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時近十二月， 夜風裡裹挾著大片冰冷，呼吸間已經可以看到清晰的霧氣。

  唇角彎起，心也跟著軟-了下來。

  楚屹這一句話聽起來有些荒謬搞笑， 但字裡行間裡卻透露著另外一個信息。

  對於他同樣喜歡他這件事， 楚屹心裡並沒有底。

  這麽多年的喜歡，好不容易得到回應， 人都會患得患失。

  需要安全感的不光是他。

  還有楚屹。

  腦中再次浮現剛才林清禾說的話， 咬了咬唇，臉頰蹭過楚屹開始冒胡茬的臉， 白逸凡溫聲開口：“其——”

  第一個音節剛從喉頭溢出， 楚屹已經松開了他，彎腰把剛才落在地上的，微微散開的畫撿了起來。

  這幾乎變成了白逸凡的一個習慣，做過之後的賢者時間裡，都會放空思緒看著外面的天空。

  他躺在剛剛洗過，軟綿綿陷在又香又柔-軟的被子裡，看著窗外。

  路燈光不算明亮， 卻也不暗，足夠讓人看那散開的畫上一隅的場景。

  “既然你這麽喜歡，那回家用在你身上試試？”

  “……”

  男生漆黑的眸子轉了兩圈，最後落在了身旁人後腦杓上北風吹起的黑發上， 挑起眉：
  “小白你畫這個，是在對我暗示什麽麽？”

  “哎呀小白你別害羞嘛，上一次用的時候明明很享受的。”

  白逸凡稍微降溫的耳朵被他這麽兩句情話弄得又紅成了一片。

  “今晚是陰天。”撇開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白逸凡輕聲道。

  漸漸，有細密的親吻在耳朵邊落下，一點一點往下，很快，肩膀上寬松的睡衣被略顯粗糙的手指撥開。

  “那還是我運氣比較好。”楚屹開口。

  他不說話，楚屹的唇也不動。

  這一回，海綿變成了夾心的小蛋糕。

  一動，楚屹的手收得更緊，他的後背完全陷入到了男生更為寬闊的胸膛裡。

  將他瘦-削白-皙的肩膀親了一遍，楚屹還覺不夠，往上吻在了脖子上。

  “閉嘴！”白逸凡怒叱， 這也太倒霉了， 偏偏掉下去的就是最不想給楚屹看到的……

  “……嗚嗚嗚小白我錯了。”

  楚屹的薄唇貼著他的耳朵：“我每天都可以看到月亮。”

  “又在看月亮了？”耳邊傳來楚屹低沉的聲音，男生拉開他被子的一角，鑽進來，長臂舒展將人摟進懷裡，腦袋往他肩膀上一貼，熱氣隨著他開口，直直往他頸脖子裡鑽。

  白逸凡回到床上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然漆黑一片。

  楚屹：“……哦。”

  楚屹喜歡極了這種味道，將人摟在懷中反覆親吻，直到對方快要溺-斃般反覆掙-扎，方才慢吞吞結束這一次文火細製的“烘焙”。

  雙唇張開，想要說什麽，又羞怯中帶著甜蜜的閉上了。

  這家夥，是屬狗的嗎，這麽貼著就——

  連續兩天用力過猛，他的嗓子啞得厲害，聲音又細又弱，像是小貓叫似的。

  “不管陰天還是雨天。”

  路燈將他微紅的耳朵照得玲-瓏白淨，楚屹一秒都不想從那一片地方移開視線。

  感覺到兩人另一個相貼之處產生的某種變化，白逸凡瞬間又不敢動了。

  擔心白逸凡後面吃不消，楚屹今晚沒有做到最後，但他還是不舍得放過這麽甜-美的白逸凡，把人按在懷裡，手指不停使壞。

  小蛋糕在他的掌心裡變換著不同的形狀，最後被-插上了粉色的小蠟燭，在烘焙他的人手裡流出了甜美的奶油，讓整個烘焙他的空間裡全是他膩-人的氣息。

  楚屹：“那是不是咱們之前玩過的那個——”

  “小白你別不理我嘛你走慢點小心腳下，哎你前面有電瓶車在亂穿馬路！！！”

  白逸凡覺得有些癢，縮了縮脖子：“……沒有。”

  再不管楚屹， 白逸凡抬腿快步往前：“不是， 回家了。”

