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我剛剛終於遇到你關心的溫了。”
諾亞撥通白越的電話, 興衝衝地說:“不過他身邊有陸陪著。”
“凶巴巴地瞪著我,我不敢多說話,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我特地和溫說了再見, 不知道他能不能反應過來。”
“這兩天熟悉了一下橡島的地形, 還托人幫我查了查陸,聽說陸最近的動靜很大, 在對付陳金。”
“他應該會很忙, 我繼續盯著的, 總能找到陸不陪著溫的時候。”
他叭叭叭說了一通,換來的只有白越冷淡地應了聲,回道:“這種事情不用特地和我說。”
“有什麽需要我出手的事情, 再找我。”
諾亞愣了下,有些納悶:“你不想知道這些事嗎?”
“我只是想還他一個人情, ”白越掀了掀眼皮, 問道,“陸三的資料只有那些嗎?”
諾亞聳肩:“萬一你是來找我確定答案的呢?”
他點開手機軟件,見定位沒有消失,狂躁的情緒稍稍消退一部分。
“是。”
他們倆都是校學生會的成員,有過的幾次接觸都是因為學生會的活動。
助理點頭:“已經聯系了,得知我們的目標是陸匪,他說願意幫助我們前往泰國,但是……”
他偏頭問助理:“陳銀聯系到了嗎?”
白越微微皺眉:“不清楚。”
……
謝由敲鍵盤的手頓了頓,冷漠地看著視頻鏡頭中哭哭啼啼的女人。
“謝氏的項目不止虧了幾十億,至少到了三位數,謝大少和兩位謝小姐向來沒用,這次更是不清楚公司的危機嚴重性。”
回應他的是白越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
“我只能肯定陸三和謝由以前認識,有舊仇。”
“我還以為你會很關心溫,這可是第一次你為了別人的事求助我。”
“你算什麽媽媽?”
“回謝家後該給你的也都給你,你現在——”
“陸三和謝有什麽舊仇?”
“謝老先生年紀大了,思想迂腐,不肯斷尾求生,這幾天一直在找人幫忙……”
“沒有,”諾亞搖了搖頭,有些茫然,“他是華國人嗎?我還以為他是泰國人。”
謝母哭聲一頓,連忙哀求道:“媽媽知道自己以前對不起你,媽媽以前被你爸爸拋棄,心裡難受才打你罵你,但是媽媽好歹把你養到這麽大。”
“再拖下去的話,和白家的合作都要黃了,媽媽聽說你和白家的少爺關系也挺好的。”
這是實話。
不同學院不同專業的學生本來交集就少, 他和溫童之間的聯系,頂多還有個學生會。
謝由臉色愈發陰沉,漆黑的眼裡盡是陰霾。
諾亞哇哦了一聲, 恍然道:“所以陸三綁了你,為了對付謝、謝右,男人據說暗戀你的男人。”
“沒有在華國時的資料嗎?”
其余時間, 幾乎不會碰面。
“謝家呢?”
是真的不熟。
“但是他最近在忙著處理他哥哥的事,需要我們再等幾天。”
緬甸
“阿由,媽媽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打電話給你的,媽媽也知道你很忙,但是最近家裡出了事。”
他和溫童只是同一所大學的同學。
“你爸爸的公司有個項目被你楊叔叔害了,幾十億的項目,現在脫不了身,公司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你的公司最近不是發展的挺好的麽,幫幫你爸爸。”
“你就看在白家的份上,看在媽媽的份上,先幫公司度過這次的難關。”
助理小心翼翼地搖頭:“他說快則一周,慢就說不好了……”
“我……”白越頓了頓, 平靜地說,“我和溫童不是很熟。”
“讓陳銀盡快安排。”
白越面無表情:“如果我知道的話,還會問你要資料嗎?”
謝由冷聲問:“幾天?”
謝由直接掛了視頻,拉黑這個女人。
他眼裡沒有半分憐憫心軟,聲音寒冷砭骨:“看在你的份上?”
