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何苦
  清影準備好碗筷，又在桌邊百無聊賴地發呆，想了會兒諸如明天做什麽菜之類的問題，凰影終於洗漱完畢，噠噠走到座位上坐好。

  然後，她樂呵呵地拿起筷子，戳了戳那金黃圓鼓的蛋，戳出了一顆顆飽滿的飯粒和青翠的蔥花黏糊著細碎的肉粒。

  仿佛覺得好玩一般，她又翻了幾下那蛋包。

  清影見狀，無奈一笑，拍了拍她作怪的小手，繃起臉道：“好了，莫作妖，小孩子要好好吃飯，不然以後會長不高的。”

  清影說罷，從旁邊拿了個木杓子遞給她。

  凰影聽後嘴一扁，抬頭看了眼清影的身高後，又在瞬間恢復精神，誇了她一句阿清真好，就把杓子樂呵呵地接了過來。

  兩人各自扒拉麵前的蛋包飯，凰影時不時剔出一點碎青菜，又被清影呵斥一番，卻不知悔改一犯再犯，清影終是無奈了。

  凰影這個年紀的孩子的確是不太喜歡吃蔬菜的，哪怕已經剁碎了混合在其他食物裡面，也無法讓她吃下去。

  清影為這事可謂是操碎心，可不知道是不是清影心疼這孩子的經歷，往日有點過於驕縱她，搞得一個原本乖乖的小姑娘逐漸變得任性起來，不過一想到對方如此鮮活的模樣，她到底還是甘之如飴的，至少她只在自己面前這樣不是嗎？
  吃完飯，清影正準備送凰影到阿依娜那邊去，就聽到王婆來報說聖女遣人過來交代說今日給凰影放假，可在家休息，不用過去了。

  清影求之不得，賞了些碎銀子，就讓王婆給那人送去，全當辛苦他過來通知的跑腿費。

  但婚姻已經訂下，男孩的家族不舍放棄金鐵木這棵大樹，金鐵木領主之尊，言出必行，且鳳凰也是真心喜歡那少年，鬧是鬧了那麽久，聯姻還是要進行到底的，而且時間也快到了，再拖下去，就是錯過少女芳華了，是以婚禮定在一個月後的大吉之日舉行。

  小二哥樂呵呵地走到兩人跟前，多看了凰影兩眼，問道：“客人喝點什麽？”

  王婆依言退下，清影也尋思著給自己放個假，好好陪凰影去玩樂一天，順便打聽一下那些耽擱了很久的事情。

  兩人準備一番，便出了門，去了南邊的集市上，甫一到達目的地，凰影就像匹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東瞧瞧先看看，時不時與清影討論兩句那些東西好看與否，當真好不快樂。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低頭後，清影的眉頭皺了起來，頗為苦惱的樣子，因為她如願以償知道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堂堂的鳳凰大小姐為何一直與凰影過不去呢？甚至鬧得人盡皆知。

  原來起因是這樣的：鳳凰的父母與族裡一個家大業大的人家結了娃娃親，等鳳凰她爹當上首領後，兩家人就想著讓孩子們培養一下感情。

  她仔細聽了一會兒，隻感覺耳邊亂糟糟的，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也就沒興趣了，就又繼續盯著清影的側臉看著，看著看著，她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阿清真好看呀！她想著，眉形彎彎，眼睛水潤潤的折射出一片柔和光輝，臉蛋白皙光滑，看起來舒服極了，看得她心裡癢癢的麻麻的。

  凰影則是眼睛骨碌骨碌亂看一通左右，而後大抵覺得忒沒意思，又微微偏過頭來看自己旁邊的清影，見她看著某處出神，也隨著看了眼，只見是幾個中年男女簇擁著一個八字胡須的矮胖男人邊喝茶邊談論些什麽，時不時以手拍桌，臉上神色換來換去，豐富極了。

  想到這，她感覺自己臉上身上熱騰騰的，燒起來一樣，不敢再多看，隻好低下了頭，看著桌子下自己的互撞的雙腳去了。

  這樣下去可還得了，終於有一天，矛盾爆發了，鳳凰醋意大發，對男孩子發了火，男孩子覺得鳳凰真是越發不可理喻，與她漸漸離心，兩人終是不歡而散。

  逛了一個早上，兩人買了很多小吃邊走邊吃，就這樣到了中午，兩個人都有些渴了，便想去找個茶肆喝杯茶，潤潤嗓子提提神。

  這事本來私密，可奈何欺負的多了，那個與她有婚姻的男孩也就撞見了，小小的男孩還不知道什麽是愛恨，隻覺得自己要不認識這個與自己日日相對的女孩子了，又同情心泛濫開始關心起被欺負的小女孩……

  小二哥依言記下，道：“好嘞！您等著。”便離去了。

  清影也樂意由著她，看著她亂竄的身影蝶兒一般飄著，臉上全程笑眯眯的。

  清影聽完坊間人八卦流傳的緣由，不由得歎息一聲陰差陽錯，惹得凰影抬起頭來看她。

  清影牽著凰影的手，看她蹦蹦跳跳地走進了一處名為聚樂雅齋的茶肆，她原想包個雅間安靜品茶的，但想了想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便選了個最便宜的桌子，拉著凰影過去坐著了。

  鳳凰因為她與自己相似的名字，本就討厭凰影，自然是逮住機會，就要欺負人家一番的。

  可壞就壞在，那時候為了穩定人心，金鐵木把失去雙親的凰影帶在身邊，想自己養著，這可大大不好了，也是故事的開端。

  清影道：“隨意來點潤喉的茶水，再來些閑暇小吃好了。”

