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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鍾情》第17章 剪不斷,理還亂
  第17章 剪不斷,理還亂

  之後的日子,顏青開始頻繁地往醫院奔走探望。從日出開始,一直陪著他到日落。有時候穆成會給她講自己在國外的見聞趣事,有時候兩個人一起回憶大學時候的事情。還有時候,什麽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相處著。

  顏青在醫院待了幾天,卻始終不見穆成父母。她奇怪,向穆成詢問二老的近況,這才知道在幾年前穆家兩位老人竟因為一場車禍而離開了。她和顧澤宇第一次在一起那天,在自己樓下遇見穆成,那時候他就是回國來處理父母喪事的。

  驚訝的同時無比的欷歔難過,又忍不住怪埋怨老天太殘忍太不公平。

  更奇怪的事情還有,那就是穆成和馮馨之間的相處方式,雖然嘻嘻鬧鬧的很親近,卻實在是不像一對夫妻。起初顏青經常來探望穆成,還擔心馮馨會多想,時間久了卻發現,這姑娘似乎是很希望她來的,並且十分積極地給他們倆創造環境獨處。

  直到某一天早上,顏青在醫院門口被馮馨攔住。

  “穆成還沒醒。陪我喝碗豆漿?”晨光裡,馮馨笑著問她。

  這是個美麗得讓人無法討厭的姑娘,顏青忍不住在心裡感歎,微笑著衝她點頭:“走吧,我也沒吃呢。”

  兩個人一起去了街邊的小店。

  馮馨先給要了豆漿和油餅又點了幾樣小菜,問桌對面的顏青吃些什麽,她猶豫了一下,隻說綠豆粥一碗,加一杓白糖。

  “原來你喜歡吃甜的啊!”

  “還好。”顏青笑了笑,“以前多甜都不覺著膩,現在不行了。”

  “我倒是喜歡吃辣的。”

  “辣的還好,不過最好是甜辣的。”

  “你還是個口味專一的人!”馮馨打趣她,正好這時候老板娘端了吃的上來,兩人便各自低頭,不再說話。

  馮馨吃東西很快。顏青一碗粥剛下去一般的時候,她已經只剩下半碗豆漿。然後單手托著下巴,邊用杓子在碗裡攪著,邊看著對面的人吃粥。

  顏青被她盯得久了感覺有些不自在,把杓子一放道:“馮小姐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顏青,我就喜歡你快人快語。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你是不是覺著我和穆成不像兩口子?”

  顏青勉強一笑,沒說話。她不想說假話,可說實話又有點兒傷人。

  “你不用覺著為難。其實你的直覺沒有錯,我和穆成……我們倆個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她倒是沒有多少意外,只是仍舊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便隻好繼續保持沉默。

  “我和穆成是在美國認識的,在一次華人圈子的聯誼會上。之後我們兩個一直有聯系,但是並不熱絡。直到有次我在酒吧碰到些麻煩,他恰巧遇見就幫我解了圍。後來,我們兩個就走到了一起。”

  “有件事,只有我家裡人知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其實是先天生殖系統畸形,終身不孕,甚至,連妻子的義務都無法盡到。”

  “什麽?”顏青這下倒是大為吃驚,老半天反應過來後也只能乾巴巴地安慰著,“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悲觀。現在醫學發達,應該有辦法的。”

  “你不用安慰我。”馮馨不甚在意地笑笑,“剛開始聽到的時候我確實接受不了,不過時間久了,就不是那麽在意了。再怎麽樣,日子不也是照樣往前過。”

  顏青默然,腦袋裡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可還不等琢磨出頭緒就聽見馮馨繼續說道:“我不愛穆成,他也不愛我。說白了,我們兩個的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馮家那段時間擴張業務,需要一個有才乾有膽識的人,而我,也寂寞太久需要一個伴兒,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也好。”

  “那穆成呢?”顏青忽然覺著有些糾結,“你說各取所需,那他求的又是什麽?”即使她因為那些誤會一直記恨穆成,她也從來不覺著他是那種為了功名利祿便攀附權貴的人。而且,穆成早就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更沒有理由追求名利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可馮馨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只是笑笑,然後繼續她自己的思路:“我和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我不知道穆成怎麽想的,不過,關於這件事我覺著你有權利知道!”

  顏青點頭:“我知道。不管怎麽樣,謝謝你!”

