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婷男友及王楠楠被押走。

  仍癱坐在地的陶婷，出神看著那扇房門，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全是他們親昵曖昧的一幕，蓄在眼眶的淚，亦再次落下。

  池玥：“你還好嗎？”她蹲下身，借著手電的光芒，看一眼陶婷脖頸處的勒痕。

  勒痕泛紫。

  可想那人下手有多重。

  “……還好。”

  陶婷嗓音嘶啞地回應。

  她抬頭看著池玥身後的明彰及一名陌生人，扯出蒼白的笑：“今晚謝謝你們。”

  “沒事。”一想到剛才那人是陶婷的男友，明彰歎息道：“你要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我擦點藥就好了。”

  她沒精神出門。

  池玥察覺到她自靈魂深處散發出的疲憊，攙著她起身：“你的隊友沒回來麽？”

  “他們在睡覺。”

  “……”這麽大動靜還能睡著？她瞥向臥室，不放心道：“我陪你換個地方住？”

  陶婷搖頭。

  她抽回被池玥攙扶的手，撐著旁邊的鞋櫃穩住身形，沒有和他們多聊的欲望。

  “抱歉，我有點困了。”

  到底不是多熟的關系，一聽出陶婷有趕人的意思，他們亦不打算過多打攪了。

  池玥把門鑰匙還給她，跟著聞祈舟和明彰乘電梯離開D棟。

  “嘭──”

  一聲巨響在天亮時傳來。

  尖叫聲摻雜著“有人跳樓了”的高喊響徹在操場，使得不少居民從睡夢中驚醒。

  包括池玥和聞祈舟。

  他們走到飄窗前，循聲往對面看一眼，遠遠能瞧見道道人影圍在一號樓樓下。

  她拿出望遠鏡，調近和D1棟的距離，透過鏡片看著躺在血泊中的長發女人。

  “好像是陶婷……”

  盡管看不見面容，但憑借印著草莓熊的睡衣及栗色長發，足矣判斷出是誰了。

  聞祈舟微擰眉頭。

  他擔心池玥胡思亂想，拿走望遠鏡以認真的神情，盯著她的眼睛：“該幫的你已經幫了，她選擇尋死也跟你沒關系。”

  身為陌生人，願意騰出時間為陶婷提供幫助、避免死局，已是無可指摘的了。

  “我知道。”

  池玥不是聖人。

  更不會像情緒敏感的人一樣，因為陶婷的死，自責自己沒有留下陪她的行為。

  她關上窗戶，拉著聞祈舟坐到沙發上，忽而問道：“你說，她真的是自殺嗎？”

  “不清楚。”

  聞祈舟不了解對方。

  他執起保溫壺，倒一杯溫水遞到她手裡，溫聲道：“別想了，官方會調查的。”

  *
  官方確實會調查。

  畢竟死者剛經歷過謀殺，他們也在懷疑，陶婷的隊友是否跟主犯是一丘之貉。

  經過一定時間的排查及審問，確定其余人不曾製造自殺假象，才向外界定案。

  聽說陶婷是自殺後，池玥和明彰不再關注主犯的後續，更不再討論她的選擇。

  他們繼續過著乏善可陳的生活，每天清晨到交易區擺攤，接待形形色色的人，日頭正烈的午時，再回到住宅區歇息。

  轉眼又過半年。

  池玥和明彰像往常一樣，趕在傾瀉而下的陽光愈發炙熱前，回到各自的家中。

  恰好是供電供水的時間段，她打開空調癱在沙發上，感受著噴薄而出的冷氣。

  她中午沒什麽胃口，隻拿出一碗綠豆稀飯、一碟涼拌黃瓜放在茶幾上，一邊觀看喜劇片，一邊動著筷子慢吞吞吃飯。

  待填飽肚子，進入空間消食。

  近兩年他們為控制家禽的數量，已將羊/牛/豬的公母，分別趕到不同的位置。

  她在木欄旁看一眼，確定沒有公禽溜到母禽那邊，才走到房星和金戈的面前。

  “噅噅。”

  房星和金戈低頭蹭她。

  她習慣性拿起鬃毛梳，梳著它們漂亮的毛發，萬般輕柔的動作，像催眠一樣，使得房星和金戈先後閉上眼睛打盹兒。

  瞧見它們睡著了，池玥慢慢後退幾步，悄無聲息回到房間，也跟著躺下休息。

  “老婆，我回來了。”下午僅有一節課的聞祈舟，頂著炙熱的烈陽，提前回家。

  一進門，陣陣冷氣襲來。

  驅散他步行回家攜帶的熱意，整個人在刹那間舒適不已。

  他眸光掠過緊合的窗簾，換上擺在門邊的拖鞋，輕手輕腳走到那張雙人床前。

  池玥睡得正香。

  她側臉貼著枕頭，蜷曲著身子，淺藍色真絲裙的裙擺撩到腿根處，一雙白皙如玉的長腿下，是被她踢到床尾的薄被。

  他沒再出聲，拿起薄被蓋在池玥的肚子上，輕手輕腳進入衛生間，洗一遍澡。

  待渾身的黏膩感消失，他擦乾水珠躺在池玥身邊，摟著她的腰肢，閉眼小憩。

  他睡眠淺。

  懷裡的人兒一有醒來的跡象，發出舒適的哼唧聲，隨即睜開眼眸垂眸看著她。
    “睡夠了？”

