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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49章 禁庭(49)
  第49章 禁庭(49)
  哪怕你不對我歸心,哪怕你算計我……(2)
  “這樣最好,她怨恨我不打緊,將來我有的是機會向她解釋。那位高坐明堂的陛下比鬼還精,要想瞞過他,就得連穠華一道騙。她太單純,從小便是這樣,有什麽心事都放在臉上,一個閃失便會壞事。這樣好……”他垂著嘴角,艱難地點頭,“這樣好……她一心一意待在重元身邊,重元對她便不會起疑。”

  承事郎沉默下來,頓了頓道:“李肇他們已在秘密聯系朝中反對今上的官員,朝堂上是一宗,最要緊的還是軍頭司。官家禦前親軍,只要拉攏兩三直,便足夠我們行事的了。郎主,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今上眼下是不便發難,待這個風頭過去了,看著罷,必定是一片刀光劍影。我們沒有兵權,要想與他對壘是不能夠的。”

  “所以我回來,至少不必躲躲藏藏。東宮曾有過一次暗殺,我越是決口不提,流言擴散得就越是快,對我們也越有利。重元自恃聰明,同樣的手段他不屑用第二遍,這回必定要走正道的了,冠冕堂皇給我扣個叛國或者其他的罪名,除掉了我,他還是個中正平和的明君。這麽做好雖好,卻需要時間。而我缺的正是時間。”他轉回頭看他,“成則,其實我和他的實力從來不對等,我在綏國這七八年,先帝身體一直不好,他把大鉞的兵力都收入囊中,早就有了奪嫡的心思。我心裡知道,然鞭長莫及,坐上這樣一個被架空的太子位,有什麽意思?我不想做傀儡,他也沒有打算讓我做傀儡,所以你死我活在所難免。”他哼笑了聲,“你說得對,我們無權無勢,只有靠一條命。死過一回,就算無所不用其極,我也對得起天地良心。”

  話是這樣說,心愛的人離心離德,難免令他感傷。成則回望門內巍巍宮闕,原本那裡應該是郎主的,命運弄人,叫別人搶佔了去。他不懂怎麽安慰人,隻說:“忍字頭上一把刀,勾踐臥薪嘗膽十余年方成霸業,郎主忍得一時,將來功成,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皇后若與郎主一心,郎主日後善待她;若不能體諒郎主,這樣的女人留著也無用。”

  他聽了低下頭輕輕一笑,“我的年少時光裡只有她,有時候嫌她麻煩,可是一日不見就丟了魂似的。如今看到了,她已經不再愛我了……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促成她來大鉞。現在想想,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歎息著,負手慢慢向西華門上去了。

  一縷日光從窗口照進來,照在屏風後面的矮榻上。

  穠華倚著憑幾聽外間說話,留下的都是官家的近臣,雲觀的出現讓他們如臨大敵,想了千百種辦法,大部分仍舊主張刺殺,今上卻搖頭,“他到人前來,要殺自然更容易了,但是要堵悠悠眾口,還需一個兩全的法子。”轉頭對裴然道,“提點刑獄司愈發不成氣候了,七夕的案子拖到現在,還沒有個說法?”

  裴然拱手道:“先前是沒有辦法,只因懷思王已死,死人行刺沒有說服力。”言罷一笑,“如今好了,既然他死而複生,臣等便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他點了點頭,“審問不要停,不過奏議需緩上兩日,催逼得太緊了,顯得朕沒有容人的雅量。”

  裴然領旨道是,一旁的中書令抱著笏板喃喃:“懷思王的王號已然不合時宜了,陛下還需費心。現如今王侯都是有食邑無封地,人在汴梁,也易於掌控。”

  他想起雲觀那時和安康郡王私下裡商議,打算封他個陳留王、仙都王,自己要是可以這麽做就好了。思來想去,終歸不能,免得叫人說他尖酸。要想博美名,不只要善待,還需厚待。他的手指篤篤叩擊桌面,思量半晌道:“封寧王吧,太平無事最好。食邑三萬,賜王府一座,賞錢十萬緡。”指了指參知政事道,“穆相去辦,務必大張旗鼓,辦得風光。”

  參知政事俯首領命,又聽他曼聲道:“寧王門客眾多,多則亂,挑出一兩個收歸朕用,應當不是難事。朕知道他靜不下心來,必定四處活動。命人好生留意,哪些官員與他私下有來往,記下名冊,秋後算帳。”

  眾人長揖領命,他乏累地捏了捏眉心,擺手道:“去吧,把該辦的事都辦了。不要限制他的行動,他活動得越開越好,朕倒要看看誰敢同他親近。”邊說邊摘冠,伸手要把玉犀簪拔下來,可是觸手一團柔軟,竟把他嚇了一跳。

