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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沒有白天》第19章 阿遠弟弟
深冬的雨綿密刺骨,墓園裡一行人打著黑色的傘慢慢離去,只剩下一高一矮兩個人還站在墓碑前。

 碑上那張兩寸的黑白照片裡是一張很年輕的臉,她笑靨如花,看著鏡頭的雙眼溫柔似水,明亮且乾淨。

 這是邢芸二十七歲時的模樣,十年過去,她的三十七歲生日還未到,卻也永遠不會到了。

 葉晚打著傘,穿著一身黑色長裙站在墓前,看著這張照片。

 記憶中,邢芸從不拍照。她似乎很討厭面對照相機,家裡連婚紗照都沒有,更別提全家福。所以連葉晚也不知道,原來她還有這麽一張照片留存。

 邢芸面對鏡頭時,明明笑得這樣開心,卻說自己討厭拍照。

 葉晚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張臉,輕聲呢喃道:“騙子。”

 站在一旁的白恬將懷裡的一束花輕放在墓前,蹲下身來,用傘替花束遮住雨。

 兩人沉默地在墓園裡站到了天黑,雨卻一直沒有停下。等到墓園快要鎖大門時,她們才一聲不吭地離開。

 葬禮倉促又迅速,似乎是覺得“殺人犯”這個名頭太觸霉頭,葉成澤隻委托了殯葬機構,花了錢後便不再過問。他本人就連下葬這天也沒有出現,來的親戚也寥寥無幾。

 人走茶涼,邢芸無父無母,自然不存在娘家人,於是到死之後連一個為她哭泣的親人都沒有。

 葉晚也沒有哭,她不是不想做做樣子,可她實在是哭不出來。

 反倒是白恬在墓前悄悄流了幾滴眼淚,又很快擦乾。

 葬禮之後,葉晚便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上課了。

 雖然這場事故嚴格來說是刑事案件,新聞上有報道,在C市內也鬧得沸沸揚揚——殺人嫌疑還未洗清嫌疑人就死了,沒有哪個記者會放過這樣的異常案件,哪怕它已經草草結案。

 然而在本市內這件事卻好像是被壓了下去,就連學校裡的人也不知道葉晚母親去世跟新聞裡的殺人犯有關系。

 這當然是葉成澤的手筆,七中的惡□□件已經讓他摔了個大跟頭,再出現這樣的醜聞足以動搖他的職權和名譽。

 世人可不會管他跟邢芸早已離婚的事實,只要她是葉晚的母親,那他這個當父親的就不可能撇清乾系。

 A班的同學最近異常安靜,他們看著照常上課的班長,心裡都藏著一些擔憂。高中生正是單純又剛懂事的年紀,大家心照不宣地包攬了許多雜務,連課間時間都放輕了聲音,不去打擾葉晚。

 其他班級上的人也聽聞了這件事,但考慮到葉晚的自尊心,沒有人表露出過多的關心。只是輾轉送到葉晚手上的禮物比往常更多了。

 他們美名其曰新年禮物,盡管元旦節早已過去,除夕又還早。

 二月初便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場考試,寒假即將來臨,學校裡的人都在躁動的心情中奮筆疾書,希望能考個好成績,過年時多拿一點壓歲錢。

 就連吊車尾的幾個班級也都認真了起來,他們可不希望寒假的時候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A班的人驚奇地發現,就連整日裡遊手好閑的白恬都不翹課了。她不僅每天都來學校,還每節課都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裡,活脫脫像是變了個人。

 再加上她和學校裡的人氣王趙玥嵐走得越來越近,班上的人便開始試著跟白恬打交道,不再把她當作遊離在外的人。

 白恬對此只能順其自然,雖然她更喜歡無拘無束,但她沒辦法杜絕社交。畢竟人都是群居動物,她不可能永遠做獨行俠。

 只有李老禿知道白恬為什麽轉性了,他私下裡找到白恬,難得和顏悅色地誇了她幾句。

 “老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跟葉晚關系好。就麻煩你多關心她一些,照顧一下她的情緒。”

 白恬順口應下。

 但實際上,白恬也不知道要怎麽關心照顧一個比她強大的人。

 葉晚的確很強大,她一個人就能做到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也永遠冷靜不會被外在因素影響。以前唯一能影響她的人是邢芸,現在沒有了。

 她依然認真聽課,幫著班上和各科老師處理事務。就算沒了打擾她的人,她也會主動幫同學解答問題。連值日生的任務她也都做得滴水不漏,全然看不出私底下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面對這樣的葉晚,白恬的關心根本無處安放。

 於是她只能每一天都按時來學校,又按時放學,甚至還要親眼看著葉晚坐上她家的車之後才放心離開。

 白恬知道,葉晚到底是不一樣了。

 她的那些孩子氣,惡劣的作弄,甚至是讓人不自在的玩笑話和曖昧舉動,都不見了。

 她變得比以前更像一個好孩子,好得讓人看不見絲毫破綻。

 白恬卻更加擔憂。

 葉晚是一個極端主義,白恬比誰都了解這點。她很怕,怕這一次突來的打擊會讓葉晚的性格遭遇更大的變化。

 沒有誰是生下來就性格惡劣三觀扭曲的,葉晚眼中的世界才是養成她這個性格的根源,也是她道德觀念淡薄的罪魁禍首。

 所謂慧極必傷,葉晚太聰明,聰明到能看穿生活的遮羞布,直面最深處的醜陋。然後麻木到習以為常,既不憤世嫉俗,也不自憐自艾。

 她像是一個遊離在外的利己主義,不以對錯評估世事,而是以利弊。

 她可以無視母親的出軌,只因為母親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她可以忽視父親的關心,就因為他把面子和自己的地位看得比她更重要。