  不光聲音像，人也一樣，尤其這麽乖乖被抱著的，像極了蜷縮在他懷裡的小貓咪。

  白逸凡依舊很輕地“嗯？”了一聲。

  嘴裡這麽說，晚上的時候你那個小玩具還是再次發揮了功用。

  臉攸地被火點燃， 白逸凡以一種體育生都無法阻攔的速度將畫從楚屹手中奪回，飛速卷好抱在懷裡。

  “這是——”楚屹聲音裡帶著三分躊躇。

  白逸凡垂眸，楚屹修長的指尖正好點在了某處粉-色的地方。

  白逸凡閉了閉眼， 果然， 對他楚哥來說， “缺乏安全感”這種事情是根本不存在的。

  那裡是最敏-感的位置，白逸凡輕-顫了一下，下一瞬，楚屹托起他的臉頰，扭轉他的頭，那親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和白逸凡預期的不一樣，雖然這家夥藏在被子下方的地方形狀凶-猛，但是他的吻很溫柔，輕輕淺淺的，讓白逸凡想起了在很多個月亮明亮的夜晚，那透過窗玻璃落在地上-床上的淡淡月光。

  他漸漸閉上眼，分開唇，回應起這個吻。

  隨著他的配合，那原先隻流連在他唇上的吻也越發深-入，氣息一再被汲-取，他胸膛起伏，有些無助地發出急-促的悶-哼低-喘。

  懷抱著他的大掌突然使力，身體瞬間被翻轉成平躺，白逸凡猛地睜開雙眼，對上身上人深邃危-險的眼眸。

  他屈膝很輕地往上碰了一碰。

  果然。

  之前尚且還能勉強蟄伏之處，儼然已經化身為猛獸，下一瞬就能朝他露-出獠牙來。

  就在白逸凡以為自己又把火挑起來的時候，連貫短促的鈴聲打斷了楚屹的下一步動作。

  濃眉皺起，楚屹有些不滿地單手撐起身體，抓過一旁的手機。

  他應該是很想要直接把電話按掉，看到上頭的電話動作又頓住，臉上的不悅變為不滿。

  “我接個電話。”

  白逸凡點頭，順便指了指臥室的門：“你可以去浴室，順便衝個冷水澡。”

  楚屹：“……”

  隨著楚屹離開，一室旖-旎消散。

  白逸凡揉了揉發酸的腮幫子，抓起手機看了會微博。

  近期因為比賽和楚屹的時候，白逸凡直接置頂微博表示不接新的畫稿了。
    這條置頂微博下方每天都會多很多新的留言，大多都是在問他什麽時候可以重接接稿，以及關心他近期生活，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部分的嘲諷。

  說他撈夠了，想不幹了。

  這些留言一發出來會立刻被人懟回去，但其實白逸凡早已無懼於看到這些了。

  他甚至連拉黑對方都懶得去做了。

  白逸凡切換軟件，看了眼自己銀行卡裡的余額。

  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攢到了他想要攢的錢。

  上了大學之後，白逸凡從未開口問父親要過錢，大概是對大兒子內心虧欠，白父每個月都會給他打一筆不小的生活費。

  白逸凡從未用過，加上這些年畫畫賺得，這些錢已然累積到了一個不小的數額。

  足夠他去做一件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門外傳來腳步聲，白逸凡彎唇退出軟件，抬眸迎上推門進來的楚屹。

  相較於他的面含微笑，楚屹明顯低氣壓很多。

  他單膝跪在床上，“嗷嗚”了一聲，丟開手機靠過來，清洗過後分外蓬松毛絨的黑頭在他鎖骨上蹭來蹭去：“下一場比賽臨時換了地方，教練怕我們不適應，讓我們提前三天出發。”

  白逸凡怔了怔：“我記得你後面連著幾場都在外省。”

  楚屹歎氣：“是，我們接下來怕是要半個月見不到面了。”

  他垂眸，認真看著白逸凡的臉，“本來以為可以和你再多處兩天，一想到明天就得走，真不舍得你。”

  楚屹難得這麽失望沮喪，尤其配著沒疏離的頭髮，看起來像極了因為沒吃到肉骨頭傷心難過的大狗狗。

  白逸凡莞爾。

  他想了想，說道：“沒事，正好我也快要決賽了。等我比賽完，我會和老師請幾天假，到時候去看你比賽怎麽樣？”