說完,助理看向謝由,這段時間以來,謝由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眼裡盡是紅血絲,周身氣質陰沉瘮人。
他低聲說:“謝總,我覺得沒有必要念及……舊情,去幫謝氏,謝氏集團是從內裡開始爛的,即便沒有這個項目推波助瀾,也遲早會垮。”
“我知道。”謝由對這件事再清楚不過,謝家是從根裡爛的。
富不過三代。
他低垂著眼睛,盯著手機屏幕上沒有挪動的紅點,緩緩說:“但謝氏現在還不能倒。”
助理敏銳地察覺到重點,現在不能倒,那應該是什麽時候?
下一秒,便聽見謝由低啞著嗓音說:“至少不能在童童沒看見的時候倒。”
助理愣了愣,試探地問:“那?”
“他們想要錢可以,拿股份來換。”謝由屈起手指,指腹輕輕地撫過屏幕,似是在撫摸遠方的少年。
助理不理解:“股份?”
“股份只會一跌再跌,我們虧損的更多。”不如房產之類的其他資產。
“虧……”謝由突然低笑了聲,慢條斯理地說,“童童最心軟了。”
“該虧。”
他緩緩扯起唇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眉眼緩緩舒展,猩紅的紅血絲纏繞著晦暗陰鷙的瞳仁,詭譎滲人。
助理毛骨悚然,後背陡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低下頭不敢直視。
“是,我現在去安排。”
……
橡島
溫童這幾天的生活,勉強算的上是愜意。
陸匪和蛇一強吉青臉等人忙的不可開交,似乎是因為陳金和公司的事,整天都不在別墅,晚上才回來。
雖然陸匪晚上會爬上他的床,但也不會做什麽,頂多就是抱著睡覺,像條黏人的狗,空下來就要黏著他。
他們忙得腳不著地,溫童高高興興地學習。
他一個人在書房,樂呵呵地跟著田竹月學泰語。
沒有陸匪礙事,他在兩天時間,學會了四十四個輔音和三十一個元音。
第三天的時候已經開始學基礎簡單的短句了,比如說我是哪國人,我來自哪裡之類的。
晚上八點,溫童正在客廳看泰劇,陸匪等人回來了。
這幾天來他們第一次在晚上凌晨前回來。
溫童握著遙控器的手頓了頓,抬眼看過去。
一行人臉上都有些疲憊。
陸匪眼下泛著些許青黑,對上他的眼神後,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將人摟緊懷裡:“乖寶今天學到了什麽?”
溫童把人推開,冷淡地說:“學到做人應該早點睡。”
陸匪假裝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笑眯眯地說:“等老公這幾天把事情都處理完,就來陪你早點睡。”
溫童:“……”
陸匪掀了掀眼皮,看向蛇一:“繼續說剛才的事。”
蛇一連忙收回偷看溫童的視線,垂眸道:“陳銀找了很多人,陳金現在已經被保釋。”
“因為是按正常流程走的,警署那邊也沒辦法,只能放人。”
“說是雖然證據齊全,可以定罪,但還是需要證人出庭。”
陸匪微微皺眉:“什麽時候?”
蛇一搖頭:“現在還沒有定下具體時間,說是想盡快在這個月解決,免得越拖越危險。”
陸匪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繼續問:“強吉你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強吉低著頭,清了清嗓子:“查不出來。”
“我這幾天把所有人都查了個遍,甚至連黃毛刀疤他們那幾個情人查得清清楚楚。”
“那些情人要麽不清楚他們去做什麽了,有些清楚地也沒有泄露蹤跡。”
陸匪眯起眼睛:“所有人都查了?”
強吉點了點頭,目光觸及一旁的溫童時微微一頓,又搖了搖頭:“還有一個沒查過。”
“溫童。”
突然被點名,溫童茫然地看向他們。
怎麽又懷疑到自己身上來了?
陸匪側身看他,從興運港離開的時候就很奇怪,謝由像是知道他們的路線似的。
他看著少年眼裡的迷茫,思索片刻,目光落在白皙手腕上的手表。
陸匪:“謝老一碰過你的手表嗎?”
溫童抿了抿唇,手表是謝由送的,當然碰過。
他垂下眼,含糊地說:“我不清楚。”
陸匪直接伸手解下他的手表,對強吉說:“把東西拿過來。”
強吉跑進工具間,很快拿出了一個檢測儀器。
儀器掃描手表,片刻後,發出了滴滴滴的聲響。
強吉:“裡面有定位。”
溫童:“???”
他更懵了,遲疑地問:“是這種貴的手表都有定位系統嗎?”
