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心底畏懼那份紅，卻情不自禁將目光放在上面。

  心跳急劇加速，分不清是抗拒還是喜歡，思緒混淆成模糊的樣子。

  有些話既然說出去了，就要做給人家看，她說過喜歡紅色衣服，隻得誇了句凌挽蘇。

  坐進車裡，梁見舒說：“這條圍巾，顧甄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凌挽蘇驚訝，“你怎麽知道？”

  梁見舒統共也沒見過顧甄幾次。

  “領證之前，街邊遇見，剛好看到你們倆戴著同款圍巾散步。”

  “嗯，是她送我的。”凌挽蘇說。

  陳姨也在車裡，聽到這裡，回頭開了句玩笑：“梁總不會吃醋了吧？”

  凌挽蘇迅速將目光放在梁見舒臉上，企圖看破些什麽。

  到了梁家老宅，凌挽蘇下車，站在梁真身旁時，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

  陳姨心想這就夠了，各有各的將來。

  她又去看梁見舒，只見她臉色如常，心情甚至比平時還要好。

  凌挽蘇腿上放著她的包和紅色圍巾，梁真看見，盯著愣神許久。

  凌挽蘇聽笑了，問梁見舒：“花瓶什麽時候還我？”

  “凌阿姨，走吧。”

  梁見舒提前給梁真通過氣，梁真也不掉鏈子，一上車就乖乖打招呼。

  陳姨之前問過，怎麽不接梁真去一起住，梁見舒淡漠道：“我新婚，放那麽大個孩子在家裡，給大家找不自在。”

  傳暗語失敗，梁見舒放棄了，仍將凌挽蘇的手握著。其實可以改為用手機發，但牽上的手舍不得松開。

  “媽媽，凌阿姨。”

  “沒忘，酸的甜的辣的統統不吃，能把你養這麽高，算我是神仙轉世。”陳姨自己都佩服自己。

  梁見舒緘默。

  陳姨一想也是，年輕的女孩，幾個人想做後媽。

  梁見舒手心溫熱，低著頭在手心上寫字。

  在車上時，梁見舒在她掌心上寫，“考慮好了嗎”，她沒有勇氣第一時間給答覆。

  她陷入深思當中。

  凌挽蘇的手忽然被她拉過去，下意識往回縮，車裡這麽多人，幹嘛動手動腳。

  這試探太明顯，凌挽蘇堅持：“不行，我只要我自己的，摔了也給我黏起來。”

  既然不愛吃醋，那就把別人送的東西還她。

  媽媽不討厭紅色了嗎？還是忍而不發。

  梁見舒低頭看了眼她的掌心，凌挽蘇說：“好癢，我隻想笑。”

  這是凌挽蘇第一次到梁見舒原先的住處，有了對比，她才知道陳姨之前為什麽總是擔心她嫌岸畔雅庭住起來不舒適。

  不多時，梁真從庭院內走出來，上了車。

  酥麻感從掌心蔓延至腕部，凌挽蘇想抽離，被牢牢固定著。

  梁見舒說：“花謝就還，放在家裡又跑不了。”

  高高的個子，清秀的眉眼，望過來時滿目的笑意。

  梁見舒淡淡道：“我不愛吃酸的，你忘了？”

  如果她決心要與梁見舒在一起，梁真包括眼前這座清冷奢華的宅院，都是她將來擺脫不去的課題。

  她們倆“膩歪”期間，陳姨不打擾。安靜地坐在前面，只有嘴角的笑容止不住。

  冷靜下來，她不得不深思熟慮，戀愛不是形婚，條件過關就可以。

  她打從心底希望，梁見舒這回沒有騙她，說的“領養”是真的。

  凌挽蘇溫聲詢問梁真的近況和學業，梁見舒時不時幫忙回答幾句，一家三口客氣但是處得還算融洽。

  凌挽蘇茫然問：“寫了什麽？”

  梁見舒專心寫完，才抬眼看她。

  她側身看了眼梁真，直劉海，豎著馬尾。穿了短款白襖，深色的修身牛仔長褲，黑色馬丁靴，穿搭看上去青春洋溢。

  凌挽蘇願意，她爸媽也不高興，住在一起反而事多。

  “我怕你保管不當，給我摔碎了。”

  車子開到北城的別墅區，在門口停下。

  梁見舒問：“假如碎了，陪你十個更好的瓶子，怎麽樣？”

  凌挽蘇現在看她，發現她除了高挑，模樣又不是很像梁見舒。

  她說話聲音帶著少女的輕盈，語氣恰到好處的親昵，足以讓陳姨以為她們私下常聯系。

  她能否心態平和地去處理？
  原以為梁見舒的別墅就夠豪華了，沒想到所謂的老宅跟“老”沒多大關系，是個私家莊園。

  車子進了大門，仍往裡開了一段時間。

  入目是樹木夾道，湖泊起皺，草場綿延。

  梁見舒下了車，看見停車場有輛熟悉的車，不冷不淡地跟來迎接的管家道：“看來今天很熱鬧。”

