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慢慢來, 好不好?”
“蘇默言,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她臉上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說話時帶著厭倦和不耐煩。她將自己推開, 蘇默言腳下一空, 低頭看, 是黑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墜落,驚醒。
蘇默言猛然睜開眼, 背靠著床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暈暈沉沉的, 她扶著額頭,用指尖拭了拭眼角,有點濕。
房間裡很靜, 只有掛鍾嘀嗒的聲音,看一看時間, 下午五點,她睡了快兩個小時。
五點三十分,蘇默言站在她家門前好一會兒,才敲響門。
“來了。”鬱遙慵懶地披散著頭髮,拉開門。
“蹭飯當然來早點。”
“明天……幾點的飛機?”鬱遙轉過身,問蘇默言。
蘇默言進屋, “早上十點。”
“行李收拾好了嗎?”鬱遙仍是背對著她,蘇默言最愛丟三落四。
和夢境好像,只是下一秒, 蘇默言沒去牽她的手,更沒有去強吻她,現實到底和夢境不一樣。
“收拾好了,我沒多少東西。”
“你坐兒,我去做飯。”
蘇默言挽著袖子,“我幫你吧。”
她們稀松平常地聊天,和以前一樣,仿佛平安夜那晚什麽也沒發生。
廚房裡,蘇默言幫著鬱遙清洗食材,她現在甚至還會點簡單的刀工,鬱遙教她的。
“大阪天氣冷嗎?”
“還好。”
“有時差吧。”
“快一個小時。”
鬱遙今晚的話比平時都多一點,可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每次鬱遙一開口,蘇默言的心就懸了起來,她一說完,蘇默言的心又沉了下去。
鬱遙是個理智得可怕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執著,蘇默言自認為沒本事改變鬱總的想法,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不會再對鬱遙死纏爛打。
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既然鬱遙對她無心,又何必強求。
去日本,或許是對的。她需要換個環境,換個心情。時間會給她答案吧,也許一年半載過後,她會覺得今天的自己很矯情,而她對鬱遙的感情,也只是一時衝動呢?
兩個人,五個菜,都是蘇默言喜歡吃的。
“乾杯。”蘇默言舉起手裡的酒杯,和鬱遙碰了碰。
鬱遙舉杯,“乾杯。”
“好吃。”蘇默言吃得很香,但嘗不出味道,“你真的可以考慮做餐飲。”
“還貧嘴。”
吃完飯,臨走的時候。
蘇默言笑著對鬱遙說,“可以再抱你一下嗎?”
“……嗯。”鬱遙應著。
兩個人輕輕抱在一起,誰也沒有用力。一直以來,蘇默言抱她都覺得溫暖又甜蜜,而今晚這個,只剩下道不出的苦澀。
但不管怎樣,蘇默言都不後悔再遇鬱遙,就算鬱遙拒絕了她。
沿途那麽多的風景,她也只能留在記憶裡,她難過,是因為她以為鬱遙是那個陪她看風景的人,到頭來才發現,鬱遙也只是她旅途裡的一道風景。
次日,副總辦公室,鬱遙坐在辦公桌前。
“默言……”
“鬱總,有什麽事?”一旁的姚秘書聽了,趕緊走上前,心裡還納悶,鬱總記性什麽時候這麽差了,蘇默言已經離職,這才上班半小時,鬱遙就叫了三聲蘇默言的名字。
小秘書也隻敢心裡吐槽,不敢當著鬱遙的面說。
“沒什麽……”鬱遙才意識到自己又叫錯了名字。
“嗯。”
“現在幾點?”
