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陸離。
季嫵微微一怔,她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掙扎著從榻上坐了起來。
眨眼之間陸離已經來到季嫵跟前。
季嫵看著他問道:“是郎君讓先生來的嗎?可是有什麽事?”
陸離沒有開口。
離的近了季嫵才看到陸離的右臂竟然空蕩蕩的。
她驟然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陸離問道:“先生這是怎麽了?”
不過才一日未見,陸離竟然失了一條手臂。
陸離乃是齊國第一劍客,放眼天下只怕也難逢敵手。
季嫵滿腹疑惑,誰能傷的了他呢?
作為一個劍客右臂是何等的重要!
季嫵目不轉睛的看著陸離,她眸色一沉眼中帶了一絲殺氣。
她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若無陸離相伴她絕對活不到今日。
“嬌嬌。”陸離雙眸深邃不帶一點波瀾,他突然單膝跪在季嫵面前。
“先生這是作何?”季嫵一驚,她抬腿下榻就去扶陸離。
陸離比她年長,又對她有恩,她斷然當不起他這一跪。
陸離卻避開了季嫵的手,季嫵眼中盡是疑惑不解,她一瞬不瞬的看著陸離。
在她的目光中,陸離聲音沙啞緩緩說道:“從今日起我便是嬌嬌的人了,與高家郎君再無半分關系。”
季嫵驚得不由的往後退去,她看著陸離問道:“陸先生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陸離若能伴她左右,她自然求之不可,可她總要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陸離沒有多言,他看著季嫵一字一句的說道:“嬌嬌可是怕我斷了右臂以後不能保護嬌嬌了?”
季嫵急急開口說道:“先生我絕無此意,我詢問先生是視先生為自己人,心中不忿想要替先生報仇罷了。”
“報仇的事便不勞煩嬌嬌了,嬌嬌可是不願留下陸離?”陸離看著季嫵問道。
季嫵急忙說道:“先生能留下季嫵求之不得。”
陸離定睛看著季嫵說道:“屬下參見嬌嬌。”
如此已是認季嫵為主。
季嫵看著陸離緩緩說道:“先生年長於我,又對我有恩,若是先生不嫌棄的話季嫵願認先生為兄長,日後風雨同舟不棄不離。”
她聲音落下,陸離竟沒有開口。
搖曳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叫人看不出一絲喜怒來。
季嫵見他不語輕聲問道:“可是季嫵冒犯了?”
陸離目不轉睛的看著季嫵,他聲音又見沙啞吐出一個字來:“好。”
季嫵一笑,她幾步上前將陸離扶了起來。
“阿嫵見過兄長。”她含笑對著陸離盈盈一福。
不知怎的陸離面上竟帶了一絲僵硬,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季嫵說道:“那我以後便喚你阿嫵。”
季嫵柔柔一笑:“是兄長!”
陸離扯動嘴角,他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意。
季嫵一臉關切的看著他問道:“是何人傷了兄長?”
陸離目光竟有些躲閃,他話鋒一轉看著季嫵說道:“阿嫵不用擔憂,我自會處理妥當。”
他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季嫵也不便在問,她含著擔憂問道:“兄長的傷勢可要緊?我這裡有些上好的傷藥。”
陸離輕聲說道:“我的傷已經無礙了。”
季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面上並未半分痛苦的模樣,她這才放下心來。
“兄長可知郎君現下在何處?”季嫵看著陸離問道。
陸離想都未想說道:“這個時候高家郎君應該在家中。”
季嫵眉頭一蹙,她臉上閃過一絲難色。
陸離看著她開口問道:“阿嫵可是有什麽事?”
季嫵緩緩說道:“我想見郎君一面。”
陸離眉頭輕擰他看著季嫵說道:“阿嫵身上有傷怕是不便,不如你寫一封信我替你送去也是一樣的。”
季嫵想了想說道:“也好。”
她幾步走到桌案旁,拿起紙筆,待蘸好墨之後她握著毛筆的手一頓,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下筆。
如此私密的事她一個外人要怎麽開口。
她想了想還是咬著牙寫了一行字,寫好之後她匆匆折好遞給了陸離。
陸離接過信。
季嫵看著他說道:“兄長行事小心。”
陸離微微頷首,他凝神看了季嫵一眼轉身離開了。
季嫵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轉身回到榻上,心思百轉千回不停的在想就近是何人傷了陸離。
她既然認他做兄長,自然要為他報仇。
彼時,高寅已經換了寢衣,他長發隨意散落在肩頭懶懶散散的靠在軟榻上,手中拿了本書波瀾不驚的看著。
“郎君。”江陵突然走了進來。
高寅淡淡的朝他看去。
江陵看著他拱手說道:“季氏阿嫵差陸離給郎君送來一封信。”
在江陵的注視下高寅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他一言不發伸出手來。
江陵將信放到他手上。
高寅隨手拆開,他只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尤為凝重。
季嫵的字醜的很,黑白分明的寫著一行字,不知郎君對薑禾公主可有意?