  她牽住凌挽蘇的手，兩人演戲演習慣了，這樣拉著手走路習以為常。

  梁真卻是第一次見。

  她沒見過媽媽跟別人親近，哪怕是跟她在一起走路，媽媽也不會特意牽她的手。

  她看著兩人的背影，眼睛裡的光冷冷的。

  路上風大，凌挽蘇戴上她那條紅色圍巾，梁見舒還幫她調整了下。

  凌挽蘇似乎是個“特例”。

  而特例這個詞，永遠帶著引人厭惡的氣息。

  進到宅子凌挽蘇才知道，梁見舒說的“熱鬧”是什麽意思。

  戴遠航一家都在。

  戴遠航看見人熱情道：“挽蘇，又見面了。”

  凌挽蘇淺笑，跟他們一一打招呼。

  戴鳳看見她們一起來，也沒露出多麽高興的表情，開口讓梁真坐到她身邊去。

  凌挽蘇確信自己沒眼花，那一刻梁真臉上露出藏不住的不情願，坐過去後則變得很拘束。

  凌挽蘇由此斷定，這一家子三代人，關系都很一般，互相不樂意親近。

  戴鳳問她：“小真，你媽婚後在外面住，你一個人生活可以嗎？”

  梁真懂事地說：“我快成年了，不需要媽媽照顧我，媽媽跟凌阿姨住在新家，上班會更方便。”

  “你搬過去吧。放寒假了，一個人住北區孤單，今天回去，直接跟你媽媽住。”

  凌挽蘇頭皮發麻，倒不是為孩子過去住。家裡多個人少個人影響不大，她反正不需要在梁真面前演戲，梁見舒會搞定她女兒。
    覺得恐怖的是戴鳳的說話方式，因為生病氣息弱，聽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很霸道。

  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只能聽著她說。

  包括話多鬧騰的戴遠航，上次能氣到梁見舒踹他一腳，今天也只能乖乖巧巧。

  戴鳳對誰都冷淡，對親侄子戴遠航也算不上親近，聊天期間，借事敲打了他跟他老婆幾次，還是梁見舒幫忙解圍。

  這倆表姐弟在這個時候感情才算好。

  梁見舒淡著聲音，“我跟小真商量過，年後回去陪她住，她這麽大了，嬸嬸別操心她。”

  “你回去住，帶著挽蘇嗎？”

  “如果挽蘇到時候不忙，當然一起回去。”

  這話就是敷衍了，忙不忙都是不準的事。

  戴鳳看她神色不悅，沒有再說什麽。

  又問凌挽蘇：“生意很忙嗎？”

  “是，年關前要忙一陣子。”

  “工作要適度，見舒就夠忙了，但既勻不是說閑就能閑下的。你既然跟她結婚了，就得犧牲，多些時間在家，方便照顧她。不要她忙你也忙，誰也顧不上誰。”

  陳姨疼梁見舒，顯然沒把她們倆鬧別扭的事上報，說了她們感情好，可惜都太忙，沒在一起吃過幾頓飯。

  梁見舒忙碌是戴鳳喜聞樂見的事，既勻由她傳給梁見舒，需要她勤奮上進。

  但凌挽蘇那麽點大的生意也整天忙得不著急，她就不太高興了。

  凌挽蘇聽出話裡的意思，心想真夠迂腐的，就你們家的人跟生意寶貝。

  她看了眼梁見舒，溫聲說：“好的，嬸嬸，我會注意的。”

  反正見不了幾次，沒必要跟她多費口舌，說什麽答應什麽就好。

  原本說好隻來見一面，但梁見舒沒想到戴遠航一家都在，計劃之外多了頓午餐。

  凌挽蘇才答應人家工作要放放，現在就因工作缺席家庭聚餐，恐怕戴鳳會不高興。

  雖然梁見舒看上去不在乎戴鳳的想法，跟她說“有工作就去忙，我來解釋”，但凌挽蘇不想她為難，狠狠心把事情推了。

  她打了個電話給唐盈，悉心交代現場的注意事項。唐盈跟她時間不短了，花藝跟管理學得都不差，應該可以獨挑大梁。

  還沒到午飯的點，戴鳳精神不濟，需要回房吃藥，安靜地休息一會。

  她離開後，廳裡氣氛才活躍起來，戴遠航跟梁真聊得一驚一乍，很會逗女孩子。

  又說要跟他老婆帶著她去旅行。

  梁見舒見梁真期待地看向自己，心寬道：“你自己決定，想跟他去就去。”