  “顏青,你還愛穆成嗎?哪怕是一點點。”

  顏青面色一僵,沉默著沒有說話。對穆成一點愛也沒有了嗎?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可事到如今,再愛又能怎麽樣?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馮馨不由得一陣感慨。

  顏青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然後站起身來:“走吧。估計他也該醒了。”

  猜想歸猜想,如今落實了馮馨和穆成只是對名義夫妻,顏青還是覺著輕松不少。每次三個人相處時,便少了一分尷尬,多了一份融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近一段時間奔波得太頻繁,造成疲勞過度,顏青時常會覺著疲乏無力,覺不夠睡,食欲不振。可有時候饞起什麽東西來就非得吃到嘴不可。

  那天吃完中午飯,顏青陪著穆成在樓下花壇邊上曬太陽。正好一對兒年輕父母領著孩子從旁邊經過,那小朋友不知道拿著什麽零食邊走邊吃,手裡花花綠綠的口袋甚是養眼。顏青看著看著就覺著嘴裡唾液開始有泛濫的趨勢,她其實有種衝動特想問問那孩子吃的什麽,但實在是太丟人,隻好看著“零食”越走越遠心裡哀號一片,臉上卻還要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可穆成眼尖,還是看穿了她腦袋裡在想什麽。忍不住笑噴出來,然後看著她打趣道:“其實,我剛剛都以為你會衝過去和他搶的。”

  “呃……”顏青大窘,瞥了他一眼,“和小朋友搶零食,我有那麽沒品麽?!”

  “你不知道,你剛才眼睛裡放的是綠光。”

  “看他吃那麽香,我還真挺想嘗嘗的。”顏青說著笑了出來,“唉,你知道他吃的是什麽嗎?”

  “不知道。”

  “不行。等會兒馮馨來了,我得去超市裡找找。再不濟就買個烤地瓜解解饞吧,你要不要吃?”

  穆成搖頭:“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有點兒像……”說到一半兒,便住了聲兒。

  結果顏青卻大大咧咧地把後半句接了下去:“你想說我像‘有了’是不?”

  “小青!”穆成無奈地皺眉。

  顏青話一出口心裡就狠狠一震……疲乏、嗜睡、挑食,她“大姨媽”好像有兩個來月沒來了吧!

  顧澤宇這趟澳洲之行異常忙碌。本來公司新項目走上正軌,他計劃著閑下來這段時間可以多陪陪顏小妞兒,順便好好休息一下。可沒想到澳洲分公司的經理打電話過來,說那邊工廠發生了火災,情況嚴重不敢擅自做主。

  顧澤宇聽了匯報之後也覺著事態緊急。於是都沒來得及和顏青當面告別,一邊召開會議擬定緊急處理方案,一邊讓秘書給自己訂機票,當天下午就帶著人親自飛了過去。

  因為怕顏青知道跟著瞎著急,通話時隻說有急事。

  之前分公司經理匯報說火災發生在晚上,只有幾名值班的員工輕度燒傷,並沒有造成嚴重人身傷害。所以直到下飛機的時候,顧澤宇都以為只是經濟上損失嚴重而已。

  可沒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要複雜棘手很多。當地警方確認了這是一起蓄意縱火,而原因竟然和當地某些非法移民形成的勢力有關。

  顧澤宇首要安撫了受傷員工和家屬,然後積極協調各方面部門的同時,又給陳遠衡打了電話,讓他和這邊的一些朋友打聲招呼。

  等到事情處理完,已經在那邊滯留了將近一個月。他匆匆踏上返程的飛機,滿腦子隻一個念頭,就是趕緊熊抱住顏小妞兒,然後好好大睡一覺,睡他個昏天黑地。

  T市最近連下了幾場雨,空氣濕潤不少。走在街上就能感覺到春風裡夾雜了些許水汽,迎面吹來溫潤綿軟,很是怡人。

  顧澤宇去的時候是在中午下的飛機,回來的時候依舊。他回來之前沒給顏青打電話,就想著一個來月沒見了,忽然出現在顏小妞面前給她個驚喜。

  他上車第一件事就是給助理打電話,囑咐在顏青喜歡的餐廳安排位置,外加一大捧紅玫瑰,然後回公司簡單安排了一下,又在辦公室的休息間裡衝了個熱水澡。等打理妥當從休息室出來,助理也正好捧著紅玫瑰出現在辦公室。

  顧澤宇心情不錯,便和手下閑嗑了兩句:“領帶樣式不錯。”

  助理愣了愣,恭敬的笑容裡多了幾分靦腆:“我老婆給挑的。顧總覺著好看?”

