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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第108章
  第108章
  他被拉回現實,他睜開眼,看著她,審視她。

  他的內心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他眼前人便是他一直在等的人,也是他求了這般久的人。

  她聰慧通透,目光並不局限於一家一戶。而是與他一樣,可以遙遠地看到幾百年後的事情發展,卻又時時定於現在。

  “你我才是知己。”康熙終於承認了這件事。

  她與他最相配。

  他們是同樣的秉性,高傲,傲慢,清醒通透,不出戶亦足以掌控天下,一切運轉皆在他們的計劃中。即便看似被外物推動,但是從始至終,事情的發展一直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

  此乃帝王之術。

  總有蠢貨以為帝王之術,在於製衡,在於平衡。

  便如那明世宗嘉靖,自以為操弄朝堂,也不過是個孩子的使氣行為。反將權力放於手下,叫那群大臣與天下人知曉,這朝堂沒有皇帝也沒什麽打緊。

  於是,東林勢大,閹黨勢大,後來的皇帝,皇權難以收回。

  嘉靖自以為是個聰明人,實際上不過是個天大的蠢蛋罷了。

  他們錯了。

  真正的帝王之術,只在於二字:掌控。

  天下的一切都被掌控,不管是人、事、物,乃至於事情的發展,都在帝王的掌控中。

  帝王便是人間的天道。

  萬物皆在道中,所以道天然的掌控了萬物的一切,只是道並不使用這樣的權力,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脫道的掌控。

  對皇帝來說,也是如此。

  需要製衡嗎?不需要。

  因為對他們來說,他們之下,所有人掌握的一切東西,都來自於他們的允許,沒有他們的允許,那些人什麽都不是。

  便如同,即便貴如索額圖,也只有得他默許,索額圖的儀仗才可以逾矩,位比太子都可以。但當他不允許的時候,索額圖身上的一切官職都會被剝奪。

  天下的一切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為了達成他們目的的工具而已,什麽忠臣、清官、奸佞。無非是工具的一種。

  好用就留下,不好用就丟棄,有什麽可惜。

  只可惜,真正的帝王終究是少數,能像明世宗嘉靖那樣,做到製衡之道的都是少數,何況他們這類真正的帝王呢?
  因為真正的帝王,必須要有洞察天下一切本質的能力和見識。

  因為洞察,所以絕望,所以孤獨,所以稱孤道寡。

  他遇到了她。

  她的存在叫他覺得自己不孤單。

  她掩藏的很好。

  但是,她畢竟還是人,她有弱點在這個世上,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的弱點出手,只要一出手便會留下一些痕跡。

  這點痕跡足以叫他看清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所以,他對她始終都是無法完全靠近,也無法完全離開。

  誰能夠完全接受真實的自己?誰又能夠完全拋下自己?
  每個人做出每個選擇的時候,哪一個選擇,不是為自己好?
  他們不是相像,他們就是世上另一個自己,他們的思想與靈魂在共鳴。

  他該怎麽割舍她呢?

  他要如何割舍自己呢?
  他打量著她,要把她刻入腦中,目光沉沉,看不出什麽思緒。

  他描繪她的眉眼:“你會教你的孩子去爭皇位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到個什麽答案,但他就想這樣問一問。

  烏瑪祿睜開眼,同他對視,她的目光如古井水波不興,把一切東西都隱藏。

  她口中道:“太子早定,老六身子不好,老四如今被皇貴妃養著,奴才是想不開了麽,才會做這樣的事。”

  他吻上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齒開闔間確認了自己的心意。

  他最初以為自己是愛她眼神中藏著的自由與不屈,愛她美麗的容貌,又或是無緣無故的愛。

  可是在他經歷了這麽多後,他終於明白。

  他愛她,如同愛他自己。

  這世上每個人都是無條件的愛自己,沒有人會放棄自己。

  所以,即便他千百次的想要放開她,又會千百次的想要回到她身邊。

  他吻住她的唇,耳鬢廝磨。

  “我心悅你。”

  我心悅我自己。

  在這一霎那,他突然釋懷,他愛她。

  但他更知道,他更愛江山。

  若有一日,為了江山,他會親自殺了她。

  他在她耳邊喃喃:“額林珠,別給我殺你的理由。”

