第222章 兩世緣

  幾日之後，富察雲森果然到府上拜訪。正好允祥在家，於是兩人便在交輝園裡喝茶論道，石中玉在一旁陪坐。

  “富察兄回京了怎麽不早些來找我？”

  雲森顯得有些拘謹：“王爺的尊府哪裡敢貿然造訪，再說王爺也是不得閑，聽聞如今王爺在戶部協理自然是日理萬機的。”

  允祥含笑道：“富察兄幾年不見倒顯客氣了。”

  石中玉在旁邊說道：“不知雲爺如今在哪高就呢？”

  雲森答道：“哪裡敢提什麽高就，也還沒正式點差。不過看上面的意思可能要派去工部，具體什麽職位也還不清楚。”

  允祥笑道：“要不我替你去打聽打聽？”

  雲森忙道：“王爺，快別。連我也不好意思，再說怎麽敢勞煩王爺，就算再外派也沒什麽。這些年在外面也都隨遇而安了。”

  允祥道：“聽聞舅舅舅媽年歲也大了，身體自然不比當年。你再一外調，誰來顧著他們呢。這京裡空缺的職位也多，眼下各部都正是用人之際。皇上還常和我說，問有沒有什麽親近之人，可用之人。富察兄既然是福晉的表兄，那麽也是近親了，不過一句話的事，我替富察兄留意留意。”

  聽得允祥一口一個富察兄的喊著，雲森心裡卻有些不好受。跟前這位爺已經不是當年落魄的十三阿哥了是如今正當紅的和碩怡親王。又如此受新皇的寵眷，朝裡朝外的想巴結的多得去了。今天再見卻和當年一樣，並不十分擺架子，依舊的親切。不過卻讓雲森多少有些不自在。

  石中玉是個伶俐人仿佛讀懂了富察雲森的困惑忙道：“雲爺也別見外，我們王爺還時常和我們誇讚雲爺是個不錯的人物。聽聞為官也好，這正當的升遷也很正常。我們王爺不過做個順水的人情，再說雲爺和我們王爺還有一層親呢，更應該照顧了。”

  雲森忙端起跟前的茶笑說道：“那雲某就用眼前的茶代酒敬王爺吧。”

  允祥也跟著端起了茶碗說道：“別太見外，如今我也正愁身邊沒幾個可靠的人。”

  兩人飲茶畢，雲森忙問：“對了，小女在府上可還曾聽話，有沒有添什麽麻煩。”

  允祥笑道：“她還是個小姑娘，哪裡添了什麽煩惱。我們家杭兒喜歡得緊，兩人好得像親姐妹似地。你們家的丫頭也懂事，挺好的一個姑娘。”

  雲森訕笑道：“那就好，就怕給王爺和福晉添了麻煩。”

  正說著淑杭便帶了菀梅過來。

  “阿瑪是來接我回去的嗎？”菀梅見面就問。

  雲森忙說：“怎麽沒禮數還不快給王爺行禮。”

  允祥忙笑說：“快別，在自家也是這樣的不自在。你問問鬱楨，如今走到哪都這樣，怪難受的。”

  雲森道：“王爺太自謙了。”

  允祥忙對淑杭道：“怎麽不招呼人呀？”

  淑杭禮貌的喚了一聲：“表叔好。”

  雲森頗為感慨的說道：“這日子過得真快，七妹妹的大閨女都這麽大了。長得和七妹妹倒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只是這眼睛不太像。”

  允祥聽見這些話覺得有些怪異忙道：“她眼睛長得像我。”

  淑杭插嘴道：“阿瑪的眼睛沒有額娘的好看。”

  “別在這裡胡說，去別處玩吧。”

  淑杭道：“我知道你們要商量正事，額娘說了好幾次叫我不要來打擾你們。”又扭頭和菀梅說：“妹妹，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雲森和女兒低語著：“要懂規矩知道嗎，這可是格格。”

  菀梅忙說：“阿瑪放心吧。”

  兩姐妹又高高興興的走了。

  允祥問著石中玉：“對了，聽說前些日子你們家又添丁了吧？”

  石中玉道：“是個丫頭。”

  “丫頭也挺好的。這滿月酒也該喝，到時候可別忘了。哦，對了，我該和福晉說說讓準備一份賀禮送去。”允祥一拍大腿。

  石中玉忙道：“福晉倒早就料著了。送了好些來，王爺就不用操心了。”

  允祥皺眉道：“怎麽沒聽福晉提起過。這些日子一直忙，每天回家都三更半夜的，怕她也忘了。”

  雲森聽著他們口中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年沒見了，見了面怕也不敢相認。歲月是把利刃，刀刀都催人老。想到此處雲森心裡湧出許多感慨來。

  三人隨意閑聊了一陣，雲森說了半天他在外任上的見聞和風俗。後來伴雲進來說：“王爺，郎先生郎世寧求見。”

  “他許久倒沒來了，快快請來。”允祥又和雲森介紹道：“富察兄，這是個意大利人，內廷的畫師。他最是幽默又很有一番見識。人多也好聊聊。”

  雲森隻好隨口說道：“雲某倒從來沒和外國人打過交道。”

  石中玉笑道：“雲爺不知，如今內廷裡有好幾位西洋來的畫師呢。”