  “老婆?你結婚了?”顧澤宇有些驚訝,他記得上一任助理移民辭職,現在這個小助理是去年初才調過來的,這小夥兒娶媳婦兒夠早的。

  在顧澤宇的意識裡,男人三十歲之前結婚都叫早。

  助理笑得更羞澀了:“顧總,我倆還沒結婚。學生時代就這麽稱呼,習慣了。不過今年十一準備領證。”

  “學生時代的感情好啊!”顧澤宇笑出來,把花接在了手裡,“好好努力,年輕人有前途。什麽時候證兒領完了告訴我一聲,肯定給你包個大紅包。”說完拍拍他肩膀,一邊往外走一邊心裡還想著,得趕緊找個時間把顏小青押去民政局去,讓年輕人就這麽比下來了還得了!

  去顏青公司路上,顧澤宇在等紅燈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掃了眼來顯是顧澤清,電話接通那邊卻是個陌生的男人。

  “顧先生?”

  “哪位?”

  “顧先生,我是顧澤清同事,隊長執行公務的時候受傷了!”

  顧澤宇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什麽時候的事?”

  顧家小五的工作性質比較危險,可這些年來受傷還是頭一回。

  “一個小時前,現在失血過多在軍區總院。醫生說他是RH陰性血,您現在在哪兒?”

  顧澤宇立刻明白:“我馬上過去。”他側頭瞥了眼副駕駛上那一大捧玫瑰,鎖著眉頭一踩油門兒,將車子拐上了另外一條路。

  顧澤宇到醫院的時候,顧澤清人已經進了手術室。果然,軍總血庫RH陰性血稀缺,其他地方一時也不好調配。他二話沒說,卷起袖子先和小護士去了旁邊的處置室抽血。

  顧澤宇奶奶是RH陰性血,顧家只有顧澤宇和顧澤清與奶奶是一樣的血型。抽完血出來,顧澤清的同事主動上前把事情經過和他簡單敘述了一下,基本上就是今天他們一個同事有點兒小失誤,在跟蹤某個監視對象的時候被發現,引起交鋒,交鋒中顧澤清被劃了一刀。

  單論傷口情況不算特別嚴重,不過位置倒是很凶險。長長的一刀,從心臟外面的皮膚上劃過。當時顧澤清的反應哪怕慢一秒,就會有生命危險。

  顧澤宇從始至終都皺著眉,聽完之後和顧澤清同事點點頭,沒說什麽,心裡卻多少有點兒後怕,要是他這會兒還在澳洲沒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手術室門上的燈一個小時之後熄滅了。

  因為是局部麻醉,顧澤清被推出來的時候是清醒的,只是由於失血過多,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蒼白虛弱。

  他先是向自己的同事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後有氣無力地衝著顧澤宇說道:“二哥……幸虧你回來的及時!”

  顧澤宇“嗯”了一聲,一臉“你欠我太多”的表情:“我已經在找你嫂子約會的路上了,結果一個電話被叫到醫院。老五,別忘了我們顧家美德,‘大恩不言謝,知恩要圖報’!”說完和旁邊的護士點點頭,示意把人推病房去。

  把顧小五安頓好後,醫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又和顧澤宇說了幾句客氣話才離開。

  顧澤清瞥了眼手上粘著膠布的針頭,目光在同事和顧澤宇之間徘徊一遍後,忽然開口說:“二哥,我想吃芒果。”

  顧澤宇那成了精的貨,怎麽能不知道他是和同事有話要說當著自己不方便。於是應一聲,痛快出門了:“行,我一會兒回來。”

  從醫院後門出去,有幾家餐廳和商店。顧澤宇找了家環境不錯的茶餐廳坐了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水果超市。

  除了顧小五點名要的芒果,他又賣了幾樣營養豐富的水果。

  提著三四個大塑料袋子,經過住院處樓下花園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一陣男女聲夾雜的歡聲笑語。男的聲音低且輕,透著些虛弱。而女的,那聲音他真是再熟悉不過,分明是他家顏小青!

