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便說甚至還激動地往長孫凜這邊跑了過來,仿佛要與他拚命似的,雙手張牙舞爪地以卵擊石與他廝打。而身為長孫凜私人護衛的慕容無雙自然是站出來,伸手攔住了少女,嘴上還在開導著她。而少女因為身子骨虛弱,自是抵不過無雙的力氣,身子一軟,癱倒在她的懷裡,嗚嗚咽咽地低聲哭泣。
周三石正欲上前去押住少女,長孫凜卻是揮手示意他退去。因為他意識到一些細節上的關聯,便湊上前去疑惑地問道:
“你說的孫衝,是否長著長平臉,劍眉,鼻梁扁平,嘴唇不平不厚……”他說著說著,卻也意識到大凡唐人都長得這般模樣,便乾脆直接對慕容無雙說道:“慕容姑娘,勞煩你幫忙把這位姑娘送到裡屋。”
慕容無雙也意識到長孫凜的意圖,她便拍了拍可憐的少女,扶著她往裡屋走去。那少女正哭得傷心切切的,信馬由韁地任由無雙帶著她走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孫郎?孫郎!真是孫郎!”女孩一進到屋裡,就看到一個男子閉著眼睛平靜地躺在床上。她先是用衣服上袖口擦了擦眼睛,在看清那男子的模樣後,頓時興奮地失聲叫了起來,一把撲到了那男子的身上,尚未止住的淚水更是如洪水衝堤般冒了出來。
“姑娘,我大哥現在還在昏迷當中,不過大夫已經給他服了藥湯,身體應是無大礙了。只是如今因為體內精氣失衡,需要多加修養。”長孫凜提醒她說道。
少女這才意識到她的孫郎依然還處於昏迷狀態,連忙站了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麽,便擰身向長孫凜和慕容無雙的方向雙膝跪了下來,要給他們磕頭謝大禮:“多謝兩位恩人對孫郎的救命之恩……”
長孫凜和長孫衝可是同胞兄弟,哪裡敢受這位姑娘的大禮。他便急步上前扶住了這位姑娘。不敢當地說道:“你的孫郎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這本是應該的,怎能受得了姑娘如此大禮?”
在一番仔細詢問後,長孫凜便從這位姑娘那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這位少女名叫杜羅子,原來長孫衝到了揚州沒多久後,一次到蘇州出公務正巧救了前往蘇州被盜賊搶劫地杜家父女。也不知何故,長孫衝竟然化名為孫衝與杜家父女二人結識。幾番往來之後,這一對青年男女自是擦出了火花,墜入愛情蜜河。
長孫衝這次出公務到蘇州也就順便前往縣去看望心上人。誰知剛到縣沒多久,這疫病就爆發了。杜家府上大大小小幾乎一半的人都染上了鼠疫死去,長孫衝也很不幸地成為了受害者。盡管杜羅子沒有跟隨家人往外地逃難。而是留在了他身邊悉心照顧。然而正當長孫衝大難不死逃脫這一疫病詛咒之時,卻又被官府來人給抓進了隔離區。隨後也就發生了接下來的事情。
長孫凜給慕容無雙做了一個手勢,兩人便悄悄離開了屋子,留給這對苦命鴛鴦一個單獨的空間。
北風吹,雪花飄。也許是為了成千上萬在疫病中喪生的死難者致以哀悼,也許是為了給來年一個祥瑞。在一個寒冷的冬夜,縣竟然反常地下起了鵝毛大雪。
飛雪時斷時續,長孫凜掌燈探身窗外,雪花在燈影中飛舞。外面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按理來說一切都是相當順利。在三千多士兵進入縣城後,所有的屍體都被運往葬場火化掩埋,縣城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撒上了白堊水加以消毒。
盡管隔離區裡還有患者陸續死去,盡管依然還有人被送到隔離區裡,但是活下來地佔了絕大比重,這場橫行無忌的災難竟然被控制住了。而這場大雪,又剛好可以將部分殘留的細菌給最後消滅。
然而。慕容無雙那邊卻出了狀況。她病倒了。最初是出現高燒,再然後是輕度脫水。再最後,當她皮膚上出現點點黑斑地時候,長孫凜才不得不相信,這是典型的鼠疫症狀。出現高燒症狀後,就開始陷入昏迷中,當皮膚上開始出現黑斑後,就更是再也沒有清醒過。
