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攜帶了魏德林演講稿的廣播車開始在柏林的街道行駛後,城裡的槍炮聲變得稀疏起來,最後就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寂靜,不但是蘇德官兵不習慣,就連柏林的市民也感到很違和,畢竟這十來天的時間裡,他們就生活在槍炮聲中,甚至還隨時擔心會有一顆炮彈或者航彈從天而降,把自己當場炸死。
但很多人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雖然城市的大多數區域都變成了廢墟,街上隨處可以看到死人,有的是被蘇軍的子彈打死或炮彈炸死的,也有的是作為逃兵或者膽小鬼,被德軍的執法隊當街槍斃的。甚至還有一些地段兩側的電線杆上,還掛著一具具德國人的屍體,他們的胸前都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膽小鬼”、“叛徒”、“逃跑者”等等的字樣。
既然柏林的城防司令官和宣傳部長都宣布投降了,而對面的蘇軍也停止了對陣地的炮擊和掃射,躲在裡面的德軍官兵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準備向蘇軍投降。他們剛走出來,就聽到對面的喇叭裡用德語喊道:“所有的德軍官兵請注意,根據朱可夫元帥的命令,讓你們所有人立即前往勃蘭登堡門,在那裡交出你們的武器,然後聽候我軍的安排。”
可能是擔心德國人聽不清楚,用德語講話的播音員,不厭其煩地將剛剛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而對面聽到廣播的德軍官兵,紛紛掉轉頭,拿著武器朝勃蘭登堡門的方向而去,準備在那裡向蘇軍繳械。
時間到了中午,副官進來向崔可夫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柏林城內的德軍已經全部繳械完畢,並被我軍進行了分區安置,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我沒有什麽指示!”崔可夫用手撐著沙發的扶手站起身,對軍官說道:“我想到外面去看看。”
聽到崔可夫說想出去走走,副官連忙命人推來了一個輪椅,準備讓崔可夫坐著輪椅去柏林的街頭視察。
但崔可夫見到輪椅之後,卻擺擺手說道:“副官同志,我不坐輪椅,你讓人把吉普車開過來,我就坐在車上,看看戰後的柏林是什麽樣的。”
副官一聽,覺得崔可夫說的有道理。假如德國人看到蘇軍的一名將軍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行走在柏林的街頭,恐怕會產生什麽不好的聯系,於是連忙給汽車班打電話,讓他們為崔可夫準備出行的吉普車。
很快,搭載崔可夫的吉普車就行走在柏林的街頭,看到街道兩側倒塌的房屋,以及在廢墟裡挖東西的柏林市民,崔可夫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曾幾何時,他也見過這種場景,只不過那是在蘇聯的國土上,一座座屬於蘇聯的城市在德軍的炮火和轟炸中,變成了一堆堆的廢墟,城市裡幸存下來的居民,他們嘗試從廢墟裡扒拉出一些有用的生活用品,或者是自己儲存的食物,以便自己一家人能繼續生活下去。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副官,看到這一切後,冷笑一聲,隨後對崔可夫說:“司令員同志,真是沒想到,德國人也會有今天。他們在轟炸和炮轟我們的城市時,可能做夢都想不到,他們的首都柏林居然在某一天也會遭受同樣的命運。”
“活該!”崔可夫同樣冷笑著說道:“他們在發動侵略時,就應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知道當自己失敗的那一天,也將遭到同樣的命運。”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衝鋒槍的射擊聲。副官擔心崔可夫負傷,連忙命令停車,同時讓前後兩輛吉普車上的警衛員下車,把崔可夫圍在了中間。
剛布置完警戒圈,崔可夫就擺著手說道:“副官,別這麽大驚小怪,我覺得可能是有個別不願意投降的德國兵,被我軍戰士發現了,從而引發了槍戰。”
一支連隊從不遠處的蒂爾花園裡走出來,崔可夫一看,正是自己的部下,連忙吩咐副官:“去把那支部隊的指揮員叫過來,我要問問剛剛出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有槍聲。”
很快,一名大尉就在副官的帶領下,來到了崔可夫的面前。他原地立正後,抬手敬了一個禮,大聲地報告說:“司令員同志,近衛步兵第79師營長大尉克魯齊寧向您報告,我正帶著部隊在巡邏,請指示!”
“克魯齊寧大尉,我來問你,剛剛槍聲是怎麽回事?”
“剛剛我們進入蒂爾花園時,發現了一名持有武器的德國兵,我命令他交出武器向我們投降時,他卻直接向我們開槍。”克魯齊寧大尉向崔可夫報告說:“於是我便開槍擊斃了他。”
“原來是這樣。”崔可夫聽完後點點頭,說道:“大尉同志,你做得對。如今戰爭已經結束,假如還有頑固分子不肯向我們投降,就毫不留情地消滅他。”
魏德林和弗裡契宣布投降的廣播,不但柏林城內的軍民聽到了,整個德國、整個歐洲都聽到了。
原本還在與索科夫的第48集團軍對峙的德軍第25摩托化師、第5輕步兵師、第3海軍陸戰師、第156步兵師和第606特種兵師,都停止了槍炮射擊,不約而同地打出了白旗。
看到對面升起的白旗,擔任突擊部隊的近衛第120師師長尼基京還是滿臉的詫異,他心裡很清楚,對面的這五個師雖然都是殘部,但如果要負隅頑抗的話,自己就算付出慘重傷亡,恐怕也無法突破他們的防禦陣地。
他連忙給索科夫打去電話,將此處的情況下向他匯報:“司令員同志,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麽事情?”索科夫問道。
“我們師正面的敵人,忽然都停止了槍炮射擊,並不約而同地打出了白旗。”尼基京皺著眉頭說:“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德國人的什麽陰謀,因此覺得應該打電話向您匯報。”
“尼基京將軍,別擔心,仗都打到了這個份上,德國人還能搞出什麽陰謀。”索科夫說完這話之後,反問道:“你看到德軍的陣地上升起了白旗,有沒有派人去聯絡他們啊?”
