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都守護了些什麽啊！

  嗚！
  蒸汽專列噴吐著白霧，行駛在懸浮於雲端的軌道上，穿透雲層一路向下，抵達了位於地面的城市。

  在汽笛的長鳴中，列車緩緩進站，停靠在那座完全由鋼鐵所打造的站台。

  站台上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人群，他們似乎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特意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來迎接從外界而來的機械之心成員。

  “艾許閣下。”

  身穿白色牧師袍，頭戴神職人員軟帽的霍拉米克走上前，微笑著將一枚徽章遞給余燼：

  “您可以自由活動，可以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只要戴著這枚聖徽，不會有任何人限制您的行動。但請務必在一個月內回到這座站台，否則會錯過返回的時間。”

  【蒸汽聖徽】

  【蒸汽與機械之神賜予眷者的徽章。

  當持有者展示徽章時，

  蒸汽教會的信徒會將其視為神明的眷者。】

  “我會注意的。”

  余燼從霍拉米克手中接過徽章，掃了一眼徽章的描述，輕輕頷首。

  霍拉米克微笑著點點頭，也並未多言，走向那些來迎接他們的原住民。

  余燼也未做停留，轉身離開車站。

  他雖然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但憑借對‘火種’的感應，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這個世界的核心所在。

  繪畫世界雖然本身各有不同，甚至其內部的物理法則都與外界截然相反。

  比如蒸汽教會的這幅‘蒸汽世界’，那反重力的空中軌道，還有那顆不知為何懸於空中的巨大太陽，以及這荒蕪大地上的一座座蒸汽城市，這一切的一切都與外界的物理法則相違背。再比如極光會的‘血肉世界’，那仿佛無窮無盡般的血肉菌毯覆蓋著整個世界，僅有那座山峰的山頂有極小一部分適宜生存的區域。

  但無論如何，這兩幅世界有一點是完全相同的——

  任何繪畫世界都必然會存在‘核心’，而這個‘核心’中保存著作為繪畫世界根本的‘火種’。

  當繪畫世界開始腐敗時，唯有打破‘核心’，才能讓‘火種’將整個世界燃燒殆盡。

  當然。

  這個世界還遠未到腐敗的邊緣，余燼也並非渴求火焰而來。他尋找核心的目的，也並非為了將其打破。

  余燼抬頭望向遠處，發現自己正站在這座城市的‘馬路’上——

  就和站台一樣，這座城市連馬路都是由鋼鐵所鑄造。

  哪怕只是粗略估算，打造這座城市所需的鋼鐵，已經足夠組建一支由上萬艘鐵甲艦組成的龐大艦隊！這足以替換整個魯恩王國現存的所有艦隊還有得多，而這樣的城市在這個繪畫世界中還遠不止一座。

  毫無疑問，這個繪畫世界的鋼鐵產量，實在是有些過於豐富。

  “或許這跟所走的途徑有關？”

  余燼若有所思，極光會那副繪畫世界遍布著覆蓋世界的血肉菌毯。

  而極光會所掌握的‘秘祈人’途徑的序列6是薔薇主教，這無疑是一個對‘血肉’需求量巨大的序列。

  而蒸汽教會所掌握的途徑是‘通識者’，而從蒸汽教會的名字與象征就能看出，這個教會對機械與鋼鐵有著極端的崇拜與迷戀，這與他們的信仰有關。

  但這些不同，顯然也並非是這些繪畫世界與生俱來的。

  畢竟按照余燼所知的情報，這幅繪畫世界並非是蒸汽教會獨佔，而是要與永恆烈陽教會共同分享。甚至在一百多年前，這幅繪畫世界都還是屬於永恆烈陽的。

  永恆烈陽教會對於這些鋼鐵城市顯然沒有什麽太大的需求，這些都是在蒸汽教會接手的這一百多年內建立起來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本身有著極大的可塑性。

  這與余燼此前所知的繪畫世界有些許差異，但也並非無法理解。

  余忽然心念一動，一陣虛幻的淺藍色光芒突兀出現。

  他身影隨之模糊，接近於無形。

  他看見了一個個難以描述形體，甚至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事物，看見了一道又一道不同顏色的、蘊藏著無窮無盡知識的明淨光華……在那高於現實的古怪世界裡，余燼並未留戀於其中，而是朝著某個方向邁出了步伐。

  很快，他脫離了那種透明虛幻的狀態，回到了現實。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與之前的城市別無二致的鋼鐵都市。

