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下, 倉庫裡陷入一陣死寂。
周小行看著這一幕,又仔仔細細將青年的五官確認了一遍,才一臉歎服地拍了拍手。
“真沒想到, 原來大當家布置的暗棋是你。”
拿著槍的青年掃了他一眼, 目光毫無波瀾。
周小行卻很是自來熟地跟他打了一聲招呼:“錚哥, 別來無恙啊。”
他說著笑開了花,轉眼將視線投向被槍指著的女人,眯著眼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很不錯吧?”
然而對方聽見他這樣誅心的話, 一張臉上也沒什麽太大的情緒,不知道是沒回過神來, 還是心如死灰放棄了掙扎。
周小行生平最厭惡她這樣的姿態, 好像再大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能動搖她分毫。
他不耐煩再多說,招了招手, 示意自己的人過去,將三個人再次綁了個結實。
葉晚任由自己的雙手被人反綁住,白恬和劉老三本就沒松綁,這會兒被綁得更緊了些,三個人被孔武有力的高個子男人押著往倉庫深處走。
拿槍的青年跟在後面, 葉晚側頭看了他一眼,卻見到他轉手就將手裡的槍拋給了周小行。
保險已經打開, 很容易擦槍走火,周小行抬手接住時臉色都難看了一些。
堂會這些年來能比以前走得更順, 全是因為舍棄了最容易出事的產業, 把打打殺殺的風氣改了,隻做較為安全的女人生意。所以哪怕是混到這個地位的周小行, 也還沒摸過槍。
這也是葉晚和赤手空拳的劉老三,僅僅兩個人就敢來這裡的原因。
只可惜她算準了很多東西,沒算到身邊的人藏著的那顆心。
周小行叫人把他們分開關起來,偌大的倉庫空空曠曠,就只有一個狹窄的房間,葉晚和白恬被關在一起,劉老三被單獨帶到了別的地方。
他才是這群人最緊要的目的。
房間的門是生鏽的鐵門,破了好幾個地方,露出一點縫隙,能勉強看到外面。
周小行一行人還站在空曠的倉庫裡,若無旁人地把玩著手裡的稀罕玩意兒。
這把槍很袖珍,適合藏在身上,是劉老三送給葉晚的禮物。
她知道今天會有一場硬仗,早已提前做了很多準備。
然而這些都沒有意義。
葉晚坐在地上,視線透過縫隙看了一眼外面站著不動的清瘦青年。
她的所有準備,衛錚都知道。
“還冷嗎?”
葉晚在黑暗中轉過頭,看向裹著自己大衣的短發女孩。
她面對這突來的變故也沒有露出過驚慌失措,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以至於全程都沒有人去注意她。
但葉晚知道,她是害怕的。
白恬的呼吸稍微快了一點,她忍著身上的疼痛,慢慢靠近葉晚,輕聲道:“還好。”
這個局面看起來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但身旁的人依然冷靜如常,給了白恬莫名的安定感。
她的右肩靠上了葉晚的身體,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在寂靜中等待。
外面的人一直沒有後續動作,顯然也是在等什麽人。
葉晚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黑暗會麻痹人對時間流逝的感知,白恬的意識在越來越冷的身體裡浮浮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嘴裡和喉嚨發乾到有些灼痛。
有人在她額頭上輕輕碰觸了一下,沒多久之後,一點冰涼的液體被人喂進嘴裡,她稍微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看向面前的人。
雙手同樣被反綁在身後的人正探身去水桶裡取水,她起身後,滿臉都被冰冷的水浸濕,連散落下來的發絲也濕透了,正粘在臉上。
見白恬睜開了眼,她慢慢挪過來,又低頭吻住她的雙唇,將水喂進來。
“我試過了,能喝。”葉晚貼著她的唇,小聲說。
她說完便要退開再去取水,白恬卻往前一傾,撞上了她的唇。
這是一個有些失控的吻。
葉晚還未回應,就察覺到了她橫衝直撞的動作下,彌漫在唇齒之間的莫大情緒。
像是生命中最後一次吻她那樣,用盡了全力。
葉晚閉了閉眼,加深了這個吻。
溫度得益於此,升高了許多,僵硬的身體也開始回暖。
兩人再次分開,葉晚無聲地用氣息開口道:“不要怕,有我在。”
白恬深吸一口空氣,鼻尖觸碰她的鼻翼。
閉著眼道:“我不怕,我們一定能出去。”
夜已經深了。
倉庫外面有車駛來,熄火之後,整個倉庫的人都整齊劃一地站好,做出迎接的姿態。
周小行和衛錚也走到了倉庫門口,外面一行人剛剛出現,倉庫裡所有人立刻彎下了腰,畢恭畢敬地道:“大當家。”
二當家跟在精神抖擻的老頭後面,粗略一看,兩人有幾分氣質相像。
高大的男人站在最後,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之後,對穿著一身白色中山裝的老頭點了點頭。
老頭氣定神閑地走進倉庫,看了幾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人呢?”