  他的愛,似乎帶著血腥殘暴,非要把人從裡到外剖開,要血與血相融,骨與骨相碰,肉與肉相貼。

  唇齒之間,都該帶著煞煞血氣。

  他要的從來不是什麽觸及表面不痛不癢的情感,而是非要深入骨髓,淋漓盡致的相愛。

  愛這件事情,太花費力氣了,所以他隻想對一個人淋漓相愛。

  他的心獨屬於這個人,而這個人也獨屬於他。

  一夜春風。

  康熙做了個夢,那是很久遠時期的事了,他都快忘完了。

  夢裡,他突兀出現在他幼時得天花時居住的皇莊裡。

  在那皇莊裡,他許下無數的願,沒一個實現。

  他看見小小的自己站在樹下,虔誠許願,許下了最後一個願望。

  小小的他說:“我想要一個為我而來……”

  他補充道:“隻為我而來的人。”

  行腳的僧人討得一碗水。

  那行腳僧喝完水,向他雙手合十,遞給他一個鈴鐺,古樸的銅鍾狀鈴鐺,串著明黃的碎珠子。

  那僧人說:“你的願望一定會成真。你等的那個人一定會來到你身邊。”

  那僧人的目光落在鈴鐺上,平穩的說著一切:“等她來到你身邊,你將這個鈴鐺給她之後,她就再也不會離開你。”

  那時的他不知道真假,他接過鈴鐺,雙手合十,虔誠許願:“那我希望她快快到來吧,我會對她很好很好,我要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她。”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落在燕京。

  康熙從夢中驚醒,他胸腔快速起伏著。

  他很清楚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並沒有看見這束白光。第二天,他就乘上那車,離開了皇莊。

  他突然想起,那皇莊因他體恤烏瑪祿喪女之痛,前兩年送給了烏瑪祿。

  他坐在床上慢慢想著事。

  他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如此,那道白光出現在燕京時,那行腳僧回過頭去看了。

  他不知道。

  他心亂如麻,睡不著,邁步出去,跪了一地。

  梁九功快步進來,拿出了外衣伺候他穿上,他在月光如水下漫步,卻並未離開永和宮。

  他開口:“你去內務府要份德妃的檔案來。”

  梁九功讓魏珠去辦了。

  康熙實在靜不下來,也不願打擾烏瑪祿,更不想叫人去催妃嬪。

  袁青青這會兒端著茶水上前,為康熙奉。

  琉璃在遠處看得面色陰沉。

  她如何不明白,袁青青這是要爭寵上位,否則又怎會做出這檔子事。

  這是慣例,小廚房的茶水點心會徹夜備上,若主子們有需要,隻待派人去取就是,何必勞那袁青青做這無用功的事。

  她心梗得厲害。

  她怕皇上以為是德主子的意思,畢竟之前,她順德主子的意,好幾次明裡暗裡讓皇上去了萬琉哈常在住處。

  現下,皇上若是拒絕,會丟了德主子的臉面;可若是接受,德主子好像也沒幾分臉面。

  她心中唾道,不當人子。

  她隻垂著頭,不再多看。

  這會兒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場面了。

  袁青青學著烏瑪祿的模樣,帶著幾分溫和,淺淺的笑著,靜默的等著。

  康熙如何看不出袁青青的打算,他打量著月光下的她,最終還是接了茶水喝了一口:“你比她有心機。”

  康熙淡淡吩咐梁九功:“記為答應,送去鹹福宮,別礙了德妃的眼。”

  梁九功記下:“是。”

  康熙提了一句:“叫內務府往永和宮這邊兒送東西時掌掌眼,別什麽髒啊臭的都送來了。”

  梁九功賠著笑:“是,是。”

  袁青青隻做聽不懂的樣子,乖順垂頭的站著。

  康熙待得不爽利,邁步出了永和宮。

  梁九功要處理一大攤糟事,難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答應主子既然等不及,今兒個就搬吧。”

  說罷,他讓小太監候著袁青青收拾。

  琉璃壓根兒不想搭理她,而是進屋去了。

  只聽烏瑪祿冷不丁開口:“皇上走了。”

  “走了。”琉璃默了默,還是說了,“袁青青爭寵,被皇上封為答應。”

  “那是她的福分,隨她去吧。”烏瑪祿無意識的摳動著床單,如是說道。

  烏瑪祿又提了一句:“你替我注意鐲子就是。”

  琉璃有些怒其不爭,但她又深知,這就是德主子的秉性,也就咽了下去。

  她這會兒,腦子裡回蕩著一句話,如果沒有自己,德主子該怎麽辦,該怎麽在這宮裡活下來,豈不是會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她自是知曉自己主子聰明異常,沒有自己,也會活得很好,卻忍不住腦海裡總是翻來覆去浮現這樣的念頭。

  琉璃想,她得幫她,她得幫自己的主子。

  她說:“是。”

  烏瑪祿道:“睡吧。”

