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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第49章 救贖
“我們這樣的人,都是很危險的。”

 那天晚上顧澄仰著頭看灰蒙蒙的天空,這麽說了一句。

 破曉時分雪已經停了,台階上橫七豎八躺著酒瓶子和醉倒的人,大街上傳來清理路面積雪的聲音。

 這個世界只有這一刻,才是短暫安寧的。

 “怎麽會。”

 我淡淡道。

 “因為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崩潰。”

 我瞥了眼她手腕關節上的紋身,道:“你們還那麽年輕,未來的路很長,何必太過多愁善感。”

 “未來?你跟我提未來。”她乾笑了兩聲,喝了口酒道,“我沒有未來的。”她轉著手中的瓶子道,“我快死了。”

 我一下看向她,感覺有些好笑,隻得語氣複雜道:“你在胡說什麽呢?”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拿著自己的生死博取他人的關注一樣,明明還這樣鮮活的生命怎麽可能說沒有就沒有。

 “這個世界反正也容不下我,早點死也沒什麽不好。”只不過,她突然轉過來對著我又是一笑道,“我還有個心願沒有完成。”

 顧澄笑起來眼角會不自覺彎彎的,露出單邊一顆潔白的小虎牙,周身沐浴在晨曦的光芒中,那樣純粹而又美好的存在。

 我情不自禁道:“你不會死的,你的心願也會完成的。”

 她嘴角笑紋蕩漾,突然伸出纏滿繃帶的手道:“你脖子怎麽了?”

 本來已經暫時遺忘的傷口,日光的照耀下卻愈發清晰了,經過提醒後竟然刺痛萬分起來。我突然想到了段亦然,渾身的血液像是一齊下湧,我登時支地退後了一步,看上去像是在躲避對方伸過來的手一樣。顧澄隻得作罷,卻好脾氣道:“我知道了,你跟我是一樣的。”

 我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而是被恐慌籠罩著。

 “現在幾點了?”

 “不知道。”她聳聳肩道,“不過沒關系,等會兒會有人來趕我們走,到時候等他們醒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隔了一會兒,她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道:“你想什麽呢?是在害怕那些傷害你的人會不同意你跟我走是嗎?”

 我抬眼看著她,“你要帶我去的地方,夠遠嗎?”

 “嗯……”她沉吟了一會道,“至少離開了這個城市。”

 “好。”我點點頭,“我跟你走。”

 “你們怎麽又在這兒!啊?快滾快滾!”

 我跟著顧澄回過身看著一群穿著製服的人,拿著警棍像驅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衝地上的人揮舞著。

 顧澄抿了抿唇角,一把拉住我帶到機車旁,將掛在把手上的黑色頭盔取下來很重地往我頭上一按,隨即蹲了下來拽住了我的裙角,我扶著頭盔下意識後退了半步道:“幹什麽。”

 “你裙子這麽長不方便。”剛說完只聽到利落的“嘶啦”一聲,裹身的白色蕾絲長裙瞬間直到了膝蓋部分。

 我還沒來的及說什麽,只聽那一邊機車引擎已經轟鳴起來,“顧澄,老地方見!”

 隨即十幾輛機車前赴後繼地越下天橋的階梯,飛馳而去。

 顧澄已經跨在機車上了,看了眼猶豫我道:“逃跑吧,別猶豫了。”

 我冷得攥緊了拳頭,望著她堅定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一路上的S城的風景呼嘯而過,疾風在耳邊叫囂著,絕塵而去。

 聽見前面顧澄不甚清楚的說著:“你怕嗎?都不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就這麽跟著我。”

 “又有什麽關系,你不是也不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

 我透過機車前方的鏡子看見她嘴角咧開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露出潔白的牙齒,噙著青春的影子。

 我們黎明出發,到了黃昏才來到郊外,此時荒無人煙的馬路邊上已經停著數十輛機車了。

 下面是一片枯黃的蘆葦蕩,上面還覆蓋著稀稀落落的積雪,顧澄的朋友們坐在江邊衝她揮了揮手。

 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甚至爬了起來,興衝衝地跑到我們面前,對著顧澄道:“你撿來的新朋友嗎?”

 “對。”

 “什麽撿來的?”

 沒等我得到回復,那個男生上前一把摟住我,“歡迎你。”

 我長那麽大還沒有被男生抱過,雖然這個人的年齡看上去做我弟弟都綽綽有余,但還是不禁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顧澄,她卻對我報以微微一笑道:“他有艾滋,你介意嗎?”

