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曹賊老矣
爭儲,儼然白熱化。
魏王李泰,在退朝後回延康坊府邸,遭遇強弩刺殺,身邊僅存的三百三十三親事,當場戰死十三人。
雖然對方退得極快,且未留下明顯的證據,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東宮,順帶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麽時候,做事拖泥帶水的東宮,下手也那麽果決了?
然而,貞觀天子似乎在隔岸觀火,連身邊的張阿難也紋絲不動。
李泰不哭不喊,或許是知道阿娘仙去之後,再沒人心疼自己了。
反戈一擊,李泰抓住了惴惴不安的紇乾承基,密報兩儀殿。
遊俠兒出身的紇乾承基,並非什麽錚錚鐵骨,面對魏王府擺放的刑具,痛快地招了。
順帶,把李承乾賣了個乾淨,東宮停留在口頭上的舉兵都暴露了。
紇乾承基是參與不了什麽機密,可在強烈的求生欲下,結合在東宮的所見所聞,硬讓紇乾承基半真半假地捅開了李承乾的老底。
左屯衛翊府中郎將李安儼,赫然成了導火索。
雖然左屯衛的日常統兵,被左屯衛將軍史忠接手了,但翊府中郎將硬要插手翊府事務,還真不好盡數阻攔。
前面也說過,李安儼曾經是隱太子的部將,且與薛萬徹等人不一樣,他還是李建成的連襟,所以一直被限制在中郎將的職司,終生無望成為將軍。
事實上,李安儼與范老石一樣,在隱太子部下同樣驍勇善戰。
問題就一個,他不能如范老石一般,乾淨利落地撒手。
當退時不退,李安儼的處境極為尷尬,故而李承乾拋出招攬之意,李安儼也只能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後果,大約就相當於當年死戰不降吧。
李安儼夢裡,猶記得隱太子妃鄭觀音當時,滿眼的失望與絕望。
於是,李安儼被禦史台帶人捉了去,監察禦史李義府用盡各種刑罰折磨,只剩了半條命的李安儼終於還是招了。
殿中省尚乘局奉禦、襄陽郡公、城陽公主駙馬都尉杜荷,被抓進了台獄,即便是仙人獻果與玉女登梯,也不改他的瘋癲,在供詞上直書:但殺爾,複何言!
杜荷求生的念頭沒有,求死的願望倒是很強烈。
以他的驕傲,卻要被強加駙馬都尉的身份,早就不想活了。
求仁得仁,他與李安儼上東市口走了一遭,面對刀斧,杜荷依舊很狂。
“下手快一點、狠一點,要不然半夜我來找你!”
尚未及笄的城陽公主聽到這消息,只是無語。
雖然她與杜荷,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根本就沒圓房,但……
求情是不可能求的,但一個未及笄的公主,莫名其妙就要絕婚一次,說出來可笑吧?
洋州刺史趙節,在中書令楊師道府邸中被抓獲,阿娘長廣長公主淚眼婆娑。
楊師道雖為繼父,卻真盡到了阿耶的職責,快步入宮,向皇帝求情,惹得李世民勃然大怒,貶為吏部尚書。
雖然楊師道管教無方,至少是仁至義盡了。
長廣長公主以淚洗面,卻挽不回趙節必死的宿命。
趙節倒無所謂,反正從幫表弟那天起,就知道早晚難逃一刀。
漢王李元昌牽涉其中,李世民不知道是不是真想赦免他的死罪,在兩儀殿內提及此事,被高士廉、李世勣封駁回去了。
“王者以四海為家,以萬姓為子,公行天下,情無獨親。元昌包藏凶惡,圖謀逆亂,觀其指趣,察其心府,罪深燕旦,釁甚楚英。天地之所不容,人臣之所切齒……”
於是,漢王李元昌被賜府邸內自盡,國除,美豔的漢王妃籍沒入宮。
曹賊老矣,尚能飯否?
永寧懿郡公王珪,就是那個次子王敬直尚公主、還迫著南平公主行見舅姑儀的老倔頭,次子吃到苦果了。
王敬直與東宮有一點關系,說深也不深,說淺也不淺,只要南平公主求個情,未必不能安然度過此劫。
然而,王敬直與他阿娘杜柔政,等到的卻是一紙絕婚書,王敬直發配嶺南。
公主行已廢的舅姑禮,如果是南平公主心甘情願,自然無話可說;倚老賣老逼迫南平公主當時低頭,還想要什麽情義?
南平公主的性子再好,骨子裡終究有那麽一絲驕傲的。
一紙詔書出宮,南平公主改嫁劉政會之子、渝國公劉玄意,夫妻二人白首相莊,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倒霉嶽丈侯君集與他女婿賀蘭楚石,在陳國公府被李義府帶人拿下。
侯君集的部曲不知所措,侯君集輕叱:“不想死,把家夥放下!”
抬頭看向陰笑的李義府,侯君集眼現陰翳:“監察禦史!如果你不能給本官一個滿意的解釋,本官就會給你一個解釋。”
李義府豎起兩根手指頭:“首先,東宮事發了;其次,伱的乘龍快婿,可是彌勒教徒。”
東宮事敗,倒沒讓侯君集心頭起半分漣漪,畢竟乾這買賣,總會有賺有虧的。
玄武門之變賺了一次,現在虧一次也正常。
但是,賀蘭楚石這狗東西,怎麽就成了彌勒教徒?
侯君集站直身子,一腳踢到賀蘭楚石膝蓋上,惶惶不可終日的賀蘭楚石,猛然摔了下去,發出淒厲的吼聲。
腿,已經折了。
我侯君集固然不是什麽好人,卻也不屑與彌勒教徒為伍。
將作少匠李德謇,與太子友善而坐罪,應流嶺南,皇帝念其父李靖之功,改發配蘇州。
咳咳,鄭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李靖的長子,平生最出名的事就是此刻。
李靖臥於府邸不出,只有老仆為李德謇送上衣物。
不是他冰冷無情,而是出面之後,後果會更嚴重。
太子李承乾另幽別室,司徒長孫無忌、司空房玄齡、特進蕭瑀、兵部尚書李世勣、大理卿孫伏伽、中書侍郎岑文本、治書侍禦史馬周、諫議大夫褚遂良等參與審問,事皆明驗。
“何必假惺惺的呢?孤走到這一步,不正是他所期待嗎?”
李承乾吐字不明,面對眾臣大笑。
褚遂良記錄:“臣貴為太子,更何所求?但為泰所圖,特與朝臣謀自安之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軌之事。今若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內。”
李世民終於當了一把慈父,為李承乾再三說情,貶其為庶人,流於黔州,養驢去吧。
記住了,是在重慶彭水縣,不是在貴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