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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約》第23章 Story Ⅷ:聖女之殤(1)
  第23章 Story Ⅷ:聖女之殤(1)
  The Death of Joan of Arc
  我請求神賜予你勇氣,這樣戰爭就會停止。

  過往的風暴會從記憶裡消失,我們的生活將再次歸於和平。

  【1】任務

  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V突然穿戴整齊,手裡拿著一封印著黑色刻印的信函,匆匆地交待說,“我們的賭局先暫停一回合。我有一個特殊的工作。”

  佐下意識地抬了下眼。

  身為一名資深死神,V有兩個廣為人知的癖好,一是蘋果,二是任務所在的時代的裝扮。V喜歡Cosplay,每次執行任務,他都會在歷史的水鏡裡精挑細選一番,再找出一身最符合那個時代的黑色行頭。

  此番,他卻破天荒地穿著死神標準的服裝——相當現代的三件套黑色西裝。他手持短手杖,手杖頂頭裝飾著一副永遠開啟的金色鳥籠,象征著生命的自由,而他胸前掛著逆向行走的懷表卻意味著生命終結的必然。這幾乎可謂是死神的“禮服”,正式而標準。

  好奇心驅使佐站了起來,“你去哪裡。”

  V晃了晃手裡的信函,略帶驕傲地說,“都說了,是Lord指派的特殊工作。”

  “那我也去,只要那個人具有七日的資格,賭局就可以成立。”

  V皺起了眉,“你不能參與,這上面寫了。你有利益衝突。”

  “什麽?”

  “Conflict of interest。這次的工作,好像和你有一些聯系,你可能無法公正地執行七日約的規則,所以將你排除在外。”V看了看那封信函,又看了看佐,“任務在法國,你是歐羅巴人?一點也不像。”

  佐幾乎是瞬間否認道,“這不可能。”

  “不管可能不可能,我要出發了。”V走到時空的水鏡前,向前面翻找著相應的歷史。佐跟了上來,一手拉住V的衣角,“我也想去,這次不算進賭局就是了。”

  V猶豫了一下,隨即嘴角一扯,“也罷,我倒也是好奇你到底是什麽來頭。但這件事,不能讓地獄之君知道,”他指了指自己手杖頭的鳥籠,“委屈你一下。”

  V用手杖拍了拍佐的肩膀,白裙的少女“撲”地一下變為了巴掌的大小。V用兩隻手指拎起她,放進手杖上的鳥籠裡。就在此時,時空的水鏡上張開了一扇高聳的大門,V小心地持著手杖,邁入了門裡。

  就像每一次時空的旅行一般,在短暫的黑暗後,死神的眼前展開了一片狂風驟雨。

  V帶著佐漂浮在半空中,雨水穿過他們虛幻的身影,再落入堅實的地面。

  這裡是十五世紀法國的東北部,冬日的蕭瑟尚未散盡,春日的溫暖也還未曾蔓延。暴雨侵襲著那一片空曠而黯淡的荒野,不時襲擊而來的閃電就好像天神的銀劍,劈入荒蠻的土地。

  在那一片寬廣的之中,兩個農家的女孩子提著籃子,冒著雨、拚命地奔跑著。她們終於躲進了一棵巨大古樹的樹洞裡,縮在一起,瑟瑟地發著抖。又是一陣響雷,空蕩的荒野上響起了女孩子的尖叫,隨即又被無盡的雨聲吞噬了。

  就在此時,其中的一個女孩爬出了樹洞,她不顧旁邊的好友的呼喚,執拗地走進被雨水覆蓋、一望無垠的平原裡。仰頭看向了昏暗的天空。

  就在此時,奇跡一般,雷電向四周褪去,陽光從黑暗烏雲的縫隙中傾瀉而下,女孩佇立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塊溫暖的光芒。

  女孩子白色的裙子被光芒染成淺淺的金色。她在光芒裡,稚嫩的臉上神情堅決而帶著崇敬。

  V快速地看著信函,然後他走出時間的縫隙,在那片曙光裡,現身於人類面前。

  他的出現,讓女孩子不由本能地退後了一步,隨即她又恢復了日常的冷靜。

  她睜著深琥珀色的眼睛,用稚嫩的法語問道,“你是天父的使者嗎?”