 我一愣,“什麽。”

 男生已經松開了我,回身便跑了。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而我的心臟卻咚咚咚地跳了起來,有些結巴道:“他……那個孩子他,看上去只有十幾歲……”

 “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他的父母毀的支零破碎,能活到十幾歲也算奇跡了不是嗎。”

 我神色複雜的望著顧澄道:“所以你跟我說你活不了多久了,是不是也是因為……”

 她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聞言一下彎腰湊到我面前,近在咫尺道:“怎麽?你很怕嗎?”

 我愣愣的看著她原本漆黑的瞳孔,在黃昏的余暉中顯出一種迷人的琥珀色,一時竟忘了躲開。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一個很難讓人抗拒的人,如果有誰一不小心喜歡上了這樣一個人,一定會像淪陷在了沼澤裡一樣不可自拔,要是彼此喜歡還好,如果得不到她的回應,恐怕會煎熬痛苦一輩子,甚至會走向極端。

 “並沒有。”

 好半晌,我才抽離出來道。

 她一笑“是嗎?”隨即直起身,望著遠處。

 “我活不久是因為我發過誓,二十歲生日那一天就死掉,算起來也快了,還有三個月,我會死在陽光明媚的春天呢。”

 她的笑容是詭異的幸福,我道:“你這麽年輕,明明還有更好的未來,為什麽要……”

 “你有什麽資格來勸我。”

 突然她不笑了,面無表情地側過頭望著我道,“明明一次一次地蹲在垃圾桶旁邊想要拿酒瓶玻璃渣割腕,又有什麽資格來勸我。”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我都看到了。”

 那是無數個漆黑的暴雨天,我蹲在城市垃圾桶背後的陰影裡,絕望,寒冷,饑餓,什麽都有,而其余的卻什麽都沒有,只有死才能給我生的勇氣。

 旁邊顧澄見我不說話,便轉過臉道:“你跟他們一樣,總是下意識地就去勸別人活著,卻從來都不負責任地說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到底為什麽要活著,是要我們苟延殘喘地像條狗一樣被所有人作踐,還是想一邊勸我們活著一邊又暗暗地逼著我們去死來娛樂呢。”

 我感到一陣陣壓迫性的感覺襲了上來,封住了我的喉嚨。

 “尚恩,你能明白的對嗎?你既然能明白就不要跟他們一樣,如果你也活不下去了,就把你的手腕交給我。”

 突然她一把拽住了我的左手腕拉到眼前喃喃道:“我會為你解脫的。”

 我沒有抽回手,而是毫不猶豫地對她說:“好。”

 我一點都不了解顧澄,或許這個名字都是假的,我也不知道在她年輕的軀體上曾經發生過什麽,只是我清楚地明白如果有人來問我的過去的話,我一定會痛到說不出話來,所以就算好奇卻都無關緊要,因為我的救贖場已經出現了。

 ◇ ◇ ◇ ◇ ◇

 三個月後

 我動作利落地推開貼滿了各色女郎海報的理發店大門,一屁股坐在脫了皮露出黃色海綿的沙發上。

 翹起腿隨手翻著旁邊關於髮型的粗劣雜志,鼻子裡滿是劣質的發膠味,嘴裡的口香糖也像變了味道。

 “等一會啊。”

 那個黃毛的理發師拿著推子衝我道。

 “我不急。”

 我眼睛都沒抬,而是繼續翻著找自己想要的髮型。

 等了十多分鍾才終於輪到了我,理發師招呼我過去,順勢替我圍上一塊黑色的理發圍布,抓了抓我的頭髮道:“美女你這頭髮長得挺好看啊。”

 “是嗎。”我道,“那麻煩你替我剪了吧。”

 “啊?”

 我拿手比劃到了下顎,“到這兒。”

 一身輕松地從理發店裡出來,衝著不遠處拿腿支著地跨坐在機車上等我的人,不自在往後抓了抓頭髮,兩人相視一笑。

 顧澄將頭盔一下丟給我道:“接著。”

 我抱住頭盔一下跨坐了上去,一路疾馳而去,下午才回到郊區的廢棄舊廠房裡,廠房就在馬路的另一邊,被蘆葦包圍著。

 顧澄丟下機車推開廠房大門,一下將手裡的袋子丟在躺在沙發上的少年身上,一邊脫掉自己的外套隨手一丟,坐進另一頭的沙發裡,腳踩在桌子邊緣扣開一罐啤酒便咕咚咕咚地往下灌。

 “啊……”

 少年本來還很興奮的接過袋子,但一看到裡面的藥便失落地重重地倒了下去,重新拾起遊戲機劈裡啪啦地按著,不遠處圍著另外幾個人在空地上興致勃勃的組裝自己的摩托。

 “小希吃藥。”我走過去推了推那個少年道,他側過頭,露出腐爛了的半張臉笑著道,“不吃。”

 我搖搖頭,“隨便你,晚上不要喊痛。”

 顧澄道:“尚恩你過來。”

 我便走過去對她道:“幹嘛。”

 “想聽我彈吉他嗎?”