  琉璃歇下,聽著烏瑪祿的呼吸聲,很久之後,才聽到烏瑪祿睡熟。

  袁青青點著燭火收拾東西。

  今日輪休的李巧兒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做主子去。”

  “哦。”李巧兒應了一聲,又要睡著了,卻又從夢裡醒來,取了十兩銀子塞給她,“你要好好的。”

  袁青青差點兒要流出淚,她使勁皺著鼻子,把那股酸澀的意壓了回去,她笑道,“你放心,我自是會好好的。”

  李巧兒抱了抱她,上了床,抱著被子看她收拾。

  收拾完了,袁青青出門,臨到永和宮門口,回頭望了一眼,毅然決然的跟著小太監走了。

  康熙已經回到乾清宮。

  魏珠已經取來烏瑪祿的檔案。

  他在燭火下,看著檔案,慢慢的算著時間。

  順治十六年三月十八日,他生日當天,他許下願望,行腳僧討了一碗水,送了一個鈴鐺。

  那日,白光落於燕京。

  兩個月後,烏雅魏武妻子腹中有子入肚。

  十月懷胎。

  於順治十七年三月十九日,烏雅魏武妻子誕下一女,取名瑪祿,烏雅瑪祿。

  這到底是他太愛寵她,所以在牽強附會,還是真實如此?
  他不知道。

  她和他出生日隻隔了一天,年歲卻隔了六年。

  而後,在十六年後,這個人跨過了浩瀚的歲月與人海,終於來到了他的身邊。

  中間又兜兜轉轉錯過短暫的幾年。

  可當這個人一出現,他就認出她來,從此愛慕難舍,為她用盡心計。

  她向來無欲無求,卻始終對他不離不棄。

  他該恨她的,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恨她什麽。

  當年的他,也只是許諾,要一個為他而來的人。卻沒有許諾,這個人必然愛他。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感到了後悔,如果可以重來的話,他可不可以許諾這個人會愛他?

  他在深沉黑夜裡,感到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寒冷。

  如果他猜測的神鬼之說都是真的,那他能為她做到的事太過微薄。

  他雖有千古一帝的雄心壯志,但他從小到大的遭遇,讓他深刻明白,在情這件事上,他是不被愛的,他是被最後選擇的那個。

  所以,當這個人來到他身邊,他才感到一種深沉的惶恐。

  她如果只是一個妃嬪,他對她已經夠好了。

  可若真是上天應許的隻為他而來的靈魂,他又能給她什麽呢?

  他好像什麽都給不了她,他帶給她的只有傷害,徹骨的悲痛與絕望。甚至,好像從始至終,他都不曾護住她。

  是的,即便他貴為四海八荒之主,他也依舊護不住她。

  他與她之間似乎隔了太多東西,國家、權勢、地位、親人。

  他依舊護不住她的。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痛苦和難過,就像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生母死去時的痛苦一樣。

  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還是那個,無法給予生母同等待遇的可悲的孩子。

  旦曉天明,康熙依舊坐在那裡,任憑紅燭淚盡,任憑梁九功點了幾回蠟燭。

  他喉嚨裡仿佛塞了一塊棉花,咽不進去,又吐不出來。

  他抬頭望去,恍惚間能看見永和宮,能看見還在休憩的烏瑪祿。

  他所有的心力,似乎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來自大眼仔,橘玄雅
    康熙帝晚年“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歡,此朕六十年來抱歉之處”

    孝康章皇后原本在順治朝后宮的地位不太明確,大概可能只有小福晉級。康熙帝即位之後,她提升至福晉級,也只是和恪妃、恭靖妃、端順妃、淑惠妃同級而已。康熙元年十月,她被尊為“慈和皇太后”,內務府這才逐步提升她的待遇與仁憲皇太后(孝惠)持平。

    這裡要注意的是“逐步”。比如孝康的飲食用度是首先被提升的。但還有很多待遇是一時半會兒無法提升上來的。這些東西,康熙帝都在盡力為生母爭取。

    一個最生動的例子,康熙元年十二月,內務府奏稱,仁憲皇太后(孝惠)擁有大量的金銀器皿,而慈和皇太后(孝康)則少有這些東西,是否要為慈和皇太后(孝康)製作一些?康熙帝批示,照著仁憲皇太后的例子製作。內務府又說,庫裡一下子拿不出這麽多金銀,怎麽辦?康熙帝繼續批示,盡庫裡所有來製作。

    根據官書的說法,當時鼇拜等輔政大臣似乎不太認可孝康章皇后的身份,希望壓製她的待遇。康熙帝當時只有十歲,的確是為了生母待遇做出了努力。只可惜康熙二年二月孝康章皇后去世,“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的確讓人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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