 盡管如此,白恬卻不認為葉晚是一個誤入歧途的人,因為葉晚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用偽裝來保護自己。

 但白恬仍然不願意看見葉晚繼續在這樣的道路上越走越黑。

 趙一鳴的舞蹈教室準備在寒假開業,白恬收到消息後,用周末的時間去幫忙做開業準備。畢竟她沒交幾個錢,出出力也是應該的。

 裝修好的舞蹈教室裡燈光如晝,趙玥嵐來的時候白恬已經忙活了一上午。她把買來的甜點和奶茶分給趙一鳴和其他幾個舞蹈老師,留了一份給白恬。

 “我看你乾脆來混個兼職好了,不僅省了學費,還有工資拿。”趙玥嵐調侃她。

 沒想到白恬卻認真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那感情好,叫趙哥給我一個活兒乾,我每天都來。”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親哥賣了出去,趙玥嵐心虛地看了一眼還在裡面忙的趙一鳴,連忙轉移話題:“我聽說了你們班長的事,她……現在怎麽樣?”

 趙玥嵐對誰都挺關心的,用後來的話來形容就是中央空調。白恬沒覺得她問得突兀,想了想,如實回答:“能吃能睡,成績一如既往。”

 說不定還要比以前更優秀,這位優等生已經好幾次隨堂測驗都一題不錯,照這樣下去,期末考多拿幾個滿分也是理所當然。

 趙玥嵐顯然也知道葉晚的成績有多厲害,她拉長了音調“嗯”了一聲,點點頭,然後安靜下來,不知在想什麽。

 白恬低下頭,繼續整理著舞蹈教室的傳單。

 “所以你們元旦節之前請假,是一塊兒跑出去玩了?”趙玥嵐冷不丁地開口問。

 白恬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有點複雜。”

 這便是不方便具體說的意思,趙玥嵐心領神會,不再多問。

 到了下午,事情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白恬便跟趙一鳴打了個招呼要走。一群人正打算聚餐,有趙老板請客,眾人都商量著要吃頓好的,白恬借口自己家裡有事,先走了一步。

 她背著包,腳步飛快地走到公寓門口的公車站,搭上了跟家裡方向截然相反的公車。

 趙玥嵐站在窗邊,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後,才歎口氣,收回視線。

 每一次,她都慢了一步。

 白恬趁著菜市場還沒收攤,買了一些菜和肉,然後在天黑之前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小店裡。

 衛錚正翹著二郎腿看小電影,見到白恬進來便尷尬地關掉電腦。白恬習以為常,站在一堆不可描述的商品中間也面不改色。

 “葉晚在樓上嗎?”她提著東西走過來問。

 “還沒來。”衛錚看了眼時間,也有些納悶。每個周末葉晚都是會來的,因為她不想待在家裡跟葉成澤一塊兒吃飯。

 白恬想了想,決定先去樓上做飯,等她來了正好可以開飯。

 衛錚酸溜溜地看著她上樓,拿起手機想給自己叫一碗牛肉面,結果對街賣面條的老板今天沒開張,他只能又打電話給沙縣。

 “什麽時候我也能有個女朋友幫我煮飯。”念叨了幾句,衛錚懶洋洋地翹起腿來,又打開了電腦繼續看小電影。

 白恬熟門熟路地上了樓,手腳麻利地開始洗菜切菜,順便給電飯煲燜上白米飯。她估摸著時間,開了火準備炒菜。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白恬急急忙忙地跑出來,手裡還拿著鍋鏟。

 來電人的備注是“小混蛋”,白恬接通電話,開口問:“你什麽時候到?”

 “我今晚在家吃飯,你早點回家吧。”葉晚的聲音沒什麽情緒,她說完後便掛了,連一個反應的機會都沒給白恬。

 站在原地的人看著電話掛斷,又看了看手裡的鍋鏟,然後沉默地回到廚房裡,把火關掉。

 葉家依然是燈火通明,像是電費不要錢似的,能開的燈都給開了。

 張媽還在廚房裡忙活著,葉晚走下樓,到飯廳看了一眼,皺起眉來。

 “張媽,你怎麽做這麽多菜?”她隔空對廚房裡的張媽喊了一聲,油煙機和炒鍋裡的聲音太嘈雜,裡面的人沒聽見。葉晚還要再問一次,大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

 葉晚看了他一眼,沒什麽反應,轉身準備上樓去。

 “晚晚。”葉成澤喊了她一聲,親昵的稱呼引得葉晚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她轉過頭來,正要譏諷他幾句,就見到葉成澤身後還站著兩個人。

 葉成澤滿臉都掛著笑,往旁邊挪開一步,對身後的人道:“這是晚晚,我的女兒。”

 他說完,又看向葉晚,眼神中隱隱含著警告。他笑著道:“晚晚,來跟你許阿姨和阿遠弟弟打個招呼。”

 葉晚將視線從葉成澤虛偽的臉上移開,看向那不過三十出頭的女人,以及她牽著的少年。

 比她還小的少年有些拘謹地站在女人身邊,他聞言後抬起頭看過來,衝她露出一個羞澀的笑。

 “晚晚姐姐。”他乖巧地喊了一聲。

 葉晚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個正溫和地看著自己的漂亮女人,轉身上樓。

 葉成澤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尷尬地笑了笑,跟兩人打著圓場,叫他們坐下,準備開飯。

 不到兩分鍾,樓上的人又飛快走下來,葉成澤正要喊她來坐下吃飯,就見葉晚背著包,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摔門而出。

 坐在餐桌旁的少年低下頭,不安地握住了女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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