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凌挽蘇跟著梁見舒轉了一圈，發現這邊除了裝修，跟她們新居差別不大。

  富麗堂皇，應有盡有，但只是冰冷的擺設，可以展示梁見舒情感和興趣的物品少之又少。

  即你知道這個人富足，知道這裡所有的物品都屬於她，但你想象不出她的生活狀態和私人喜好，以及她在這裡居住時發生過哪些事。

  凌挽蘇說：“你的房間好大，冷清，沒安全感。”

  梁見舒看了一周，“所以我喜歡我們現在的家，小巧方便。”

  “我們的家”讓凌挽蘇心裡發熱，“我們現在的家能叫小嗎，梁總果然不知人間疾苦，那你是沒去過我自己買的房子。”

  “比你父母那套還小一點？”

  “對啊，我一個人住，買大了徒增負擔。”

  梁見舒想了想，“我什麽時候能去一次？”

  凌挽蘇被戴遠航的白眼逗樂，捂嘴笑出了聲。

  “你家住附近啊，寒假還過來。”

  “好，以後不提了。”

  她抬頭，看到了熟人，女孩子今天沒化濃妝，越發看出天生麗質來。

  店裡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既勻年會的準備，凌挽蘇一遍遍地修改和核對，希望能將現場布置得完美，花束也抓得住眼。

  開飯之前，一家人坐在位置上看鏡頭，管家拿相機拍攝了幾張照片，算作全家福。

  抬起手又覺突兀，於是生硬地收回。

  凌挽蘇拿出口紅給自己補，“提前任幹嘛，大煞風景。”

  店裡溫度高，女孩脫下白色短襖，走進櫃台。“我來買書。”

  “蘇姐，我這邊忙完能不能請假？今天生日，晚上還有安排。”

  凌挽蘇才松了口氣。

  梁見舒淡定地說：“更需要補的是你。”

  手機震動，梁見舒看了眼，“快開飯了，我們現在過去。”

  戴遠航笑：“哪能呢，以後訂花都去你那訂。”

  梁見舒受用地頷首，看著鏡子裡的人反問：“你結束戀愛沒多久，怎麽吻技很一般？”

  回到店中，她打電話給唐盈，得知那邊一切順利，沒出差錯。

  那一刻身邊萬事萬物彷佛不存在，耳邊安靜得只剩下凌挽蘇一人的笑聲。她想觸碰正因別人高興的凌挽蘇，摸摸她的發或者肩。

  凌挽蘇歪著頭看她，“你要不要補個口紅啊？”

  顧甄看著她自來熟地將衣服掛上，想趕客又無從趕起，“你晚上喝酒抽煙，白天還挺認真，看書學習也不耽誤。”

  “姐姐，你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我什麽時候喝酒抽煙了？”

  中途休息時，她心血來潮將全家福照片發給顧甄，[你客觀評論一下，梁見舒的女兒像不像她親生的？我一會覺得像，一會又覺得不像。]-
  顧甄一整天窩在書店構思小說，正有了靈感，櫃台乍然被人敲響。

  “還有，不要胡亂喊姐姐。”

  梁見舒的目光膠著在她的唇上，那抹紅恰到好處，讓她心裡打顫，又不至發慌。

  顧甄保持距離：“喊老板就行。”

  照片隨後發給了凌挽蘇，凌挽蘇轉手發給爸媽。

  凌挽蘇好笑道：“小房子有什麽好看的？以後有機會再說。”

  凌挽蘇在外好說話，一臉溫柔，緩和氣氛說：“沒事，可以啊，我微信又不是秘密。不過我朋友圈經常打廣告哦，別嫌我煩就好了。”

  雖然正是忙的時候，但凌挽蘇答應了，還給她發了個紅包。

  “你不是說沒有談過戀愛，怎麽吻技這麽好？”

