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格蒙德 I
西格蒙德·米裡安站在王座旁看著眼前的貴族們,他的心臟在快速地跳動著,呼吸也隨之有些沉重。
但他並不是在為自己緊張,而是為了身旁的女王而擔心。
灰燼廳城內的耶格斯卡宮是歷代維瓦利亞國王居住的地方,也是一年兩次舉行王國議會的場所。
每半年,來自王國各地的貴族們都會來到這裡來為王國的管理和法律事務進行決策。
在這裡,所有家族都必須暫時放下他們各自的血仇,並相互維持和平的狀態,這是初代國王萊昂一世創下的規矩,也是王國前歷代維瓦利亞部落首領們遵循的傳統。
令西格蒙德稍微沉下心來的是女王洛扎莉亞看起來並不慌張。
她身著紅色的天鵝絨長袍,閉著眼睛,過肩的金發流淌在王座椅背上。
臉上的表情是一種純粹的放松,好像眼前的人群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西格蒙德忍不住想,今天之後是否還能見到女王這樣從容的美貌,因為這些貴族可都是大麻煩。
“西格蒙德大人,”洛扎莉亞睜開她碧藍色的雙眼,像是兩顆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藍寶石,她抬頭用長翹的睫毛看著他,“怎麽了?”
西格蒙德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盯著女王,連忙低頭抱歉道:“沒有什麽,我的女王陛下。”
他沒有辦法說出他心中的擔憂,女王既很年輕,又沒有經驗,還從未接受過任何成為統治者的訓練。
這些可恨的貴族們反而因為覺得她構成不了威脅,跳過了兩位更為年長的王子把她選上了王座,這群混蛋。
雖然維瓦利亞的公爵們並不團結,還時不時會爆發邊境衝突,但他們在限制王權上都是保持一致的意見。
寬闊的大廳裡長木桌從頭到尾擺開,其兩邊各有一條長凳。
在另一端,大火在壁爐裡燒得時不時地發出劈啪聲響,從上面堆著的大量木材中湧出煙氣。
長椅上坐的都是王國的重要人物:男爵、伯爵、公爵、祭司。
所有人都穿著富麗堂皇的衣服,其中有些的價格比大多數平民一輩子賺的錢都要多。
在最靠前的桌子周圍聚集了很多人,萊塞克公爵坐在大祭司巴托裡克的身邊,而雅魯士公爵則坐在他的正對面。
他們在彼此之間談笑風生,但眼睛卻時不時向西格蒙德這邊瞟來。
“女王陛下,”西格蒙德說,“您千萬要小心這群人,岩坑城領的萊塞克·扎雷克公爵、鴉田城領的瑪留斯·賈戈隆公爵還有艾爾諾堡領的雅魯士·佩爾克公爵和巴托裡克·扎雷克大祭司的關系都很好,他們從來都不是王家的朋友。”
“我會記住的,”洛扎莉亞微笑著說道:“謝謝你,西格蒙德大人。”
西格蒙德微鞠了一躬,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些野心勃勃的貴族們就會對洛扎莉亞發難。
他想盡他所能去幫助這位年輕的女王,但他現在的能做的也只有警醒她潛在的危險。
“諸位大人,”洛扎莉亞試圖引起議會的注意,但廳內的人就像未聽到她的呼喊一樣沒有反應。
“大人們!”西格蒙德走到桌前,用手掌重重地錘了三下,“是時候開始議會的討論了。”
貴族們方才漸漸安靜下來。
議會的第一個提案是廢除王家的科爾瓦家族對國王林獨享的狩獵權,和西格蒙德想的一樣,這群貴族覺得他們的機會來了。
“國王林一直都是王室的財產,其狩獵權是在實行自己與生俱來的權利。”西格蒙德說道。
“我並沒有覬覦的想法,掌璽大臣,”微青城領的“肥魚”弗朗恰克·多曼奇公爵在他肥胖的臉上擠著笑容說,“我只是提議女王陛下將國王林與我們共享而已。”
“王室負責保護和維護國王林,”西格蒙德回答說,“而我在提議裡沒有聽到一個字說你們會分擔王室的重擔。我想,你是又想享受利益,又不想履行隨之而來的責任吧。”
弗朗恰克公爵迅速地看了洛扎莉亞一眼,但又很快把目光投向西格蒙德。
“國王林那麽大,就算王室分享狩獵權,每個人還是會有足夠的獵物的。”