  大狗狗眼睛一亮：“真的？”

  但很快光芒又暗下去，“比賽的時候我們很忙，你只有在打球時候才能看到我，會很無聊的。”

  重點是楚屹不舍得白逸凡來回奔波。

  “我一直都很喜歡看你打球。”白逸凡捧著他的臉頰，認真告訴他，“我想去看。”

  至於為什麽以前不去看，更多的原因不是討厭太陽，只是很單純的，害怕自己看多了，就走不出來了。

  楚屹對他的感情緣起很早，他亦然。

  是他準許了楚屹推開門，進入自己的世界，那些對對方身體的貪戀，那些只有對方才能讓開敞開的心門，不過只是他用來遮掩自己雙眼的網。

  在這一刻，白逸凡甚至有些感謝那些曾干擾他的噩夢。

  正是這些噩夢，讓他徹底明白他為何如此眷戀天上的那一輪月亮。

  楚屹說他是月亮，對他來說，楚屹又何嘗不是月亮呢？——
  美術大賽的決賽時間定在了十二月的第一個周六。

  這段時間對於白逸凡來說是忙碌且充實的，楚屹不在，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賽準備中。

  害怕他一個人寂寞，楚屹每天都會定時定點給他打電話發視頻，噓寒問暖，仿佛依舊在他身邊一樣。

  好幾次白逸凡都想告訴他自己還好，再者家裡有小橘，真無聊了小家夥可以陪著他。

  只是每次看到視頻裡男生深情款款的眼眸，以及臉上絲毫不遮掩的關心，他又將所有的話咽了下去。

  這種時刻被人關心，被人愛，被人掛念著的感覺太美好了，他不舍得，也不想去破壞。

  很快到了比賽那一天。

  決賽是在市美術館裡舉行的。

  白逸凡出門坐車的時候，意外-遇到了蘇朵。

  那天之後，兩人鮮少交集，偶爾遇到最多就是微笑打個招呼。

  今天也不例外。

  蘇朵約的車比他更早到，女生拉開車門，一隻腳踏了進去又回頭，烏黑的眼珠子在他臉上轉過：“今天你會遇到一個驚喜。”

  白逸凡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我？”

  蘇朵抿唇一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說完，她躬身直接坐進車裡，拉上車門。

  汽車一動，蘇朵立刻撥通了在通話記錄最上方的電話：“姓楚的，你到車站了沒？”

  電話那頭傳來“姓楚的”懶洋洋的聲音：“快了，你在門口等我一下。”

  蘇朵鼓起臉頰：“喂，現在是你有求於我，你最好不要太囂張！”

  楚屹因為賽程調整，正好有一天的空檔。這種節奏緊湊的長軸比賽裡，短暫的休息日教練都不會安排比賽，再三和教練確保自己會當天回來，絕不耽誤第二天的比賽，楚屹坐上了回江城的高鐵。

  他沒有告訴白逸凡。

  小白說想來看他的比賽，他又何嘗不想呢？

  決賽要門票，他在比賽，白逸凡並未給他準備。

  不過沒關系，作為江大學報的主力，蘇朵有的是關系門路，一張門票自然不在話下。

  小姑娘雖然很不想為這兩人的恩愛事業添磚加瓦，但她確實很喜歡白逸凡，隻得忍著不爽答應了楚屹。

  掛斷電話，播音員甜美的聲音響起，告知車廂內的旅客列車即將到站。

  楚屹拿起一旁的包背上，站起身的時候，手機又震了震。

  是微博的提示。

  他順手點開，黑眸微微睜大。

  “走兔”將他約的稿子發給了他。

  楚屹的目光定格在畫稿的左下方，那一抹粉色刺-激著他的眼睛，原來——

  “走兔”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走兔”：關於之前約定好的，手繪畫稿還需要大概一周時間。

  食指摩挲大拇指指腹，楚屹眨了眨眼睛，手繪的畫稿，就是他那天看到的那個嗎？
  那天光線昏暗，白逸凡又收得急，沒能看到畫面全貌。此刻看到這條信息，楚屹心裡不由期待起來。

  正要回復，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一條新微信，同樣來自於白逸凡。

  【楚哥，等你回來，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