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霖離開病房,門口,衛德明壓低聲問:“這個丫頭怎麽樣?不嚴重吧?”
“看樣子也渾身是傷,不過政濤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衛德明欣慰了幾分,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罷了看陳修霖一眼,又說,“夫人醒了,知道你到了。”
“是嗎?”陳修霖微微一驚,趕緊加快步伐走向電梯,趕回重症監護室外。
才剛走過拐角,正等在走廊的謝伊紅看見他,轉身就大步地撲上來,臉色憤慨又悲痛。
話未出口,她的拳頭已經砸上去,雨點般落在丈夫的肩頭、胸前。
衛德明知道她是心裡難受,尋找發泄,再加上這是人夫妻倆之間的事,他這個下屬也不便參與,隻好默默地走開。
陳修霖心裡何嘗好受,被妻子這樣埋怨地拍打著,眉心痛苦地收縮,眼眶泛紅。
“伊紅,你這是做什麽……”陳修霖想抓住妻子的手,大庭廣眾之下這樣鬧騰多少不好看。
謝伊紅痛哭出聲,一邊憤憤地拍打著一邊質問:“你說我做什麽!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夜深人靜,走廊裡說話都有回聲,他們這樣鬧著成何體統!何況幾步開外就是重症監護室!
醫護人員站在一邊,卻礙於他的身份不敢上前提醒,隻好遠遠地站著。
陳修霖沒有阻止妻子的控訴發泄,只是拖著她進了旁邊的辦公室,關上門。
“陳修霖!你說說天底下有你這麽做父親的嗎?你把她送上這條路我就不說什麽了,她自願,她喜歡,我阻止不了!可是女兒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你還現在才趕來!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陳修霖知道妻子的擔心受怕,也知道她的不滿憤怒,擔心她打傷了自己的手,他不得已鉗住了妻子的手腕,沉痛地解釋說:“我正在京裡開會,很重要的會議,那麽多國家元首都在,我怎麽能走開?部隊裡的事情,你又不是--”
“我知道!軍令如山!你身不由己!這麽多年了,你永遠都是拿這個借口搪塞我!我懷孕時你不在身邊,迫不得已!我生女兒時你不在身邊,前線離不開你!軍令如山!你母親生病時,你也不能回來,你說使命重於一切!你前途無量,身份尊貴,你肩上扛著的這兩顆星,多威風啊!可這都是怎麽得來的?是你用犧牲家人的利益換來的!你那麽深明大義,那麽放不下工作,那麽看重你的使命,你要結婚做什麽!你要生孩子做什麽!你一個人過好了!誰也不用你操心,你也不用掛念誰!自由自在,多好!”最後一聲,謝伊紅幾乎是尖叫著吼出來,面色猙獰,修養氣質全無。
陳修霖木訥震驚地站在一邊,嘴巴幾度開合,卻不知說什麽好。
軍嫂難為,妻子控訴的這些話,都是事實。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妻子心裡貯藏了多少哀怨和不滿,才意識到這些年,他有多愧對家庭,愧對妻子,愧對女兒,愧對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