”當然沒有。”陸匪拿起手表,指腹摩挲表盤。
他沒有因為溫童泄露他們的行蹤生氣,反而還有些高興。
謝老一親手送過來的“刀”,他肯定得狠狠往謝老一身上刺。
陸匪緩緩勾起唇角,眼裡盡是不懷好意,用誇張的語氣說:“是有壞蛋在我們乖寶身上安定位。”
“乖寶猜猜是誰呀?”
溫童睜大眼睛,有些恍惚。
手表是謝由定的,定位當然是謝由裝的。
這種事情,謝由怎麽不提前通知他一聲呢?!
謝由你丫的坑兄弟啊!
溫童震驚了一瞬,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謝由為什麽要給他裝定位?
沒必要啊。
該不會是別人想要對付謝由,所以在他買的手表裡裝了這個定位吧?
他抿緊了唇,這個理由甚至都無法說服他自己。
沒聽說過除陸匪之外,還有誰想置謝由於死地。
陸匪差點兒因為這個定位出事,所以首先排除陸匪。
況且,謝由送表的時候說的很清楚,是情侶手表,這隻手表是他的……
溫童垂著眼睛,陷入了沉思。
陸匪看著他恍惚茫然的小表情,忍不住湊到他面前,近到近乎鼻尖相貼,眼裡閃爍著明目張膽的惡意:“乖寶猜不到嗎?”
“猜不到老公就公布正確答案了。”
溫童皺著眉頭,一巴掌呼他臉上,把人推開:“你別吵。”
“我在認真想事情。”
陸匪被拍得偏了偏頭,沒有一絲羞惱,順勢把少年白嫩的手攥在掌心,低頭親了口,又摸了摸。
他像條被喂過零食後溫順的大狗:“那老公等會兒。”
“……”
溫童抽了下手,抽不出來也就隨他去了,繼續思索手表定位的事。
在手表裡裝定位的人,要麽是謝由的敵人,要麽是謝由自己。
謝由其他的敵人……
謝家的兄妹?他們雖然在和爭家產,但他們也沒惡毒到要殺了謝由。
思來想去,也只有定位真的是謝由裝的這種可能性。
為什麽呢?
溫童陷入迷茫,怎麽也想不通。
裝定位無非就是想知道他在哪裡,他又是隨身帶著手機,直接打個電話發個消息不就得了?
他從來就沒瞞過謝由什麽事。
給他裝定位完全是多此一舉啊。
溫童苦苦琢磨了一個小時,還是想不明白。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陸匪,又直直地看向強吉。
強吉一抬眼,對上他那雙點漆似的漂亮眼睛,大腦空白了一瞬,接著回蕩起前幾天對方近乎告白的話語。
他臉頰一紅,眼神不由自主地開始飄忽。
這幅表情在溫童看來,怎麽看是怎麽心虛。
他狐疑地問:“強吉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強吉滿腦子都是之前的事,沒聽清楚溫童的話,脫口而出:“那是你自己說——”
緊接著,話音戛然而止。
他反應過來溫童在問什麽,一臉茫然:“啊?”
“你剛才說什麽?”
溫童奪過陸匪掌心的手表,仔細地看了看,問道:“裡面真的有定位嗎?”
該不會是陸匪故意找這些人做戲給他看吧?
強吉沉默了會兒,指了指茶幾上的檢測儀器:“你不信你自己來。”
溫童當然是不信。
他立馬起身,指使強吉把說明書拿來,對著說明書一步一步的檢測。
為了避免儀器本身有問題,他甚至還扒下了陸匪和蛇一的手表當做對照組檢測。
半個小時後,經過反覆檢測以及對照組的比較。
溫童人麻了。
謝由送他的手表裡真的有定位。
他喃喃道:“為什麽?”
陸匪手指輕敲著沙發扶手,笑眯眯地說:“因為謝由是個變態啊,乖寶。”
溫童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心想,謝由明明挺正常的。
是你變態眼看人變態。
陸匪看出他在想什麽,唇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語氣盡是揭露謝由真面目的興奮:“乖寶年紀小,識人不清。”
“謝老一那家夥從小就是個披著好人皮的變態。”
“他高中的時候就表現出來了。”
溫童忍不住問:“他高中哪裡變態了?”