  但他知道，這裡並非是原本的那座城市，而是他所需要尋找的‘核心’所在。

  但這並未讓余燼感到欣喜，反而有些疑惑。

  他能夠使用靈界傳送，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同樣與靈界相互勾連。

  而靈界的存在是相當奇妙的，它和現實世界完全重疊，全部重疊，卻又互不干涉的，必須依靠非凡力量，才能打破間隔。

  而在理論上，繪畫世界本應是完全獨立於現實世界的，這意味著繪畫世界本身應當與靈界絕緣，而任何需要借助靈界才能使用的非凡能力都會失效。

  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個世界同樣與靈界相連接。可在另一方面，這裡的靈界似乎又與現實世界的靈界相隔絕。因為余燼無法通過靈界傳送，直接從繪畫世界傳送到外面。

  也就是說，這裡的‘靈界’或許是從現實世界的靈界分割出來的。

  兩個世界的靈界有著相同的世界，卻又相互獨立，堪稱鬼斧神工。

  余燼收起思緒，邁步走向前方的城市。

  可就在他剛剛踏出一步之時，前方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著黑裙，面帶黑紗的女士，她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路旁，靜靜的注視著余燼。

  不知為何，余燼似乎能看出女士眼中透露出的複雜神色。

  余燼停下腳步，同樣沉默的注視著她。

  “好久不見。”

  女士摘下面紗，露出面紗下的絕美的容顏，輕聲道。

  余燼沉默片刻，遲疑著問道：

  “我們認識嗎？”

  “誒？”黑裙女士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余燼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黑裙女士神情變得愈發的複雜，低聲呢喃道：
  “這樣啊，不記得我了嗎？”

  “果然啊，本就該是這樣，或許身為禁忌的我，本就不該為人所知吧？”

  余燼沉默了許久，輕聲道：
  “抱歉，我實在不記得，但我想這應該與你無關。”

  “不，沒關系。”

  黑裙女士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其實我只是開個玩笑。”

  在余燼反應過來之前，黑裙女士忽然又問道：
  “你還記得防火女嗎？”

  余燼輕輕頷首。

  黑裙女士對此似乎並不意外，接著問道：

  “那麽，除此之外呢？”

  余燼沉默良久，沉聲道：

  “帕奇！”

  黑裙女士怔了一下，余燼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轉移話題道：
  “除此之外還有誰？”

  余燼思考片刻，緩緩道：
  “索哥，灰心哥，洋蔥騎士，我都記得。”

  “這樣啊，”

  黑裙女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語道：
  “除了防火女之外，就只有這些人嗎？就算所有的女性友人都已被你遺忘，防火女也依舊忘不掉嗎？啊，這是當然的啊，余燼又怎麽可能忘記自己的防火女呢？至於其他女人？被遺忘才是正常的吧，畢竟女人只會影響你傳火的速度啊！”

  “那麽……”

  黑裙女士一改話鋒，突然問道：

  “你還記得你的防火女的名字嗎？”

  余燼愣了一下，陷入迷茫之中。

  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似乎在他心中，防火女就只是單純的防火女，為什麽會需要有姓名？可就算是防火女也並非天生就是防火女，為什麽不會有姓名？

  為什麽，他會不知道自己的防火女的姓名？

  “果然是這樣嗎？”

  黑裙女士看到余燼的反應，反而露出了笑容，溫聲道：

  “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你想知道嗎？”

  “當然。”

  余燼鄭重點頭。

  黑裙女士豎起一根手指，認真道：
  “卡露拉。”

  “你的防火女的名字，是卡露拉。”

  余燼抬頭看向女士，她的表情無比認真，一本正經的模樣很難不讓人信服。

  但余燼卻能清晰的意識到，她的話語中沒有感情，全是私貨。

  【暗之墮子】卡露拉
  余燼將目光從女士的頭頂收回，默然道：
  “雖然我的記憶不多，也不記得防火女的名字。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暗之墮子成不了防火女？”

  “誒~”

  名為卡露拉的魔女眨了眨眼，卻沒有任何被拆穿的窘迫，反而笑吟吟道：
  “被發現了嗎？不過我不是在騙你哦，相比較那位真正的防火女，我要比她更加稱職。”

  余燼並未去計較卡露拉話語的真假，追問道：
  “所以，她叫什麽？”

  “伊莉娜。”

  卡露拉嘴角微微上揚，“你的防火女的名字，是伊莉娜。將她從黑暗中拯救了出來的你，是她唯一的救贖。”