  “……嗯。”池玥抬起頭，對上那雙噙滿溫柔的瑞鳳眼：“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點半左右。”

  聞祈舟低頭親吻她的額間。

  黏糊好一陣，才摟著她的肩頭坐起來，聊起學校的事：“我們可能要停課了。”

  “為什麽？”

  “不知道，主任沒說。”

  “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麽？”池玥取出兩杯咖啡，繞過身前的茶幾，屈膝坐下。

  “沒有。”

  “那你們多久停？”

  “下下周。”聞祈舟撕開吸管的包裝紙，“啪”一聲插進泛著涼意的咖啡杯封蓋。

  “好奇怪啊……”

  教育區規模足夠大，不可能臨時擴建，且近期沒有節假日，更無需全校停課。

  池玥實在想不出原因。

  她貝齒咬著吸管，吸兩口裹挾著淡淡奶香的冰咖啡：“我們晚上找譚淙問問？”

  聞祈舟“嗯”聲。

  他和池玥的想法相同，但不等他們走一趟A區，葛沁瑤先一步在傍晚時到來。

  她道出來意：“基地要搬遷了，我這兒還剩兩張機票，你們後天跟我一起走？”

  “……？”

  她那句話的信息量極大，池玥和聞祈舟驚詫一瞬，才跟著詢問清楚具體情況。

  自從天災接踵而至，智囊團經過商討，認為荊市的地形不適合當最佳庇護所，故而在很早以前派出勘測隊勘查地形，最終選擇在地理位置優越的罕薩嶽草原，重新修建一座能容納百萬人的基地。

  罕薩嶽基地目前已經竣工。

  軍隊將在下周周末，護送所有居民驅車前往罕薩嶽，而中央區的幹部及幹部家屬，則享有乘坐飛機提前離開的權利。

  譚淙托人拿到三張機票，會留一張給葛淮，余下兩張則準備拿給聞祈舟夫妻。

  至於其他人。

  他確實顧及不到了。

  “我還以為是飛船票……”

  剛才聽見遷移、機票的字眼，池玥還天馬行空想到他們要坐飛船離開藍星了。

  “真要是飛船票，淙哥估計都拿不到。”葛沁瑤笑了笑，把兩張票放在桌上。

  又道：“我們那班是早上飛。”

  池玥沉吟良久。

  她看著兩張飛機票：“沁瑤，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開車走……你把票拿回去吧。”

  “你不放心他們？”

  “嗯，我也不太敢坐飛機。”腳不著地的感覺，會讓她陷入無限的恐慌及焦慮。

  聞祈舟也一樣。

  比起乘坐飛機，他甘願耗費更多的時間，驅車前往罕薩嶽。

  “行吧。”葛沁瑤毫不意外他們的選擇，隻道：“那再問問他們？票沒法退了。”

  “好。”他們到隔壁叫來已經下班的溫雅嫻等人，擠在單間裡商量遷移的事情。

  池雲彥：“要不，明師傅帶著雲麒他們坐飛機吧？”他反正是要跟著池玥走。

  明彰：“不是只有兩張票？”

  池雲彥：“你可以抱著尋崧啊。”他扭頭詢問葛沁瑤：“擠一擠應該沒問題吧？”

  葛沁瑤：“不知道欸。”

  “算了，我們還是坐車走。”明彰深以為抱著尋崧行不通，索性跟他們坐車走。

  眾人商量到最後，兩張機票落在溫雅嫻及顏碩手裡，由他們乘飛機先行離開。

  *
  他們飛走的第二天，池玥和聞祈舟經過一番思索，決定提前前往罕薩嶽草原。

  池玥通知姚成圩、趙澎兩口子在內的所有人，趕在周六之前辭職、收拾行李。

  考慮到他們車內的汽油不夠，又以無意看見為由，帶眾人到五環外換乘房車，也好將三輛車內的汽油，集中在一起。

  荊市不缺好車。

  他們平時在基地，見慣太多車型不一的好車，此刻瞧見那輛房車也沒多驚訝。

  隻感歎池玥太會找。

  “這輛車還挺新的。”姚成圩繞著房車外部走一圈，又詢問正在往後備箱放行李的謝長瀟：“瀟哥，後備箱空間大嗎？”

  “還可以。”

  “車上有一排儲物櫃。”聞祈舟拎起裝著鍋碗瓢盆的麻袋：“夠你們放東西了。”

  姚成圩點頭。

  他和趙澎抽走SUV、麵包車及越野車上的汽油，再把暫且用不上的物品塞進後備箱，僅拿洗漱用品和衣服走上房車。

  “上面的床好大啊。”第一次乘坐房車的尋崧，興奮爬到駕駛位上方的額頭床。

  “嗯，起碼能容納四五個人。”

  “沙發好像也能睡人？”正坐在沙發上的雲麒，伸手摸一下邊緣處的調節按鈕。

  池玥點頭：“能睡兩個。”

  她整理好衣物放入收納櫃，等他們參觀的同時，悄然下車走向專門停放在偏僻位置的越野車前，將那輛車收進空間。

  而後回到副駕駛，由左側的聞祈舟踩下油門，載著他們一行人踏上遷移的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