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熟識的人已經一一拜訪過了，姜搖帶著謝寧回到家裡，將原來的神龕放回床下，想想不太對勁，還是放在了床上。
　　如今他們已經兩情相悅，同床共枕……也是理所應當？
　　因為很久沒有回來，房子沒有人氣滋養氣溫冰冷，好在薑家那裡每隔一段時日會派人來打掃，所以不用打掃，省了些力氣。從姜家出來以後，謝甯又恢復成那身紅嫁衣，祂往上空飄，又被姜搖抓住，如一片雪落在姜搖懷中。
　　姜搖靜靜抱著祂，良久輕聲說了一聲我愛你。
　　師父告訴他那些事的時候，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一時無法控制情緒，才隨意找了個藉口離開。
　　懷中鬼神無比安靜。
　　姜搖說出這句話也是衝動，雖然他和紅紅在幻境裡已經互相表白過，並且幻境裡還是紅紅主動，但回到現實世界表白，他還是緊張無比，本等待著謝寧回復，沒想到謝寧默不作聲。
　　他抬起頭，這才看到謝寧不知怎麼的，脖頸一直伸長，竟然伸到門外去了，仿佛這樣就可以當做沒有聽見。
　　他頓時氣急敗壞大聲呼喊：“回來！”
　　謝寧脖頸縮了回來，隔著蓋頭平平靜靜望著姜搖，紅蓋頭也跟著輕輕晃了晃。
　　姜搖不明白為什麼自醒來後紅紅若是看見臉還好，但若是換上嫁衣蓋著紅蓋頭看不見臉，就會若有若無躲著他，這種躲不是接觸的躲，紅紅現在已經不會抵觸他的任何接觸，而是那種安安靜靜不做明顯回應的姿態。
　　若還是之前的淺意識，他不會有什麼想法，偏偏紅紅已經醒過來了。
　　為什麼……不是已經坦白心意在一起了？
　　就在他糾結著如何告訴對方自己此刻的心情時，謝寧抬頭，攬住他的脖子隔著血紅的蓋頭親吻上了他。
　　哼，來這招是吧？
　　姜搖本不欲理會，想堅定表達自己此時的不滿，但事實上謝寧親著他，他就卸去了所有的不解與未得到回應的氣怒，與謝寧互相親吻。情迷意亂時，他的手指正想掀開謝甯的蓋頭去撫摸謝寧的臉頰，一陣危險的恐怖陰氣襲來，謝寧從他懷中飄走，鑽回神龕中去了。
　　姜搖整個人呆滯住，回過神來猛的扭頭看向神龕。
　　不……不是？
　　他撲到神龕前，將神龕端在手心，不可置信問道：“我居然還不可以掀開你的蓋頭嗎？為什麼！”
　　這不合常理吧！從邏輯上根本說不通啊！
　　神龕寂靜一片，未有回應。
　　姜搖實在不能理解，他記得先祖有說過，只有紅紅願意讓他揭開蓋頭，他才能完成渡化，他本以為兩人已經歷經生死的感情揭開蓋頭不是問題，並且他確確實實已經見過了紅紅的真正面容，為什麼他還是不能揭開蓋頭？
　　一時之間他腦袋裡想了很多，最後神色變得複雜。
　　難道……難道是還有什麼限制條件嗎？
　　紅紅愛著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除了還有限制條件沒有完成導致無法掀起紅紅蓋頭這個原因，姜搖想不到其它。他盤腿坐在床上，竭力思索著會有什麼限制條件，老道發來消息，他打開手機隨便看了一眼內容，合上手機。
　　“難道……是因為我的好感度還沒有刷夠嗎？”
　　比如掀開蓋頭要100，但是目前只有99……這樣的情況？
　　……
　　野草生長得氾濫密麻，因為是深夜，妖鬼易出，姜搖用金線將一隻厲鬼拉到身邊，從竹簍裡就伸出一雙手將厲鬼抓了進去。
　　陰森的咀嚼聲自竹簍中響起。
　　穿行過野草，十幾分鐘後，姜搖終於來到養父養母的墓前，兩座並排在一起的墳墓，前兩年才燒過的墳頭草，此時又已經快要把墳頭給淹沒了。
　　大半夜的，姜搖用手把那些草都給拔了，然後打開竹簍，竹簍一打開，謝寧爬了出來，他將裡面放置的供奉用的物品拿出來一一放在擦拭乾淨的供奉臺上，跪地拜了拜。
　　他之前每年清明都會過來祭拜一趟，昏睡的一年裡卻未曾來過，以至於養母養父的墓碑變得淒涼。
　　拜完後姜搖站了起來，拉住謝寧的手，朝著他們道：“爸，媽，這是我愛的人，她叫謝寧，我帶她來見你們。”
　　夜風蕭瑟，周圍野草被吹得如同海浪一般，波紋蕩去了遠方。這周圍本是莊稼用地，近幾年已經沒有人種了，才讓這些野草長得快如人一樣高，通行也變得難受。
　　一隻野狐竄了過去。
　　姜搖就這樣靜靜待了很久，他回想到以前，養父養母還沒有死的時候，一個性格潑辣的女人，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們會互相吵架，每次吵架，男人總是默默坐在板凳上不說話，吵完了，女人會扭頭問他晚飯要吃什麼，男人則會在旁偷偷松一口氣。
