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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79開始的文藝時代》第67章 詩與遠方
  第67章 詩與遠方
  冉冉秋光潑灑在樹葉間,把整個湖畔都籠罩在金燦燦的光澤中,如同油畫,嬌黃滿地。

  駱一鶴、白若雪等人,靜靜地望著方言一動不動,捏著下巴,猶如一尊沉思的雕塑。

  “岩……”

  蘇雅提醒道:“咳咳,《未名湖》五天后才開始排版,我們不是馬上就要。”

  方言仿佛沒有聽見,腦子飛速運轉。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緊接著是希慕容、林青玄……

  但最終,把目光鎖定在汪國鎮。

  這位可是影響力巨大的詩人,曾經掀起一股“汪國鎮熱”的旋風,很多人對詩歌的啟蒙和喜歡,都是從他開始的。

  更關鍵的是,汪國鎮不是口語詩詩人。

  他的詩只是口語化,有股心靈雞湯的味道,恰恰這年頭,被“朦朧詩”等詩歌籠罩,整個詩壇的氛圍,有些苦悶,有些沉重。

  正缺這種正能量的“心靈雞湯”!
  所以,汪國鎮踩中這個風口,名噪一時。

  哪怕到了21世紀初,這種心靈雞湯也非常吃香,比如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

  “我不去想是否成功……”

  在眾人的期待下,方言邁出了第一步。

  “既然選擇了詩與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第一句,尤其是出現“詩與遠方”,人群裡瞬間騷亂起來,甚至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安靜!安靜!”

  蘇雅連聲提醒,保持安靜。

  白若雪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方言,就見他踏出了第三步的同時,語調抑揚頓挫道: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既然鍾情於刺與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每念一句,就走一步。

  直到第六步,方言站定不動,緩緩道: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只要熱愛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白若雪大為意外,細細品味著這首詩,就像一股小清新的秋風,迎面吹來,很是涼爽。

  一種完全不同於朦朧詩的簡單直白!
  一種別出心裁的詩體風格?!
  想到這裡,整個人像觸電般,大為意外。

  “若雪,這個詩好不好啊?”

  唐勝男看到人群陷入一片沉默當中。

  “好!”

  白若雪沉吟了片刻,“單單這一首詩裡,就包含了理想、事業、愛情和未來四個主題,而且沒有拐彎抹角,直接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還真是!”

  唐勝男意會地點點頭。

  在她們周圍的燕大學生們,也若有所思。

  白若雪小聲地評價:“既不故弄玄虛,也不生僻難解,簡潔易懂,但又貼切自然,感染力強,一下子就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確實,我最喜歡第一句。”

  唐勝男道:“我不去想是否成功,既然選擇了詩與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他這首詩放在《未名湖》,有深意啊。”

  白若雪眯了眯眼,“雖然雜志馬上要停刊了,但不代表詩人的生涯就此結束,詩的遠方就在那裡,只是這一次,要風雨兼程了。”

  “噢!”

  唐勝男雖然聽不懂,但大受震撼:“好啊,他明明這麽會寫,卻撒謊說自己不擅長。”

  “他沒有撒謊,他說的是不擅長寫朦朧詩,這首確實一點兒也不朦朧。”

  白若雪面帶微笑。

  “若雪,你又替他說話!”

  唐勝男抿了抿嘴。

  “此乃正義之言!”

  白若雪昂起下巴,目光投向方言。

  就在此時,回過神的學生們議論紛紛。

  “這首詩怎麽感覺這麽怪啊?”

  “怎麽怪了,你是聽慣了朦朧詩吧。”

  “沒錯,雖然不是朦朧詩,給我一種很有力量的感覺,但又感覺像是在喊口號。”

  “好是好,可這個真的能算詩嗎?”

  “………”

  聽著有人非議自己的弟弟,方紅睖著眼:
  “你們就說這詩寫得好不好吧!”

  “好……好……”

  一個個縮了縮頭,也有膽子大的說:

  “那個,老師,您剛才念的太快,大夥都沒有記全,能不能請您再念一遍?”

  “我寫給伱們吧。”

  方言道:“有紙和筆嗎?”

  “這兒呢!”

  駱一鶴立刻遞上了鋼筆和本子,“方老師,剛剛這首詩,叫什麽名字呢?”

  “《熱愛生命》。”

  方言邊寫邊說,其實對汪國鎮的這首詩,有些許地改動,本來是“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自己改成了“詩與遠方”。

  駱一鶴在嘴裡念叨幾遍,然後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把這首詩登在《未名湖》頭版位置。

  方言笑了笑,只是在署名上寫著“岩子”,想要宣傳的話,就宣傳這個“岩子”。

  你們要抓的是魯迅,關我周樹人什麽事!

  眾人滿口答應下來,畢竟,作家擁有多個筆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於是乎,找他要簽名的學生,得到的全是“岩子”這個簽名。

  鬧哄哄一片,過了很久,人群才散開。

  “紅姐,岩子,你們等等啊。”
    蘇雅準備帶他們在燕大校園裡逛一逛,雖然《未名湖》的排版刊印已經迫在眉睫。

  “不用,小雅,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岩子隨便逛逛就行。”

  方紅揮了揮手,跟蘇雅等人告別。

  “咦,是你們!”

