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剛剛清醒過來、面上還帶著些許潮紅的人類並不知道, 阿爾弗雷德先前呆呆地注視了他多久。
唐年被精神力霧氣席卷過來的時候還被好好地藏在繭子裡,而那個繭子, 其實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的幻化。
繭子死死地包裹住唐年, 是一種極強的佔有欲的表現。
表面看上去是這團霧氣束縛住了唐年,實際上,是阿爾弗雷德的本能想要束縛唐年。
——不, 或者說, 是他的另一個半身想這麽做的。
在精神世界裡的阿爾弗雷德遠比在現實世界裡更容易被自己的那個該死的精神體給影響到。
興許是發現了阿爾弗雷德的截胡,阿爾貓貓氣得要死,毫不猶豫地跟著闖了進來, 趁著阿爾弗雷德鎮守精神世界核心的時候強行融了回去。
貓貓氣得要死, 本來親親密密和喜歡的人貼貼得正好, 沒想到下一秒, 自家年年突然消失不見了, 好不容易找過來, 就看到一個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無敵討厭的家夥, 貓貓當即就覺得是對方在搞的鬼。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對方再說。
甚至唐年擰了擰眉頭,忍不住又喚了一聲時,阿爾弗雷德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他的手指在唐年看不到的角度裡縮了縮,而那圍裹在唐年周圍、生怕唐年跑路一般的精神力霧氣更是蠢蠢欲動地探出了頭。
興許是融進來的貓貓意識影響住了阿爾弗雷德,反正現在,他好像怎麽看對方怎麽順眼。
畢竟一片黯淡的環境下,宛若貓貓最喜歡的下午陽光般、如同被叼進貓窩裡的貓薄荷的唐年實在是過於耀眼了,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股曬飽了日光被子一般的舒適氣味。
貓貓一邊搶還要一邊罵人,讓對方把它的年年換回來。
直到那精神力依依不舍地將唐年放下時,此時,終於算是第一次看到唐年的阿爾弗雷德徹底呆了。
反應過來後,他便開始反擊。
精神體在說:貼貼,貼貼……
精神體都不和阿爾弗雷德打架了,而是說:我的年年好可愛哦。
主體在說:你發什麽呆,趕緊把他嚴刑拷打,讓他交代自己究竟是誰現在在哪裡,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明明共感傳過來的感覺奇異得讓阿爾弗雷德紅了耳尖,可他卻莫名地移不開眼睛。
可不知道它在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在剝離前, 它還顯得很虛弱,仿佛隨時都要死掉那般, 結果現在看上去竟然精神勢頭比阿爾弗雷德還要好。
阿爾弗雷德此時腦海的兩種念頭仍然在打著架。
阿爾弗雷德隻覺得自己這個被趕走的精神體此時簡直像是個莫名其妙的神經病。
揍完再把地盤搶過來, 這樣年年也還是算在它的領地裡啦!
於是貓貓果斷地開始和阿爾弗雷德搶奪這片精神世界的控制權。
雙方的意識一時半會僵持住了。
它來勢洶洶, 阿爾弗雷德一時不慎還真的差點被擠出去。
所以此時, 阿爾弗雷德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順眼得在對方沉睡的這段時間內,陛下竟然什麽都沒做,而是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發呆。
距離越近,纏繞唐年時的感覺傳達過來時也就越強。
他有時候還冷酷地想待會把唐年拖來後一定要讓對方好看, 有時候又突然變成貓貓的意識,心想等唐年來了之後要很委屈地和對方訴苦,兩者矛盾的意識在腦海裡邊劇烈的打架,以至於唐年真的被帶過來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完全就是在看著唐年徹底發呆住了。
阿爾弗雷德被影響的那一瞬,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主體:貼什麽貼!貼貼有這麽好嗎?
精神體貓貓咪嗚咪嗚:年年是我是我是我,年年年年貼貼貼貼貼——
然後就貼上去了。
、好像……有點點……嗯……
唐年:O.O
而唐年,一邊揪著不住往自己這邊挨蹭的精神力霧氣,一邊看著自家貓貓努力忍耐、結果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以至於露出無比渴求目光的可憐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阿爾,你在做什麽?”
貓貓根本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現在阿爾弗雷德的思緒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
心底想要親近的欲。望遠比想要清醒的理智濃烈得多,阿爾貓貓的意志此時完全佔據了上風,壓得阿爾弗雷德根本生不出半點抵抗的念頭。
他感覺自己就好像被帶著撲進去了一塊柔軟溫暖的被子裡,軟乎乎暖融融的,在這充斥滿冰冷和死寂的世界裡就像是火光一般吸引著飛蛾。
融進去時的那一瞬,仿佛連靈魂都跟著一起交融了。
何況那無比溫暖的存在還並不是死物,有著許多鮮活的反應。
對方似乎有些差異,但在阿爾弗雷德貼上來的那一刻,那名身量似乎不算太強壯的少年輕輕笑了一聲,說:“啊,原來是在撒嬌啊。”
然後就伸手抱住了他,低頭親了他一口。
阿爾弗雷德:!!!
那觸感很輕也很軟,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接觸,就像是要觸碰到靈魂最深處一般,明明只是輕輕一點,但讓人根本無法繼續抵抗,止不住的激靈。
阿爾弗雷德瞬間清醒過來了。
小小一隻的貓貓暈暈乎乎貼上來還沒多久,下一瞬間,它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像是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又仿佛做壞事時突然被抓住般驟然炸毛起來。
向來顯得冷靜自持的陛下此刻從頭窘迫到尾。
因為過於害羞窘迫,他竟是一口氣將阿爾貓貓的意識壓在了最下方。此時控制這具身體的,完全可以說是阿爾弗雷德了。
他覺得方才做出那樣舉動的一定不是自己!
