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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510章 生娃
  平康坊,北裡,芳華閣。

  范錚一身常服,坐高椅於廳中,且聽琵琶聲。

  輕攏慢撚抹複挑。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唐朝兩首《琵琶行》,廣為人知的是白居易的作品,除了寫蝦蟆陵女身世,更生動地以文字描述了琵琶的聲音。

  另一位作者牛殳(shū)的造詣也不差:“何人劚得一片木,三尺春冰五音足。一彈決破真珠囊,迸落金盤聲斷續。”

  “飄飄颻颻寒丁丁,蟲豸出蟄神鬼驚。秋鴻叫侶代雲黑,猩猩夜啼蠻月明……”

  丁丁是象聲詞,不是違禁品!

  劚(zhú),大鋤,此處指削製。

  颻,此處可通搖,另一義指自下而上的旋風。

  後半段主要是講敘陳後主的,不題。

  從蕃邦流傳而入的樂器,琵琶最為唐人所喜。

  但是,對范錚這位不通五音的人來說,就兩個標準:好聽、不好聽。

  有一種牛嚼牡丹的美感,焚琴煮鶴之雅香。

  “縣侯何以隻飲淥酒?此處頗有杏花村之烈。”

  面容俊俏的太仆少卿柴令武,執壺自飲杏花村,臂攬花魁,姿態有幾分浪蕩。

  身為駙馬都尉,還敢在外頭上青樓,可見巴陵公主待他不錯。

  唐朝的駙馬都尉,好些慘不忍睹的,欲求絕婚且不得。

  駙馬都尉納妾,也只有周道務這一位。

  至於芳華閣當年的花魁鳳梨姑娘,早就風吹雨打風流去,能老大嫁作商人婦就是最好的歸宿。

  這行當,殘花敗柳的命運,淒慘的不定在哪裡當牛做馬,命苦的指不定在哪口枯井底。

  范錚輕笑:“酒可為樂,卻不可放縱。若哪日爛醉,說了些不該出口的話,為人所告,卻又如何?”

  柴令武拍著胸膛:“以某柴二郎天子之甥、當今之婿,何懼之有?”

  范錚目光微移,柴令武拍了姑娘肥臀一掌,權且斥退。

  二人各自的長隨一站,斷了他人過來攀談的心思。

  “柴少卿猶記當年杜荷否?”

  當年的杜荷,比柴令武他們瘋顛得多了,即便於東市口亦敢唬劊子手的奇葩一朵啊!

  看在當日柴令武認同司竹監立娘子軍起事碑、押解馬匹給京苑總監的份上,范錚友情提醒了一把。

  相對而言,柴令武的紈絝較他人要收斂一些。

  柴令武目光閃爍,頗有幾分蒙童頑皮被先生抓住的忐忑感。

  任誰也想不到,在紈絝中略顯老實的柴令武,傾向是如此的明顯。

  “六舅有言,昔日齟齠小事爾,當可共視前景。”柴令武壓低了聲音。

  范錚嚼了一嘴鹽焗豆,輕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位大王應知,范某從來無意與誰為敵。”

  柴令武輕笑:“可你護犢子。”

  范錚斜睨了柴令武一眼:“柴二郎可想好了,與番邦苟且之人,可值得相隨?”

  這句話,對柴令武還是有點用的。

  他阿耶柴紹,曾與吐谷渾戰,被困於岷州山谷,之後計破吐谷渾。

  要他接受私通吐谷渾的事實,還是有些困難的,通別家都未能如此。

  紫道與吐谷渾侍郎莊浪郎吉的苟且,就有李元景居中撮合,柴令武是知道的。

  范錚不提起,柴令武大約能將頭埋於沙裡,視而不見。

  可他說了啊!
  柴令武夫婦毛病是不少,對阿耶娘的孝心卻從不缺。

  柴令武猶豫:“可你也在兩儀殿內,感受到了太子的猜忌。”

  若非如此,柴令武也不至於聯絡范錚。

  沒有半點機會的話,誰也不至於多費口舌。

  只是,這點小事,對范錚的影響不夠大。

  “那,三表弟……”

  柴令武也真的在想,要不要改換門庭。

  他可不像房遺愛,因弟弟房遺則娶李元景與裴氏所誕之女,綁定了李元景這一頭。

  范錚歎息:“就是你非要另攀高枝,也不必非得尋最沒盼頭的吧?”

  柴令武眼中,透著清澈的愚蠢:“好歹他還有遺老遺少抬舉,不至於希望全無吧?”

  范錚搖頭,又要了一角淥酒:“就因為有前朝血脈,誰都有一點可能,唯獨他一點沒有。”

  “前朝末年造下的孽,依舊為許多人抹不去的恨意。他若出頭,不知道會不會粉身碎骨。”

  柴令武訝然,手臂顫抖,壺中流淌出的酒都將衣擺浸濕兀自不覺。

  原來如此!

  想通了,難怪李恪一被稱“類己”,柳范的彈劾就接踵而來。

  難怪李恪在安州遭遇冷箭,竟然輕而易舉放棄了追查。

  皇帝自己沒有太明顯的傾向,可這才叫可怕。

  李恪若敢顯露一絲覬覦之心,怕是會被群起而攻之!
  即便他真有這才乾,該死的出身,就鎖死了他的上限。

  范錚憐憫地搖頭,就柴令武這一點見識,還是遠離政事吧。

  “本官與柴少卿相交無多,卻能相談甚歡,這便多一句嘴。”范錚痛飲最後一口淥酒,站起身子。“安心養馬、掃墓、生娃,閑暇時閉門思過。”

  范錚走了許久,柴令武才低頭沉思。

  柴令武沮喪地發現,正如范錚所言,自己的見識不行,最好還是安心生娃。
——
  巴陵公主府。

  柴令武情緒低落,與巴陵公主一番交底之後,相對無言。

  不管荊王李元景是否有意,他觸及了吐谷渾這一禁忌,柴令武於情於理得脫鉤了,否則有不孝之嫌。

  欲改投交情尚可的李恪吧,范錚的三言兩語,直接讓柴令武心都涼了。

  范錚之意,柴令武這智商,還是告別了從龍之念吧。

  巴陵公主咬牙:“我怎麽就不甘心呢?”

  柴令武垂頭喪氣:“這一位,從卑賤之地青雲直上,人稱馬周第二,見識遠超我輩,所言當無虛。”

  “若非司竹監為阿娘立娘子軍起事碑,你我鼎力相助,他未必肯掏心掏肺說這話。”

  巴陵公主咬牙切齒:“司竹監之事與他何乾?”

  “公主卻有所不知,娘子軍起事碑處,朝廷是不肯出錢的,宮中與敦化坊出了一半的份子。”

  “其中,敦化坊其實是這位華容開國縣侯的私產。”

  柴令武硬著頭皮解釋。

  巴陵公主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尖叫,驀然撲到柴令武身上。

  “生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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