  凌挽蘇輕笑出聲，轉身對她撩了一句：“說不定是因為我隻被你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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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餐廳後，戴鳳還沒下來，梁真跟戴遠航紛紛要加凌挽蘇的微信。

  梁見舒笑點高，沒覺得他們有意思，但見凌挽蘇笑，心情愉悅，也跟著彎了唇。

  梁見舒冷淡地掃他們倆一眼，“有事跟我說就好。”

  “你比我年紀大，喊你姐姐怎麽了，我不能喊阿姨吧，”

  戴鳳說，春節希望兩家人見一面，凌挽蘇答應了。見面的事跑不掉，閃婚讓兩家都不放心，自己父母也想見一次。

  他老婆跟了一句：“以後我去店裡查查，看你買了多少束，我收到多少束。”

  顧甄看她裝清純，威脅道：“哪天把你拍下來。”

  “嘁。”

  凌挽蘇走到鏡子前，果然，唇上的顏色被吃得乾乾淨淨。

  想看的不是房子，而是凌挽蘇在那裡生活的痕跡，她這才想起，原來凌挽蘇有一個區域是她從未進入過的。

  她擔心戴鳳會在父母面前趾高氣昂，梁見舒看出來，剛離開梁宅就承諾：“我會事先提點嬸嬸，見面也會全程陪同，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疑心病！”

  “我不喜歡，太生疏了。”

  顧甄冷哼，不太高興，“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生疏一點不是應該的？”

  “我跟你說我名字。”

  “說。”

  女孩頓了頓，在顧甄低頭收拾文稿的一刹，遲疑，掙扎，破釜沉舟的決心，一一閃過。

  最後她平靜道：“梁真。”

  顧甄眼睛一亮：“這麽巧啊，你名字裡也有甄字？”

  “是真真假假的真。”

  “哦，很符合你。”

  梁真忽視她的話裡有話，坐在她身邊，“晚上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顧甄微笑：“不好意思，我有約了。”

  “你對象嗎？”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管。”

  梁真認真糾正：“我快成年了。”

  “哦。”顧甄不在意。

  她又說：“如果你現在不接受，等我成年後再跟我在一起？”

  “NO.”顧甄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再強調一遍，我是直的，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比我年紀小的。”

  距離近加上對視，她在梁真眼裡找到了顯而易見的失望，但是表情管理得很好。

  小小年紀，喜怒不形於色，真是個複雜的小朋友。

  “你真的不喜歡女人嗎？我以前以為，那個長相嫵媚靈動的姐姐是你女朋友。”

  嫵媚這詞出來，顧甄當即想到了凌挽蘇，笑著說：“從來不是，人家結婚了。那麽美的女人我都不感興趣，由此可見，我非常直，你就別想了行嗎？”

  梁真面無表情：“不行。”

  顧甄“嘶”了一會，坐下問她：“你怎麽看上的我。”

  梁真誠實道：“漂亮，文藝，開朗。”

  她第一天開學報道，就進了這家書店。

  當時顧甄靠在書架旁，穿一件淺色長裙，戴著眼鏡，捧著個紙質本子書寫。像電影裡的詩人，彷佛下一刻就要讀剛寫完的情詩。

  鎖骨下側露出一半紋身，與斯文的臉形成反差，梁真那時就好奇紋身的全貌。

  好奇至今。

  顧甄自爆：“都是假的，就像你裝乖乖女一樣，我就是個俗人，不文藝。”

  “那我們正合適啊。”

  顧甄被她說得失語，決定不理她，梁真便去挑起了書和輔導資料。

  她在此時看到凌挽蘇發來的圖片和求助消息，正準備幫忙好好鑒別，忽然笑容盡失。

  匆忙起身，在書架間找到梁真，女孩看見她的表情便有了預感，“怎麽了？”

  顧甄不可置信：“梁見舒是你媽？”

  梁真點頭：“是。”

  凌挽蘇跟顧甄認識，這層關系遲早會暴露，她今天說出真名，就是做好了準備。

  顧甄一下子想起來了，“上次的花也是你買的？”

