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婚事就這樣成定局,月初悄然將目光朝無雙看去,只見無雙眼中凝淚,狠狠咬著下唇,終是悠悠轉身,黯然離開著滿廳的喧囂。
月初見她含淚而去,心中自然明白無雙心中的難受,其實早在千年前她就知道無雙喜歡月秀,如今看著自己喜歡了千年的男人竟然要娶旁人,心中自然十分不是滋味。月初知曉無雙執拗的性子,怕她一時想不開,便也悄然離去。
出了正廳發覺飛雪越下越大,天地蒼茫,瞬間將整個南月仙宮覆蓋上一層薄薄地雪色,放眼望去銀裝素裹,風光肅然。月初在寂靜無人的空曠小園中找到了無雙,此時的她正站在樹下,身影淒然。
無雙見月初來了,一時間有些無地自容的難堪,伸手就要將臉上的淚水抹盡,可月初卻道:“想哭就盡情哭一次,但要記住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月秀只是你的師父。”
無雙無力地垂下手,淚水愈發洶湧,她抽泣著說:“你要我如何能夠放下,我已經喜歡他一千年了,你可知這一千年我從來不奢求能成為他的妻子,只求能夠靜靜地看著他便足夠。可是今日天帝賜婚,當我意識到師父就要娶另一個女人為妻的時候,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心痛。”
“月秀同意這門婚事並不代表他就會喜歡她。”月初輕聲安慰,其實她十分能體會無雙的感受,就像當初她得知了陵霄要娶琉雅的事,她連自己都未想過,心竟然會痛到如此地步。
“但她卻會是師父名正言順的妻子,不是嗎?”無雙的手狠狠地握拳,眼中忽然泛出一抹冷色:“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月初驚訝於無雙眼中那突閃的恨意,像極了當年在麓山,當東玄神君害得她家破人亡時的凌厲,“無雙……”
“我必須要向他問個清楚明白,才不枉此生。”無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匆匆說完便匆匆而去。
月初站在冰天雪地間瞅著那飛奔而去的身影,突感胸口一陣沁涼,她忙從懷中掏出陵霄送給她的那枚玉佩,這才發覺這玉佩竟然開始泛起忽明忽暗的金芒,她正在疑惑間忽感身後有人接近,她警惕的回神,正對上白曄那雙如鷹般的厲眸。
“八百年不見,功力大增。”白曄負手立在她面前,聲音依舊淡然,只是在這冰天雪地間顯得異常冰寒刺骨。
“天帝,好久不見。”
“當真稀奇,當年我用性命逼你,你都不願意離開魔界,如今竟然成為白曜的弟子。”白曄眸色有緣,看往她的眸心。
“我志在重新修仙,飛升渡劫為上仙。”月初被白曄戒備甚濃,並不打算對其細說在魔界之事。
白曄笑著點頭,初有的殺意也漸漸斂去,“有志氣,但是你投身白曜門下卻非明智之舉。”
月初疑惑:“為何?”
白曄道:“一山不容二虎,百溟水與你之間只能保下一人。”
“成仙不是有能者而居之嗎?我與百溟水為何只能保一人?”
“升仙對於你來說輕而易舉,但上仙卻不止渡劫那樣簡單……除非天帝破格提升,每位神君只能推薦一位弟子渡劫飛升為上仙,你覺得白曜會薦你還是百溟水呢?”
月初聞聲忽然怔住,心中已隱約有了答案,其實不用問白曜也明白,若她與百溟水之間只能推薦一人,那必然是推薦百溟水,只因白曜的千年大計中,百溟水是其最為重要的棋子,而她……
想到這裡,月初有一種被人欺騙後的羞憤,她終究又錯信了白曜,但他這樣費盡心機的引她來西曜仙宮的目的是什麽呢?突然,一股極其可怕的念頭閃入腦海,難道白曜是想利用自己對付陵霄!
風雪飄搖,淡淡薄霜覆蓋在她身上,寒氣湧入她卻渾然不覺,殘枝葉落,一時間萬物無息。
“月初,你的天賦我身為欣賞,如今四大神君缺北位神君,你若願意,我不惜一切代價助你登上神君之位。”
白曄的話依稀縈繞在耳邊,彷如直擊心臟最頂端,轟然迸裂,似火花飛濺,震得她久久不得回神。
待回神,白曄已消逝不見,空留那寂靜風雪灑落之聲。
夜裡,天帝早已歸去,滿座賓客相互暢聊寒暄,瓊漿玉液之香氣撲鼻而來,向來不擅飲酒的月初聞到那酒香似乎都要醉了,可明知這是烈酒,她卻仍是舉杯飲盡。
其實今日白曄說的話她也不全然信,雖然他是天帝,卻如此拉攏自己,其真實目的還不得而知,但他許諾的四大神君之位讓她不免心驚。白曜一心扶持百溟水為四大神君,白曄心中有數,卻偏偏要背道而馳,許諾自己神君之位,豈不是要與白曜起正面衝突?
看來兩兄弟之間的情誼只是表面功夫,暗地裡爭鋒相對,各懷心思,想到這裡她突然聯想到千年前華碧晗之死,是否另有隱情?
幾分閃神,便是幾杯烈酒下肚而不自知,她的臉上頓時泛起微紅,醉意上了心頭便更覺自己能喝,自顧自地又為自己斟上一杯,飲酒間正見月秀與白曜正低頭說些什麽,二人的眉目間波瀾不驚,笑意盎然,可月初卻深深能感受到月秀眼底暗藏著的怒意。
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麽,終是各自散去,白曜回到席間卻見飲酒的月初,目光一黯,低聲斥道:“你不擅飲酒,何以如此!”說著便要奪其杯,月初卻立刻避過,再為自己斟上一杯,笑道:“活了千百年,卻不知醉為何物,我隻盼望一醉解千愁。來,我敬你一杯。”
白曜冷著臉看著已醉了七八分的月初,再次奪過其酒杯,這一次月初卻沒來得及避過,酒杯被奪,瓊漿玉露灑了滿桌,月初頓時有些氣憤:“白曜!我好心好意敬你一杯,你不受也就罷了,竟還要奪去我的酒!柳大娘是你殺的,我與陵霄成親你又要前去破壞,如今連這區區一杯酒你都要奪走,你非要奪去一切我喜歡的東西才罷休是嗎?”
白曜見月初的眼神愈發迷離,情緒頗為激動,想來她定是有八分醉意才會如此不分場合,心知若是繼續放任她如此只怕會引人側目,於是也不由分說一把將月初就拽起,便要將她帶離席間。可月初酒性上來,偏偏用力壓著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