衛錚回答:“關在後面了,到現在都沒說東西在哪。”
甄明鶴掃了身後的二當家一眼,對方面露愧色,低下了頭。
“繼續問。”他手一抬,衛錚便轉身走向了倉庫後面。
周小行低著頭,問:“另外兩個人要怎麽處理?”
甄明鶴看也沒看一眼,隨口道:“挖個坑埋了吧。”
他素來簡單粗暴,老二的手段是很多,還不用沾血。但次次都出問題,倒不如直接點。
周小行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笑意已經藏起,他領了命,便帶著自己的人轉身走到小房間。
拉開鐵門之後,看著裡面略顯狼狽的兩個人,周小行嗤笑一聲,讓人推著她們從倉庫後面出去。
外面是一片坑坑窪窪的空地,再往前面走一點,就是斜坡,雖說這山不高,可滾下去也是非死即傷。
周小行抬手一揮,手下幾個人就開始挖坑。
葉晚和白恬沉默地看著一群人的動作,這個坑越大,意味著她們離死亡越近。
而劉老三也在這個時候,被人一路拖了過來,他遍布傷口的身體在地上拖出一條血線,看起來不知是死是活。
葉晚的眼睛終於紅了,她猛地抬頭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衛錚,咬著牙許久,卻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憤怒和指責,對敵人來說不過是茶後笑料罷了。
周小行卻是徹底看夠了她這副理智的模樣,毫無預兆地抬腿在她膝蓋上狠踢了一腳,將沒有防備的葉晚踢得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稍微滿意了一點,腳步一深一淺地慢慢走過來,繞到她背後,又要再踢,卻被她靈敏地閃躲開,踢了個空。
白恬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毫無自保能力,一舉一動都要葉晚來付出代價,可她承擔不起這個代價。
要冷靜,越是這種時候,她越要冷靜。
周小行一腳踢空,險些沒能站穩。
他舔了舔嘴唇,嗤笑一聲,下一秒那笑徹底消失,他猛地彎腰撿起一根鐵棍,叫人死死壓著葉晚,往她腿上狠狠一抽。
白恬好像聽見了什麽碎掉的聲音,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間,雙眼無神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身影。
地上的人卻一聲不吭。
周小行臉上的表情扭曲了起來,抬手又是往她腿上一抽,卻依然沒能讓地上的人發出痛呼聲。
他發瘋似的加快了手裡的速度,一邊抽打,一邊雙眼發紅地喊著:“你痛嗎!痛嗎!你他媽打老子的時候,我的痛是你的十倍!百倍!”
“賤人!你跟陳惠茹都是賤人!你們都給我死!!”
葉晚被人壓在地上,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整個人在泥地裡狼狽得不成人形,一張臉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可她的雙眼卻黑得發亮。
這雙眼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站在不遠處的高瘦青年,像是一種無聲而漫長的對峙。
骨頭斷裂的痛將身體和靈魂都撕得粉碎,葉晚好像看見了紅色液體從白恬的嘴角流下,她在哭嗎?可是自己已經看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發瘋的周小行被走過來的高大男人拉回了神志,那人問了周小行什麽,葉晚卻沒有聽清楚。
她的耳膜好像還在嗡嗡作響,鳴聲帶來眩暈。
但葉晚還是固執地看著那個袖手旁觀的青年,直到他終於緩緩走上前,蹲下了身來。
葉晚有些艱難地張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張老五,是你故意殺的嗎?”
衛錚注視著她的雙眼,如實回答:“是。”
葉晚卻扯出了一個蒼白的笑,聲音很輕:“我猜到了,不久之前。”
衛錚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用陳述般的口吻問:“那為什麽不防著我。”
葉晚不再回答。
青年的眸光一閃,忽而歎息一般地開口:“你和邢芸都一樣,到死也不肯改改這個毛病,除了害死自己和身邊的人,還能得到什麽?”
他隨手指了指站著不動的白恬,問:“你知道她的右手是怎麽傷的嗎?”
“是因為你啊,葉晚。”
“你把她的夢想毀了,今天,又要拖著她一起下地獄。”
衛錚說完,不再看地上睜著眼的人,他踢了踢不知死活的劉老三,轉身看著和周小行交談的高大男人,突然開口問:“剛剛問出了一點東西,大當家在哪?”
