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是出了名的新興美食街， 秦大小姐走了沒兩步， 就被街邊林林總總的吃食迷花了眼， 兩條腿也越發地邁不開。

　十分鍾後， 季微白兩手手指上勾滿了袋子和串簽，小跟班兒似的走在秦暮身邊，秦暮一邊吃著臭豆腐一邊含糊熱情道：“你也吃啊。”

　季微白禮貌地拒絕道：“我不怎麽喜歡吃這個， 你吃就好。”

　秦暮二話不說，給她叉了一塊臭豆腐喂到她嘴邊。

　季微白閉緊了嘴， 微微笑著搖頭，示意是真的不用。

　“吃一塊試試嘛，真的很好吃。”秦暮不依不饒地用一種期盼的目光望著她。

　季微白看了她一眼， 緩緩啟齒， 對著臭豆腐邊緣咬下了一個小角， 張口的一瞬間露出裡面柔潤紅亮的舌尖來，秦暮咽了一口口水，脫口道：“剩下的你還要嗎？”

　季微白面色古怪地瞧著她， 心裡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猜測：如果她說不要秦暮難道要吃她剩下的麽？

　季微白趕緊把她手裡的竹簽接過來，臭豆腐都沒來得及完全吞下：“要。”

　秦暮似乎很失望地樣子，把剩下的遞給她。

　“你要不要試試這個？”

　“這個魷魚好吃。”

　“嘗一口，就嘗一口。”

　季微白頗為頭疼地嘗了一口又一口， 為了杜絕秦暮吃她剩下的這一情況的發生，結果吃下去的比秦暮還多。短短的五百米路程，兩人吃了快一個小時，又站在奶茶店等冷飲。

　季微白想著應該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日料店，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歎了口氣。

　她還是挺想留著肚子吃秦暮讚不絕口的日料的，現在去大約也吃不下多少了。

　秦暮點了杯抹茶奶昔，問季微白要不要，季微白哪敢再吃東西，忙推說不用。奶茶店的小姑娘把奶昔遞給秦暮，季微白道：“您好，能不能再給我一個袋子？”

　小姑娘給了她一個，季微白低頭把塑料袋套到秦暮手中的奶昔上：“這樣拿著久了會涼，還有，知道你剛才吃得熱了，第一口別喝得太凶，涼氣容易衝到……”她用手指點了一下秦暮眉心，“這裡，不好受的。”

　正打算豪飲的秦暮聞言嘬了一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呼出來：“啊，爽！”

　看得季微白也很想喝一口。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蹲空對月啊！”秦暮感慨完，撞了一下季微白的肩膀，道，“噯，姓季的，打今兒起我們就是共享過吃的過臭豆腐的朋友了，我也不能老叫你姓季的，換個稱呼吧。”秦暮暗搓搓地耍心機建議道，“不如就叫微——”

　季微白打斷她：“就叫老季吧，你那天晚上不就是這麽叫的嗎？挺親切。”

　打算趁機叫上名字的秦暮：“……”

　秦暮腳尖踩著青石磚轉了一周，吞吐道：“其實那天晚上，我是叫我們家司機來著，我們家司機就叫老季，我把通訊錄姓季的編了號，司機是季2，你是季3，我喝了點酒眼神不太好，就那個什麽……按錯了。”

　兩人之間有長達十秒的安靜。

　季微白垂首望著手裡還剩下的小吃袋子，終於抬眸，嫣然一笑：“那就季三吧。你呢？你叫什麽？”

　“我叫秦暮啊。”

　“我是說我叫你什麽？”

　“我朋友有叫我秦始皇的，有叫我秦二世的，還有直接叫名字的，然後秦總秦大小姐，”秦暮扭捏著補了一句，“我爸爸叫我小暮。”

　“秦二世？”季微白勾唇，“挺好玩，但是有點不太吉利，不如我叫你秦二？”

　秦二，季三，四舍五入就是情侶名了，再四舍五入就是上了床了！

　昵稱計劃再次破產的秦暮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興奮起來，小暮什麽的除了她爸，別人叫出來她估計都得起一身又一身兒的雞皮疙瘩。

　“季三。”

　“嗯？”