 我一笑,“你還會這個。”

 顧澄從後面拎出來一把吉他。

 “我以前專業可是學音樂的,這個玩意還難不倒我,要聽嗎?”

 我伸出手撫了撫那冰冷的弦,“你從哪拿來的。”

 遠處老鐵插嘴道:“我們樂隊以前解散的時候留下了這麽個玩意,阿澄老早就說她會彈,還沒聽她彈過呢。”

 這裡顧澄已經翹起了腿,將吉他抱在懷裡,纖長而骨骼鮮明的手已經按在弦上,第一個音已經出來了。

 “曾經有那麽一瞬間

 我對你堅不可摧的信念

 也曾有過一絲搖曳

 或許有那麽一瞬間

 我也看見過你背影的決絕

 而我卻還在這裡

 等你帶我回去

 從不曾歇斯底裡

 只是等著你

 等著你把我藏進你的身體

 ……”

 午後的陽光從高處狹窄的玻璃裡破碎地灑落進來,落在顧澄的肩上,融在她如一汪泉水的眼睛裡,那樣清澈透明,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麽美好,令人不忍染指侵犯,越是了解她,就越會這樣覺得。

 每一次看到她這樣,我都會下意識地去想,到底是有多歹毒變態的人才會舍得去傷害這樣純粹的靈魂。

 而我隻敢遠遠端坐著聽她嗓音低沉的唱著,一點都不敢靠近。

 很快顧澄收了手,按住了還在顫動的弦,衝我有些苦澀的一笑。

 “有點手生了。”

 我回過神,趕緊鼓掌。

 身後小希丟了遊戲機爬過去一把抱過那把吉他胡亂撥了兩下,興衝衝道:“阿澄,你教我彈吉他吧!”

 “好啊,不過你先交學費再說。”

 也不知道這句話觸動到這孩子哪根敏感的弦了,只見他將吉他一摔衝聲道:“要不是你和鐵哥他們撿了我給我飯吃!我當初早就餓死在大街上了,哪有錢給你交學費啊!你到底教不教!”

 “你找死啊,沒錢還敢那麽囂張!”

 顧澄順手就狠狠扔了空的易拉罐過來,沒想到那小破孩不知道是被扔多了還是怎麽的,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我往面前一拉,不出意外地拿我準確當了炮灰,自己吐了舌頭,跳下沙發三兩步逃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高聲道:“阿澄小氣鬼,暴力狂!母夜叉!”

 氣的顧澄當場就拎起一根棒球棍,陰氣沉沉地站起身道:“要死啊他今天。”

 我此時縱然也很不爽那小破孩,卻也隻得充當和事老道:“好了好了,算了算了,哎哎哎,你別衝動別衝動啊。”

 抵著她老半天才將她重重推回沙發上,道:“好了別生氣了阿澄,你再給我彈一首歌聽好嗎?”

 她撿起了地上的吉他,拍了拍上面沾染上的灰塵道,“不彈了。”隨即回身衝背後還在興致衝衝地組裝摩托的老鐵他們道,“今天是我生日,我請你們出去吃飯吧。”

 “呦吼!吃香的喝辣的去嘍。”

 “生日快樂啊阿澄。”

 “……”

 生日。

 我看向顧澄的臉,一派淡漠鎮定,什麽端倪也看不出來。

 我想一定是我想多了,那個二十歲的預言一定只是顧澄說著玩的,年輕人嘛,偶然就是會容易中二的。

 這麽一想便渾身輕松起來,剛好顧澄朝我伸出了手,“走吧。”

 我便自然而然地將手放在她的掌心中,卻被翻了過來,露出了手腕,顧澄順著眼睛看那上面的靜脈道:“尚恩你跟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所以我想問你,你還痛苦嗎?”

 就這麽一句話令我心頭瞬間突突的跳起來,我勉強鎮定答道:“我……跟你們在一起,一點也不會覺得痛苦,阿澄,你……”

 她一下松了我的手,衝我一笑,露出了可愛的虎牙。

 “那就好,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

 “什麽。”

 顧澄沒有回答,被後面擁上來的小鑫、阿英一把摟住了脖子。

 “走啦壽星,一會兒天都黑啦。”

 “尚恩走啊。”

 “啊?哦……嗯……”

 我看著顧澄已經被簇擁著只剩下了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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