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反正殺了三個廚師,明天只會出現三道葷菜,這不還有一湯能喝的嗎?
再說白天的三菜一湯又不是饕餮宴上的菜一頓不吃就能餓死,問題不大。
然而讓謝印雪失望的是,今晚做葷菜的幸運兒並不是阿九——
眾人點的十一道菜已經被齊齊擺上桌兩人,誰點了哪盤菜,那盤菜就擱在誰面前,一目了然;至於做菜的廚師,則站在點菜人的身後,看上去像是在等著貴客們發表“高見”。
或者說……等待一個落刀殺人的機會。
所以今晚的饕餮宴,必然要叫眾人食難下咽,尤其是點到葷菜的那三個——衛刀、紀濤、還有戴月。
大家都沒想到點出葷菜的竟然全是老人,新人們卻沒一個出事,老人中紀濤和衛刀兩人就算了,戴月都能失手才是最叫眾人意外的。
不過他們身後站著的廚師,沒一個生著蒼色豎瞳,顯然都不是阿九。
阿九在哪呢?
他在柳不花身後。
阿九今晚沒給謝印雪做菜,他給柳不花做了《一口酥》。
《一口酥》是柳不花今晚點的菜名,而這盤菜,是素菜。
眾人瞅瞅放在自己面前的菜盤,又抻長脖頸瞧瞧柳不花面前的《一口酥》,說不羨慕是假的,原因無他:柳不花面前那盤《一口酥》看上去實在是太好吃了。
將南瓜切成碎絲捏成小燈籠狀,再用黃油炸至金橘酥脆出鍋,盤沿放置幾根薄荷作為點綴,最後再在上面澆一層稠亮的蜂蜜裝於白瓷盤中,一口下去樒汁馥鬱,香甜爽脆,此為《一口酥》——這才是一場盛大的宴會中該出現的真正美食,他們以前吃的都叫什麽菜啊。
所以這回不用等老管家催促,眾人就紛紛動筷,想嘗嘗這盤《一口酥》是否如它看上去那樣美味。
“竟然好吃誒!”
“沒錯,是真的好吃。”
“阿九好像一直做的都是素菜,而且手藝挺好,除了昨天那盆水。”
“對!除了那盆雪水,哈哈。”
“……”
謝印雪面無表情坐在位置上,看著葷菜的紀濤衛刀愁眉苦臉滿目焦急;望著點到素菜的人“觥籌交錯”,聽他們對阿九一頓誇,還要聽柳不花吃完後向他安利:“乾爹,這個一口酥好好吃,您快嘗嘗。”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他隻覺得吵鬧。
謝印雪閉上眼睛調整情緒,再次睜開雙目眼底已是一片無波無瀾的沉寂。
下一秒,他就拿起了筷子,可謝印雪沒有去夾一口酥,而是徑直伸向今晚出現的三道葷菜一一品嘗。結果在吃到衛刀面前那盤葷菜時,謝印雪剛將肉片喂到嘴裡嚼了沒兩下,就默默地吐了出來。
衛刀瞧見他這個動作,雙目便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浮木般亮得嚇人,焦灼又小心地問謝印雪道:“謝先生、這盤菜是……有什麽問題嗎?”
他也吃過這盤菜,但是他卻吃不出什麽名堂。
就即便是吃出點什麽了,他也沒有勇氣說——因為衛刀無法肯定,自己說出來的理由一定能讓廚師們信服,一旦說錯,那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
這種局面最令人難以抉擇:要和謝印雪做交易,就得面臨會在下一本副本死去的窘境,而且萬一自己的理由是對的呢?可是想靠自己活下去吧,那理由說錯了這個副本就得死,真是叫人左右為難。
而謝印雪聽了衛刀的問題也不說話,他將桌面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當然,阿九做的《一口酥》他是最後嘗的,並且隻嘗了一小口就停下。
隨後動作斯文優雅,充滿著矜貴世家裡養出的規矩,將筷子與碗並齊放到筷枕上了才抬起頭,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衛刀。
青年的目光平靜淡漠,並不凌冽,卻有一種幾乎能將人看透的壓迫感,使得衛刀下意識想回避他的注視,只是為了等待謝印雪的回答,他必須壓抑這種本能。
“我有些好奇——”謝印雪開口,卻問出了當初他在丘禹行死前問的那個問題,“你第一次進入遊戲,是在什麽情況下的呢?”