　“沒事，叫叫你。”秦暮笑著擺手。

　季微白心裡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想她這種資深的天生彎，家境好外貌佳，雖然周圍的人都知道她有女朋友，單頁從來沒缺少過追求者，更因為處事溫柔，很多或真心或假意的同性朋友都會對她示好，表達愛慕，秦暮的表現她不是第一次見。

　季微白想趕緊脫離這種曖昧的氣氛，催促道：“日料店在哪裡？到了嗎？”

　“到了到了，還有50米。”秦暮逮著機會便叫她一句，“季三你剛剛吃了那麽多不覺得飽嗎？”

　“還好，一會可以慢點吃。”

　這家日料店是一家日本連鎖店，和式風味濃鬱，所有食材都是當天專機空運。季微白和秦暮在門口靠裡的地方換了木屐，跟著貌美的和服少女進去。

　裡面分了單獨包間和卡座，雖然周六人流量很大，但是因為這裡消費高昂，卡座還剩了不少空位，其余人都在低聲交談，氛圍很好。

　秦暮屬意包間，季微白怕尷尬非要選卡座，最後只能聽季微白的。

　秦暮來過一次，輕車熟路地點了幾樣招牌料理，然後再交由季微白點，季微白加了碟三文魚，推回給她：“可以了。”

　秦暮嘖道：“太少了。”

　於是大手一揮又加了幾道新的，季微白連忙出聲阻止她，她們剛才吃了那麽多小吃，現在肚子最多一樣嘗一點，秦暮的架勢明顯是要把整個菜單都盤下來的節奏。

　“那就這樣吧，”秦暮道，“慢點上不要緊。”

　然後她就用一點都不灼熱的目光看著季微白。

　季微白一回生二回熟地施展了尿遁大法，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

　秦暮跟著起來：“我陪你一起去唄。”

　季微白壓低聲音道：“我要很久、很久、很久。吃多了。”

　秦暮坐了下來：“好吧，那我在這幫你看包。”

　……

　喬瞳和商幼璿比她們先到了好一會兒，雖然商幼璿也很想一路吃上來，但是喬瞳飯量太小，吃了兩口就吃不下日料了，索性充鼻塞目，權當聞不見路上的香氣，小跑著進了日料店。

　秦季二人選了卡座，是因為季微白不想發生讓人尷尬的場景，商喬光明正大的處對象，沒什麽好怕的，就是圖著包間清淨來的。

　兩人邊吃邊說話，不時地喂對方一口，你一口我一口，纏纏綿綿地吃了一個小時，才勉勉強強見了底。

　喬瞳舌頭在唇角一卷，把遺漏下來的魚籽分毫不漏地卷了進去，打了個飽嗝。

　有什麽比一個吃貨安利出去自己愛吃的東西成就感還大呢？尤其是喬瞳這種吃什麽都差不多的人，簡直就是人生一大高峰了。

　商幼璿望著她笑：“我就說好吃吧。”

　喬瞳喝著清酒，點頭道：“好吃。”

　“這條街上其他的店也好吃，下午我們看完電影，晚上繼續吃，再逛一圈，然後吃夜宵。”

　喬瞳震驚地眨了眨眼睛，直言說：“會胖的。”

　“你可別在我面前提胖這個字了，否則我會忍不住把所有的食物都塞你嘴巴裡，好讓你一口吃成個胖子！”商幼璿呲出牙，一副很凶的樣子威脅道。

　喬瞳今天外面套的是大衣，店裡有空調，所以脫在腳邊了，現在上身只有一件貼身的灰色毛衣。她卷卷袖口，斯文地挽起自己的袖子，直挽到肩膀處，露出瘦條條、白生生的一條胳膊。

　“挺白。”商幼璿奇怪地說，“怎麽了嗎？”

　“我這周有在住的地方舉啞鈴，”喬瞳神神秘秘一笑，“你看。”

　她手掌攥成拳頭，屏息，小臉漲得紅紅的，手臂以肘關節為中心點，向內彎曲。她不能大聲開口，壓著嗓子道：“你看，有肌肉！”

　謔！厲害了。

　商幼璿膝行到她身邊，用自己兩隻視力1.5的眼睛盯著她的手臂看，有一層微微鼓起來，看起有一點堅硬的組織，薄薄地覆在上面。

　是個人在用力的時候大臂處都會呈現出這樣，喬瞳以前沒有是因為太瘦了，最近被商幼璿督促著吃了很多增肥的食物，肉長起來了，自然就顯得有肌肉了。

　商幼璿不想戳穿她，當即特別給面子地啪啪啪鼓掌：“寶貝兒好棒！我好性福！”

