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深淵第三層

  就好像汽車事故發生時，對車相撞的危險和對車內人員的傷害性遠比追尾要大得多一樣，當李永任由空間亂流擺布而漂流時，鬥氣的消耗自然而然不如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胡亂移動要小得多。

  也是因此，直到鬥氣幾乎枯竭的漫長時間裡，他依舊像個老僧一樣安安靜靜地呆坐不動，隨波逐流。

  而這一刻，在他感受到那莫名召喚的那一刻，李永又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游泳班的動作，朝那方向盡可能靠近。

  在強大的空間感知力下，他能盡可能地順應潮流，減少阻力，即便如此，鬥氣的消耗依舊瞬間加劇。

  是之前的五倍，乃至十倍。

  但他毅然決然，好像不知道鬥氣耗盡的一刻便是自己的死期似的，朝那方向遊去！
  就在鬥氣即將徹底枯竭之前，漆黑的世界中終於傳來的一絲光亮。

  嘩啦一聲仿佛魚躍而出的輕響。

  李永找到了一道薄弱的空間節點，以剩余所有鬥氣為推進的燃料，擠開了一道空間裂縫，進入了一處規律穩定的空間之中！

  “呼哧、呼哧！”

  李永匍匐在地，就好像一隻被浪**到岸上的脫水的鹹魚般努力喘息。

  他掙扎著抬起頭來，放眼望去是緋紅色的天空和暗紅色的紅土大地，以及那天地相交的黑色地平線。

  毋庸置疑，這裡已經不是他熟悉的神光帝國境內，甚至可能不是康亞大陸所在的世界。

  看到這一片荒蕪，散發著詭異氣氛的天地，還有空氣中隨處可聞的濃鬱硫磺味道。

  毫無疑問，這裡已是不知名的異域。一眼看去，都不像是人類居住的區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他的身軀栽倒在這片大地上時，許久都像是斷線了的大地神力重新激活，從這片深紅的陸地上，比在神光帝國的陸地上更澎湃的大地之力湧入他殘破的身體中。