  原本要退下的官員們卻頓住了腳,神色古怪地望著他。穠華在屏風後面看得清楚,心裡通通直跳,揚起大袖把自己的腦袋蓋了起來。

  “皇后!”驚天動地一聲呵斥,她瑟縮了下,猶猶豫豫噯了一聲。

  眾官員臉上五彩繽紛,原先奏事總忍不住往陛下進賢冠上看,心裡納罕今上今日好興致,誰知鬧了半天,竟是帝後夫妻間的小情趣。側目窺視屏風,皇后端坐著,露出了半張臉,正色道:“臣妾在,聽陛下的吩咐。”

  他雖生氣,外人面前體面不可丟,淡淡將墨菊放在一旁,打掃了一下喉嚨對眾臣道:“沒什麽事了,多留心寧王,若發現不軌,即刻告知朕。”

  眾臣道是,卻行退了出了正殿。

  他不動如山,穠華訕訕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孃孃先前得知雲觀回朝,心裡很是著急。我不放心你,過前朝來接你回去……”

  他不聽她打岔,點點手旁墨菊,“這是怎麽回事?”

  她霎了霎眼,“我不知道。”

  她這麽一說,可苦了錄景了,雙膝一軟,差點跪下來。今上果然調頭看過去,“副都知,你說。”

  說什麽呀?說官家從湧金殿出來就戴著花嗎?他上輦的時候他曾經提醒,他當時並未放在心上。現在要怪罪,真個兒屈死人了。

  他苦巴巴看著皇后,皇后終於良心發現了,坦然道:“是我乾的,誰讓你早上說那樣的笑話!一切與錄都知無關,你要罵便罵我罷。”

  他嘴唇動了動,不知在嘀咕什麽。半晌卻笑起來,“我還不曾戴過花呢,今日定將滿朝文武驚壞了。這樣顯得親和麽,也沒什麽不好。”

  錄景松了口氣,忙道是,“明日官家看,朝上必定有半數官員戴花,以示對官家的推崇。”

  他狠狠白了他一眼,要罵他,又怕折了皇后面子,到底按捺下來。把那朵花拿在手裡盤弄,慢吞吞道:“皇后與朕鶼鰈情深,大臣們看在眼裡,寧王也看在眼裡。適才皇后對宰執們的一番話,想來他是聽見了的。”

  她屹然道:“那又如何?他既然回朝,就應當做好這樣的準備。我知道官家有些話不好出口,既然你不便說,那就由我來。我是皇后,將來要輔佐官家的,畏首畏尾,豈不叫人說我無用麽!”

  他聽了自然感覺欣慰,至少他看到她在努力,雖然手腕還略嫌稚嫩,但是也表明了她的態度,不再是隨波逐流的了,她有她的立場。雲觀昨日的所作所為令她寒心,她和他反目成仇了。只是他今日匆匆回朝來,不管是作何打算,多少同她有些關聯。

  他莫名悵惘,手指揉碎花瓣,思緒紛亂。

  她站在一旁等他,見他出神,輕聲道:“官家政務理完了麽?理完了咱們回去吧!孃孃說打算設家宴,請寧王赴宴,官家的意思呢?”

  他說:“設鴻門宴麽?甕中捉鱉,將他正法?若真是這樣,皇后可否出面相邀?”

  聽他這樣說,她倒是遲疑了下。她站在他這邊,此心天地可表。她可以看著雲觀被擒,甚至看著他被誅殺,但是要她親自動手,她覺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做不到又當如何呢?她歎了口氣,“我相邀,他應當會提防我吧!官家當真希望我去麽?若你希望,那我便去。”

  他思量片刻,還是搖頭,“我說過,這事不和你相乾。他半道上扔下你,你固然恨他,但是未到想殺他的地步。畢竟有過七年的感情,你還是念舊的,我說得對不對?”

  她抬頭看他,總覺得他眼裡有些她看不透的東西。雲觀堂而皇之的出現,他心情不大好,面色漸漸變得沉鬱,她有些難過,拉他一下說:“官家,我們回去。”

  他站起來,“我還有些事要辦……”

  她順勢去抱他的腰,“你不要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眼下事情變得複雜了,得先解決那個大麻煩。過了中秋,各國使節會陸續到訪,內亂不是小事,可以自毀,也可能成為別國的利器。”他撫撫她的臉,“我聽聞綏國使節將入汴梁了,大約帶了你母親的口信吧!長公主出嫁近四個月,她必定掛念你。屆時可召使節進集英殿,皇后款待娘家人也是應當。”

  其實和親後見故國的人不是什麽好事,牽涉到政治立場,弄得不好便落人口實。她不願意冒這個險,猶豫問他,“官家說我應當見麽?”

  他笑了笑,“看你自己的意思。”

  她輕輕搖頭,“我是皇后,和貴妃不同,萬一有什麽紕漏,怕損了官家顏面,還是不見了。不過我底下的佛哥和金姑子是綏國跟來服侍的,我憐她們在大鉞無親無故,打算讓她們隨特使回綏國,官家說可好?”

