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靖勇公府爽心苑
“表哥真是太小心了,且不說這不過是市井傳言,毫無真憑實據,就算是真的,我又沒有請人替考,更沒替別人考,能有我什麽事。”俞文安邊說邊剝了一個橘子遞給柳氏。
柳鈞楠的話傳進來的時候,俞文安正在他娘的院子裡,就將這話說給了他娘聽。
柳氏拿著橘子,也沒了吃的心思,怎麽偏偏是這一屆,這些要作弊的人就不能等她兒考完再作弊嗎?
“娘,你不會也跟著表哥杞人憂天吧?”俞文安見柳氏神情不對,有些無奈。
“這怎麽能算是杞人憂天呢,要是這事是真的,鬧將出來,萬一把你們這一科的成績全部作廢,讓你們重考怎麽辦?余學正說了,你這次中的幾率很大呢。”柳氏一瞧這死孩子一點也不懂當娘的心,真是氣個半死。
“那就重考唄。”俞文安無所謂的說到。
“重考?你說的倒輕松,萬一你考前剛巧冷了熱了生病了,或者考的時候不小心把硯台打翻汙了試卷,又或者,題目剛巧是你最不擅長的,到時候怎麽辦?”縱使是柳氏這樣素日裡沉穩的性子,在事關兒子前程的時候,也忍不住急躁了起來。
俞文安趁柳氏不注意,一下將橘子塞入柳氏口中,“娘,吃橘子,很甜的。”
柳氏望著兒子笑眯眯的臉,再氣也氣不起來,但願只是杞人憂天吧,柳氏心想。
放榜日,福壽堂
府裡無事的大小主子都齊聚福壽堂,陪著老太太聽信。
老夫人一手撰著慕晴泠的手,一手扶著鳳頭拐杖,忍不住有些緊張。老公爺還在的時候,曾經叮囑她,靖勇公府雖然是以武舉業,但是隨著天下承平,勢必重文輕武,到時候武官的路子就不好走了,叫她一定要盯著子孫上進,以科舉舉業,這樣俞家才能富貴綿長。
可老夫人心裡也清楚,三個兒子都不成器,哪怕是她最偏愛的二兒子的功名,都是老公爺舔著老臉求來的,實際上二兒子連童生試都沒考過。如今這府裡總算要出個正經舉人了,叫她如何不緊張,如何不興奮,她雲氏總算沒辜負老公爺,沒辜負俞家的列祖列宗了。
“中了,中了,文安少爺中了鄉試第二百一十三名。”傳信的小廝一路跑一路喊,待聲音傳入福壽堂正房,老夫人忍不住拄著拐杖站了起來,慕晴泠小心攙扶著,“外祖母小心。”
“泠兒,文安真是中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又問了慕晴泠一次。
“外祖母,是中了,如今文安可是舉人老爺了。”慕晴泠安了安老夫人的心。
小廝進到房裡,又仔細報了一遍,這次大家都聽仔細了,房裡的主子、奴仆,一疊聲的賀喜吉祥話向著老太太而去,直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好,賞,統統都賞。”老太太吩咐許氏,單賞傳信的小廝二十兩銀子,並給府裡所有人加一個月月例。
“安兒真是有出息,等你父親伯父們下了衙,叫他們帶著你,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列祖列宗去。”這就是要開祠堂的意思了。
許氏瞧著這滿堂歡宴,用手帕掩住嘴角的冷意,去吧,開祠堂吧,管保列祖列宗永不相忘。
香茗樓
自從蕭嵐洺在杭州遭了那一出後,太后皇上皆是後怕不已,也不由著他的性子了,所以他哪怕此刻在京城這官宦貴人居住之處、朝廷六部衙門之所在的內城區裡喝個茶,也是裡裡外外不少的侍衛,把個香茗樓守得密不透風,即使是一隻蚊子也不能隨隨便便接近蕭嵐洺。
“小王爺,恕我直言,你在這裡是看不到慕小姐的閨房的。”蕭嵐洺一身親王常服,手裡拿著一把折扇,也不打開,微微倚著窗台,望向遠處。蕭隸瞧著他這番模樣,忍不住開口說道。
蕭嵐洺本來一直把蕭隸當空氣,也不搭理他,此時乍聽見蕭隸這麽說,瞬間回神,抬手就用折扇敲了蕭隸的腦門兒,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堂堂一個世子,胡說什麽呢!”