  V沒有表情地看著她,就像一名威嚴的死神一般。

  她繼續問,“我應該去向何方?”

  V側過頭,看了看南方。

  女孩子迷茫的眼神慢慢地變得尖銳、堅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法國皇儲,天父希望我來支持他。對嗎?”

  V看著她,露出了似是而非的微笑。

  直到V再次躲入時間的縫隙,在鳥籠裡的縮小版佐才得以發問,“我想提醒一句,規則是只有旁觀,不能乾預。”

  “這並不同於我們日常的賭約。”V一邊看著信函,一邊略嫌麻煩地撓撓頭髮,“這是一個任務,並非一個賭局。”

  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麽這個女孩,是七日之約的對象?”

  “哦,不是。”V沒有表情,“不完全是。”

  【2】聖女

  三年後,1529年。

  人們永遠不會忘記,九年前查理六世與英皇亨利五世簽下了屈辱的條約,將羅亞爾河以北的地區,交予英格蘭管理。

  這段漫長的時光裡,查理六世僅存的皇儲,法蘭西王國唯一合法的繼承人與統治者,只能屈居於法國南部,苟延殘喘。

  美麗的法蘭西在英格蘭強大軍士力量面前,僅剩下半壁江山。

  整個國家由此被絕望的氣氛籠罩。

  就在那一年的初春,一位少女橫空出世,宛若春日的響雷一般令人驚歎。

  北部,三月冬意尚未消逝,這位來自棟雷米的農家少女,甫一加入法國的軍隊,就已經名揚天下。戰場之上,她身穿男性的銀色鎧甲,深栗色的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士氣低落之時,她永遠高舉旗幟,就好像油畫裡的勝利女神一般指引著正確的方向。

  她從不按常理出牌,可在一次又一次小型戰役裡,她引領的軍隊總能出其不意,擊落英格蘭屬地驕傲的爵士們,瓦解著他們在北部的控制。

  而每當勝利之時,她都會面向南方,十指相扣,看向天空,默默祈禱。

  少女名為貞德,她說自己曾經得到神諭。

  而目睹她戰場英姿的民眾對此毫不懷疑,他們帶著崇敬地稱她為聖女。

  在數場精彩的戰爭之後,聖女終於引起了皇儲查理的注意。

  三月末的一天,貞德假扮男裝,穿過了敵方勃艮第廣闊的領土,終於到達了皇儲位於希農的城堡。

  可那一日,查理正在舉辦一個盛大的舞會,所有希農的貴族都會參加。貞德跟隨著皇儲的仆人走進了舞廳,貴族們不由都停止了交談,不著痕跡地回頭打量著她。

  貞德衣著簡樸,栗色的頭髮剛剛及肩,年輕稚嫩的臉上還泛著農家特有的質樸。她顯然是從未參加過這樣華麗的舞會,婦人們的水晶鞋、禮服上的金線和優雅輕盈的舞姿似乎要晃得她睜不開眼睛一般。貴族們在心裡嗤笑著,悄聲地議論著、想著她或許是哪個鄉下來的侍女,隨即很快就失去了對她的興趣。

  就在此時,查理的仆人對她說,“陛下就在場中,但你要自己找他出來。”