長孫凜很是無奈,這個女人平日裡沒少跟他對著乾。然而她卻是受二哥和善婷所托來到縣地,杜姑娘整日照顧長孫衝也挺辛苦的,而其他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照顧慕容無雙天經地義地成了他的責任。
室內窗扉緊閉,不讓一絲絲寒風襲入。
慕容無雙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一個噩夢,而這一噩夢竟然似乎永遠也難以清醒。在半夢半醒的迷迷糊糊中,有隻大掌輕拍著她的背,讓她直想翻身察看,無奈渾身使不出半點力。
“好一點了嗎?”是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她想張口說話,又引來一陣咳意。“咳……咳咳……”
男人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的上半身,“先喝口熱茶,等下吃下這顆藥丸,應該會舒服些。”
她感覺到燥熱地口中先是被灌入了些許溫暖地液體,宛若仙漿玉釀一般,她想將水給全部納入喉嚨,可是卻使不上力氣,隻感覺到大部分的液體從她的嘴角又徐徐漏了出去。一個輕柔的動作,輕手輕腳地為她揩去嘴角邊上的水漬。就這樣,循循環環了十數次,她才覺得口中的燥熱感有些減弱,身體也舒服了許多。
正當她再想應周公的感召,即將陷入夢想之時。朦朦朧朧中感覺到兩片濕潤地溫暖,敷上了她乾燥地嘴唇。然後是一個柔軟的軟體,叩開了她無力地牙齒關,緊接著口中盈滿了草藥的芳香,一股苦澀澀的味道也隨即而來。
迷迷糊糊掀開眼瞼,想看清對方。然而眼皮宛若千斤般沉重,怎麽也睜不開來。大掌又輕拍著她,“再睡一下。”她闔上眼皮,不知怎的,心安了。真希望這隻大掌的主人永遠留在她身邊。
長孫凜輕手輕腳的捧著一個空碗離開了廂房,剛走了沒幾步,卻見到長孫衝在杜羅子的攙扶下,向他走了過來。。
“大哥,你這病體剛康復,這外面天冷,趕緊回屋子裡去躺著。”長孫凜像個醫生一樣叮囑道。他倒是挺著急的,本來計劃著三兄弟一起回長安過春節的,現在看來還真有點懸。
長孫衝的臉色雖然還很蒼白,然而精神似乎相當好,臉上的溫情顯示他正處於蜜月狀態,心情好了,身體也就加速康復。
“我都已經睡了一個多月了,再睡下去非得悶死不可。我讓羅子給燒了幾個小菜,我們似乎許久沒有說過話了。今天在這異鄉他方,你喝清酒,我喝藥湯,咱哥倆好好吃一頓家常飯。”
長孫凜愣了愣,然後笑著上前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然後和他一起進入了屋內。自從他與長樂的事情曝光以後,長孫衝對他是冷冷淡淡的,甚至還拒絕了全家人為他前往江南的送行宴,自己一個人悶聲不響地離開了長安。現在看來兩兄弟的過節看來要冰消雲散,雨過天晴。
桌子上已是擺上了四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杜羅子在將長孫衝攙扶坐下後,便笑著對兄弟倆說道:“你們先吃,我到廚房裡看慕容姑娘的藥湯是否煎好了。”
長孫凜看了未來大嫂一眼,等到她離開後,便笑著說道:“大哥可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嫂可真是賢妻良母,看來娘今年要過個好年了。”
“你大哥我失去了一個公主,難道這老天爺還能再虧待我一次嗎?”長孫衝露出一副飽含深意的笑容,一邊說話還一邊往長孫凜的碗上倒滿了酒。他見老三尷尬地笑容,便是朗笑著說道:“三弟,我已經是在鬼門關上繞一圈的人了,這點事情若是還看不開的話,那我也就白受這次折磨了。”
“大哥為何以假名來到縣呢?”長孫凜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他看來,長孫衝應該是深愛著杜羅子,所以才會來到縣來看望她,然而按理來說他應該會告訴她實名才對。
長孫衝看了他一眼,沉吟了許久後,說道:“羅子是個好女孩,只是之前我並沒有喜歡上她,說句不好聽的,我當時只是想利用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