  顧澤宇愣住,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男一女一同從樹叢後面轉過來,果真是顏青。而她小心攙扶的男人,竟是穆成!
  顧澤宇隻覺著胸口一股股熱浪翻騰著湧向全身,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著沒有衝上去。

  顏青和穆成也戳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三個人就這麽對峙了許久,最後還是穆成率先微笑著和顧澤宇一點頭,開了口:“顧總,好久不見。”

  顧澤宇抿唇不語,表情沒有什麽波動,安靜得嚇人。

  顏青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往前一步走到顧澤宇面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告訴我一聲?你來醫院做什麽?”見顧澤宇依舊沉默,她隻好緩緩噤了聲,眼神從驚喜變成了局促,“顧澤宇,我……”

  她覺著該解釋些什麽,可結結巴巴地剛開口便被他清生硬地打斷:“我還有事,有話晚上回家再說。”說完,便大步從離開。

  此後的時間裡,顏青都在心神不寧。

  穆成看著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一陣難受,卻還是誠懇地勸她:“小青,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趕緊去找他去吧。”

  “誰心裡放不下了?”顏青白他一眼。

  穆成歎氣:“你這麽愁眉苦臉地在我眼前晃悠,我都憂傷了。”

  “有那麽嚴重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輕笑。

  “給他打電話吧。顧總應該是誤會了,好好和他解釋。看得出來他是全心愛護你,把話說開就好了。小青,別任性,嗯?”

  他低諄諄誘導著,像個長輩。顏青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要是額上再長兩條抬頭紋,我肯定立刻叫你一聲大叔!”

  “呃……”穆成一怔,繼而搖頭失笑。

  “行吧,我去找他。”顏青拿著包站了起來,“馮馨等會兒過來,你有事叫護士!我先走了。”

  顏青在住院大樓的走廊裡給顧澤宇撥了通電話。

  她心裡有些忐忑,擔心他嘔著氣不接自己電話,可沒想到隻響了一聲他就接了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悅耳,到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青兒。”

  顏青張了兩下嘴,然後才底氣不足地應了一聲:“顧澤宇,你現在還在醫院嗎?”

  “嗯。”

  “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

  “你去醫院大門等我,我一會兒就下去。”

  顏青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顧澤宇已經等在了那裡。

  那輛跑車他不常開,顏青出來的時候,沒敢冒然過去。直到他緩緩把車滑到她面前,降下車窗對她說:“上車。”

  “哦。”顏青訥訥地點頭,然後快步繞過車頭,開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那一大捧鮮豔欲滴的玫瑰不見了蹤影,卻有兩片綠綠的葉子殘留在座椅上。

  顏青坐下之前把它們撚起,順口道:“這什麽東西?”

  顧澤宇看也沒看一眼,從她手裡拿過葉子直接扔出了窗外:“垃圾。”說完油門兒一踩,車子全速竄了出去。

  就算不解釋剛才的事,兩個人一個來月沒見,顏青也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和他說。可顧澤宇就這麽愛答不理的,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她便不得不跟著一起保持沉默。

  只是越想越覺著有點兒委屈。

  她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了,她不就是來醫院看看穆成麽,有什麽不對的!就算她和穆成有過一段,可現在穆成已經這個狀況,又有什麽好計較的!更何況當初那場誤會裡,算起來是她有所虧欠!

  倒是顧澤宇,從澳洲回來也不和她說一聲。一個月不見面,見面就發少爺脾氣,至於嗎?

  “顏青,你說我至於麽?”顧澤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原來是顏青不知不覺間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那你怎麽就不能聽我解釋?”她期期艾艾地看著他,也委屈到不行。

  顧澤宇緊抿著薄唇瞥她一眼,徑自把車倒進車庫。等停穩當了,把胳膊往方向盤上一搭,扭頭衝她吐出一句話:“說吧!我現在聽你說。”

  可他唇畔的冷笑,還有略帶不屑的神情,卻讓顏青心中冰涼,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顧澤宇看著她發怔的樣子一聲輕嗤:“行,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然後冷笑著推門下了車。

  車門是被狠狠摔上的,他力氣大得連整個車身都跟著上下顫動。

  顏青在裡面被震得一陣發懵,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庫裡早已經沒了他的影子。

  “顧澤宇!”她急忙下車追了去。

  一路小跑著到了公寓大堂,卻還是晚了一步。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把他們倆裡外阻隔。而另一部電梯,也是剛剛上去。

  顏青站在原地等下一班。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卻發現自己剛剛追得急,將門鑰匙連同包一起落在車裡。可剛剛車庫的門的電子鎖被她上了,也得用鑰匙才能打開。

  敢情她現在是進不得退不得了!
  顏青在門口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摁了門鈴。裡面也沒有絲毫動靜。本來她有些愧疚的情緒,這會兒卻噌一下,燃成了怒火。

  “顧澤宇!你給我開門!”她掄起拳頭砸門。

  “開門!”