  這裡的大地之力，“味道”和他過去享用的極大不同。

  如果說他以前吸收的大地之力像是一杯帶著點清爽的熱茶，現在吸收的大地之力便像是在其中加入了薑片，有著更加刺激的味道。

  但他已管不了這些差異，身體的饑渴讓他努力吸收著從大地中升騰起的能量，並不斷訴說著“還要更多、更多”。

  轟隆隆——。

  震天動地的響聲由遠及近。

  他像個鹹魚似的趴伏在地上，對於這從地上遠方傳來的震動感受得極為清晰。

  即便傷勢未愈，鬥氣之源都乾涸，他依舊奮力地掙扎著從地上爬起。

  這便是他坪上性命做出的賭博的第三環——就算僥幸度過了空間亂流，來到陌生的大地之上，也沒有任何安全的保證。

  空間亂流是無序中的有序。

  當李永看到這片緋紅的天空時，已經大概確認了他流落的地方。

  既然是深淵之門暴走帶來的亂流，那麽它最終指向的地點十之八九不會和斯普林德他們的大本營偏離太遠。

  至少，十之八九，不會偏離出深淵的范疇。

  遠方的震動，以及那逐漸靠近的如燈火般耀眼奪目的生命氣息，一切都已證明，深淵中的生物察覺了他的到來，並似乎打算為他獻上一份大禮。

  好不容易從空間亂流中活下來，李永可不想坐以待斃。

  他條件反射般單手一抓，可卻什麽也沒能抓握到。

  李永不禁一愣，低頭一看，手上的空間戒指已經在空間亂流中破碎。

  而在此之前，陪伴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的燭火大劍也早就宣告離去。

  甚至於，他身上最頂級的超凡裝備，黃金構裝火精鱗之鎧也已經殘破不堪。

  其上的魔紋黯淡無光，並非還堅挺地固守著保護主人的職責，而是失去了力量，連自動收回體內的功能也暫時失去。

  在李永意識到這些不利狀況時，本來還很遠的生命氣息已經十分靠近。

  抬頭一看，數頭外形和李永前世看過的恐龍雷龍相似，脖頸極長的恐怖生物正以詭異的動作奔跑著靠近。

  和作為草食生物的雷龍不同的是，這些體長五六米的大家夥明顯更為暴躁，而且看起奔跑時露出的獠牙，明顯有著肉食生物的習性。

  顯然，在他們眼中如個小瘦猴，生命氣息孱弱的李永是最適合狩獵的小型動物。

  『長頸地龍001：長頸地龍男性（普通模板）——絕對力量：青銅上位』

  這些看似雷龍的生物，卻是李永曾經聽聞過的龍族亞種，地龍中的一種。

  明明還停留在青銅位階，其體型卻已經足以和白銀位階的魔獸相提並論。

  只是……

  ‘似乎不大聰明的樣子。’

  面對數頭長頸地龍的威脅，狀態極差的李永卻眼露寒光。

  這些體型巨大的生物，不管是單純飲血，還是宰殺吃肉，對現在的他而言都是最好的補充。

  在大地神力的作用下，他已勉強有了些行動能力。

  還是青銅中位時，他便已經敢於和青銅上位的安東尼奧等人硬碰硬。

  如今已是白銀中位的他，對於這些最強不過青銅上位的魔獸，即便身受重傷，實力不足一成，依舊沒有放在眼裡。

  對於尋常人類來說，深淵之中，就連空氣都是慢性毒藥，但對李永而言，卻是如魚得水，沒有半分不適。

  風系鬥氣纏繞於身，只聽嗖的一聲音爆，出乎長頸地龍的預料之外，在他們眼中的瘦猴子竟然主動迎了上來。

  然而，李永的速度太快，他們根本沒能來得及做出反應，只看到一道青色的光芒閃過，李永便已經站在了其中一頭長頸地龍的腦袋之上。

  “嗯？”

  李永正要補刀，忽然愣住。

  無數寬約三米的青色風刃從遠處激射而來，劃過長頸地龍的脖頸。

  這些青銅上位的魔獸，就如砍瓜切菜一般，長長的脖頸被削成了了數段。

  李永腳下的支點瞬間崩塌，他眉頭一揚，和他借助疾風迅雷瞬間飛至長頸地龍脖頸上不同，如羽毛般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而後朝那風刃襲來的方向，數個穿著灰色長袍飛速接近的人影望去。

  在李永剛剛投以目光之時，雙方的距離差不多縮減到了三十米左右。

  似乎注意到了李永警惕的目光，他們的速度驟然下降，然後慢慢停下。

  卻是近地飛行著緩緩落在地面。

  也讓李永得以仔細看清他們的面貌。

  有些出乎李永預料的是，乾淨利落擊殺了數頭長頸地龍的竟然是人類同胞。

  一行四人，以以灰色長發，面相溫和，戴著圓框眼鏡的老者為首，在其身後，則是極其年輕，看起來也就和李永年紀相仿，仿若弟子般的三位男女。

  二男一女，兩個金發男子看起來都挺淳樸老實，倒是那個紅發的女性一副青春靚麗、嬌俏可愛的模樣。

  在慧眼識怪下，無一例外，他們都有著魔法師的職業。

  領隊的那人，更是毋庸置疑的3位階大法師。

  『盧修斯·阿雷斯塔：人類男性，魔法師20級，賢者9級（精英模板）』

  這是只差一步就能踏足4階，位至黃金的巔峰白銀強者。

  沒有任何意外，這盧修斯便是剛才出手之人。

  “不好意思，我們還以為閣下是遭遇了魔獸襲擊，方才出手相助。現在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隔著十余米的安全距離，盧修斯露出歉意的表情和李永打了個招呼：“我叫盧修斯，身後是我的三位弟子，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多此一舉？沒有的事。在下李永，十分感謝您剛才仗義出手。”

  李永搖頭回以一笑。

  在李永觀察四人時，四人也在觀察著李永。

  而和三位弟子好奇的目光不同的是，盧修斯已經悄無聲息地給李永施加了一個鑒定術。

  讓他深感意外的是，這個看起來最多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已經是職業等級高達LV17的青銅位階戰士。

  並且在鑒定的過程中，他感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僅僅隻鑒定出了對方的職業等級。

  只要不是被完全屏蔽，這就是每個鑒定術會得到的最基礎信息。

  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這只能證明，要麽對方身上具備著能夠屏蔽探查的超凡物品，要麽是具備特殊天賦。除此之外，便是對方的絕對力量達到了極高層次。