  少女抬起了頭,看了看這令人眩目的舞池,卻無法從衣著上分辨誰才是真正的王儲。

  她向前走了幾步,貴族們略帶嫌棄地避開她。她駐足,眼睛好像無法聚焦一樣地四周遊移。隨即,她閉上了眼睛。就在這一刻,原本的怯懦和不安消失了,她的表情變得堅決而勇毅。

  在短暫的沉默後,貞德邁開了步子。

  她的步伐不急、不緩,舉足間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四周的貴族們安靜了,下意識地為著這位緊閉雙眼的農家少女讓著路。她就好像摩西分開大海一般,駐足之處,人流自動地分開,而那一條通往聖地之路,則是指向了舞池另一端一位穿著普通的貴族。

  在距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貞德停止了腳步。

  隨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深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勇敢亦堅決。

  那位貴族面目清秀,細長微挑的眼睛裡帶著幾分驚訝,又有幾分好奇。

  在與他視線相交錯的那一刹,她突然露出了充滿懷念的笑容,就好像隔過了無數年,隻為再次見到他一般。

  隨即,她向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上,恭敬地捧起查理的左手,親吻著他的戒指。

  “陛下,貞德終於見到您了。”

  貞德在希農城堡中閉目認出查理的故事不脛而走,她作為聖女的傳說又再次被印證。

  對於查理來說,這不啻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得到神諭的神奇少女,效忠於法蘭西唯一的皇儲。

  貞德被一次次地派向戰場。

  在無數與英屬地的戰爭中,人們都見到了她高舉的戰旗。五月、六月、七月——原本看來毫無勝算的奧爾良之戰,在貞德帶來的高漲士氣和出奇不意打法的幫助下,竟然大獲全勝。

  查理穩固了南部的統治,臣民們又一次聚集在了得到聖女幫助的他的四周。

  7月中旬,查理七世在蘭斯大教堂舉行了加冕儀式。

  儀式中,貞德穿著潔白的長裙,上半身戴著象征戰爭的女式鎧甲,手捧屬於法蘭西國王的王冠。查理在那一刻,突然發現這個一心保護自己的少女,看起來聖潔而美麗,超脫於這個繁亂的世界,與他周圍的任何一個貴族小姐都全然不同。

  她明知自己是在被政治所利用,但她似乎從未想過要背叛查理。

  她親手將王冠遞給加冕的主教,再由主教戴到查理的額頭上。

  那一刻,年輕的國王以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對她說,
  “謝謝你的忠誠。我希望你能永遠在我身側。”

  貞德跪在地上,極盡虔誠地向新國王行著禮。

  而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說不清的情感就好像要破開胸膛、噴湧而出。

  【3】賭約

  戰爭還在繼續。

  貞德的旗幟帶領法國軍隊節節勝利,一直推向法國的最北側。

  奧爾良大捷一年後的某一天,貞德在貢比涅城前被俘虜了。

  在那個年代,俘虜的家人可以通過付贖金的方法得到贖回俘虜,由於貞德敏感的政治地位,一般的贖金根本無法將她解救出來。但即使如此,以查理在南部的威望和他們在勃艮第內部的關系,只要貞德還沒有被交由英格蘭管理,想要通過賄賂贖回她,並非不可能。

  但查理並沒有這樣做。

  在貞德被交由英屬地前的數月,她一直沒有等到查理七世的救援、甚至信件。

  她擔心著查理七世,因此在獄中一次次地嘗試逃跑,擊傷獄卒、敲擊獄欄、甚至有一次從囚禁她的塔頂跳下來,摔斷了她的腿。

  次年1月,在她被轉交給英格蘭人之後,接受了長達4個月的審判。

  審判並沒有實質性的結果,在多次拷問後,她被強迫簽下了承認十二項大罪的審判書,判下了火刑。

  在行刑的七日之前的那個晚上。

  死神穿過時空的間隙,來到了囚禁貞德的牢房。

  狹小黑暗的空間裡,月光從屋頂窄仄的小窗流露下來,貞德沐浴在銀色的光芒裡雙手合十,垂首而祈。

  V一伸手,隨即“撲”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貞德一驚,隨即又冷靜了下來,問候道,“你好,天父的使者,我們很多年沒有見了。”