  方言沒走幾步,注意到唐勝男兩人,“剛才找不到你們,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呢。”

  “我們把你們帶過來,總要把你們帶出去吧,我剛才聽你們說,要逛一逛燕大?”

  白若雪笑道:“需要我們當向導嗎?”

  “這怎麽好意思呢?”

  方言搖了搖頭。

  “帶一趟是帶,帶兩趟是帶,帶一路也是帶。”白若雪揚起微笑,“路上,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我不是什麽問題都能回答得上來。”

  “問題很簡單,你剛剛念的詩很獨特,淺顯易懂,朗朗上口,如果讓你給這種詩的風格取個名稱,你準備叫什麽?”

  “雞湯詩,你覺得怎麽樣?”

  “雞湯詩?!”

  “對啊,古代有打油詩,當代有雞湯詩。”

  方言粗粗地解釋了下“心靈雞湯”。

  “你倒是挺會開玩笑。”

  白若雪哭笑不得,“不如叫‘口語化’吧,也符合這首詩簡約明快、朗朗上口的風格?”

  “詩歌,不就是該怎麽簡約,就怎麽簡約,關鍵在於能不能表達清楚,直擊人心。”

  方言轉頭,和她對視了眼。

  這時候的詩歌,基本上都不會口語化。

  詩歌界,依舊是朦朧詩風靡一時。

  但物極必反,正因為朦朧詩晦澀難懂,越來越小眾,把想要入門和喜歡詩歌的大眾排斥在外,對朦朧詩越來越不滿,最終爆發了一場逆反潮流,也叫做“第三代詩歌運動”。

  王小朧的《紀念》,“我想做一個好丈夫,可是紅腸總是賣完”,口語詩就此應運而生。

  本來只是想反對朦朧詩,沒想到用力過猛,矯枉過正,朝著口水化,一路狂奔。

  以致於從“口語詩”,變成了“廢話化”、“梨花體”、“屎尿屁”,再也回不了頭了。

  不過第三代詩人一直把汪國鎮開除詩籍,覺得汪國鎮不配跟他們為伍,更不配稱為詩人,所以“口語詩創始人”這個頭銜,是怎麽也輪不到方言的頭上。

  “這麽說,你對朦朧詩也有看法?”

  白若雪兩眼緊緊地盯著他看。

  方言不答反問:“你們一直在議論朦朧詩,那我想問問你們,到底朦朧詩的理論和定義是什麽?哪些詩人算得上是朦朧詩人呢?”

  “當然是顧城、舒亭、江河、北島……”

  唐勝男說到第6個人,就說不下去。

  “看吧,鬧了半天,都不知道哪些詩人算是朦朧詩人,哪些不算。”

  方言攤了攤手。

  到底誰算朦朧詩人,最早要追溯到82年。

  遼大中文系油印本的《朦朧詩選》,一共收入舒亭、芒克、北島、顧城、江河等12人的作品,這才確定了第一批朦朧詩人的名單。

  “你說的有道理。”

  白若雪眼神閃爍著。

  “其實,如果換成我是《未名湖》的主編,這最後一期,我就搞個朦朧詩選專題,選一批朦朧詩人的代表作品,造一個大的聲勢,告訴詩歌界,真正的朦朧詩到底是什麽樣的!”

  方言隨口一說。

  “這真是個好主意!不愧是《燕京文學》的編輯,太專業了!”白若雪又驚又喜。

  “哪裡,哪裡。”

  方言擺了擺手。

  “這個主意,我們《詩探索》能不能借用?”白若雪俏皮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們詩探索?”

  方言一怔。

  “若雪她是《詩探索》的助理編輯,而且是謝緬老師親自招進來的唯一在校生……”

  唐勝男帶著一絲勝負欲地介紹她,算是對方言向她們隱瞞身份的一種小小的“報復”。

  “真是真人不露相。”

  方言不禁感慨。

  “你也一樣,方言老師,重新認識一下。”

  白若雪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

  方言剛要張口,耳畔邊就突然聽到一陣陣喊叫聲,“剛剛在未名湖,有個叫‘岩子’的詩人,寫了一首很古怪的詩,快來看!”

  “快念!快念!”

  “我不去想是否成功。”

  “既然選擇了詩與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口語化的詩歌,就是這麽朗朗上口。

  意象也簡單清晰,立刻就在朦朧詩籠罩的燕大校園撕開了道口子,宛如股暖流流進去。

  雞湯來嘍!方小將親自燉的雞湯!

  燕大學生們,該喝湯了!

  《熱愛生命》,被爭相抄寫、朗誦、背誦。

  在《未名湖》發刊之前,“岩子”的大名就已經傳開,並且迅速蔓延到整個燕大。

  (ps:艾清在自己寫的《詩論》裡說:詩歌盡可能地用口語寫,盡可能地做到深入淺出,詩歌的風格也是散文化、口語化,剛好跟方言的口語化契合。)
   感謝麥麥妙妙啊的500起點幣、感謝尾巴有點長的100起點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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