衛刀聞言瞳孔幾不可見的顫了顫,就好像謝印雪問了個不能回答的問題般。
可有丘禹行的例子在前,衛刀知道和謝印雪對著乾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所以他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說了:“我第一次進入遊戲時沒有碰到任何危險,我是為了長生而來的。”
謝印雪聞言頓時了然:“哦,你是和人組隊進遊戲的。”
這種情況跟他和柳不花很像,他們都不是被遊戲選擇,而是主動選擇遊戲的人。
“沒錯。”衛刀點點頭,“帶我和紀濤進入‘鎖長生’的隊友是丘禹行。”
這些應該都是實話,謝印雪見衛刀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問題,就輕輕笑了一聲:“今天我心情好。而且我想殺了他——”
謝印雪抬手,指著衛刀身後不知編號是幾的廚師道:“所以我可以免費告訴你一些線索,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行,也可以考慮我昨天的說的交易代價。”
“多謝謝先生。”
衛刀松了口氣,如今有求於人,他已經不敢像先前那樣直呼謝印雪的名字了。
謝印雪頷首,問他道:“你也吃過這盤菜,你吃出它是什麽肉了嗎?”
衛刀說:“應該是羊肉,有點膻,但是具體是哪個部位我不知道。”
不知道吃的肉是哪個部位是大問題,如果是腦部和內髒,那麽極有可能會如丘禹行、嚴芷一樣死去;可要是一些不影響存活的部位,那就算挑不出錯也可以像夏朵一那樣勉強活到遊戲結束。
謝印雪唯聞言又道:“你點的菜名叫《一個寶貝》對吧?”
“對。”
“那就是了。”
衛刀皺眉,仍是不明白:“是什麽?”
“一個寶貝,羊寶啊。”
謝印雪唇角又往上勾了勾,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般笑道,不過笑完他想起自己也吃了這個東西,唇瓣就很快抿平了。
“我草?!”
呂朔一聽臉色大變,扣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想把自己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陳雲和魏秋雨兩個女生則滿臉莫名:“羊寶?”
“就是羊蛋……”高巧尷尬地給她們解釋,“我老公去吃燒烤時經常點的。”
謝印雪也垂眸道:“我都提醒這裡了,剩下的你自己應該可以解決。”
衛刀沉默地望著自己眼前的《一個寶貝》,又側頭看了看站在他身側,手裡還拎著沾血彎刀的廚師,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說:“我覺得這菜沒有問題。”
“哈——”夏朵一挑眉,給他鼓了兩下掌,“有膽氣。”
其他人聽見衛刀這麽說先是一驚,可很快就反應過來在沒有把握一定能撤菜的情況下,這的確是最佳選擇——理由說錯,就會被廚師殺死;人沒了那個部位……卻也死不掉;沒有生命威脅,和謝印雪做交易續命則不劃算。
同樣點了葷菜的紀濤瞅瞅自己菜盤裡葷肉,猶豫著問老管家說:“管家,我不能說話之後,對菜的評價意見可以用紙筆來闡述嗎?”