  她有她的考慮,她沒有忘記郭太后對她的囑托。那時她一心為雲觀報仇,反正同她的初衷不衝突,就答應了。可是現在不能了,她很愛殷得意,反倒雲觀的所作所為令她失望透頂。既然不再需要為雲觀報仇,郭太后的托付她也就做不到了。金姑子和佛哥在禁中終歸是個隱患,她也害怕,怕一個不小心疏於防范,讓她們做手腳害了今上。所以早早打發走,走了她就放心了。這回是個好機會,有了借口,也不至於惹人懷疑。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他人高,她得踮起腳尖才能夠著他。就那麽掛在他身上,傻呆呆的樣子,眼睫沉沉,嘴唇豐澤。他含笑吻了她一下,“好,一切皇后做主。”

  她如今歸了心,自然樣樣以他為先。然而不能和盤托出,郭太后再不夠格也還是她的生母,她只能略加提點,細聲細氣同他說,“年下使節多,都是外邦人,我心裡覺得沒底。官家要小心些,不要同他們靠得太近,宴請也須有班直在場。酒喝一杯就成了,貪杯誤事,知道麽?”

  她像個老婆子,他不由發笑,“知道了,聽娘子的不會錯。”

  她頰上嫣紅,輕聲道:“你別老是笑話我,我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他越發覺得好笑了,“你有什麽道理?往我頭上插花,今天這麽劍拔弩張的場合,我還像女人一樣戴朵花,現在回想起來就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雲觀會回來,叫你丟人了。”她把前額抵在他胸前,“你打我吧!”

  怎麽舍得打!他在她背上拍了拍,“罷了,我只是開玩笑,你還當真麽?你的話我都記住了,眼下事忙,還有些公務要處置,你先回湧金殿,夜裡我得了空就過去。”

  她心裡知道,雲觀回朝,他看似滿不在乎,那都是裝給別人看的。他也有隱憂,以前是暗地裡的,背著人可以用一切手段。現在不行了,要做得得體,需要隱忍,花更多的精力。

  她放開他,頷首道好,“我讓他們準備些吃的,別餓著了。我先回去,等你來看我。”

  她依依不舍,弄得十八相送似的。走兩步叫一聲官家,他點點頭,“聽話,去吧!”

  她到了門前,再看他兩眼,這才逶迤下了階陛。

  回到湧金殿心思不寧,書看不進去,倚在憑幾上繡荷包。春渥辦完了雜務進來,抖著七八張皮子道:“貴妃打發人送來的,我看過,毛是好毛。烏戎那地方天冷,林子裡的狐狸毛比別處的厚實。回頭做成內襯納在褘衣裡,冬至在外面,正好派得上用場。”

  她絮絮說話,她提不起精神來,看時候不早了,官家應當要來了。起身到鏡前敷粉,隨口道:“不能平白拿人東西,過節的時候準備些回禮。佛哥和金姑子近來怎麽樣?”

  春渥說都好,“安安分分的,果真未出慶寧宮一步。”

  她悵然道:“其實有些對不起她們,她們跟我來大鉞受委屈了。過兩日綏國來人,讓她們隨綏使回去,給她們些錢,讓她們以後好生活。”

  春渥點頭應了,阿茸恰好進來,咦了一聲道:“綏國也要來人了麽?是不是也會像烏戎一樣,給聖人帶好些好東西?”

  她只知道吃,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大姐。穠華逗她,“這次你隨她們一道去吧,回去找個郎君,好好過日子。”

  她臉上一紅,揉著衣角道:“聖人別拿我打趣,我無父無母的,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哪裡找郎君去!先前說好了要給聖人帶皇子的,如今皇子還沒生呢,我不走。”

  穠華倒被她說得有點尷尬,打岔問她,“你上回收集的木樨花,可做成木樨花糖?”

  阿茸笑道:“早就做好了,我都吃過好幾回了……聖人要吃麽?”

  她推開窗,將一隻手伸出去,粉撲上多余的脂粉在晚風裡一抖,粉霧四下飛揚,連空氣裡都帶了甜甜的香。回頭道:“官家為雲觀的事煩心,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我記得你做的花糖最好吃,給官家準備一份什錦蜜湯罷,他愛吃甜食。”

  阿茸抬眼望她,極慢地綻開一個笑,轉身往外去了。

  穠華等到很晚,可是官家並沒有來。

  臥在床上側身靜躺著,把手伸過去,褥子微涼,沒有他在,心裡空落落的。枕頭並排擺了兩個,她撫摩那緞面,靠上去,聞見龍涎清冽的香,是他的味道。她是個依賴性極強的人,眷戀他,他在身旁便安心。一刻不見竟像被斬斷了根,開始變得惶惑無依。

  實在睡不著,起身推窗眺望前面的柔儀殿,宮牆太高看不見,不知他睡了沒有。她撐在窗台悵然了很久,想過去找他,又怕他正忙。再等等吧,也許忙過了今天,明天就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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