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松開樹枝的瞬間,李長天的心陡然一涼,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糟了!角度不對!
他這樣根本沒有辦法躍到山洞裡,會擦著石壁從旁邊飛過去的!
一切與李長天判斷的一樣。
他躍至洞口附近,根本無法衝進洞裡,僅僅只能腳尖觸及洞口邊緣,因重心不穩,李長天整個人往洞外栽去。
完了完了。
李長天認命地閉上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有人伸手抓住李長天的手腕,力氣之大,一把將他拽進洞裡。
李長天撞在燕殊身上,和他一起滾進洞裡,摔了個七葷八素。
有那麽片刻,李長天根本沒緩過神來。
兩人躺在地上,李長天被燕殊緊緊摟在懷裡,半邊身子壓著他的身子。
山洞陰冷寂靜,但是交纏的四肢觸及溫熱,令人倍感心安。
黑暗中,李長天能聽見嗚嗚咽咽的風聲、後怕的喘息聲,以及……
以及心跳聲。
一開始,李長天以為那是自己的心跳聲,但是仔細聽了一會後,他驚訝地發現這竟是燕殊的心跳聲。
他靠著燕殊的胸膛,驚覺春雷陣陣,鹿鳴呦呦。
李長天不由地心想。
原來如燕殊這般寡淡薄情之人,也會這樣心悸。
這個念頭剛冒出,李長天又覺得自己好笑。
燕殊也是人啊,被自己這麽一嚇,怎麽可能心不跳氣不喘。
忽然間,李長天感覺之前也有人和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他細細想去,記起那日在錦瑟坊的月閣,燕殊和鍾離去內閣談事,沈玉樹和他在外面靜候時,沈玉樹說。
“燕殊就算性格再清冷,那他也是人啊,也會有七情六欲,也會喜歡上別人的啊,他十有八九好男風!”
好男風麽……
李長天自知曾經的他沒有斷袖之癖。
但如果被燕殊這般清風峻傑、溫其如玉的人喜歡上。
真的有人能不心動麽?
“李長天。”
身下一聲輕喚,將李長天思緒猛地扯了回來,他連忙起了身,順便伸手將燕殊拉了起來:“臥槽,剛才真是命懸一線,嚇死我了,多虧有你啊臥槽,不然我現在肯定摔到懸崖底下,摔成一攤泥了,你沒事吧?剛才有沒有撞到哪?你腦袋是不是磕著石壁了?”
“無妨。”燕殊站起身,低著頭整了整凌亂的衣衫和發帶,他看似平靜,可黑暗中,手卻在微微發抖,“你無事就好,就好。”
“嗐!大難不死老子必有後福,哈哈哈。”李長天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
忽而,洞外上方傳來吵雜的聲音,似乎有追兵趕了下來。
李長天神情一瞬嚴肅,他迅速找出藏在山洞裡的火把,用火石和火鐮點燃,隨後一把拉住燕殊的手,往山洞深處奔去。
那山洞一路朝下,時陡時緩,時寬時窄,越往深處越黑,李長天走過一次,會熟悉些,他拿著火把照著兩人腳下,不停叮囑著燕殊小心。
行至百米深處,兩人身後已經沒了追兵的聲音,畢竟這樣的山洞,沒有提前準備,常人根本不敢輕易闖,畢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入山縫中或者迷路。
李長天靠著自己沿途的標記,領著燕殊一路往前,兩人在黑暗中摸索許久,終於看見一洞口,疾步小跑過去,豁然開朗。
洞外,是草木蒼翠茂盛的森林,長空萬裡,皎月如飛鏡。
兩人皆深吸一口氣,猶如重獲新生。
“還真帶你逃出來了。”李長天欣喜之余,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燕殊也長籲了一口氣。
“我之前爬樹看過。”李長天說,“白帝城在東邊,官道在西邊,沿著西邊一直走,能尋見驛站,你要匹馬後,就能……”
“我?只是我?”燕殊敏銳地察覺出什麽,極其突兀地打斷李長天的話,他幾步走近李長天,好似李長天會突然消失不見似地。
“啊對……”李長天一怔,“燕殊,我……”
莫名地,李長天喉嚨一哽,簡單的一句話,竟一下子沒說出口。
他抬頭望了眼茫茫蒼穹,稍稍定下心,重新看向燕殊,極冷靜地說:“燕殊,我得回天闕山莊去。”
“回去?事到如今,你還回去?”燕殊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李長天的手腕。
“對。”李長天點點頭。
“不行!”一向溫潤包容的燕殊,竟突然蠻橫專斷起來,他蹙著眉,抓著李長天的手又緊上了三分,他拽著李長天,說,“和我去京城。”
“欸欸。”李長天被拽得往前趔趄了兩步,他連忙使勁拉住燕殊,穩住身子,“燕殊你聽我說……”
“沒什麽好說的,如今韓涯在白帝城,此處定危機四伏,你救走我的事,一定會被查出,我不可能再讓你回去,身陷險境。”燕殊打斷李長天的話。
“就算被查出,我也不能和你去京城!我必須回去!”李長天喊道。
燕殊充耳不聞,強硬地拽他:“走,和我走。”
“我得回去。”
“不許!不準!”
“燕殊?!”
“跟我去京城!”
“燕!殊!我說了,我不跟你走!松開我!!!”
大約是急了,李長天下意識地吼出聲,短短一句話,帶著滔天怒意。
燕殊渾身一僵,怔怔地回頭看李長天。
李長天吼完,立刻發現了自己語氣不對,慌慌張張地連忙說:“不是,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只是……”
“為何?”燕殊問,語氣極輕,戰戰兢兢,如臨深淵,“為何不跟我走?”
“哎……”李長天無奈又苦惱,“我姐還在天闕山莊,我不能棄她於不顧。”
“若我沒猜錯,你只是郡主在北狄認的弟弟,和她並無血緣關系。”燕殊說,“她是韓涯之女,是和親郡主,是金貴之軀,根本無需你擔心。”
“不,她不……”李長天欲爭辯。
“李長天。”不過短短須臾,這已是燕殊三次打斷李長天的話,著實無禮,與他平日裡溫良恭儉讓的脾性太不相符。
他說:“如今我已有韓涯造反謀逆的證據,去了京城請命皇上後,會立刻領數千緹騎趕回白帝城,以剿叛黨,我答應你,定會護住郡主安危,讓她和你平安相見,你只需和我一起回京城,什麽也不用擔心,信我,可好?”
難得聽燕殊說這麽多話,李長天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她,哎,這也太難解釋了,燕殊,我真不能跟你走。”
“李長天。”
燕殊眸中融了薄涼月輝,盡是哀和憂。
性情淡然、喜孑然一身的巡察使大人,終是被困樊籠,至此萬劫不複。
他幾近哀求地說。
“倘若我求你呢?求你和我去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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