“您是貴客。”老管家垂手恭立笑道,“當然可以。”
紀濤聽見這話,也一咬牙道:“好,那我這盤菜也沒有任何問題。”
他點的菜名是《悄悄話》:香菜涼拌豬耳豬舌。
悄悄話,一個說一個聽,所以要割掉舌頭和耳朵,沒了這倆東西也不會死,再說他還有醫療艙可以用呢。
而沒觸發當場死亡的條件,廚師也不會在飯桌上就動手,會像之前對楚麗和夏朵一一樣等到饕餮宴結束的深夜裡潛入他們房間切割“食材”。
想到這裡大家都有些慶幸,畢竟他們都不想看那麽血腥的畫面,尤其是衛刀被割“寶貝”的一幕。
至此,大圓桌上就只剩下戴月還沒對他點出的葷菜做出評價了。
謝印雪今晚是想做慈善的,所以他也問戴月了:“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大佬伸出的援助之手很少有人會拒絕。
“謝謝。”誰知戴月卻搖了搖頭說,“不過不用,我能自己解決。”
說完他便微微俯下`身體,視線幾乎桌面平齊,盯著菜盤裡八個三角形的尖狀物體,認真觀察後道:“這盤菜叫《朝天闕》,所用食材是八個雞屁股。”
戴月一邊說著,一邊上手撥開雞屁股尾尖的一塊皮膚,揪出一條小坨肉道:“但是吃雞屁股的話,必須要把尾脂腺摘掉才行,這幾隻雞屁股的腺體都沒取,不能吃。”
話音才落,全場皆寂。
瞬息後,謝印雪彎眸笑起,抬手為他鼓掌。
小廝們興奮的歡呼高喊也隨之響起——“撤菜——”
“嘻嘻,貴客撤菜啦!”
那塊逾兩米的砧板再次被小廝們蹦蹦跳跳的從前院抗來。
站在戴月身後的廚師見狀瞳孔驟縮,拔腿就要往別的地方跑,可是還沒逃出幾步遠便被小廝抓住。他的身軀較之這些常年卑躬屈膝的小廝們高大不少,可在瘦弱的小廝們面前,他卻毫無還手之力。
“放開我!”他有些熟悉的聲音也在告訴眾人,這是殺了丘禹行的那個廚師——阿二,“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但正如他那日看不到丘禹行的求饒,小廝們也像是聽不見阿二的呼喊,將他呈“大”字型攤開,用肉釘從他手掌、腳掌打入,把阿二整個人釘在砧板上。
他尖銳的慘叫響徹夜幕,不絕於耳,可這僅僅只是開始。
“阿二,今日的饕餮宴你沒能讓眾貴客盡興,老爺很不高興。”
管家走上前,居高臨下的對阿二說道。
小廝則承歡獻媚往他手裡遞了一把古老的切木長鋸。
夜晚的燭光明明滅滅投射在管家臉上,將他本就皺紋縱橫的蒼老面容勾勒的越發恐怖駭人,像是正欲行刑的厲鬼,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你犯了大罪。”
阿二在老管家這句話中,由襠部至頭頂被活生生鋸開。
在場的眾人看見這一幕不管男女都被駭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阿二不是瞬間死去,他的腸子內髒流了滿地也還在喘熄,直到他徹底變成兩半才停止。
鋸鋒和骨頭血肉摩攃鋸開時的沙沙聲像是指尖刮黑板時發出的尖鳴讓每個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久久不能平靜,謝印雪更是深蹙雙眉,滿面寒色。
好在阿二的屍體很快被小廝們清理走了,眾人終於得以從叫人窒息的血腥氣息中獲得喘熄。
呂朔拍拍胸口深呼吸平複心緒,而後敬佩望著戴月道:“大哥,你可以啊。”
“老饕。”蕭斯宇也對他豎起大拇指,“絕了。”
魏秋雨則小聲地問他:“你這麽專業,不會是乾法醫的吧?”
戴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今晚遊戲參與者這邊沒人死去,廚師死一,余十二——他們的人數在逐漸持平,這是個好事。
阿二死後,葷菜都已然解決完畢,眾人以為今晚的饕餮宴到這應該就可以了,結果謝印雪卻忽然啟唇:“你們都說完了?”