  不論是哪一個，都證明了眼前的少年並非易於之輩。

  實際上，在他遠遠用鷹眼術看到這個名為李永的年輕人輕而易舉地躍至長頸地龍脖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對方實力絕對不弱。

  而且，對方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就在他心中分析時，只聽李永問道：“盧修斯先生，請問……這裡是什麽地方？實際上，我是遭遇意外來到這裡，對自身所處的境況一無所知。懇請告知。”

  ‘意外？’

  盧修斯眉頭一挑，沒有細問也沒有質疑，如實相告：“李永閣下，這裡是深淵，深淵三層。不知這個答案，是否符合你的猜想？”

  聽聞李永話語，三名弟子都露出質疑的表情。

  孤身一人意外來到深淵之中？
  怎麽聽都像是隨口胡謅的借口。

  再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看著李永的目光都帶上了點不善。

  只是身為導師的盧修斯都沒有出口，還在好聲好氣地和李永對話，他們也不能越俎代庖，但在異域見到同齡人而升起的好奇和好感也隨之淡去。

  “深淵三層！？”

  李永不知三位弟子所想，聽聞盧修斯的回答不由自主地露出驚容。

  然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抱歉，盧修斯先生，在我的世界，對於深淵的信息屬於密辛，我還不知道深淵竟然是劃分層數的。”

  關於深淵分層的信息，李永並未詢問昆布，直到此刻，方才知曉。

  三位弟子看著李永的目光已經和看鄉巴佬無異。深淵分層的信息，在他們眼中不說是常識吧，但也是就算一般人稍微認真了解一下就能知曉的情報。

  盧修斯難免露出詫異表情。

  而後，他搖頭失笑，在弟子們驚疑的目光中，捎帶上了李永，一副好為人師的模樣，好好地給李永解釋了一番。

  甚至拓展開來，細說了物質位面和深淵的關系。

  李永這才知道，深淵是一個無限向下，由無數的深淵層位面組成的層疊空間。

  這個層疊空間，被稱之為“深淵”，亦或者說“反世界”。

  深淵的每一層，實際上都有著數不清的同階層位面。

  越是向下，深淵層位面的數量越少，每一個深淵層位面都與下一層的某一個深淵層位面連接，又與上一層的數個深淵層位面連接。

  據說，最底層的深淵只有唯一一個巨大無比的深淵層位面，是至高無上的深淵之主沉睡的空間。

  這個描述不禁讓李永想起了名為“樹”的數據結構，盧修斯描述的深淵，恰似一個逆位的“樹”，而每一個深淵層位面，便是樹上的節點，深淵底層，便是其根節點。

  物質位面與深淵層位面相對應，有傳說，第一層深淵層位面的數量，恰恰就是正世界中物質位面的數量。

  根據盧修斯的說法，李永如果想要安全地回到自己最初所在的世界，就必須逆著當前節點向上攀登，找到與康亞大陸所在的物質位面對應的第一層的深淵層位面。

  “理論上講，最幸運的情況下，你只要向上‘攀登’兩次，找到對應的第一層深淵層位面，再找尋到連接物質位面的深淵通路，便能順利回歸。

  但坦白說，這種可能性太低了。在沒有位面坐標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你的家鄉位面，成功概率微乎其微，根本是一個天文數字。李永，我建議你最好放棄。”

  聽到盧修斯的勸說，李永不禁陷入沉思。

  盧修斯的說法不無道理，但……李永的直覺告訴自己，他漂流來到的這個深淵層位面很有可能是和家鄉位面直接相連。

  也就是盧修斯說的“幸運可能”。

  這裡還只是深淵第三層。

  如果當前節點和上級節點相連的數量不多的話，以當前節點為根節點向上遍歷，最多可能百來次便能找尋到和他的家鄉位面相連的第一層深淵層位面。

  或者說……他也只能這麽想了。

  神光帝國、紅森領、楓葉鎮，哪裡已經是他在這異世界的另一個家。

  最重要的是，在那個世界，還有他放不下的人和未了結的仇怨！
  他一定要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