一定是那個半身的問題!
他怎麽可能會做出主動抱上去的舉動,怎麽可能會忍不住——
阿爾弗雷德愣住了。
唐年再一次抱了上來。
因為是貼貼自己最可愛的貓貓,所以唐年抱得無比隨意又親昵。
他不僅抱,甚至因為貓貓這平日裡少見的模樣,心裡變得更憐愛起來。
一邊抱貓貓一邊親貓貓,嘴巴裡還甜甜蜜蜜地誇貓貓:“你真可愛。”
三連後,陛下徹底死機了。
他是死機了,唐年可沒有。
但是抱著抱著,唐年也發現不對勁了。
這次懷中的貓貓,好像格外安靜。
——不如說,有點安靜過頭了。
是哪裡不舒服嗎?唐年低頭去瞧它,然後就看到了一隻快要快要當機過去的貓貓。
“阿爾?”
貓貓沒有回話。
唐年眨了眨眼睛,覺得不太對勁。
唐年把懷中的貓貓居高,與它直視:“阿爾?”
那雙熟悉的冰綠色眼睛此時完全沒有任何焦點。
唐年覺得貓貓現在好像有點怪。
有點像是一開始唐年遇到的那個樣子,完全不習慣被人類各種親昵。
甚至還要更僵硬一點,或者說,沉默一點?
總之,完全就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一樣任由唐年為所欲為了。
雖然在精神世界裡的接觸很那什麽,讓人很不好意思,可是貼貼貓貓的開心完全可以讓人忽視掉那點羞澀。何況作用都是雙向的,唐年不好意思,貓貓比他還不好意思,所以無需害羞的啦!
唐年快樂地把不見半點抵抗意思,就像是個無助可憐的破布娃娃般的貓貓擼了又擼,然後才把貓貓放下,揉了揉它的腦袋,等它緩過神來。
然而貓貓被放下來後就一直發呆,整隻貓貓都像是喪失了靈魂那般。
阿爾弗雷德陛下此時確實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並不只是因為唐年此時的親昵,還因為唐年之所以這樣親昵,完全可以看出平日裡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結合阿爾弗雷德之前看到的記憶畫面,絕對是還有著更為親密的舉動,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存在這麽貼近過的阿爾弗雷德現在簡直就是不知所措。
並不是敵人,所以不能直接割破他的喉嚨。
也不是討厭的家夥,所以不能直接眼不見心不煩丟開遠處。
不是下屬,不能直接命令對方離自己遠一點。
更不是那個討厭的精神體,可以剝離下來冷酷地拋棄掉。
沒有任何例子和參照,完全不知道如何對待處理對方。
從小就一個人流落在外、被接回來後也沒有多少人教導的阿爾弗雷德沒有一點處理此時情況的經驗。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之所以面臨現在的狀況,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他自己。
畢竟唐年是他主動拉過來的,能貼貼,也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精神體縱容習慣了的,阿爾弗雷德相信,如果不是精神體的允許,唐年也不會像是現在這般肆無忌憚又習以為常地和他親近。
甚至現在,因為剛剛被唐年抱了親了誇了,被阿爾弗雷德死死壓下去的貓貓意識,完全克制不住高興,竟然想要掙脫因為唐年的舉動變得有些心神不寧的阿爾弗雷德的束縛,把他擠出去這片空間裡——雖然阿爾弗雷德很快就惱羞成怒地將它壓了下去。
貓貓意識在腦海裡生氣大叫,讓阿爾弗雷德滾開,不想貼貼就讓它來。
阿爾弗雷德冷冷地說了聲閉嘴。
貓貓頓時罵的更大聲了。
貓貓委屈傷心得很,對此時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可惡家夥恨不能直接咬死他。
雖然平日裡雖然總說要矜持,不能主動貼貼,然而就和阿爾弗雷德猜測的那般,如果不是貓貓的縱容,唐年也不可能那麽習慣和貓貓貼貼。
貓貓意識憤怒的唧唧歪歪的話語,全都被阿爾弗雷德忽略過去了。
感情無比空白青澀的阿爾弗雷德陛下現在想的是另一個問題。
他先前就想,唐年實在是太不矜持了,他對待阿爾貓貓的態度有時候完全可以說親昵過頭了(起碼對瑰月人如此),那會的阿爾弗雷德還沒有多想,但是現在,被唐年又親又抱又說好聽親密情話的人是他。
這樣子的舉動對於一個瑰月人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冒犯了,非要說的話,只有伴侶才能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換句話來說,唐年這樣子,差不多就和藍星上裸奔求愛的神經病差不多了。
無比的熱情大膽奔放,甚至有點過頭了。
何況唐年親著抱著誇著,手裡沒閑著的動作把貓貓狀態的阿爾弗雷德陛下從頭擼到了尾,捏完了肉墊又去摸他的尾巴。
阿爾弗雷德石化得更厲害了。
這種摸尾巴的動作,即便是年少時總被嘲諷是鄉下來的阿爾弗雷德也明白,這完全就是在、就是在——
直白得三歲幼崽都懂的一句話,那就是,請和我結婚。
鬼使神差地,被人從頭到尾佔了大便宜、整個人思緒都沒轉過彎的阿爾弗雷德陛下沉默了片刻,在唐年再一次將手覆上他的尾巴時,小小一隻的黑色貓貓張了張嘴巴,然後說:
“你……”
“……要和我,結婚嗎。”
擼貓擼得無敵愉快的唐年:?
唐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