高大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開口道:“跟我過來。”
衛錚看了周小行一眼,跟在男人身後走進了倉庫。
他的背影挺拔清瘦,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葉晚的視線裡。
大坑也挖得差不多了,周小行突然看了一眼全程默不作聲的白恬。
他揮了揮手,讓挖坑的幾個手下都離開,清完了場之後,才一邊笑一邊走向站著不動的女孩。
地上躺著的兩個人有些礙事,周小行又踢了兩腳,才上前踩著葉晚的手,慢慢道:“你的小情人滋味不錯吧,不然怎麽能讓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葉晚似乎是沒了反抗的力氣,周小行卻十分防備她,又在她小腹上狠踢了幾腳,將她折磨得爬不起來了,才一把拉過白恬。
被反綁著雙手的女人哪有能力掙扎,周小行壓根兒沒把她放眼裡,一邊摸上腰間皮帶,一邊用放肆的目光將她一寸一寸地刮過。
她一副柔弱無力可以任意欺負的模樣,很好地取悅了周小行。
他抬起手在她臉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掐出血印子才放手,然後將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正好與地上的葉晚相對著。
周小行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盯著葉晚,皮笑肉不笑地對她說:“你要是喜歡,也可以一起來。”
他說著,就伸手拽下了白恬身上的大衣,露出裡面半濕的衣服。
葉晚一直在他的視線裡,看起來像是廢了一樣倒在地上,周小行卻沒放松過警惕,他在這個女人手裡吃過的虧,都是血的教訓。
他伸手去解白恬身上的濕衣服,卻因為粘著身體而解得十分費勁,他索性騎在她身上,兩隻手一起用力地撕扯著。
衣領的扣子很快被扯開,露出隱約的肌膚,周小行興奮了起來,一把掐住白恬的脖子,看著她逐漸進入窒息的狀態,狹長的雙眼慢慢紅了起來,眸光也隱隱發紅。
地上的葉晚終於動了,周小行一直防著她,此時見她苟延殘喘地往這邊爬的模樣,扭曲的臉上溢出笑意。
“睜大你的眼睛看......”
他的話戛然而止。
紅色的溫熱液體落在了白恬的胸前,她的雙眼卻一片寂靜,無動於衷地看著那尖銳的利刃穿過周小行的心臟。
周小行緩緩低下頭,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胸口是怎麽多出了一把刀。
他下意識想要大喊,想要叫人過來,卻有一隻粗大的手比他更快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哢嚓”一聲脆響,周小行額頭青筋暴起,雙目凸出,接著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白恬瞬間從地上坐起來,她手上的繩子早已磨斷,此刻一雙手乾乾淨淨,飛快地從倒下的周小行背上拔出那把瑞士軍刀,然後用力地捅進了還有體溫的身體裡。
握著刀的手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就像不久之前落在葉晚身上的每一次那樣。
她麻木地重複著這個過程,眼底漸漸只剩下了滿地的血紅色。
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用力圈住她,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地說:“沒事了,白恬,沒事了,你看看我,我沒事了……”
白恬這才恍惚抬起頭,撞進了一雙黑色的眼眸。
她猛地松開手裡的刀,顫抖著去觸碰對方的臉,卻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臉頰。
白恬又慌忙地用手去擦,但怎麽擦都擦不乾淨。
全是血。
太多了。
怎麽會這麽多。
葉晚握住她的手,重複說著“我沒事了”,面前的女孩聽著卻哭了起來,她沒有哭聲,只有眼淚不斷往下落。
一道聲音低低響起:“沒時間了,你們快下山,我來斷後。”
葉晚還要再擦一擦白恬的眼淚,短發女孩卻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臉,起身將葉晚從地上小心地扶起身來。
劉老三身上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他那雙敏銳的眼睛卻十分清醒,將周圍細細查看一番之後,找了一條隱蔽的路。
“你們從這裡下去,不要看後面不要停下,隻管往前跑。”
白恬轉頭看著他身上的傷,欲言又止。
劉老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我一個人更容易脫身。”
白恬聞言不再猶豫,扶著葉晚走過去,貼著斜坡小心地慢慢往下滑。
劉老三從周小行身上摸出葉晚的槍,轉身走了另一條路。
葉晚斷了一條腿,身上全是傷,全靠白恬攙扶著往前走。
白恬也好不到哪去,她身上的舊傷未好,又一直低燒不退,兩人在深夜的山上走得艱難蹣跚。
在葉晚又一次不小心跌進樹叢後,白恬默不作聲地蹲下身,將她背了起來。
葉晚想到她肩上的燙傷,想開口叫她把自己放下來,卻被白恬打斷:“這樣更快。”