　可以說是真誠得非常有顏色了！

　喬瞳得到了誇獎，美滋滋地把袖子放下來，說：“給我看看你的。”

　商幼璿衝她挑眉，調笑道：“你昨晚不是看過了嗎？還感受很……深啊。”

　喬瞳羞惱之下，用額頭撞了她一下，結果自己捂著腦袋叫疼，半天緩不過勁來。商幼璿又是笑又是給她揉腦袋吹氣，還得甜言蜜語的哄。

　喬瞳小時候的那些記憶開始慢慢地回來，最近愈發地嬌氣起來，商幼璿中途喝了次水也沒把人哄好，真是取笑一時爽，哄人愁斷腸。

　“你把手給我看看。”

　別說手了，命都給。商幼璿麻溜脫了毛衣，因為她裡面還有件白背心。商幼璿坐姿挺直，薄薄的一層肌肉紋理覆在腰、背、腹、臂上，隨著她的呼吸有節奏地起伏著，光下蜜色流轉。

　“你和我一樣做剛剛那個動作。”

　商幼璿好笑地把手臂曲起來。

　喬瞳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肱二頭肌，硬邦邦的，想起來自己的，當下大受打擊。

　商幼璿說：“我就喜歡摸起來軟軟的啊，我自己的可嫌棄了。”

　“你不是說我都是骨頭嗎？”

　“那我就喜歡骨頭的。”

　喬瞳眼底已經掠過一絲喜意了，故意忿忿道：“你一會喜歡軟的，一會喜歡有骨頭的，騙人。”

　就是現在了，商幼璿趁機摟過她，在她耳邊吐字清晰道：“因為我喜歡你呀。你是什麽樣我就喜歡什麽樣，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我愛你。”

　“我也是。”

　喬瞳盯了她一會兒，商幼璿回視著她，她沒問，她也沒主動開口。商幼璿能夠確信自己是愛她的，但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只能借著她說的時候表白。

　什麽話都能說，偏這句不能，她覺著自己應該是害羞。

　喬瞳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我想去下洗手間。”

　商幼璿回親了她一下：“去吧，我在這等你，回來我們去看電影，我先買票，看個愛情片怎麽樣？”

　“都可以，你選，我想坐最後一排。”

　“好的。”

　喬瞳腳踩了一下衝水按鈕，推門出來，在洗手池洗手，順便對著鏡子看看自己臉上的妝花了沒有，嗯，嘴唇上的口紅缺了點，回去叫商幼璿給她補上。

　身後又是一聲衝水響，門開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她。

　喬瞳看向鏡子中自己背後：“……”

　該說陰魂不散，還是冤家路窄呢？

　季微白大腦一片空白，站在另一個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手卻遲遲沒有放下去，怔怔地看著淌下來的水流。

　喬瞳把擦完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匆忙就要離開。

　“喬小姐。”

　喬瞳背對著她：“有事？”

　“我收了幾本你女神的特簽書，放在我這裡沒用，可以寄到你公司嗎？”

　“有心了，謝謝。但我已經不需要了。”

　“那捐給圖書館，你覺得呢？”

　喬瞳點頭，禮貌道：“請隨意。”

　點的料理都上來了，秦暮像個多動症兒童一樣在椅子上顛來倒去，不停地看手機，自言自語道：“怎麽去了這麽久，不會掉茅坑裡了吧？”

　她跟店裡服務人員打了聲招呼，自己三步並作兩步跑去了洗手間。

　季微白眼神呆滯，手伸在水龍頭底下衝著水。

　“不就吃個飯嘛，有必要洗這麽乾淨嗎？”秦暮說著就去把她手拿出來，才發現開的是冷水，“臥槽”了一句，“你大冬天用冷水洗手，神經病啊！別動！我給你擦擦手。”

　在季微白的出神下，繼各種揩油之後，秦暮又得到了擦手指的福利，相當地開心。

　這還沒完，當季微白主動抱住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就感覺天上一大塊餡餅砸到了頭上，美得暈頭轉向，連忙回手摟住對方的腰背。

　兩人在有味道的空間裡“深情”擁抱，很快空氣裡也多了一絲不明的其他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