  V面帶似是而非的微笑,卻並未否認貞德的尊稱,“你的記憶力很好。”接著,他又說,“今次,我想與你立下一個賭約。”

  “賭約?”貞德自嘲,“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麽可以與你相賭。”

  “查理七世死了,剛剛。”

  此言一出,貞德一怔,隨即眼眶變得紅了。她喃喃地說,“原來如此,所以陛下沒有來救我……”她擦了擦眼睛,“陛下因何而亡。”

  死神不置可否,只是繼續說道,“但我們又給了他七天的生命。七天之後,他可以選擇犧牲自己、換取你的生命,亦可以將你置之死地,他則一世久安。

  貞德幾乎是立即回應,“陛下受到天父的庇佑,他的生命無比珍貴。”隨即她的語調又變得柔軟,面帶欣慰,“只要他能活下去,我死去也無所謂。”

  V冷漠地笑了笑,“雖然規則如此,我卻覺得對你不太公平。因此,我要送給你七個夢。這七個夢,來自查理的記憶。之後,如果你改變心意,只需向每日來探你的神父承認你的神諭是假的——這樣你就可以作為一個普通人被釋放、平安地活下去。”

  貞德激烈地反抗道,“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若我的神諭是假的,我便是欺瞞,陛下也會因此受到連累而信譽大毀。”

  V微笑著,“七個夢之後,才是審判日。你何不屆時再做決定。”

  死神如同霧氣一般消失進了空氣中。貞德看著眼前冰冷的空氣,好像從一個漫長的夢裡醒來一般。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雙手交叉,虔誠地跪在月光裡,回到她的祈禱裡。

  而就在此時,困意向她襲來。

  死神的禮物,就這樣半帶強迫地佔據了她的腦海。

  【4】七個夢
  ~1st Dream~

  1529年。

  每當看到窗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時,查理就會覺得十分煩躁。

  九年前的雨天,正是他那陷入半瘋狂的父王將法蘭西的一半,割贈給了英格蘭。

  查理用力握著自己座椅木質的扶手,好像要把他的手指嵌入那華麗的木頭裡。

  他的相貌十分清秀,他細長的眼睛如同他父王一般帶著幾分神經質,其中卻充滿了恢復自己對法蘭西統治的野心。寧靜的河流、壯闊的大海、色彩豐富的田野……這樣美麗的國家卻有一半歸屬英格蘭。

  他現在的生活宛如行屍走肉。唯一支持他活下去的,只有一個信念。

  他要重新成為法國國王。

  思緒重重之時,幕僚帶來了貞德的消息。

  他們繪聲繪色地講述了少女身穿銀甲,馳騁沙場的英勇事跡。而年輕的儲君臉色越更加陰雲密布。他似乎是憑著毅力聽他們把話說完,隨即他無法控制自己地將手裡的熱茶潑在一個幕僚身上,又將杯子一並摔了過去,狠狠地喝道,
  “法蘭西真是悲哀?我們要如此仰仗一個農民的女兒。”

  “她自稱,自己曾經得到神諭。”

  “神諭,”查理幾乎從鼻孔裡擠出這樣的冷笑,“天父從不指引任何人有目的地參與任何戰爭,這樣的說辭她不是異端、便是瘋子。”

  幕僚頓了頓,繼續說,“她得到的神諭是,查理七世陛下,必將重新統治法蘭西。而她將全力相助。”

  查理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終於對幕僚的說辭有了些興趣。

  “這位少女,早在一年前,便申請加入法國軍隊,並覲見陛下您,當時卻被帶著嘲笑拒絕了。而後來她再次申請加入軍隊時,已經有數位士兵站在她的身後,為她說情。她得到神諭的事情,亦被民眾廣為相信。”

  “陛下,重獲王位,這將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一旁的雲雀拍打著翅膀,掠過正生出新葉的枝椏,飛向藍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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