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二日一大早，俞家的小姐們以俞敏為首，都聚在了俞玫的小院子裡。

  昨天是俞玫納彩的正日子，俞府眾人的注意力也都在江夫人還有六公主身上，老太太昨日也放了話，讓俞家的小姐們記得恭喜俞玫，所以俞敏一大早就親自去請諸姐妹，張羅著姐妹們一起去俞玫那裡玩耍。

  這種事要放在以前，那一定是俞筱牽頭走在前面。可昨日她才被訓斥過，再加上在六公主面前也沒有得臉，俞筱對恭賀俞玫這件事就不怎麽提得起勁兒來。若非老太太昨日明言敲打過她，她今日定是要躲懶不去的。

  而俞敏身為俞玫親妹，又管家多日，很是歷練了出來，此事自然當仁不讓！

  俞敏挽著慕晴泠走在前面，俞敉跟俞孜兩個年紀小，對家裡這些暗地裡的勾心鬥角不明白，兩個人手拉著手跑在前面，俞敏一邊留意著兩個小的，怕她們跑快了摔跤，一邊對慕晴泠說道：“如今這府上，除了父親母親還有老太太，只怕也只有這兩個小的是真的純粹因為玫姐姐有了好婆家在高興了。”

  慕晴泠看了俞敏一眼，笑道：“你這說的哪裡話？難道你不高興？又或者是我不高興了？”俞敏歎了一聲，似乎是想回過頭去看看墜在後面的俞筱，轉頭轉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你也別拿場面話回我，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誰。”

  “她也不過就是一時沒想開。”慕晴泠雖然打心眼兒裡覺得俞筱被她娘給教壞了，可現在也不得不粉飾一下太平，“你素來是知道她的，萬事要強。先是二舅母吃了瓜落，緊跟著她自己又被外祖母說了兩句，放她那個性子，她怎麽可能不吃心。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說的也對。”俞敏點點頭，“以前不管這些事的時候，隻覺得她仗著二伯母管家，平日裡在姐妹們面前太張揚，半點虧都不肯吃。可等我真的跟著姐姐還有母親掌了家，才知道這其中的學問有多大，事情有多繁重。如今看著她跟二伯母，我竟也隱隱生出些許同病相憐之心，就怕自己一個不慎，行差踏錯，也落得二伯母那樣的結局。”

  慕晴泠心道常人可做不出許氏那樣的事，要跟她一個結局也是有點困難。嘴上安慰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讓你跟玫姐姐掌家也不過是不希望你們出了府對庶務一竅不通，哪裡就讓你想了這麽多有的沒的出來。”俞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你別笑話我，你知道的，我素來就是這麽個瞻前顧後的性子，遇到事少不得多想幾分。”

  眾人有說有笑地到了俞玫院子裡，俞玫正在屋裡繡嫁妝。聽見屋外傳來姐妹們的調笑聲，連忙放下針線就迎了出來，站在門口看著俞敏她們笑道：“大清早地，你們幾個怎麽過來了。我正說被關在屋子裡無聊呢，你們來的可正好！”

  俞敉年紀最小，俞玫跟俞敏速來很有長姐風范，平時對她十分寵愛，小丫頭不等幾個姐姐發話，自己先跑進俞玫屋裡，看著滿屋子的紅綢大呼小叫道：“哇！玫姐姐這是在繡什麽！好好看啊！”

  “小丫頭片子少見多怪！你玫姐姐這是在給自己繡嫁妝呢！你看到什麽了？是紅蓋頭啊，還是新嫁衣啊？”俞敏聽見俞敉的聲音，故意大聲說道。

  俞敉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撲到俞敏身前，拉著俞敏的袖子，興奮地說道：“敉兒看不出來是什麽，可是好大一副紅緞面，上面繡了百花圖，還有金銀線呢！”

  俞玫被俞敏這兩三句調笑之語說紅了臉，含笑帶嗔地看了俞敏一眼，剛想招呼眾人先進屋去，誰知就聽見走在最後的俞筱不冷不熱地說道：“慌裡慌張地跑來跑去，還有沒有點規矩！平日裡也沒缺你吃少你穿，怎麽如今見著點東西就大呼小叫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二房連這點世面都沒見過！還不站好了！”

  俞敉是二房的庶女，對自己這個嫡親的姐姐素來就懼怕。今日因為俞玫的喜事太過高興，沒顧上在俞筱跟前。現在被俞筱這麽一訓斥，俞敉剛剛還紅撲撲的小臉瞬間就白了下去，怯怯地退了一步，背著手站好了。

  俞玫眉頭微皺，俞敏臉色也不怎麽好。今日是來恭賀俞玫的，俞敉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替姐姐高興所以失了些儀態，也不是什麽大事。連俞玫都沒說話呢，俞筱上來就將俞敉一頓罵，說到底還是落俞玫這個主人家的面子呢。

  “多大點事兒，敉兒也是太高興了，自家姐妹間哪用計較這許多！”慕晴泠上前一步，擋在了俞敉面前，讓她躲過俞筱刀子似的眼光，“孜兒，來的時候你不也一直吵著要看看玫姐姐親自繡的嫁妝嗎？去吧，趁著玫姐姐現在在外面招呼我們沒把好東西藏起來，你跟敉兒先替我們進去飽飽眼福！”

  慕晴泠對俞孜使了個眼色，俞孜趕緊上前，拉著俞敉進屋去了。俞玫緊跟著說道：“行了，放那兩個小的去玩兒吧，咱們就在這院子裡喝喝茶說說話！”

  俞玫回過頭來吩咐一旁侍立的清瑤：“去準備點果子點心，大清早的不要太油膩。”清瑤應了聲是，轉身下去準備。

  俞敏也住在這個小跨院裡，不等俞玫招呼，拉著慕晴泠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又衝俞玫笑道：“專讓那兩個小的進去，反倒把咱們幾個留在外面，可見裡面是真有好東西，舍不得讓我們看呢！”