“沒有,司令員同志。”尼基京搖著頭說:“我沒有派人去與他們聯絡。”
“尼基京將軍,假如我是你的話,我肯定會派人去了解一下情況。”索科夫說這話時,心裡在嘀咕,真實的歷史上,德軍是5月2日開始投降的,也就是說是今天。近衛第120師前方的德軍突然停止戰鬥,並打出白旗,沒準就是接到了柏林方面的投降命令,因此他叮囑尼基京說:“沒準是德國人覺得自己戰敗了,所以主動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
“這不可能吧。”對索科夫的這種說法,尼基京是表示懷疑的,德軍這兩天的抵抗異常頑強,以至於部隊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幾名戰士的傷亡。如今對面的五個德國師同時停止射擊不說,甚至還打出了白旗,這未免太天方夜譚了,他心裡認為,這肯定是德國人的陰謀,“我覺得德國人肯定有什麽陰謀,就等著我們往裡面跳呢。”
“尼基京將軍,你怎麽如此固執啊。”索科夫聽尼基京還一口咬定德國人有陰謀,忍不住發作了起來:“小胡子前兩天都自殺了,德國人的精神支柱一定倒了,接到他們上級的投降命令,你覺得他們還能繼續打下去嗎?”
索科夫因為激動,說話的聲音比較大,整個司令部裡的人都聽到了。大家聽到小胡子自殺的消息,都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後,大家紛紛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希望能從對方那裡獲得有用的情況,但令人遺憾的是,大家對此事都是一無所知。甚至還有人心裡在想,這是不是因為司令員同志無法參加柏林戰役,從而產生的臆想,德國人還有那麽多的軍隊,小胡子怎麽可能就這樣自殺了呢?
而電話另一頭的尼基京聽索科夫這麽說,也愣了許久,最後有些口吃地問道:“司令員同志,您……你說的都是……都是真的嗎?小胡子真的……真的自殺了?”
“沒錯,尼基京將軍,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們的全軍指戰員都將知曉此事。”索科夫在電話裡催促道:“如果你想多抓點俘虜,那就立即派人去與德國人聯絡,將他們全部繳械後,找合適的區域關押起來。如果你再這樣磨磨蹭蹭,別的部隊要是搶了你的功勞,你可別後悔啊。”
索科夫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尼基京假如還是遲疑不決的話,那麽黃花菜都涼了。他連忙回答說:“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親自帶人去與德國人進行聯絡。假如真的如您所說,他們準備投降,那我立即命令部隊向前推進,去接受他們的投降。”
當索科夫放下電話時,盧涅夫立即衝了過來,衝著他迫不及待地問:“米沙,小胡子自殺的消息,你是從什麽地方獲得的?”
索科夫自然不會告訴對方,說自己是從後世的歷史書裡看到的。他含糊其辭地說:“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能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小道消息。這樣在指揮部隊作戰時,才能避免犯一些錯誤。”
盧涅夫見索科夫不說,還以為對方真的有什麽秘密消息渠道,獲得了小胡子自殺的消息。他沒有再問,而是起身走到了隔壁的通訊室,親自撥打電話來了解情況。
十幾分鍾後,當盧涅夫重新回到指揮部時,臉上掛著按捺不住的喜悅。
西多林見狀,猜到了盧涅夫肯定知道了什麽好消息,否則也不可能高興成這個樣子,連忙問道:“軍事委員同志,您有什麽好消息,可以告訴我們嗎?”
“當然,參謀長同志。”盧涅夫說這話時,還有意地提高了嗓門:“請大家暫時停下手裡的工作,我向大家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聽到盧涅夫這麽說,指揮部裡的參謀和通訊兵們都停下手裡的工作,站直身體向盧涅夫投來了迫切的目光,等待他向大家宣布重要的事情。
“同志們,我首先要告訴你們的是,德國元首小胡子已經在4月30日下午,在他的地堡裡服毒自殺了。而作為他左膀右臂的戈培爾博士,也在昨天晚上自殺了。”盧涅夫興奮地說道:“今天早晨,德國柏林城防司令官魏德林上將和宣傳部長弗裡契,聯合發表了投降命令,讓所有的德軍官兵停止與我軍和盟軍的敵對行動,放下武器,向我們和盟軍無條件投降!”
“同志們,我們勝利了!”
盧涅夫的話說完之後,指揮部裡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後來不知誰帶頭歡呼“烏拉”,立即調動了所有人的熱情,大家都肆無忌憚地扯著嗓子喊起了“烏拉”,聲浪簡直要把屋頂掀飛了。
外面執勤或者路過的指戰員,聽到指揮部裡發出的歡呼聲,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都紛紛圍過來。等他們聽到參謀或通訊兵告訴他們實情之後,也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一時間,整個司令部的駐地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不知過了多久,歡呼聲終於停了下來。
西多林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激動地說:“司令員同志,四年了,我們終於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是的,參謀長同志。”索科夫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們終於勝利了。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盧涅夫走過來補充說道:“從戰爭爆發到現在,我還一次都沒有回過家,家人疏散到古比雪夫之後,我都三年多沒見過她們了。如今該死的戰爭終於結束了,我又能回去與她們團聚了。”
索科夫本來想說解決了歐洲戰場,部隊還會揮師向東,去消滅遠東的關東軍,只有等倭寇徹底投降了,這場世界大戰才算真正地結束。但看到大家如此高興,他也就沒有提起這個令人掃興的話題,免得影響到大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