  梁真跟戴遠航一向親近，她不反對。

  她看向戴遠航，“你要是打算帶，就給我仔細一點。小真有一點不好，回來我跟你有的說。”

  戴遠航比了個“OK”，“等春節假期，你跟挽蘇去不去度個蜜月？結婚就夠匆匆的了，婚禮不辦，蜜月怎麽也沒有。”

  梁見舒冷聲：“你對我的生活有很多規劃。”

  “我這是為挽蘇抱不平嘛，怕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跟你要。”

  凌挽蘇領情：“謝謝，沒關系的，見舒想帶我去，我也走不開。我們沒精力辦婚禮，也沒時間去度蜜月，假期想在家多陪陪父母。”

  談到一半，梁見舒借故將凌挽蘇帶出去，往自己住處去。

  她跟梁真在老宅獨佔一棟樓，凌挽蘇從一樓坐電梯去她房間，覺得誇張，這麽住瘮得慌，家裡也太冷清了。

  梁見舒說：“我家人的表現不好。”

  凌挽蘇直言不諱：“別人都很好，你嬸嬸傳統長輩的架子不小，看樣子你也不想忤逆她。”

  梁見舒一是習慣了，二是不想在這兩年還頂撞她。

  “今天的工作，不去可以嗎？”“雖然不放心，但是不想你為難，我決定不去了，你也不用再讓我走。”

  梁見舒問：“這件事會影響到你的考慮嗎？”

  “會。”凌挽蘇坦誠，“感覺還是形婚更簡單，如果變成真的……”

  “我能護好你，如果你不喜歡見我嬸嬸，以後我一個人過來就行。”

  梁見舒記著養育之恩，但她不是梁真那麽大的孩子了，很多事情還有自由。

  “那你會很難交差，你嬸嬸怪我工作多，每次都跟你念叨怎麽辦？時間一長，你肯定累。我們形婚不就是為了少累點。所以，算了。”

  “我不想算了。”梁見舒認真道。

  凌挽蘇跟她在長廊上走，“你會不會也覺得，我累死累活隻掙那麽一點，根本沒有必要去幹？你以後會不會說，你養我之類的話？”

  她怕梁見舒是第二個駱蕭蕭，以自我為中心。。

  “我不會，你在自食其力，在創造價值，我以你的工作、你的成就為榮，為什麽要阻攔你？無論我們是什麽關系，我都沒資格對你的任何事情指手畫腳。”

  梁見舒停下腳步，聲音低沉：“你這樣說，讓我很後悔今天帶你過來，連累你被落後的話影響。”

  凌挽蘇笑了笑，用輕松的口吻說出心裡話：“後悔沒用了，我不後悔來，起碼看清了，梁總的家庭關系並不吸引人加入。”

  梁見舒刹那間，像被點了穴道，怔得毫無反應。

  待凌挽蘇戳了戳她，才平靜地點頭：“我知道。”

  凌挽蘇以為她要繼續勸自己，沒想到她就此沉寂下去，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

  凌挽蘇忽然感覺話說重了，輕聲說：“你再讓我想想好嗎？”

  “當然。”

  梁見舒打開房間門：“你不是一個項目，說拿下就可以拿下。不看利益時，我的確沒有把握讓別人選擇我，我沒有好到那個地步。所以我不催你，你慢慢考慮。”

  她的臥室大得驚人，雖然一塵不染又有暖意，但凌挽蘇還是感覺到灰塵浮在空中，冷意撲面。

  她沒踏進去，那一刻她想，梁見舒跟她嬸嬸關系一般，對女兒也算不上親昵，那麽自己的拒絕是會讓她覺得無所謂，還是孤獨呢？
  心被揪起來，梁見舒卻沒有任何帶著情緒的反應，“你好像對我的舊居很感興趣，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在這裡住了十年才搬出去。”

  凌挽蘇進房後繞過去，攔在她面前，在她不解時，踮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梁見舒除了眉梢哪都未動，下一刻的吻落在她唇上，她才緩慢退開。

  “你不是說，要等你決定再這樣嗎？”

  凌挽蘇開始霸道：“可我現在就要吻你，不行嗎？”

  梁見舒端詳她的眼睛，確定了她的意思，低頭輕柔地吻住她，用行動回答她。

  溫柔地嘗了嘗唇，待她放松，再朝裡探入。

  這一套章程梁見舒駕輕就熟，也知道怎麽吻會讓凌挽蘇反應好，怎麽吻會讓她討饒。

  中途她停下，欣賞了會凌挽蘇的反應，拉著凌挽蘇坐下繼續剛才的事。

  結束後，她說：“這是我在這座宅子裡最美好的記憶，謝謝。”

  凌挽蘇茫然不解，十年，隻一個吻美好嗎？
  作者有話說：

  晚了晚了，寫得也不夠多，嗚嗚，明天早點，然後多點。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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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