　　他那時候也不叫姜搖，而是叫路遙。可以說在前十八年，他的人生如同湖面一片平靜，除了會因為一些靈異事件而煩惱不已外，直到回到薑家，遇見了老道，平靜的人生才變得不平靜起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和紅紅產生了交織。
　　謝寧靜靜望著墳墓，不聞不語，就仿佛透過墳墓在看什麼人。
　　姜搖忽然側過頭：“紅紅，其實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他將幻境裡遇到的那抹他曾經在意過的異常說了出來。
　　“我懷疑你的母親死後靈魂並沒有消逝，而是寄託在了你的身上，後來又與你一起進入了封印你的幻境之中，你對我有知覺，她的靈魂可能受你的靈魂影響，所以也知道了我，才會那樣看我，但是她好像又怕被你發現，所以很快收斂。”
　　謝寧身上的嫁衣衣擺飄蕩，宛如一具木偶，對姜搖的話無動於衷。
　　是……早已經知道了嗎？
　　若是早已經知道，為何兩人沒有相認的打算，一個裝作不知道自己的母親並非完全的記憶產物，一個假裝自己是孩子記憶中的產物。
　　姜搖還清楚記得紅紅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失控是因為自己回溯了她和她母親的記憶，後面自己叫了她阿寧，才有了機會用心頭血將她安定下來。
　　“紅紅，我感覺……我還是不夠瞭解你。”他神色複雜道：“我明明夢到過你的過往，然而我夢到的太少了，我進入過你的幻境，可那個幻境很快就結束了。”
　　“為什麼呢……我們明明互相愛著對方，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可你在我眼中，還是很神秘。”
　　他躊躇了兩天的問題，也終於問了出來：“我也還不能掀開你的蓋頭，是因為……你還沒有完整的接受我嗎？”
　　謝寧側頭過來看他。
　　姜搖分明聽見祂無聲的說——是你還沒有完整的接受我。
　　他神色一愣，正想追問時謝寧卻已經鑽回到了他的竹簍中去。
　　“我……還沒有完整的接受紅紅？”他自我不太相信的重複了一遍，“不可能啊。”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
　　祭拜完養父養母，姜搖又回到了家，繼續冥思苦想那句謝寧無聲的回答，然而想破腦袋他都沒有找出自己到底有哪裡沒有完整接受紅紅，最後只得歸咎於還是好感度沒有刷滿。
　　在家裡待了幾天，姜搖順便將學校裡的事一起處理了，他當初無故失蹤一年，薑家給他辦了休學手續，現在要把複學程式辦了。好在複學的是大四，大四沒有什麼課程，需要完成的是實習和畢業論文。
　　程式走得比想像中的順利，離開學院辦公室以後，姜搖一直覺察到暗處若有若無的監察目光，想到師父發來的那些消息內容，他便沒有管。
　　幾天下來，姜搖確定沒有什麼事了，打算帶著謝寧再次進行他們的旅程了，除了不適應那些監視以外，他發誓勢必要把那僅剩的好感度給刷滿。
　　當初網友給的追求過程，他連看電影和做美甲都沒有走呢！說不定走著走著！好感度就刷滿了！
　　他就可以掀開紅紅的蓋頭了！
　　雖然說他已經見過紅紅的真面目，但他所見的是十六歲時的紅紅，與嫁衣紅紅並非同一個時間段，根據之前查的資料，紅紅死亡時間是十九歲左右。
　　而且紅紅以真面目示人時，用的也是十六歲時的模樣，並非十九歲……這其中規律必有緣故。
　　他將這個決定和老道還有姜父姜母那裡說了，老道那裡說他想去就去，就是姜母姜父那裡有一點小麻煩。
　　“小搖你不是說，等該見的人都見了就回來住一段時間嗎？房子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你隨時都可以過來住一段時間的。”
　　若是沒有發現自己還不能揭開紅紅的蓋頭，姜搖在見完該見的人後是無所謂回薑家住一段時間的，然而紅紅蓋頭無法揭開，他心裡便不知不覺壓了一塊石頭，無法安穩停留。
　　好在最後薑母也沒有太為難，只說出去的話要注意安全，多打視頻電話，如果遇到經濟上的需要可以找他大哥姜衡。
　　如此姜搖帶著謝寧又踏上了新的旅程。這一次的旅程具體來說倒沒什麼壓力，除了想看看何時才能揭開紅紅的蓋頭，姜搖還想去到之前去過的濔城遺市。
　　上一次他沒找到太多和紅紅過往相關的東西，因為那時他能力不強，紅紅處在淺意識中，加之時代變遷，很多東西早已消失乾淨，並且當時忙碌心憂之事太多，靜不下心去尋找。
　　這一次不同，幻境一行讓他醒來後領悟了新的陣法，可以用來回溯一個地方許多年前發生的事，說不定可借用這個陣法尋得紅紅完整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