  不多久郎世寧便來到了跟前，又和允祥行禮。允祥忙道：“我倒盼望著有個人不一樣的人來說說話，沒想到郎先生就來了。”

  郎世寧道：“郎某是有事來求王爺的。”

  允祥和石中玉笑說：“看吧，沒事他就不該來坐坐。”

  郎世寧笑道：“王爺是個大忙人，也不敢輕易來打擾的。”

  這裡郎世寧和允祥長篇大論的說著話，雲森有些插不上嘴，乾坐了一陣。石中玉倒怕冷落了雲森忙和允祥說道：“王爺，不如我帶了雲爺四處走走吧。”

  允祥道：“也行，就是別出了這園子。我還有話沒和富察兄說完。”

  石中玉便和富察雲森隨意在園子裡閑逛著，雲森道：“可惜來晚了些。我記得這園子裡海棠花最好，可惜都謝了，如今只剩了空枝。”

  石中玉笑道：“怎麽說是空枝呢，還有一樹的葉子，倒也青翠。”

  雲森道：“在外面的這些年等回來以後才感覺像換了個天地似地。”

  石中玉說：“世事變換太快，我們也快跟不上腳步了。不過剛才在王爺跟前雲爺也太客氣了些，實不相瞞，我們王爺最近也苦惱，手下有一個爛攤子一直想有人幫幫忙。現管著三庫，責任重，所以一心想找些用得上的人。雲爺是個人才，比不得我石中玉，在官場上不太熟悉，有些事也不太會處理，還怕有時候添了倒忙。”

  雲森道：“倒不是客氣，如今這府裡位高權重，一般人也不敢高攀。”

  石中玉一笑，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只見身邊的小廝喚做疏桐的急急找了來說道：“哎呦，爺。快些回去吧。老太太病了，很是厲害。”

  石中玉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忙和雲森道：“雲爺請自便，我得先回去看看。”

  雲森道：“石爺有事先請回吧。”

  石中玉忙說要去和允祥道別，疏桐道：“奴才已經和伴雲兄說過，他會替爺轉告的。馬已經備好，爺快隨了奴才來吧。”

  石中玉便急急忙忙的和疏桐一道離去。

  雲森獨身一人留在這晚亭裡，看那太陽的光芒從樹葉縫隙裡曬落了一地，露出些斑駁的影子。突然他聽見有女眷的聲音傳了來，於是本能的想要回避，可當他抬頭看時也就沒有再挪動身子，只見幼君帶了寶娟走了來。幼君也看見了他，兩人對望了一陣，幼君想要往回走已經不大可能。

  寶娟先招呼道：“給表少爺請安。”

  雲森苦笑道：“都快變成表老爺了。”又見幼君這些年風采依舊，看來歲月這把利刃也是因人而異，它在幼君的身上並沒有留下多少的痕跡。

  寶娟見這場面有些尷尬便和幼君道：“福晉有話和表少爺說，奴才先去那邊等福晉。”

  幼君忙道：“你別走，我沒什麽好說的。”

  雲森方作了一揖：“給福晉請安了。”

  幼君有些訕訕的：“哥哥別來無恙。”

  雲森有些不敢直視她，這些年在外幼君已經成了他最深的思念。只不過他思念的是當初尚書府裡的七姑娘，而不是跟前這個做了王妃的婦人。

  兩人也都沒再說話，直到淑杭和菀梅走了來。淑杭來到幼君跟前說道：“額娘，再多留妹妹兩天好不好？我們還有好些話沒有說呢。”

  幼君便去看雲森的意思，雲森道：“菀梅，你額娘正在家裡念你呢。”

  菀梅忙說：“實在不敢給福晉和格格添麻煩了，以後再來也是一樣。”

  幼君笑說：“我們這裡小梅兒什麽時候來都可以，姑姑歡迎你。”

  菀梅和雲森說道：“阿瑪，福晉和格格都對梅兒挺好的。”

  雲森突然在幼君跟前低語了幾句：“你若喜歡這個孩子，不如讓她做你們家的媳婦吧。”

  幼君愕然：“哥哥為何這樣說？”

  “續我們兩家未盡的緣分，好不好？”

  菀梅睜大了眼睛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麽。雲森是滿心期待的，若這樣的話兩家便要世世相連了。

  幼君忙搖頭說：“只怕不妥。”

  雲森又說了句：“我知道，原是我們家高攀了。”

  幼君忙分辨著：“不，我的意思……”她又覺得自己解釋不了，老實說菀梅這孩子的確是惹人憐愛，又貼心，將來若有這樣一位好兒媳，自己也省了許多心。只是她覺得不能替兒子做主。

  後來菀梅與雲森一道回去了，途中菀梅問著父親：“阿瑪和福晉說了什麽神秘的話呢，可不可以告訴女兒。”

  雲森問著女兒：“阿瑪想讓你做他們家的媳婦，你說好不好？”

  菀梅聽後一臉的羞澀：“女兒還小，怎麽又說起這個來。”

  “那阿瑪問你一句，你自己願意嗎？”

  菀梅腦中便浮現出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一身華服的少年來，她是滿心喜歡的，於是輕輕的點點頭。

  雲森又說了句：“只是那樣的人家怕我們攀不上。阿瑪又怕你走了阿瑪當年的路。”

  菀梅聽見這話臉上寫滿了困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