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鬼都驚呆了。

  自從他做鬼後，就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不等他回神，雲霧先不耐煩，她抓著鬼頭搖晃了幾下，就像搖晃氣泡水，“說話。”

  她低血糖犯了，人很不爽。

  少年鬼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大概是頭被人抓在手上。反正突然就焉兒了，呐呐出聲，【沒、沒怎麽。】

  雲霧瞥他一眼，將手上的頭隨手往旁邊一丟，彎腰從取物口拿出飲料。

  那顆頭在空中旋轉好幾圈，眼看著要砸到地上時，突然消失不見。

  雲霧也不管。她正費費勁擰瓶蓋。好不容易打開，直接舉瓶咕嚕嚕喝。

  足足喝下去半瓶，才覺得心裡舒服些。

  雲霧是參加一檔戀綜，為了摘山坡邊一朵野花，不小心腳滑滾了下去。

  外人看蘇家，都以為是相親相愛一家人。但實際上蘇成、雲文這對夫妻，從年輕時就遊手好閑。都快三十了，還帶著蘇季悠啃老。

  沒多久，便以“學霸姐姐”的人設，順利出道。

  得到蘇成雲文一個勁兒的心疼後，扭頭就用雲霧賺的錢，轉去了最好的學校讀書。

  到最後甚至開始要求雲霧，每天拍攝十二個小時，不拍夠不許休息。

  蘇成、雲文逐漸大膽。

  拍了不少糊片、爛廣告。漸漸的，便從人人喜愛的國民閨女、耀眼童星。變成現在被□□包裹，黑料滿身，被人罵蠢貨、沒腦子的糊咖。

  而雲霧自己，一直被蘇家當做賺錢工具，不斷壓榨。

  結果雲霧乖到像個小傻瓜。蘇家人叫做什麽，就做什麽。

  不過也因此因禍得福，頭不小心磕碰到石頭上，竟把渾噩了十八年的腦子，給磕覺醒了。

  隻以為雲霧和蘇季悠，一個隨母姓，一個隨父姓。

  一天輾轉七、八個攝影棚，這麽高強度的工作連大人都吃不消。

  至於蘇季悠則大度表示，“妹妹還小，你們多關心照顧她，我沒有關系，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因為雲霧恰好和雲文同姓，加上蘇家三人的刻意隱瞞，沒人知道雲霧其實不是蘇家的孩子。

  剛開始蘇成夫婦還不敢太過分，萬一小孩子說漏嘴，那可就糟糕了。

  雲霧沒有六歲前的記憶，她隻記得自己叫雲霧。

  蘇季悠立刻慫恿蘇成兩人買車買房，通過雲霧，當時才十三歲的蘇季悠，比起許多成年人，提前實現了名下有房的夢想。

  記得自己渾身是血和泥，一身狼狽的站在林子裡。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雲霧這麽懂事的賺錢工具了。

  堪稱又慘又蠢。

  還好山下方支出來一塊大石頭，讓她恰好落在上面。不然真滾下山，估計不死也得落個殘廢。

  就連原本空蕩蕩的胃，也沒剛才那麽難受。

  蘇成、雲文立刻同意，恨不能趴在雲霧身上吸血。

  現在有多少人心疼善良的蘇家爸媽，雲霧就有多招人厭。

  成功鍍金回國，借著和雲霧一起參加“我們一家”綜藝，讓網友們知道雲霧有多麽好的父母和姐姐。

  這樣一回想，這十二年來她可真慘。

  偏雲霧長得好看啊，沒過多久便機緣巧合的被某導演選中，在一部劇裡飾演女主角小時候。

  慫恿蘇成兩人領養雲霧，讓她去當童模賺錢，供全家吃喝。

  像個模樣可愛，不吵不鬧，只會聽指令的小機器人，

  這樣以後再有人找雲霧拍戲、拍廣告，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家裡的，不用再和經紀公司分。

  之後便被蘇成和雲文正式收養，從此成了蘇家的小女兒，蘇季悠的妹妹。

  被當時十一歲的蘇季悠發現，將懵懵懂懂的自己帶回蘇家。

  她坐在販賣機旁邊的長椅上，當沒看見鬼鬼祟祟，偷摸離開的少年鬼。抱著飲料又灌下去幾口，慢慢整理思路。

  蘇季悠越被人誇，就襯得雲霧有多卑劣。

  除了身體弱些，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

  甚至在高考失利後直接出國，就讀國外貴族大學。

  一夜成名後，無數片約、廣告接踵而至。

  等蘇、雲兩邊長輩去世，蘇成和雲文眼看著坐吃山空，剛將注意打到女兒身上，蘇季悠便領了雲霧回來。

  不僅如此，蘇季悠還忽悠蘇成、雲文，讓他們給雲霧做經紀人。

  不過以後不會了。

  劇播出後火遍大江南北，可愛乖巧的雲霧，也成了當時最火的小童星。

  雲霧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擰上瓶蓋。起身時手往旁邊隨意一拋，空瓶在空中打著轉，精準無比的投進垃圾桶裡。

  等她慢吞吞的走遠，少年鬼才鬼鬼祟祟的從牆裡慢慢顯現，半身藏在牆裡，雙手乖巧扒拉牆沿，偷偷張望雲霧的背影。

  雲霧推開門，掃了一圈不見人影，收回視線躺回床上。

  剛拉好被子，雙手乖乖放好，助理明紅便急匆匆的推門進來。看見雲霧已經回到病房，大大的松了口氣。

  先低頭劈裡啪啦的給雲文發了消息後，才收好手機，快步走到雲霧旁邊坐下。
    眉頭微皺，夾著關心，“霧姐，你剛才突然不見，我都嚇死了。找了你好久。”