大家聞言都下意識側身轉頭看向他。
只見正屋主位前,身穿鵝黃色長褂,在這黑夜中瑩瑩如暖月般的青年開口,抬眸淡淡道:“我還沒說呢。”
“這是誰做的菜?”他指著自己面前的菜盤道。
眾人順著他的指尖瞧去,在看到那盤看似像清水的“菜”後都回憶起了被強酸支配的恐懼——謝印雪今晚點的菜叫做《猴子撈月》。
這盤菜被端上來後,眾人看到盤裡清澈澄淨的透明液體,以為它和昨日用雪做的《心痛的感覺》一樣,只是普通的水,所以大家不假思索直接用杓子舀了一口灌進嘴裡,然後他們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因為這不是水,而是白醋,酸得人牙掉。
《猴子撈月》這盤菜,就是在滿盤的白醋裡加一滴香油——程序隻比昨天《心痛的感覺》複雜一步。
“我做的……”聽到謝印雪發問,站在他身後的廚師小聲地說,“我是阿五。”
“《猴子撈月》,白醋為水,香油為月,那我是什麽?”謝印雪冷冷一笑,聲音輕柔的叫人害怕,“我是猴?”
阿五立馬變臉,拾起調羹打香油:“我給您撈,我才是猴,嘻嘻。”
謝印雪:“?”
其他人:“……?”
這個廚師有點奇葩,他不像阿二和阿七那樣和謝印雪硬剛,而是迅速滑跪給謝印雪賠笑,把大夥都看愣了——他們還以為幾乎所有的廚師都是阿二和阿七那個德行呢。
不過謝印雪就是吃軟不吃硬,他對阿五的恭維很是受用,滿意的微笑道:“原來阿五你才是這裡最乖巧的人,我更喜歡你,要是阿九能有你一半乖巧就好了。”
“謝先生早上不還說不願與我分別嗎?”
但謝印雪這一番話明顯叫某人不滿了,阿九低沉幽徐的嗓音在謝印雪耳畔響起:“怎的才到了晚上就移情旁人?”
謝印雪神情輕慢,但笑不語。
柳不花讀懂他的意思,拿出封建做派肅聲教訓道:“貴客的事,豈是你一個廚子能多問的?”
“呵,真是沒規矩。”
謝印雪整衣起身,掖掖領口,拍拍袖角,丟下一句話後便施施然離開。
阿九:“……”
呂朔看完這一幕則驚歎:“謝先生不愧是擺渡者npc,這就是食物鏈嗎?”
“你還有心情想這個?”蕭斯宇有些崩潰,反問他道,“你倒不如想想今晚阿二被撤菜是死於雞屁股,那明天我們多的那道葷菜所用食材會是他身上哪個部位。”
呂朔:“……”
這遊戲太難了。
回到正屋的謝印雪雖沒覺得這個遊戲難,卻感覺“鎖長生”詭秘之處越來越多,他也和柳不花說道:“不花,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廚師有些奇怪。”
“看出來了。”柳不花嘖聲感歎,頗有些忿憤道,“尤其是那個叫作‘阿九’的廚子,廚藝不錯,言語卻太過孟浪,真是下流。”
“……不止是他。”謝印雪滿腹的話聽到這裡就不想再多說了,歎氣道,“罷了,我也還要再看看,待這個副本結束回家了,我再與你細說。”
“是。”柳不花垂目後退,“那乾爹您早些睡,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謝印雪輕聲道:“嗯,去吧。”
翌日中午,謝印雪望著早飯新添加的葷菜裡的肉片臉色難看,不想去深思這肉片到底取自於阿二身體哪個部位時,從門外進來的柳不花忽然告訴他了一個消息——紀濤死了。
他死於被廚師取走舌頭和耳朵後的失血過多。
住在後罩房的高巧、魏秋雨等人聽見這個消息也很是不解:“他們不是有醫療艙嗎?還帶了那麽多醫療用品,怎麽還會死呢?”