  “誒，怎麽能這麽說。”慕晴泠拉了一把俞敏，用帕子擋著嘴故意裝成說悄悄話地樣子，實際聲音半點沒有遮掩，“看破不說破，咱們心知肚明就是了，你嚷嚷出來幹什麽，玫姐姐該不好意思了！”

  “罪過罪過，是我不懂事。姐姐可別跟我一般見識啊！”俞敏一臉恍然大悟地樣子，轉頭拉著俞玫的袖子撒嬌道。俞玫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擠兌地哭笑不得，“你們倆夠了！屋子又沒鎖門，要看自己進去看，說的好像誰擋著你們似的。”

  “哎呀，那我可真要進去看看了。江家可是京中有名的世家，不知道送了多少好東西來哦！”俞敏作勢要起身進屋去，俞玫撐不住笑了，撿著丫鬟清芷剛剛送上來的果子扔俞敏，“去去去，少裝這副財迷模樣！吃個果子堵著嘴，這一家子姐妹，就數你話最多！”

  這邊三人有說有笑地鬧成一團，俞筱一個人坐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她們，也不插話，就板著一張臉，活像誰欠了她一樣。

  幾人正說著話，俞玫的奶嬤嬤嚴嬤嬤引著三房的大丫鬟芳汀走了進來，兩人跟幾位小姐見了禮，芳汀上前一步，對俞玫笑道：“三太太知道今兒孜小姐要過來給玫小姐道賀，本來是想將賀禮一並交給孜小姐帶來的，可太太擔心孜小姐人小，說不清楚，所以特意讓婢子過來一趟。”

  芳汀將罩著手中托盤的錦布一掀，露出下面精致物件。

  像俞府這樣的人家，什麽金銀財寶沒有，尋常物件也根本引不起俞玫這樣的大小姐們的興趣。可芳汀送過來的這些東西卻不是尋常的金銀珠寶，那托盤上擺著幾個模樣怪怪的精致盒子，還有扇子，手帕之類的。一看就不是中原樣式，倒像是外邦的貨色。

  “喲，這貝母雕的香粉盒子倒是有些精致。”慕晴泠也看著有趣，伸手從托盤裡拿出一個白色雕花的小盒子，正如慕晴泠所說，材質乃是貝母，陽光下盒子表面呈現七彩的光芒。“這看著不像是咱們這兒的東西，想必是三舅母尋來的番邦貨吧？”慕晴泠看了看，又將盒子遞給了俞玫。

  芳汀笑道：“晴泠姑娘眼睛就是毒，這一眼就看出來。這些東西都是柳家商隊剛從南洋帶回來的新鮮物件兒，聽說南洋那邊的貴婦小姐都用呢。太太看著有趣，想著咱們家的小姐，平日裡吃的穿的哪樣不是最好的？再送這些來也是落了俗套，不如送點新鮮的小玩意兒給小姐，博小姐一樂。”

  俞玫拿著那個不到半個巴掌大的貝母盒子賞玩，聞言對芳汀笑道：“回去替我謝謝三伯母，也虧得是三伯母有辦法，才能尋來這些新奇物件。”

  “誒，行了行了。一個香粉盒子也拿著愛不釋手。要我說，你可馬上就是子爵夫人了。日後要什麽稀罕玩意兒沒有？這個盒子……要不然就送給我了吧？”俞敏伸手將香粉盒拿過來，故意擠眉弄眼地對俞玫說道，俞玫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就你這丫頭刁鑽！換了別人我就給了，偏生是你，就不給！你還我！快還我！”

  俞敏拿著盒子躲，俞玫就追著要搶。兩人圍著石桌這一塊就這麽鬧開了，慕晴泠跟芳汀笑著看著她們倆鬧，不時招呼兩聲，讓她們小心。

  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地，顯得俞筱越發不合群了。俞筱瞪著芳汀手裡的那個托盤，許氏還當家的時候，有什麽新鮮玩意兒稀罕物件哪次不是先送到她那裡去的！如今可真的是時移勢易了！

  還有，俞敏口口聲聲什麽子爵夫人子爵夫人，這簡直就是在挖她的心！俞玫之前算什麽？靖勇公府有她的位置嗎！如今一朝得勢，滿府上趕著巴結！再看看她……俞筱一個人坐在一邊，越想越慪，氣得眼眶都紅了。越發在這裡呆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散場，俞筱二話不說轉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進了屋，俞筱下意識就想摔東西打人，可手剛剛舉起來，就摔不下去了。她娘已經不是掌家太太了，她又才受了老太太申斥，若是再讓老太太知道她在屋裡亂發脾氣，越發沒有她的好了。

  俞筱不情不願地將手裡的茶壺放下，轉身伏在繡床上哭了起來。俞玫、俞敏，還有慕晴泠，總有一日，我定要將你們所有人踩在腳下！

  與此同時，京城東邊的城門一改往日車水馬龍的景象，城門周圍都被長槍帶甲的兵士給戒嚴了起來，一個武將打扮的將領正站在隊伍前方，不時往官道方向張望。

  不多時，群馬奔馳的聲音傳來。官道上遠遠地就看見一陣塵土揚起。待馬蹄聲近了，這才看清來者是誰。

  領頭的是個少年，一身赭色錦衣，頭戴金冠，面容白皙，劍眉飛揚。生的得很是俊朗。他身後跟著一隊玄衣侍衛，各個腰挎長刀，面容冷峻略帶肅殺之氣。

  這些人縱馬行到城門處，那個領頭的武將連忙上前，行禮道：“末將恭迎三皇子回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