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為時十六天的劇本圍讀之後,《永不磨滅的番號》正式開機。
懷柔影視基地,徐容端著泡著枸杞、紅棗玻璃杯,等待著拜神儀式的“吉時”到來。
“徐老師,來的挺早啊?!”
聽到熟悉的打招呼的聲音,徐容扭過頭,只見羅力平穿著件黑色緊身羽絨服姍姍而來,道:“我還以為你把今天開機的事兒給忘了呢。”
自打過完年,羅力平整個人就跟徹底消失了似的,不僅開機發布會沒到場,就連持續半個月的圍讀,愣是一面沒露。
羅力平哈哈笑著,道:“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可是把我給忙壞了,連年都沒過好,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這不,就是今天的開機儀式,還是擠出來的空兒。”
徐容見他神情疲憊,似乎不像是裝的,問道:“忙甚麽呢?”
羅力平笑著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正在跟央視談《番號》的價格。”
“央視?”徐容極為古怪地瞧著羅力平,“賣給他們,還有的賺?”
羅力平自顧點了根煙,知道徐容不抽,也就沒讓,道:“嘿,所以才要談啊,自從年前傳出你要出演的消息之後,京城、芒果和南方台都開始跟我聯系,到了初四,開了發布會確定你出演,好嘛,一窩蜂的全找來了。”
徐容對此並不懷疑,羅力平、劉疆和他組成的“三駕馬車”,已經被市場譽為爆款基石,眼下盡管劉疆掛了監製,但是名頭畢竟在那擺著,誰也不會信劉疆會給徐記周打下手。
也就意味著《番號》很可能會再次成為爆款。
羅力平倆鼻孔冒著煙氣,笑眯眯地道:“你知道為了拿獨播,京城台開的什麽價嗎?”
“什麽價?”
羅力平伸出仨手指頭,慢悠悠地道:“三百!”
“臥槽。”驚訝之下,徐容不禁爆了一句粗口,《番號》的劇本寫了三十四集,以京城開的價格,光是獨播就能賣一億出頭。
如果再算上音像和最近幾年興起的網絡渠道,《番號》一條戲還沒拍,作為投資方的華錄就已經賺瘋了。
“哈哈,不可思議吧,我跟你說,當時我聽到這個報價時,差點一口給應下來。”羅力平開懷地笑著,湊近了點,低聲說道,“哎,你說,這個戲能不能弄成五十集或者六十集?”
徐容想都沒想地搖了搖頭,五十集的戲,有五十集的故事和質量,拍不了那麽長非要強行加戲,只會招致觀眾的反感。
在他看來,《番號》甚至可以壓縮成三十二集甚至三十集,有些戲份過於追求“群像”了。
他抿了口水,一邊擰著杯蓋,一邊道:“還是別啦,你看看以往那些五十集以上的戲,要麽是媽婆劇,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要麽就是厚重和質量並存,劇本要求了必須得有那麽多集,才能把故事講完。”
“再者,這玩意就跟你賣東西一樣,人家衝著你過去的口碑,來買的東西,好嘛,這回你給豬肉注了水,下一回,人家就不來了。”
羅力平點了兩下腦袋,道:“我就那麽一說,對了,上回忘了問你了,那個珂藍背景有點複雜啊?”
徐容愣愣地瞧著他,反問道:“她還有特殊背景?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就是感覺她比較適合賽貂蟬這個角色,就跟徐導推薦了她。”
羅力平吧嗒著嘴,道:“你覺得我能信?”
“合著按你的意思,宋嘉、袁湶都得有背景才行啊?”
羅力平被他問住了,徐容的確有推薦女演員的習慣。
只是和他在生活中始終如一不同,他很少會主動跟一個女演員合作第二次,尤其是演他妻子或者戀人的角色。
自他入行以來,就沒有任何一個女演員享受過這項殊榮,不然也不會導致上一屆的金鷹獎被他的“妻子”瓜分的名場面了。
而從後來的播出效果來看,無論是他推薦的宋嘉還是袁湶,都在戲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一時間,他也有點不確定了。
跟劇組的眾人打過了招呼,羅力平朝著片場張望了一圈,問道:“老劉呢?”
徐容道:“老劉今天有事兒,晚點過來。”
“噢。”羅力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和他聊了?”