陳雲稍作思量後卻立馬就明白了:“衛刀把醫療艙給自己用了。”
而真相也確實如此。
衛刀會放任紀濤死去甚至不僅僅是因為要搶奪醫療艙的使用權,還因為每一晚饕餮宴菜單上的安全菜名都在逐漸減少,那麽如果遊戲參與者的人數也在跟著減少……自己選到安全菜名的機會就會增大。
呂朔和蕭斯宇想通始末後心情也不由沉重:如果紀濤早知道自己會是這個下場,那他還不如向謝印雪求助呢。
可衛刀獨佔了醫療艙後,他困窘的處境也並未有所緩解。
因為當晚衛刀又點到了葷菜。
當看到那一盤上端晶瑩剔透,下端有碎肉碎皮沉底的豬肉凍被端上桌時,因為“受傷”失血面如白紙的衛刀幾欲奔潰:“為什麽?為什麽《瑩玉》也能是葷菜?!”
《瑩玉》這個恬靜的名字,不應該是白豆腐,或者去皮的黃瓜一類的素菜嗎?怎麽會是豬肉凍呢?
“可你別說,這個肉凍看上去還真挺像羊脂白玉的……”怕刺激到衛刀,蕭斯宇特地壓低了點聲音說話。
但是他顯然多慮了,衛刀剛進遊戲時那麽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現在只能佝僂著背防止扯到傷口,或許是被取走“寶貝”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又或者是再次點出葷菜使他絕望,衛刀接受不了這個結局,只能目光呆滯的坐著,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另外點到葷菜的魏秋雨則下定了決心,紅著眼睛對謝印雪道:“謝先生,我想與你做交易。”
今晚的菜名雖然還是陳雲幫她選的,可是卻選到了葷菜。
魏秋雨也怪不了陳雲,畢竟陳雲今晚給自己選的菜同樣是葷菜。
只不過陳雲那盤葷菜她自己挑出了不妥之處逃過一劫,她的葷菜陳雲卻無能為力,只能求助謝印雪。
在魏秋雨說完之後,高巧也哭喪著臉,哽咽道:“我也想……就算要病半個月,我也得先活著,我還有好多事要跟家裡人交代呢。”
沒錯,第五日晚上點出葷菜的人數已經驟增至四人,幾乎佔據他們剩余人數的一半了。
並且除了陳雲能夠自保之外,其他人毫無自救之法,連嘴刁舌敏的老饕戴月也回天無力。
謝印雪環視這些人的面容,見她們臉上都是一副抱著赴死之心的哀寂傷痛,既覺可惜又感可憐,聲音便放柔了不少,款語溫言道:“都考慮好了?”
高巧和魏秋雨異口同聲:“是的。”
“行,我喜歡爽快人。”謝印雪話未說完便又開始輕咳,唇間染上殷紅的血跡,他卻像是無所察覺的笑起,溫聲給人最堅定的承諾,“放心吧,我會一直保護你們,直到這個副本結束的。”
魏秋雨望著謝印雪如畫的精致眉眼,哪怕知道他只不過是遊戲裡不盡冷血無情的npc之一,可對上他浮現悲憫與憐惜的清透漆目後,卻也不由自主對他生出委屈和依賴交織的複雜情感,神情淒哀無望,捂著臉痛哭道:“為什麽是我要進這個遊戲啊……為什麽……我好想回家嗚嗚……我想見我爸爸媽媽……”
“別哭——”
魏秋雨感覺青年的聲音離自己很近,自己的臉也被一雙指尖微涼的手輕輕抬起。
她睜開雙目,透過婆娑的淚眼,看到謝印雪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面前。
而青年伸向自己的皓白手腕,被抄手遊廊那如晝通明的熠熠燭光照得似銀月生輝,泛著層柔霧般的雪光,又好像他的確握著一簇溫暖的微芒。
再定神細看,原來那只是一片梨花花瓣——被謝印雪自他衣裳肩頭那枝銀繡梨花上摘下,正散著淺淡的梨花涼香,僅在沒入她額間沁出些許涼意。
青年眉眼含笑,神情溫柔地告訴她:“你會回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