  梁真似是高興她能想起來，笑著說：“是我，我去看我的後媽，見到人才知道，是你那位朋友。”

  媽的，既然都知道了，剛才還跟她裝。

  “你媽知道你……”
    “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如果想知道，早就知道了，但她不在乎。如果你要把我抽煙喝酒的事說給凌阿姨聽，隨便你。”

  梁真不害怕，唯獨怕麻煩，“但我希望你能保密。”

  顧甄捏住她的把柄，揚眉說：“按輩分，你也得喊我阿姨。”

  “顧甄，你別想。”

  梁真抱著一疊書付款，冷聲說：“我們各論各的。”

  她這神態跟說話語氣，簡直跟她媽一樣，顧甄當即回復：[鐵定親生。]
  凌挽蘇收到這句，就好似在大雨來臨前跑步，悶得喘不過氣。

  顧甄的斷定未必是真，梁見舒的話同樣未必是真。

  是不是親生的又怎樣，難道因為這個，她就要拒絕梁見舒嗎？
  何況今天在老宅，凌挽蘇感覺，梁見舒對自己要比對她女兒親近。

  又或許是自以為是的錯覺。

  沒到下班的點，梁見舒從公司過來，沒打招呼就進了店。

  “你怎麽來了？買花？”

  凌挽蘇表面淡定，試圖掩蓋自己看到她就快飛起來的心。

  才幾個小時不見。

  梁見舒說：“接你下班，你今天沒開車。”

  凌挽蘇為她的心細而高興，矜持道：“謝謝，那你稍等我一會。”

  梁見舒說不急，坐在休息室處理起工作。

  幾個店員悄悄望了幾眼，在群裡發：[媽呀，蘇姐老婆氣場好足。]
  [我不敢跟她講話，剛剛看了我一眼，我嚇到腿軟。]
  [但感覺背後很會撒嬌疼老婆。]
  [同意。]
  凌挽蘇哭笑不得：[？]
  [是不是切錯群了，我還在呢，當面就議論？]
  一群糊塗鬼，梁見舒背後比這好不到哪去好嗎，還撒嬌疼老婆呢。癡心妄想。

  等到凌挽蘇下班，梁見舒才說：“我今晚想去你的房子看一看。”

  凌挽蘇毫無準備：“啊？”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怎麽這麽急？”早上才聊到，晚上就要去看。

  “因為後面沒時間，我要忙著參加各種會議和酒局，過兩天還要出國一趟。”

  “出國？”

  “嗯，出差，到除夕才能回來。”

  那麽久啊，人還沒走，凌挽蘇不爭氣地不舍起來，“好吧。”

  車子才進小區，凌挽蘇正想看時間，卻見顧甄發了張圖過來。

  [雖然我知道你不想看這人，但是你得留個心。她這個新女朋友，是不是你店裡的？]
  凌挽蘇頓時冷下臉，照片裡的唐盈坐在駱蕭蕭腿上，正喂駱蕭蕭吃蛋糕。

  她感覺到自己在發抖，似乎一背寒意，又有些犯惡心。

  駱蕭蕭跟誰談戀愛是她的自由，唐盈跟她前女友在一起也是自由，一個是前任，一個是員工，誰都與她無關。

  凌挽蘇試圖說服自己，不要為此煩惱。

  可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她記得分手時，唐盈還為駱蕭蕭說好話。

  之前相親的事，包括跟梁見舒領證，都是唐盈說給駱蕭蕭的？

  由於凌挽蘇臉色不好看，在頁面停留的時間過長，梁見舒瞥到了那張照片。

  司機將車停下，兩人都未動，梁見舒問：“你還喜歡她嗎？”

  凌挽蘇回過神，立即鎖上屏幕，“不喜歡了。下車吧。”

  梁見舒跟著她進電梯，“可是你在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累了。”