  這可不是在撒謊啊。

  畢竟，伊莉娜的確是余燼的防火女。

  “伊莉娜？”

  余燼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腦海中某塊被塵封的記憶似乎有所觸動……

  “啊、啊啊，拜托，不管是誰，請快點兒觸碰我，好暗，我什麽都看不見，黑暗已經咬住我了。蟲子們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咬我、折磨我。所以拜托，請來觸碰我吧……”

  “啊，灰燼大人，您準備要出發了嗎？拜托您，請您早點兒回來吧。我好怕，我好怕那個折磨我的黑暗。”

  “啊、啊啊，灰燼大人，我等您很久了。拜托您，請您觸碰我吧。那些蟲子們又開始在折磨我了。”

  “啊，您人在那裡啊。原來我還不是孤獨一人啊。神啊，感謝您……”

  “啊，灰燼大人，您又和我搭話了啊。我沒事的。這黑暗本來就是我該肩負的使命啊。”

  “……”

  “記起來了嗎？”卡露拉輕笑著問道。

  余燼收起塵封的思緒，輕輕點頭：
  “記起來了一些。”

  雖然記憶依舊模糊，只能回憶起些許的話語。可那位膽小的女孩兒，的確是他的防火女啊！

  “沒關系。”

  卡露拉笑吟吟道，“我會幫你全部回憶起來的，在這之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在那以後，也一樣。

  余燼默然點頭，並未拒絕女士的提議，但卻忽然問道：
  “那麽，你呢？”

  “我？”

  “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啊，這個故事就說來話長，真是麻煩啊。”

  卡露拉嘴角微微揚起，嘴上說著麻煩，卻又很誠實的主動講述起來：
  “簡單來說，就是某個無可救藥的變態蘿莉控。口口聲聲說著要改變我悲慘的命運，可實際上卻是將我從父母身邊掠走，強行把我變成了他的模樣。又在我成年後，毫不猶豫的將不再是蘿莉體型的我無情拋棄。”

  卡露拉說著，又輕笑著問道：

  “很惡劣對吧？就和我那無可救藥的渣男父親一樣。”

  “……”

  余燼張了張嘴，猶豫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說的這個人不是我？”

  “你希望這個人不是你嗎？”

  卡露拉笑吟吟的反問道。

  “……”

  余燼沉默，轉移話題道，“你父親是誰？”

  卡露拉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輕聲道：

  “一個為了禁忌的魔女，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和聖女的墮落騎士罷了。”

  “為了拯救聖女，他與禁忌的魔女同行。”

  “為了禁忌的魔女，他又拋棄了一切人世間的倫理與牽絆。”

  “真是個渣男啊。”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對禁忌的魔女念念不忘，甚至為其付出生命的代價……”

  明明在痛罵自己的父親是個渣男，可卡露拉的眼中卻透露出不加掩飾的羨慕。

  那一定是一段很淒美的愛情故事吧。

  余燼輕聲問道：

  “你母親的名字是什麽？”

  卡露拉臉上帶著複雜的神色，低聲道：
  “嫉妒使徒，佳麗，一個非常惡劣的女人。”

  “欲望使徒，多蘭古雷格的杜娜湘卓。

  憤怒使徒，汙穢女王，聖壁之都的艾蕾娜。

  孤獨使徒，煤炭新娘，黑霧之塔的娜德拉。

  恐懼使徒，沉默巫女，埃斯洛耶斯的亞爾舒娜。”

  被觸動的記憶從腦海中一一閃回，余燼低聲呢喃道：

  “嫉妒使徒，卡露拉。”

  “嗯，我在。”卡露拉將被風吹至額前的一縷發絲挽至耳後，柔聲回應道。

  在遇到她之前，余燼已經經歷過許多。記憶雖已被封印，卻能輕易被她觸動，這意味著封印本身已經不再是阻礙，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也能依靠自己解開這一切的謎題。

  但她等不了那麽久，她需要親自陪在他身邊，就像他曾經做的那樣。

  余燼看著眼前的女士，神情卻愈發的沉默。

  零散的記憶，反而愈發擾亂了他的思緒。

  “哦，你在迷惘吧？”

  卡露拉款款走到余燼身邊，溫聲說道：

  “正所謂有路可行之人才會迷路，這是你身為英雄的證明啊。而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永遠支持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余燼注視著眼前的女士，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她的性格不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