季嫵問的如此直白。
江陵也不敢問,他定睛看著高寅說道:“郎君,陸離還在外面等著郎君的回信。”
高寅抬手將信丟進炭火之中,他淡淡的說道:“讓他回去吧!”
“是。”江陵拱手退了出去。
高寅雙眼微眯,他撫摸著下巴眼中盡是疑惑。
她問這個作甚?
“替我更衣!”忽的,他起身說道。
他聲音一落,江風給他拿來衣袍。
陸離回去之後,季嫵看著他問道:“郎君什麽都沒有說嗎?”
“是。”陸離點頭說道。
季嫵想了想,可是她問的太過唐突了?
片刻,她看著陸離說道:“兄長去歇息吧!”
“阿嫵也早些歇息。”陸離緩緩說道。
季嫵微微頷首。
陸離轉身離開了。
高寅態度不明,季嫵躺在榻上全然無心睡眠,她心中猶豫的很,不知自己是動手還是作罷。
上一世薑禾公主可是高寅的嫡妻。
若是高寅對薑禾公主無意也就罷了,若是有意的話毀人姻緣可是要下地獄的。
忽的,陸離去而複返,他站在外室聲音低沉的說道:“阿嫵,有人來了。”
季嫵微微一怔,她掙扎著坐了起來。
她剛準備下榻,陸離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是高家郎君來了。”
季嫵去不了高家,可高寅來季家便如閑庭漫步一般隨意的很。
屋裡本就燃著燈。
季嫵壓低聲音說道:“請郎君稍後。”
整理好衣裙之後,季嫵緩步走了出去。
高寅獨自一人坐在外室的軟榻上。
來來回回起了數次,季嫵胸前的傷口疼的有些厲害了,以至於她面色不佳。
她緩步上前對著高寅盈盈一福:“季氏阿嫵見過郎君。”
高寅一身烏衣,外面穿著黑色的狐裘,他頭戴玉冠,容光煥發的掃了季嫵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漫不經心的說道:“有什麽想問的便問吧!”
季嫵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看著高寅,一時之間她也摸不準高寅的心思,更不敢隨意開口。
見季嫵不開口,高寅垂眸淡淡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對薑禾公主的心思?”
季嫵點頭說道:“是。”
高寅眸光一凝,他定睛看著季嫵問道:“為何?”
季嫵當下愣在那裡。
她總不能告訴高寅,我要算計你未來的嫡妻,有可能會毀了你們的因緣。
季嫵想隨意編個借口,然,一時半刻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來。
她凝神看著高寅輕聲問道:“郎君可心悅薑禾公主?”
算起來他們兩個人也算青梅竹馬了。
高寅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季嫵先是點了點頭。
在高寅的注視下,她頓覺不妥又搖了搖頭。
高寅驟然站了起來。
他提步朝季嫵走去。
季嫵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高寅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道:“既然於你來說不重要,知道與否又有什麽關系?”
他一句話堵住了季嫵的嘴。
季嫵眨巴著眼睛說道:“薑禾公主容色傾城,身份也是一等一的著實是不可多得的良配,與郎君實乃天作之合。”
她小意試探著高寅的態度。
高寅狹長的鳳目一眯凝神看著季嫵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向來喜歡算的清清楚楚,不如這樣好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回答你一個問題,這樣也算得上公平交易。”
季嫵想了想未覺不妥,她點頭說道:“好,便依郎君所言。”
高寅足足比季嫵高了一個頭。
季嫵全然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
高寅看著季嫵波瀾不驚的問道:“你可是真心悅那李鐵牛?”
季嫵想都未想她點頭說道:“這是自然,我與阿牛哥從小比鄰而居,他對我頗多照拂,視我為掌中寶,我亦答應他此生非君不嫁,等過些日子他就會上門提親,待我及笄之後便會嫁於他。”
高寅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季嫵。
看的季嫵竟有些心虛,她是與李鐵牛比鄰而居,李鐵牛與她年紀相仿,確實很是照顧她,算起來她算不得說謊。
季嫵嗓子有點發乾她看著高寅說道:“該郎君回答我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