徐容猶豫了下,道:“也不能算吧,他的意思是看看情況再說,要是徐導拍的不行,明天就正式上任,要是可以,他以後就不過來了。”
羅力平“唔”了聲,明白了劉疆的打算。
若是徐記周能夠把他自己寫的故事完完整整地通過鏡頭講出來,那麽劉疆就安安心心的當他的監製。
如果連故事都說不明白,明天一早,監製就會正式拿起對講機坐到監視器後,負責拍攝工作。
開機儀式過後,盡管是第一天拍攝,但劇組立刻便開足了馬力,臨到放工,一天下來愣是拍了六場。
《番號》是獻禮片,今年必須上映,先前組織演職員圍讀劇本,已經耗去了十六天,留給劇組的時間相當緊張,這也是劉疆的顧慮之一。
他是個慢工出細活的導演,每一條戲,多多少少的總要拍個兩三條,讓演員在一定的框架內自主發揮,選一條他覺得最合適的用。
這種和時間賽跑的拍攝,和他的拍攝風格本身就存在嚴重的衝突。
晚上,羅力平、徐容、徐記周、劉疆四人坐在電腦前,觀看今天拍攝的粗剪成果。
隨著一場戲放完,留著短發的剪輯助理忐忑地望著幾人,問道:“還,要再放一遍嗎?”
剪輯助理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孩兒,還沒見過這種陣仗,製片人、導演加上倆監製,四人自打進了屋,臉上就沒瞅見過丁點的笑容,跟檢查她的工作似的。
羅力平沒當即做出評價,而是看向了徐容和劉疆,故事講的好不好,他們倆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劉疆同樣將目光轉向徐容,笑著道:“徐老師是監製,拍的是不是符合劇本,徐老師你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徐容沉吟了一下,道:“我感覺挺有意思的,老劉你覺著呢?”
劉疆露出果不其然的笑容,道:“我也這麽認為,拍出來的效果比劇本更精彩。”
羅力平眼瞅著徐容和劉疆跟達成了什麽默契似的,道:“那,就這樣吧。”
而後,他又轉過頭,笑著對徐記周說道:“徐導,情況你也了解,《番號》是獻禮片,時間緊、任務重,接下來要辛苦你了,兩個月,一定得殺青,不然年前恐怕趕不及上映。”
徐記周嚴肅地點了點頭,道:“我一定,要是有什麽不合適的,還請幾位多指正。”
“客氣啦,客氣啦。”
“好了,聽徐容說你們還要讀劇本,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們先回。”
出了酒店的大門,羅力平詫異地瞧著劉疆,問道:“你剛才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劉疆笑著搖了搖頭,道:“今天拍了七場,我看了五場,徐記周確實比我會拍戰爭片。”
“我總感覺,你跟徐容,好像有什麽事兒瞞著我?”羅力平狐疑地瞧著他,不大確定地問道,因為他感覺劉疆對於徐容的表態,絲毫不覺意外。
劉疆呵呵笑著,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道:“我最近接到了一個本子,也是戰爭片,投不投?”
“投啊,為什麽不投?羅力平怕寒了劉疆的心,當即拍著胸脯道,“要用誰你說,我去找人。”
劉疆指了指身後的酒店,道:“徐容,你能給我要過來嗎?”
羅力平訕訕笑了兩聲:“呵呵。”
徐記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一碰面,徐容瞧著他精氣神都比之前旺了不少。
“徐老師,有人探班。”
徐容疑惑地看向喊話的場務,這大清早的,探班探的也太敬業了吧?
視線一轉,瞅見幾個正在朝著片場走過來的人後,他心中更納悶了,因為這個組合實在太奇怪了。
來的攏共五個人,趙寶鋼打頭,一左一右跟著和他合作過的李洸潔和馬穌,另外中年人戴著帽子,瞧著稍微有點面生。
“呦,趙哥,稀客啊。”
趙寶鋼樂呵呵地瞧著他的打扮,道:“稀客什麽,我的組就在隔壁,還等著你過來客串呢。”
徐容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應當是趙寶鋼的新戲開機了,客串的事兒,也是他之前答應好的,作為徐行進組的人情。
捧徐行的計劃,已經正式提上了日程,而趙寶鋼的戲不需要什麽業務水平,好看就完,簡直就是為徐行這類藝人量身定製。
昨兒個開機的,不只《番號》劇組,趙寶鋼執導的《京城青年》也在京城同步開機。
畢竟全中國看的都是同一本黃歷,挑日子也都挑的差不多。
只不過和《番號》要趕時間不同,趙寶鋼的戲沒不急著上映,也沒那麽著急。
趙寶鋼瞧著忙的熱火朝天的片場,問道:“我聽著你們昨兒個就拍了個整天兒,趕工期呢?”