  凌挽蘇忍耐著，“參觀我家很快，幾分鍾就能看完，看完早點回去休息。”

  開門，屋子是不大，兩室一廳，客廳甚至沒有岸畔雅庭一個房間大，一眼可以掃完。

  但色調溫馨得可以治愈一切，哪哪都是人味。

  定期有人打掃，家裡乾淨整潔，還飄著股淡淡的香氣。

  走進凌挽蘇的房間，果不其然，也有兔子元素。

  相片牆上有許多拍立得照片，除了她本人和父母，出現頻率最高的是顧甄。

  梁見舒心想，還好沒有駱蕭蕭。否則會心梗。

  “看完了吧。”凌挽蘇一直沒有說話，安靜幾分鍾後，胸口的鬱氣散了。

  像無事發生一樣開玩笑：“不要說你喜歡我家，那可就太討厭了。”

  梁見舒站在她溫暖的房間裡，終於知道什麽是不冷清和有安全感。

  “為什麽討厭？”

  “有錢人說房子小溫馨，城裡人說鄉下空氣好，戀愛的人說還是單身省心。”

  凌挽蘇邊說邊笑：“難道不討厭嗎？”

  梁見舒點頭：“的確討厭。”

  “我們走吧。”

  梁見舒停步不動，“挽蘇。”

  被她喊得起了一身酥麻，“怎麽了？”

  “雖然在你心裡，我不是值得托付的人，我的身後太複雜。但我有我的底線，不會像她一樣，請你相信我。”

  她不希望凌挽蘇被駱蕭蕭傷到之後留下後遺症，還浸在那段感情當中。

  凌挽蘇直視她，“你是說你不會欺騙我，背叛我嗎？”

  “我不會。”

  “回答得這麽快。”

  “我怕慢了，你就不信了。”

  “真的？”

  “真的。”

  梁見舒看到她眼底松動，兩手搭在她肩上，“你不要再看她了，也看看我。”

  “我在看著你啊。”凌挽蘇離她更近了。

  奇怪，以前看她喜歡看全臉和整體氣質，現在看她就是嘴巴。戒不掉了。

  梁見舒輕聲問：“你今天跟我說的，是真的嗎？”

  “哪句？”

  “你說隻被我親過。”

  凌挽蘇早上一時興起，現在聽到有些害臊，“梁總，你不會有什麽情結吧？”

  “我沒有，我隻想確認。”

  梁見舒深情地說：“因為你的每一句話，對我而言都很重要。”

  凌挽蘇突然沉默，有些古怪地看著她。

  “為什麽不說話了？”

  凌挽蘇訝然地問：“你是被誰附身了嗎？突然這麽會說話，突然這麽喜歡我？”

  “不是突然。我已經跟你坦白，就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我既然喜歡你，就要說給你聽，這樣你才更願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梁見舒也在摸索，她想明白，直白一點會更輕松，因為她沒時間和精力迂回婉轉。

  凌挽蘇吃不消，臉頰飛紅：“怎麽辦，你這樣，我都沒法冷靜考慮了。”

  “我沒有催你，我只是想多加點分。”

  說話間，兩人互攬著腰背緩緩靠近，唇快要碰在一起。

  梁見舒停下問：“今晚，我能不能在這裡住？”

  “好啊。”凌挽蘇爽快答應，“你住這裡，我回去。”

  梁見舒眼色稍沉，“不，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梁總，你在拐騙我跟你睡覺嗎？”

  梁見舒一本正經：“輪到我給你讀書了。”

  作者有話說：

  洲洲語錄：不管勞什子情人節，單身的人都沉下心好好讀書，不要浮躁！飽讀詩書才能遇到更好的人！
  晚安咯。（別祝我情人節快樂，嗚嗚我隻愛寫文！為了躲避晚上被約，我甚至裝食物中毒在家碼字。）
  感謝在2023-02-14 00：21：26～2023-02-14 23：03：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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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