陸匪:“他差點兒——”
殺了我。
下一秒,他把話咽了回去。
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謝由知。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
他知道溫童不可能信自己的一面之詞,說了也沒用。
陸匪改口道:“乖寶沒發現他高中的時候,對你的佔有欲就很強嗎?”
溫童沒有在意他話裡的停頓,回答他的問題:“沒有吧。”
陸匪:“他連打籃球都需要你陪著。”
溫童解釋道:“不是他要我陪著,是我主動去的。”
他當時想著說不定能碰上白越……
陸匪慢悠悠地說:“可你不在的時候,從沒見過他來打球。”
溫童愣住了,他不去的時候謝由沒去打球?
可是謝由經常說他去打球了。
陸匪繼續說:“你的水是他買的,你的毛巾是他準備的,甚至你上場時候的籃球都是他帶來的。”
溫童:“???”
他難以置信:“還有這種事?”
他怎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他想了會兒,不覺得那些事能表現出謝由的佔有欲,說不定只是謝由懂事洞達。
溫童試著辯解:“可能只是不好意思用你們的,畢竟我們當時也不太熟。”
陸匪輕嗤了聲:“不太熟,不太熟他能一起打球,能和我們聊天吃飯?但不讓你和我們接觸?”
看著溫童眼裡的茫然困惑,知道他大概是記不清了,開始列舉近年來的事。
“你小區的房子是謝由幫你挑的,對麽?”
“對……因為他說他認識賣家,可以打折。”
“你的衣服都是他挑的。”
“他是會員能打折。”
“設計款新品不會打折。”
“???”
“你不住校的時候,他每天都去給你送飯。”
“也不是每天……”
“你吃的外賣不是他點的嗎?”
“謝由周末會住到你家。”
“因為小區離公司近……”
“每周去上學他都會親自接送。”
“他有車方便……”
溫童的聲音越來越低,愈發茫然。
他以前從不覺得謝由做的事有什麽不對勁,就是個體貼入微的好兄弟。
現在被陸匪這麽一搞,他還真覺得有點奇怪。
謝由好像太粘著自己了。
陸匪看著他神情的變化,緩緩說:“不管有什麽理由。”
“謝由做的事,就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侵佔了你的生活。”
溫童沉默不語。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陸匪,又看向面前的另外三個人,底氣不足地說:“那你和青臉蛇一強吉他們,不也差不多麽。”
“同吃同住同睡。”
陸匪:“我們不一樣。”
溫童:“哪兒不一樣了?”
陸匪一本正經:“我們是出生入死的同伴,而且都是直男。”
溫童:“……”
你他媽的一個直男瞧上老子?
強吉和蛇一聽見了陸匪關於直男的言論,表情不同程度地變了變。
青臉注意到這一點,多看了他們兩眼。
溫童沒有注意到他們仨的小動靜,繼續對陸匪說:“照你這麽說,我和謝由以前也是直男。”
陸匪挑了挑眉:“乖寶以前是直男,謝由可就不一定了。”
溫童張了張嘴,想解釋,隨即又覺得陸匪說的挺有道理的,謝由是主角攻,說不定早就彎了。
他抿了抿唇,改口道:“就算謝由以前是gay,那也和我沒關系。”
“他真正喜歡的是白越啊。”
“別用你那汙濁不堪的心靈質疑我和謝由純純的兄弟情!”
他嘴裡突然蹦出個白越的名字,陸匪怔了一瞬。
溫童要是不提起來,他都忘了還有個白越。
他垂下眸子,直直盯著溫童的眼睛。
乖寶對謝由喜歡白越一事深信不疑。
陸匪的思路陡然清晰。
乖寶不可能輕易地相信謝由喜歡白越,謝由肯定做了某些事說了某些話推波助瀾。
謝由應該是利用白越,哄騙乖寶和他假扮情侶。
既能有個光明正大的男朋友身份,又能騙到自己對白越出手,將白越當成是乖寶的擋箭牌。
陸匪眯起眼睛,在心裡咒罵了幾句謝由陰險。
他當然不會告訴溫童,謝由根本不喜歡白越。
謝由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溫童是怎麽想的。
陸匪唇角一扯,不緊不慢地說:“乖寶說的對。”
“謝由明明喜歡白越。”
“卻還抓著你不放。”
“乖寶,你說他是不是變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