蕭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胡說我的,小王爺你緊張什麽呀?”
“誰,誰緊張了!我就是嗓子癢,喝口茶就好了。”蕭嵐洺說完還真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
“是是是,這香茗樓的茶自然不同凡響,治個嗓子算什麽呀,不然也不至於勾的小王爺你這幾天天天繞路跑來喝了,想必比進上的貢茶還要好吧。”蕭隸忍不住調侃了蕭嵐洺兩聲。
此處雖然在京城也頗有名聲,但是離蕭嵐洺的逍遙王府卻不算近,況且蕭嵐洺深受皇上太后寵愛,什麽好茶沒吃過,何至於天天來,還不是因為那位慕小姐回京了,此處與慕小姐的舅舅家靖勇公府隻隔了一條街,他們佔了這最高的一層,推窗看出去,恰巧能看到靖勇公府巍峨壯觀的宅院。
平心而論,他是不大喜歡靖勇公府的,這幾天天天陪著蕭嵐洺來這香茗樓喝茶,完全是因為倆人的交情。蕭隸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茶蓋,“嵐洺,今日這裡也沒有外人,你說的話,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絕沒有第三人知道,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她還在守孝呢。”蕭嵐洺望著窗外,喃喃道。蕭隸一聽這,哪兒還有不明白的。“所以你就打算她在家守孝,你在這兒守她?”蕭隸有些不可思議。
“渾說什麽,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來看看。”蕭嵐洺沉聲說道,你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只能逼著自己倔強和堅強。
蕭隸一想也是,這靖勇公府確實不大讓人放心。大房他不了解,只知道靖勇公成天嚴肅著一張臉,見誰都沒個笑模樣。
二房在蕭世子眼裡,就是一屋子禍秧子,成天憋壞水兒那種。世子爺遇上他們恨不得八百裡開外就繞路走。
三房聽說出了個才子,可平日裡存在感實在欠奉。蕭隸想打聽都沒處打聽去。
這樣一看,靖勇公府的水可不比他勇王府的後院淺。
“那個,你覺得這事兒有譜嗎?”過了好一會兒,蕭隸突然聽到蕭嵐洺期期艾艾的問,事關終身,即使是蕭嵐洺也不禁患得患失。
“你這事兒吧,其實也不難。”蕭隸打起精神跟蕭嵐洺分析道:“慕家祖上列侯、書香門第,慕江軒從二品大員、封疆大吏,論身份,慕小姐的出身當個親王妃是足夠了的。雖然慕家無後繼之人,這權勢遲早得散,但是你一個閑散王爺,太后與你這麽多年,又刻意避嫌。慕家這情況,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蕭隸繼續說道,“唯一可慮者,就是慕小姐失父失母,怕有人拿她的八字說嘴。”蕭隸話剛說完就見蕭嵐洺臉上殺氣隱隱,連忙安慰道:“不過就是些世俗之人,才喜歡怪這個怪那個怪別人命硬克著自己了,你別在意,當他們不存在就是了。再說了,你這些年死活不成親,前些年還大鬧了一通,我想,只要你願意成親,讓聖上和太后了了這一樁心事,別的都只是小節,他們不會在意的,只要他們不在意,別人也就不重要了。”
就算如此,蕭嵐洺一想到以後會有人拿慕晴泠父母雙亡說嘴,仍然很不痛快。
蕭隸一見他這樣,故意舉起茶杯,“好了,小王爺,今日是你請我吃茶,怎麽還給我臉色看哪。來,我們喝茶。畢竟,這以後吃你茶的就不是我了。”
蕭嵐洺立刻由陰轉晴,忍了又忍,仍然止不住快咧到耳後的嘴角。
時人下聘,茶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下聘又叫下茶,女子受聘,則為吃茶,即是許婚。
“咦,那邊怎麽那麽多人,在幹嘛呢?”不同於蕭嵐洺隻望著靖勇公府,蕭隸則是四處張望,這裡位置高,看得遠,倒是別有一番趣味,蕭隸正到處看,就瞧見一大波人吵吵嚷嚷的過來了。
蕭嵐洺順著蕭隸的視線看過去,“看樣子都是儒生。”這些人大多身著儒衫,蕭嵐洺想了想,好奇道:“今日好像是鄉試放榜的日子,這些人是考中了還是沒考中啊,這麽激動?”