“而且又不像是女王陛下自己會去國王林打獵一樣。”艾爾諾堡領的“無角牛”雅魯士·佩爾克公爵插嘴說道。
他的頭頂光禿,剩下的頭髮落在左右,黑發已經白了不少。
雅魯士臉上的皺紋讓他的瘦臉顯得更加刻薄,他留著胡髭,鼻子高挺。
“注意你的語氣,雅魯士大人。”西格蒙德警告。
“什麽?我有什麽問題嗎?”雅魯士問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你在取笑你的女王。”西格蒙德望向洛扎莉亞,後者只是感興趣般地看著雅魯士。
“我覺得我們可以開始表決了。”弗朗恰克說。
西格蒙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頭。
自從維瓦利亞王國趁著哈斯特扎帝國爆發“叛教之亂”,從阿波利昂的皇帝統治下獨立的那一天開始,國王就由強大的貴族們掌控著。
雖然各大家族推舉科爾瓦家族的萊昂·科爾瓦為國王,但作為支持的代價,萊昂國王不得不向貴族們做出巨大的妥協,其中就包括選王權和議會權。
有時候,西格蒙德覺得國王雖然統治著王國,但貴族卻統治著國王。
每一個有土地的領主和神職人員都有投票權,但爵位越高的貴族權重越高,並且男爵們和伯爵們一般都會支持他們的公爵,就像祭司們支持他們的大祭司一樣。
因此,議會裡的決定權基本都取決於公爵們和大祭司的想法。
接下來的許多提議都被貴族們的貪婪和野心驅使著。
他們討論著如何將王國的錢財花在自己的身上,如何減少王室對他們的賦稅,如何增加更多的農奴,如何建造更多的神殿。
洛扎莉亞女王從議會開始便一言未發,只是一直靜靜看著貴族們發言,西格蒙德覺得她被嚇到了。
畢竟這是她登上王位後的第一次議會,真是一個提醒了她這個王國到底是怎麽運轉著的場合。
“女王陛下,”巴托裡克大祭司從座位上站起,向洛扎莉亞說道,“我覺得是時候討論一下您丈夫的人選了。”
語罷,人群中紛紛傳出肯定的聲音。
“女王陛下該和提蒙爵士結婚!”
一個貴族喊道,他之前在議會上提議用國庫來賠償自己領下的農田歉收。
“按照王國的法律,女王陛下在她的加冕禮前不能決定她未來的丈夫是誰。”西格蒙德說。
“我們就只是在這討論一下,”弗朗恰克·多曼奇諂笑道:“女王陛下覺得我的大兒子休伯特怎麽樣?”
“哈,你那兒子可就算了吧,他比你長得還像頭豬。”雅魯士·佩爾克的嘲笑引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你說什麽?”弗朗恰克公爵氣得滿臉通紅。
“你的兒子太醜了,根本不配做領主,更別說是女王的丈夫了。”雅魯士又笑了起來。
弗朗恰克衝向雅魯士,用盡全力把他撲在了地上。
他抓住雅魯士公爵的脖子拚命地擠壓著,雅魯士憋紅著臉拚命掙扎,但卻無法從弗朗恰克強有力的抓握中逃脫。
“立刻給我住手!”西格蒙德吼道,“守衛!”
十幾個衛兵從門外進來,連忙將兩人分開並把弗朗切克控制住。
“雅魯士,起來,你這個混帳!我不會允許你第二次侮辱我的家族!我要把你殺了!”
弗朗恰克公爵怒吼道,拚命地想要掙脫衛兵們。
雅魯士顫抖著雙腿站了起來,他看著弗朗恰克的眼神充滿了恨意。
“今天的鬧劇已經夠多了,”西格蒙德說,“衛兵,讓弗朗恰克公爵到外面冷靜冷靜。”
“女王陛下,”西格蒙德向洛扎莉亞說,“我們今天就到這吧。”
“等等,西格蒙德大人。”女王從她的王座起身,這是她從議會開始第一次開口。
“我將會在我的加冕禮上決定我未來丈夫的人選。”
洛扎莉亞淺笑著向貴族們表示,她悅耳的聲音裡沒有一絲顫抖。
“屆時,我會慎重地考慮,請各位大人帶上你們自己覺得合適的候選人前來赴宴。”
西格蒙德看著眼前的洛扎莉亞,心中有些疑惑。
“女王陛下,這事還是從長計議更好些。”西格蒙德輕聲提醒道。
“沒事的,西格蒙德,”洛扎莉亞說,“這是一個遲早都得解決的問題,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