  “肚子餓了，低血糖不舒服。我醒了房間裡沒人又沒有東西吃。就自己出去買了瓶飲料。”雲霧閉著眼，說得平平淡淡的。

  倒是明紅一臉尷尬，紅著臉呐呐道歉，“……抱歉，我剛才出去接了個電話。”

  說完看看病房，發現床頭櫃上乾乾淨淨，別說花了，連個果籃都沒有，也難怪雲霧醒了找不到東西吃。

  越發尷尬。急忙開口，“霧姐，你想吃點什麽？我現在去醫院食堂買。”

  雲霧睜開眼，慢吞吞坐靠在病床上，看著明紅一臉認真，“有什麽買什麽，量大就行。”

  她餓了，她現在甚至能連吃一百個鬼。

  咦？
  一閃而過的念頭讓雲霧困惑的偏了下頭，奇怪自己怎麽用鬼做食物單位。

  明紅點頭，“我知道了霧姐。”

  拉開門要往外走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躊躇片刻，雲霧看她這樣率先開口，“什麽事。”

  “那個……”明紅回頭，垂著眼不敢看雲霧，“剛才雲文阿姨發消息說，她和蘇叔叔一點的飛機到。讓我去接他們。”

  “還有就是。”明紅快速抬眼，又重新盯著地面，一口氣將話說完，“他們讓我去悠悠姐那兒，叫我提前收拾好行李。……不好意思霧姐。”

  最後一句話，明紅盯著地面說得飛快。

  半響不見雲霧回答這才重新抬頭，發現她靠坐在床上，漂亮的杏眼半磕半睜，一臉肚子餓沒精神的模樣。

  完全沒有明紅預想中，被背叛後的傷心、憤怒。

  “知道了。”頓了下，雲霧一臉認真的和明紅強調重點，“記得，多買點。要量大，三個人的飯量都沒問題。”

  現在沒有任何事，比她吃飽更重要。

  明紅回神，連忙點頭，加快腳步往外走。

  大概是知道自己這樣離開有些不厚道，心不在焉下忘記了雲文平時對自己的交代。明紅真的拎了三人份的飯菜回來。

  坐在一邊看著雲霧，小口勻速，全吃完後。眼睛都瞪大了。

  回神立刻手足無措，“霧姐，我、我給你買帶點消食片吧。”

  雲霧坐在那兒，靜靜感受了一會兒後，眼神又微微耷拉著，露出懨懨的神情。

  眼角微微一落，像沒人搭理的呆萌幼犬，任誰見了都要心疼，想立刻逗她開心。

  明紅也不例外，見她這樣立刻著急了，“霧姐，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給你叫醫生！”

  “不用。”雲霧搖搖頭，“不是不舒服，就是……”

  她又認真感受一下，看向明紅，“就是空落落的。”

  “啊？”明紅呆。

  “好像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但是沒吃到一樣。”雲霧一臉認真，點頭肯定自己的話，“心裡空落落的。”

  “……”姐，我的姐，您才吃了三人份的飯菜。

  明紅低頭看看吃得乾乾淨淨的光盤，再抬頭看看雲霧。

  雲霧直視她，特別坦誠且氣壯，“對。吃了三份。但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行，吧？

  明紅張張嘴，想了想開口，“……那也不能再吃了。”

  再吃不僅要叫醫生，還得做個全身檢查了。

  雲霧聳聳肩。

  因為吃得太多，她得到一小時散步消食的時間。

  明紅得去機場接蘇成、雲文，叮囑雲霧帶好口罩，別被人認出來，小心娛記後，這才匆匆離開。

  雲霧這層屬VIP病房，病人不多，周圍環境也安靜。

  所以當鬼鬼鬼祟祟跟在身後，不住探頭探腦，悄悄尾隨的時候，就顯得格外明顯。

  少年鬼慢慢從牆壁探頭，見雲霧轉過拐角後，鬼鬼祟祟的移過去。

  烏青色的手指扒拉在拐角牆沿邊，頭緩緩往外探。

  才露了個頂，就被人一把薅了頭髮，手腕一扭。少年鬼的鬼頭，就像結在藤蔓上果子，“吧唧”一下被扭了下來。

  雲霧單手插兜靠在牆上，將鬼頭拎到自己面前，懨懨開口，“幹什麽？你這個鬼變態。”

  【？？？！】什麽鬼變態啊！

  鬼頭睜大眼，平時凶惡的全黑眼眶，現在竟有點憤怒的委屈。

  被薅住頭髮的鬼頭，試圖上下蹦躂來表達抗議，【我哪裡變態了！我死的時候才十六歲！我怎麽會是變態！你不要冤枉我！】

  “那你跟著我做什麽。”雲霧抓著他的頭抖了抖，試圖抖出點什麽，“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鬼。”

  說完又抖了抖鬼頭，“說實話，不然將你的頭擰下來。”

  【……】你不是已經擰下來了嗎。

  鬼頭無語，鬼頭委屈。

  見雲霧又要拎著自己的頭抖一抖，鬼頭趕緊出聲，【我說我說！】

  “說吧。”

  鬼頭被雲霧拎著，扭捏的左右轉了轉，小聲商量，【那個……我想請大佬你幫我個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