“大概是中了吧。”蕭隸揣著手倚在窗邊,閑閑地說道:“這沒中的就算激動也是乖乖躲家裡激動吧,又不是什麽光彩事。誰落榜了還跑到大街上敲鑼打鼓地告訴別人自己沒中不成?可能是那些中了的學子,模仿天官跨馬巡街呢。這中舉雖然不如進士及第,但也是不凡了。”
嚴格來說,這是區分讀書人的分水嶺,窮秀才富舉人,這舉人可是官紳。這麽一想,蕭隸也就能理解他們為何如此激動了。
“不對,這些人不像是中舉的樣子。”蕭嵐洺卻覺得這群人神色優異,這中舉是喜事,不管是喜極而泣,還是瘋癲欲狂,都該是高興的。可這群人,不是喜悅,也不是沮喪,而是氣憤?
“常林,去打聽打聽,這群人是怎麽回事。”蕭嵐洺想了想,喚了在外守衛的常林進來。“是!”常林一抱拳,就出了去。
沒一會兒,常林就回來了,臉上帶著奇特。“王爺,這些人是鄉試落榜的學子,正要去禮部舉報有人鄉試舞弊。”
“舞弊?!”蕭嵐洺和蕭隸俱是一驚,這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居然有人科舉舞弊,倆人也顧不得繼續逍遙了,匆匆結了茶錢走人。
禮部,長官為禮部尚書,考吉、嘉、軍、賓、凶五禮之用;管理全國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禮部下設四司:儀製清吏司,掌嘉禮、軍禮及管理學務、科舉考試事務;祠祭清吏司,掌吉禮、凶禮事務;主客清吏司,掌賓禮及接待外賓事務;精膳清吏司,掌筵饗廩餼牲牢事務。
若真是科舉舞弊,到禮部上告,倒也算適當。只是這會兒禮部林尚書就不會這麽想了,剛才差役來報,說有大量秀才聚集禮部衙門門口,要舉報順天府鄉試舞弊,老頭兒一聽這消息,真是恨不得厥過去算了,在他任內,若是真出了這檔子事,他這個禮部尚書難辭其咎。
不管林尚書如何希望此事不是真的,如今學子聚集在外,都不能放著不管,林尚書一面令人備車,一面令人安撫學子,收集證言,待馬車備好,林尚書直奔宮門而去。
乾清宮
“林尚書,皇上請你進去呢。”來的是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福潤,即使是林尚書,也不敢拿大,“有勞福總管了。”
剛一進殿,就有一茶杯砸落在跟前,敢在乾清宮摔杯砸碗的,不做第二人想,得了,請罪吧。林尚書倒也乾脆,直接“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微臣有罪,請聖上息怒!”候在一旁的蕭嵐洺與蕭隸都忍不住替他膝蓋疼。
皇帝倒也不是個暴君,只是剛聽說了科舉舞弊,這林尚書就來了,忍不住發了火。如今火發過了,自然得說正事,“行了,起來吧,福潤,給林卿搬個座。”
“謝陛下!”林尚書也不是矯情的性子,這會子膝蓋生疼,硬要他站只怕也站不住。
“林卿這會兒進宮,只怕也是聽說了順天府鄉試可能有舞弊一事。”林尚書額上汗如雨下,暗道聖上果然知道了。
前文送禮有摘抄(清·和孝公主嫁妝禮單)部分,和關於禮部的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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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づ ̄ 3 ̄)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