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整座道觀,燒到橋頭的烈火在沒有可燃物的情況下,逐漸在後半夜停歇。
濃煙隨風飄散。
一輪金烏升上天際,持續近一年的極夜在清晨宣告結束。
陽光穿過樹木的縫隙,攜著一絲暖意落在溪邊的帳篷上,喚醒躺在裡面的人。
池玥不適應地捂著眼。
帳篷有遮光的作用,但籠罩在篷頂的光芒,仍會刺激到太久沒見過光的雙眼。
她取出三副墨鏡,遞給聞祈舟和他右側的謝長瀟:“祈舟,你們戴上再睜眼。”
聞祈舟“嗯”聲。
他戴上墨鏡坐起來,拉開篷門的拉鏈,看向被一縷縷陽光普照的溪流和樹木。
“極夜總算結束了。”依靠蠟燭和手電視物的生活著實不便,縱然他們在時間的流逝下變得習慣,仍盼著能重見陽光。
“是啊。”謝長瀟湊到篷邊,深吸一口氣,歎道:“我感覺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池玥倒沒多大的感覺。
只是瞧見陽光,心情很舒暢。
她穿上外套和他們走出帳篷,提醒明彰他們蒙上眼睛,以免不慎被陽光刺傷。
“天呐!終於出太陽了!”雙眼蒙著一條白布的溫雅嫻,迎著陽光伸一個懶腰。
顏碩摟著她溫柔地笑。
池雲彥透過眼前的薄紗,瞧見溪流中躍起的魚影,牽著雲麒和尋崧下水抓魚。
葛淮兄妹和明彰站在一旁,看他們抓魚的同時,細細感受沐浴在身上的陽光。
久違的太陽讓人恢復活力。
溪流對面的軍人和居民,亦因風和日麗的天氣一掃陰霾,變得精神振振起來。
待他們適應光亮,摘下墨鏡或蒙眼睛的布條,便拾來樹枝,準備生火做早餐。
池玥他們決定吃魚片面。
她從麻袋裡拿出三顆水靈靈的大白菜,蹲在溪邊細心清洗。
正在抓魚舀水的人,一瞧見三顆白菜,瞬間挪不開眼,愣是直直盯著她的手。
“姑娘。”一大爺忍不住問:“這是你們自個兒種的菜嗎?”
“嗯。”
“長得真好。”他不記得有多久沒吃過蔬菜了,饞得緊:“你能不能給我一片?”
“不能。”
“……”
她拒絕得太乾脆,大爺看著他們人多,不敢上去硬搶,只能賣慘說自己有多不容易,盼著她發發善心,撕一片給他。
池玥可不吃這套。
任他磨破嘴皮子都沒搭理他。
“誒!”叉魚的壯漢走到她面前,好聲好氣問一句:“我用臘腸給你換,行不?”
“怎麽換?”
“一節換半顆?”
池玥沉吟兩秒:“行。”
她把洗好的白菜放入折疊盆,叫閑著的池雲彥再拿一顆出來,切一半和他換。
其余想吃菜的人,又舍不得拿肉和池玥換,只能眼巴巴看著她把菜倒鍋裡煮。
“魚來嘍!”葛淮把他們切好的魚片悉數撥進沸水中:“瑤瑤,你找到碗了嗎?”
“找到了。”
葛沁瑤“嗒嗒”跑出帳篷。
她把裝在塑料袋裡的折疊碗筷清洗一遍,再依次遞給他們:“還要煮多久啊?”
“兩三分鍾。”明彰把蔥花和調味料灑入鍋面,握住杓柄攪動兩下,待火候差不多了,給他們每人盛一碗鮮美的魚湯。
池玥拿起筷子,往碗裡夾一些面條和白菜,叫池雲彥端給在對面烤魚的軍人。
“筷子也拿上。”她把筷子塞到他手裡,再拿一隻折疊碗出來,給自己盛碗湯。
池雲彥點頭:“好。”
他小心翼翼踩著溪流間的石頭,剛走到他們搭帳篷的位置,梁母忽然攔住他。
她大半張臉全是灼傷的痕跡,破皮的肌膚露出紅到發黑的肉,瞧著莫名陰森。
“小彥啊。”她吞咽著唾沫,往碗裡瞅一眼,朝他笑笑:“難為你還念著我們。”
“啊?”
“碗給我吧,等我們吃完……”
那句“吃完給你送來”還沒說完,池雲彥打斷道:“你想多了,這不是給你的。”
“不給我給誰?”
“給誰你都管不著。”他沒好臉色給梁母,嫌惡瞥她一眼,邁開雙腿繼續往前。
梁母實在饞得厲害。
她作勢要搶。
察覺到她的意圖,他及時側身拉遠彼此的距離,神情諷刺道:“大媽,這麽多人看著呢。你不要臉,梁帆總要臉吧?”
“我只是想幫你端碗,怎麽就不要臉了?”梁母不承認,指著他的鼻子道德綁架:“你這孩子太沒良心了!只顧著自己,也不管管你姐。她可是你親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