她頓了頓,不再出聲。
白恬起身背著她加快速度,往山下走去。
但一個人的體重不比尋常的重量,很快白恬的體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偶爾停下來歇口氣,然後放慢速度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山頂突然傳來一聲滔天巨響,背著人的白恬被震得往前一趔趄,雙雙摔在了地上。
她連忙爬起來看葉晚,見地上的人捂著小腹,滿頭冷汗,有些慌了起來。
“你是不是肚子痛?我們再快一點,馬上就要到山下了。”
而地上的葉晚卻突然抬起頭,出神地望著山頂的方向,白恬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那裡已是一片火海。
總有一些預感在成真時,讓人寧願它是錯覺。
緘默像一道重壓,與火光交織,燃燒成一場冬夜默劇。
葉晚抬手拭去臉上的水痕,低聲開口:
“走吧。”
剩下的路,她們走得順利了許多。
白恬隱隱明白,不會有人追過來了。
山頂的火一直燒著,將夜幕都燒紅了小半,只有高懸空中的月亮還在冬霧中清冷如常。
她背著身上的人,狼狽地往前面走著,她們走出了矮山,走到了荒涼的路上,冬夜的風便更加肆無忌憚地席卷而來,冷徹心扉。
腳下的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沉重一分,讓白恬快要抬不起腿來,可她始終咬著牙,不肯停下。
背上的人漸漸沒了聲音,白恬開始不停地跟她說話,讓她給予自己回應。
“……你知道嗎,我給你買了個生日蛋糕。其實買的時候我沒想給你的,你從來沒給我買過生日蛋糕,憑什麽我要給你買。”
“……可是我就是買了,然而買回家之後發現你已經搬走了。你找的搬家公司把蛋糕撞到了地上,爛成一坨,就好像是老天爺也不準我把它給你一樣。”
“……但我還是把它吃了,蠟燭很好看,可惜就算我點了你也看不到。”
葉晚趴在她的肩上,聽著這些早已在手機語音裡聽過無數遍的話,撕裂的疼痛似乎也淡了一些,可大腦卻變得遲鈍起來。
這一路太冷了。
白恬抬頭看了眼藏在烏雲後面的月亮,又抱著她的腿抖了下,讓往下滑的人上去了一點。
“……你說你怎麽這麽討厭呢,高中的時候欺負我,好不容易把你忘了,你又跑出來了,見面就欺負我,我就該被你欺負嗎?”
“問你話呢。”白恬停下來,聲音帶著一點顫抖。
葉晚慢慢睜開眼,低聲道:“不欺負你了,換你欺負我。”
白恬似乎滿意了,一邊往前邁開腳步,一邊繼續道:“……我真的很討厭你,每次都是你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一會兒對我好,一會兒又玩消失,反覆無常,若即若離。玩弄我很開心嗎?”
“以後不會了。”她輕聲回答。
白恬眨了眨眼,任由水痕在冷風裡迅速風乾。
“……但我最討厭的是我自己。我能找一百個理由討厭你,但我一個都做不到,我好沒骨氣啊,你都祝我跟別人幸福了,我腦子裡想的還是你。”
她的聲音透著疲憊,腳下也飄浮著,不小心踩到一個坑時差點再摔一跤,卻努力穩住了身形。
葉晚被晃得清醒了一點。
她半睜著眼,笑了一聲:“我也討厭我自己。我說得出一百個不能愛你的借口,卻有一萬個想要得到你的念頭。”
“所以卑鄙的我學會了趁人之危,兩次。”她又一次說出這個字眼。
“這算卑鄙的話,我和你一樣卑鄙。”這一次,白恬道出了那天沒來得及開口的話。
短發女孩吸了吸鼻子,不去看腳下走過的每一步,那點點紅痕落了一路,又很快乾涸發黑。
“……我討厭自欺欺人,我不想自欺欺人。葉晚,我現在還是喜歡你,你還喜歡我嗎?”她問出這個早已問過的問題。這一次是清醒的。
“一直喜歡。”閉著眼的人給出了拖欠已久的回答。
然後,再也沒了聲音。
無論白恬繼續說什麽,都得不到回答。
空曠的路上安靜得可怕,前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白恬熱得發脹的大腦在凜冽的風中愈發輕飄飄起來,她恍惚之間,似乎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但更像是錯覺。
背著人的女孩再也抬不起腿,她搖搖晃晃地踉蹌著,卻怎麽也前進不了半步。
失去最後一點力氣的身體終於摔在了地上,白恬卻下意識護住了摔下來的另一個人。
她緊緊抱著這冬日裡唯有的溫度,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意識逐漸成了一團漿糊,她想,可能是自己燒昏了頭吧,否則她怎麽會聽見了劉然的聲音。
這個冬天真冷啊。
白恬茫然地仰起頭,望向霧沉沉的天際,陡然在模糊的視線裡瞥清了一抹暈開的光亮。
她為這豁然開朗的天光而漏了一拍心跳。
下一秒,白恬輕輕笑了起來,對懷裡的人說:
“葉晚,你看。”
“天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完。
下章正文收尾。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要吃肉 2個;則久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urani 20瓶;躺在段藝璿懷裡看星星 10瓶;小盆同學 6瓶;同化大王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