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朝宗不知道在他睡著的時候,紀如厚與安馥珮已經明槍暗箭地過了好幾招了。
紀如厚天天派人來查看他的消息。
第一天和第二天的上午,安馥珮允準他們趴在窗戶上看看。
第二天下午,安馥珮就不許他們看了。
藥王谷的弟子都猜測鄭朝宗已經死了,因為他傷得實在太重了,又內力已毀,像這種大面積棍傷、燒傷的病人,就算當時不死,很快就會死於發燒和衰竭。
戴識渠在被趕走之前留了個心眼,在驛館內轉了一轉,忽然在澤王的房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穿著醬油色袍子,身形跟鄭朝宗十足相似,當時他面向著澤王,側著身子,可見其一撮山羊胡須,也幾與鄭朝宗雷同,垂著頭,正在跟澤王說話,“吾乃太醫院太醫之首鄭朝宗是也。”
戴識渠一下子像被雷打中一般,人都木了,啥意思,這人他不是鄭朝宗啊。
接下去只聽澤王指正道:“不對不對,鄭太醫平時說話不是這祥的。”
澤王拉了拉嗓子,學著鄭朝宗的口吻說了一句,“你可知我是什麽人嗎?哈哈,我是太醫院太醫之首、堂堂神醫‘閻王手下奪人’紀如厚座下弟子鄭朝宗是也。什麽樣的毛病我不會治。”
戴識渠這才反應過來,直呼好家夥,心想澤王他們是要找個人假裝鄭朝宗?!
因為距離太遠,房門又翕隻漏出一條門縫,戴識渠看不清,下意識靠過去一些,卻被小伍發現了。
小伍立即將他趕出走廊。
戴識渠回頭走的時候還聽見那人哈哈長笑,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一股驕傲,趾高氣昂,真的是像極了鄭朝宗。
戴識渠趕緊回去,把這一發現告訴紀如厚。
紀如厚捋著白胡子,笑得輕蔑,“這個逆徒,誰叫他識人不清,害死了他自己。”
鄭朝宗不治而亡,而他卻“救活”了蔡思源,這一局是他嬴了。
就在此時,小伍送了澤王的書信過來,說是澤王和安馥珮次日就要在玉食齋開宴,為鄭朝宗慶祝,脫離苦海,投入更高的醫學殿堂,向紀如厚確定一下,要不要去參宴,去的話,澤王就給予安排席位,不去的話,也不強求,畢竟會被打臉。
紀如厚壓了壓唇角,使自己笑得不那麽大聲。
到這種時候了,安馥珮這個小女娃還敢這麽囂張。
澤王也是,寵她寵得沒邊了,她說什麽都給她安排上。
想要打他紀如厚的臉?他紀如厚難道會站著伸出臉給他打?
他當然要去參宴,他會當場戳穿鄭朝宗是假扮的!
紀如厚馬上肯定答覆,“澤王一片誠心邀請老夫,老夫自然要去。”
小伍走後。
紀如厚繼續寫信,飛鴿傳書給遠近的名醫,通告自己用手術的方式起死回生,把心臟受傷的蔡思源給治好了。
他要在明天,借用澤王的宴會現場召開一個學術交流會,其實就是以此名義召他們來一起看他如何戳穿安馥珮的謊言,扳倒她。
離潯陽遠的名醫趕不過來,附近的肯定能趕到。
紀如厚預估知名的大夫,能到場的應該也有三五名,次一等的大夫七八位,加上潯陽城剩下的幾名府醫,以及醫館的掌櫃,可以湊成二三十人之數。
再加上藥王谷的弟子,這樣一群人過去,已經是浩浩蕩蕩了。
只要現場揭開安馥珮的謊言,那麽安馥珮假大夫之名很快就會傳出去!把安馥珮打回原形,恢復以前的醫學界秩序,在此一舉。
紀如厚更加精心照顧蔡思源,務必讓他在次日精神地出現在公眾視野,派了四名弟子輪流地看著他,連易惜兒都被趕出屋外,什麽五百年人參、靈芝、鹿茸、大藥等大補之藥不要錢一般給他用上。
只可惜,蔡思源吃了這麽多大補之藥,精神倒是精神了,傷口卻流血流得更多了,性子越發躁鬱愛發脾氣。
紀如厚覺得他真是扶不起的阿鬥,對不起他的好藥,不過,應付第二天的局面,應該夠了。紀如厚也沒太當回事。
到了第二天下午,出乎紀如厚意外的是,他預估的名醫一個也沒有來,帶來了幾句聽起來很漂亮的借口,什麽“老婆生孩子了”“出遠門會診了”等等。
紀如厚沒看上的次級大夫倒是來了十幾個。
……
與此同時,玉食齋已經很熱鬧了。
玉食齋的地理位置在德興街、清河街、高銀巷三條路的路口,門口有好大一個呈三角形的大廣場。
澤王將路口的幾家店面全包下,在廣場上搭了個戲台,正對著玉食齋。
玉食齋一排有五間的店面,不知他們是怎麽弄的,門窗全卸了,打通十分闊氣排場,一樓的桌子全部排開,供普通百姓看戲時吃飯喝茶。
從戲台這邊看過去,玉食齋正對門一道寬敞的樓梯,鋪著紅色的毯子十分豪華,通向二樓的雅座,正是澤王的包場,他的宴會就擺在二樓。
戲台的門楹也很有意思,上面紅紙糊的對聯寫著:“賀潯陽去時疫重見青天,祝太醫得真經又上層樓”,橫批“安神醫收徒”。
澤王的架勢是要與民同樂。
太陽還沒下山,玉食齋門口的廣場就已經擠滿了人,一樓的桌子全都滿客。
也是的,此時,潯陽的時疫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式,人們正在高興的時候,有這樣一場慶祝活動,正可以表達他們內心的喜悅。
況且還能看戲。
戲班子是隸屬於妙音坊下面的錦瑟梨園來的,大越最好的戲班子,也是王公貴族最愛的戲班子,有錢也不一定能請到的。
那自然是托了澤王的福,他們才能看到這麽好的戲。
還是火焰軍在維持現場的秩序。
傍晚時分,紀如厚端著架子趕到玉食齋的時候,一下子被這樣宏大的場面給震懾住了。
忽然覺得小伍說得沒錯,人家澤王真不在乎藥王谷的人來不來。
紀如厚帶著百來號人來到這裡,就好像一朵小浪花投入到海洋一般,都不太起眼。
還是在嬴景昱的幫助下,才領著他分開眾人,劈出一條路,來到玉食齋。
又紀如厚領的百來號人,留下大部分都在一樓。
放了紀如厚、蔡思源、易惜兒等十人上去二樓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