  少女的臉已經不紅了，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問她道：“阿清，怎麽了？”

  她這可愛的模樣被清影看在眼裡，她忍不住摸了下她的頭，越發覺得好摸，順手就多摸了幾把，心情逐漸開朗起來。

  無論過去如何，現在有她保護她，斷不會再讓她受任何欺辱的。
    思及此，她笑了起來，道：“沒事，胡思亂想來著。”

  凰影在一旁將她的笑意收進眼底，感覺心裡暖暖的，不由得跟著笑了。

  就在這時，小二哥也終於把兩個人的茶水點心備好呈上，兩人舒舒服服地吃了個飽，便結帳離去了。

  走在路上，清影想著兩個人現在的處境，除了定時炸彈一般的鳳凰之外，其他一切都好，而鳳凰的婚期將近，估計也沒時間來理會她們兩個小雜魚了，她竟然開始覺得，兩人以後的日子，會漸漸好起來的。

  就這樣逛了一天的街，期間除了凰影調皮亂跑消失了一陣，把清影嚇得夠嗆外，一切都很圓滿，兩人哼著歌兒結伴歸家。

  晚上，吃完晚飯，兩人比肩坐在院子裡乘涼看星星，時不時低頭說些小話，就在兩人即將各自回房睡覺時，凰影拉住了走在前邊的清影的手，並迅速套了個東西上去，清影詫異地頓住步伐，回過頭時，卻見凰影已經跑遠了。

  她無奈，看了眼自己方才被拉住的那隻手，只見那裡套了個暖暖的玉鐲。嗯，溫度尚在，大概是那人先前已經捂暖的。

  清影借著朦朧的月光將那鐲子放在眼前看了眼，只能模糊看出是個碧綠的圓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她失笑，腦子裡對這東西沒啥印象，又想起了今天她離去一會兒，大抵猜到了這東西的來歷，清影心下歡喜，隻覺得這小姑娘終於長大了，知道體貼自己了，心裡頓時美滋滋的，回房睡覺，都是一夜好夢。

  早上，清影的生物鍾習慣性讓她醒的很早，照例給凰影準備了早飯，可這回估計是昨天玩得太累了，等清影吃完了她也沒醒。

  清影無奈，隻好托了王婆她們把飯菜收拾起來，時不時熱一熱，好讓她可以吃到一口熱乎乎的早飯。

  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呢？凰影若是想吃，大不了讓下人們再做一次不就行了嗎？

  這就涉及到過往了，自從清影開始為凰影做飯起，偶爾有次起不了那麽早，清影就吩咐下人們把早飯處理了，等凰影醒了重做給她吃，就安心出門練槍去了。

  等她回來時，甫一入門，就被王婆嘰嘰喳喳地訴了一通苦，才知道凰影居然沒有吃飯，就這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餓了大半天。

  清影很生氣，這孩子，怎麽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呢？
  她去找她理論，這才剛進房間什麽都沒說呢？就被凰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了腰說：“阿清大壞蛋，毀了人家的早飯。”

  清影被她哭得有點不知所措，好一陣子，才找回了思緒，拉著她到床邊坐好，耐心地道：“這不是你起不來嗎，我想著這飯涼了也不好吃，就讓王婆她們另外給你準備了。”

  誰知凰影不聽她的大道理，任她說得天花亂綴，也只是一味說：“飯……隻想吃阿清給我做的。”

  然後事情就逐漸變成這樣了，清影也不是沒有反思過自己的帶孩子方式，奈何她那腦瓜子實在是沒這方面的天賦，那就這樣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就是照顧一個小姑娘嗎？比起從前要管幾百個心思各異的下屬，她還忙活得過來。

  而且凰影這孩子在她看來很懂事很好養活，是個明白大是大非的人，這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在清影看了不過是孩子恃寵而驕的天性在作祟，等她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於是乎，就逐漸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
  清影一邊拾掇東西，一邊想著往事，心裡既快樂又無奈。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左手的那個鐲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下，發現此玉色澤甚佳，碧綠碧綠的，無甚雜色，卻不是現代社會上常見的那種玻璃製品，整個玉鐲貼著他的皮膚不涼不熱，想來昨晚她之所以感覺熱乎，是因為被凰影密不透風地捂住吧？

  她摸了摸那玉鐲，轉了幾圈，想脫出來妥善保存好，又想了想，到底沒脫。只是心裡想著要不要禮尚往來一番，也給凰影個禮物呢？畢竟她的生日也快到了不是嗎……

  清影就這樣一路想著事兒出了門。

  *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後，終於到了凰影生日那天。

  這天，清影起得比平時還要早了點，幫凰影備好早飯後，她將下人們都集合起來，吩咐她們暗中給凰影準備好過生日的東西，還要裝作一切如常的模樣，等她回來後再給凰影個驚喜。

  然後清影就拎著個小包裹出門了，她這次並不是要出門練槍，只是要去買個東西，因而也沒帶穿衣槍，畢竟太顯眼了。

  等凰影起床時，天光大亮。

  她照常吃了早飯，然後到房間裡換了一套美美的衣服，開心地哼著歌兒，背起裝了自己製作的藥物毒物的藥包，再撐著千尋傘走出了門。

  昨天，她製作出了很棒的東西，想給阿依娜看看效果。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