  “顧澤宇,開門!”

  砸著砸著感覺不解恨,便開始用腳踢。反正這公寓一層一戶,她也不怕有看笑話。

  大概踢了兩三腳吧,聽見門鎖嘩啦兩聲,緊接著大門被人推開了。

  顧澤宇黑著臉站在門口那裡,隻穿了件浴袍,渾身上下都往下滴水。

  顏青看了他一眼,然後冷著表情進門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可剛到客廳沙發那兒,就被他大力鉗住了胳膊。

  頓時生疼生疼的,像是骨頭斷了一樣。

  她驚叫了出來,回過身和他拉扯,結果沒兩下就被他按進沙發裡。

  顏青動彈不了,便用眼睛瞪他,憤憤地像是能噴出火來:“顧澤宇,你有病是不是?”

  “我有病?”顧澤宇冷笑了一聲,“顏青,你不給我找別扭你就鬧心是不是?”

  這世界上還有比他顧澤宇更顛倒是非,不講道理的嗎?顏青隻覺著一股氣憋在胸口,老半天才緩過氣兒來。

  “顧澤宇,咱倆到底誰給誰找別扭?”

  他放開了她,卻仍舊將人禁錮在胸前的方寸之間。

  他沒說話,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忽然笑著輕撫上她的眉梢:“瞧這眼睛的瞪得!這會兒是不是恨不得咬我兩口?”說著話音一頓,突然間就拔高了聲調,“他媽的看著穆成的時候怎麽眉開眼笑的呢?啊?”

  顏青被嚇得一個激靈,然後奮不顧身地起來一把推上他的胸膛:“你無聊不無聊!”

  顧澤宇趔趄一步撞在了身後茶幾上,乒乒乓乓,上面的杯碗果盤倒了一片。小腿肚子抽筋兒的疼,可他卻恍若不覺,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止不住地冷笑。

  “怎麽,嫌我無聊了?成天守著穆成就不無聊!這一個月我不在,你是不是空虛寂寞了,所以想起來老情人來了。”

  啪的一巴掌,結結實實打斷了他後面的話。顏青渾身發抖,愣愣地看著他,滿臉滿眼的不可置信:“顧澤宇,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顧澤宇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他站在那兒,等著臉上的余痛消失,緩了緩情緒:“青兒,那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他有意緩和,她也不想吵得天翻地覆。顏青深呼吸兩下,坐回沙發上,整個人說不出的疲憊:“穆成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我以為看只需要用眼睛,用不著勾肩搭背的!”

  顏青猛地抬頭:“你什麽意思?”看來她想息事寧人,他卻不依不饒,“穆成狀況不好,隨時可能摔倒,我扶他一下怎麽了?”

  “顏青,你當我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你是瘋子!”

  “我瘋也是被你氣瘋的!你們兩個天天在樓下有說有笑,光是趙煦就看見過幾次!你不是恨他恨得入骨嗎?怎麽忽然間變了啊?一個月你有三十一天往那兒跑!他穆成有老婆有親戚,你算哪根兒蔥?他是得絕症了還是怎麽著?我告訴你,就是他死了,也輪不著你操心!”

  “你渾蛋!”顏青這次直接撲了上去,像是發了怒的母獅子一樣。

  兩人瞬間扭打到了一起。

  顧澤宇起初是以招架為主,後來脖子上被劃了兩道,火辣辣地疼。他啐了一聲,單手握住顏青兩隻腕子,想把人直接摔進沙發。可看到她滿臉的淚,一顆心瞬間糾結到不行。

  今天下午那一幕,已經讓他快要發瘋。他匆忙的離開,就是怕一時衝動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

  他回到病房時,趙煦也在。

  後來顧澤清睡時,趙煦把他單獨叫了出去,他告訴他,穆成得了絕症,重症肌無力最多活不過五個月了。他當時還覺著一陣欷歔。他下一句話是:“弟妹這一個月幾乎天天來看他。”

  她天天去看他。

  那是他的女人,卻日日守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而那個男人還曾經和她情深意重,海誓山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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