“九點半。”
“你先出去。”
九點半,她應該準備登機了吧,鬱遙拿過自己的手機,盯著屏幕上蘇默言的那串電話號碼,手指不安地在辦公桌上劃著,還是撥了過去……
一直到登機的前一刻,蘇默言都緊攥著手機,期待什麽,她潛意識在等鬱遙的消息或者電話,雖然不太可能。
生活又不是電視劇,哪有那麽多婚禮搶親,機場追人的戲碼。
可就在登機的前一刻,蘇默言的手機震動,她不敢相信,是鬱遙打來的,可來電顯示的的確確是鬱遙,蘇默言心臟撲通直跳著,盡管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還沒登機?”這是鬱遙開口的第一句話。
“沒有。”
蘇默言希望她的下一句是…留下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格外漫長。
“…好好照顧自己。”鬱遙咬了咬下唇,她看著辦公室蘇默言曾經坐過的辦公桌,現在空空如也,“我還要開會,一路順風。”
想讓她少喝點酒,要繼續戒煙,不要熬夜,安眠藥能不吃就不吃,晚上睡覺別踹被子,三餐要準時,家裡備個醫藥箱,做事別冒冒失失,學會保護好自己,少去危險的地方,別再做危險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鬱遙隻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還是只有這一句,蘇默言握了握手機,“嗯,我要走了。”
“嗯。”
沒有其他,蘇默言掛掉電話,直接關機。
鬱遙沒留她,還是因為不夠喜歡吧,蘇默言心酸,一直以來這段朦朦朧朧的感情,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地主動。
她想起明漫常說的一句話,單方面的主動注定沒結果,母胎solo的明漫,單戀史長達九年,這是她以身試法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明胖失敗了九年還越挫越勇,她隻失敗了一次又算什麽?蘇默言這樣安慰自己,可一閉眼,腦海裡又都是鬱遙的臉。
蘇默言是十二月底飛去日本,而她跟鬱遙再見面,是第二年的平安夜。
分別了幾乎三百六十五天。
但如果不是分開的這一年,蘇默言不會明白鬱遙對她的感情,也不會懂鬱遙心裡的顧慮。
來大阪的第一個月,蘇默言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四個小時,還必須依賴安眠藥,雪子見了,經常說她。
雪子是蘇默言之前認識的攝影師,在大阪小有名氣,雖然快三十歲了,還是留著一頭可愛的短發,待人和善,蘇默言這次來日本,也多虧了她的幫助。
蘇默言盤腿坐在地上,整理著舊照,大部分是她和她母親,相冊的夾頁裡調出一疊照片,散在地上,二十幾張,都是鬱遙。
她當時打印照片的時候,打了兩份,一份送給了鬱遙,一份自己留著了。
“哇,好漂亮,你朋友嗎?”雪子看到鬱遙的照片,大加讚賞。
蘇默言撿起那張她最喜歡的側顏照,話在嗓子裡堵了很久,“我暗戀的人。”
“沒表白嗎?你們很配。”
“表白了,她拒絕了我。”
“那也沒有遺憾啦。”雪子很豁達,拍拍蘇默言的肩。
話雖如此,可蘇默言總覺得,她拾起這二十幾張照片,又疊好,小心翼翼夾進相冊。
來大阪後,蘇默言想要不要刪了鬱遙的聯系方式,最後還是沒有。
只是鬱遙不再是她的置頂聊天,但蘇默言依舊每天無聊到在列表裡找出她,再默默翻她的朋友圈,蘇默言知道這是種“惡習”,可就是忍不住。
鬱遙不怎麽發動態,一年才幾條,一下就翻到了底。
她來日本,和鬱遙的聊天記錄只有四條:
——【老幹部:到了嗎?】
——【小妖精:到了】
——【老幹部:早點休息】
——【小妖精:你也是】
然後沒了,蘇默言不主動找話說,她們之間就無話可聊。
蘇默言努力把自己麻痹在工作裡,或者其他事情上。
雖然在雜志社上班,蘇默言算是半自由攝影師,時間相對空閑,平時工作需要旅行跟拍,這對她來說簡直是種享受。
而工作之余,她就窩在房間裡寫遊記,整理她母親的舊手稿,目前已經聯系好了國內的出版社出版,就在明年。
還有,雪子家的貓咪生了一窩小貓崽,抱了兩隻給她養,黃白的小家夥叫草莓,純白的小家夥叫甜筒,休假又不想遠遊的時候,她就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擼擼貓。
可就算這樣,蘇默言還是會想起鬱遙。
會想“如果她在身邊就好了”。
就當蘇默言打算讓時間慢慢衝淡感情時,又出現了轉機,她命中注定要和鬱遙糾纏不清吧。
四月,櫻花盛開的時候,藍冉來到大阪,她去找了蘇默言。
蘇默言白天給她當免費導遊,晚間找了一家當地特色的居酒屋,兩人一起喝酒聊天。
話題聊著聊著,到了鬱遙。
“默言,你跟鬱遙是什麽關系?”藍冉的臉上飛著紅暈,瞟向蘇默言。
聽慣了日本語,當“鬱遙”兩個字在耳邊響起時,蘇默言握緊了手裡的酒杯。
“她是我上司,跟你說過。”
“你知不知道她喜歡你?那個悶騷一直喜歡你……”藍冉早就想替鬱遙說了,她姐也不嫌悶。
蘇默言看著藍冉,腦海還在重複她剛才的這句話,很快,蘇默言又恢復冷靜,“冉姐,你開玩笑吧。”
“你不知道?”藍冉好像有點醉意,聲音有些飄,繼續八卦著,“上個月我陪她喝酒,她喝醉了抱著我,一直叫你的名字……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了……”
蘇默言聽著,心裡五味陳雜。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慶祝收藏7k。
這兩章看得刺激嗎?我打賭你們猜不到後面的劇情(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