“獻禮片。”
趙寶鋼了然:“噢,我說呢。”
徐容跟李洸潔和馬穌打了個招呼,問道:“去裡邊坐坐?”
趙寶鋼擺了擺手,道:“不坐了,就是過來瞅瞅,一會兒就走,哎,你們這群演有上百號吧,總投資不少啊?”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估摸著七八千萬總是有的。”徐容打了個哈哈。
“哈哈,你就吹吧,七八千萬,就你們這個演員陣容,四千萬頂天。”
趙寶鋼搭眼一瞅,整個劇組,就徐容一個熟臉,也就意味著他一個人的片酬差不多就要佔去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片酬預算,而戰爭片一般都是三十集左右,就是投資方真給七八千萬,他們也花不完。
望著和趙寶鋼談笑風聲的徐容,站在一旁的李洸潔總有種不真實之感,此時,他從徐容身上幾乎看不出七年前那個用尼龍袋裝行李的半大孩子的影子,給他的感覺、談話的內容,也都大相徑庭。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時的徐容的還有點木訥,如同一隻蝸牛一般,小心翼翼地用觸角認識這個世界,哪怕一套比較貴的化妝品,也能讓他驚訝的瞠目結舌。
如今,他身上那股自信肉眼可見,片酬據傳也是整個電視劇行業最貴的。
見劇組準備的差不多了,徐容衝著仨人說道:“趙哥、李哥、馬穌,我先去忙了,回頭有空了再聊。”
“好。”
等徐容離開,馬穌瞧著神色茫然的李洸潔,問道:“你以前認識徐老師?”
李洸潔頗為感慨地笑了聲:“七年前拍戲的時候,我們倆住過一個房間。”
“那時候他還沒火吧?”
“豈止,他都沒拍過戲。”李洸潔似乎想起了什麽,“那個時候他大概怕導演吵他,晚上洗澡的時候都在背詞。”
趙寶鋼抱著膀子,道:“要不怎麽說人家能紅呢,是吧?!”
臨正式開始拍攝前,劇組的燈光老師炸毛了:“米菠蘿呢,誰見米菠蘿了?”
正聽著執行導演高涵講戲的徐容扭過頭,看著幾個繞著片場直打轉的燈光老師。
米菠蘿其實就是泡沫板,補光用的。
“是不是在車上沒拿下來?”
“趕緊去找找看。”
高涵走了過去,問道:“怎回事?”
大高個的燈光組長一手掐著腰,一手撓著頭道:“米菠蘿不見了。”
跑去車上看的場務很快返回:“車上沒有。”
“是不是忘酒店裡了?”
“不可能,剛才卸東西的時候我還見著呢。”
高涵愣愣地瞧著一群操著流利的豫省方言的燈光組,問道:“那總不能飛了吧?”
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的場務低聲說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有個人提著走了,我以為他是咱們組的,就沒攔著。”
高涵和燈光組長當即轉過頭,問道:“長啥樣?”
那場務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大高個,戴著頂帽子。”
“有生人來劇組了?”
“剛才有人探班徐老師。”
“啥玩意?趙寶鋼?”高涵懵了,別人不認識趙寶鋼,他是認識的。
可是趙寶鋼那麽大的腕兒,幾十塊錢的米菠蘿也順?
他又看向那年輕場務,問道:“確定嗎?”
“不,不太確定。”
徐容走了過來,道:“我覺得趙寶鋼肯定不能乾這種事兒,又不值什麽大錢。”
他說著,衝著圍讀期間熟絡的王鐳、李建,以及演地瓜的薑涵、演陳大山的斌子等人喊道:“再來倆燈光組的老鄉,走,跟我一起,咱們去隔壁搞一塊回來!”
高涵忙攔住了他,道:“徐老師,你不是說趙導不能乾這事兒嗎?”
徐容一咧嘴,笑著道:“是不是他有什麽關系?就借過來用用,這場戲拍完就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