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戶部侍郎府, 江三言下意識地先去找錢小喬:“夫人可在府中?”。
“夫人在書房。”
書房內,江三言緩緩把李銖的消息講來,她原本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今知曉李銖平安, 可謂是天大的驚喜。
可失去記憶一事把這份驚喜充淡了許多,她也說不清楚是好還是壞,心裡也喜憂參半,帶著一絲惆悵,她的恩師不記得她了呀。
錢小喬站起來, 從後面輕輕抱住江三言的腰部,柔聲道:“若實在擔憂,就尋個機會去看看吧,對咱們來說, 先生失憶雖然讓人難過, 但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想起如今正當權的監國太后,沒了周契北這個阻礙, 也不知這位雲太后會怎麽做, 應該不能給李銖一個穩妥的以後吧。
至少現在不可能,畢竟未來的皇帝還在她腹中, 若是強行把李銖留在宮中, 以她那瀟灑不羈的性子, 哪怕不舍得拒絕,卻也沒什麽快樂可言了。
江三言握住錢小喬的雙手:“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現在剛入戶部太多東西需要學習,一時難以抽開身,再者太后在朝堂上時常要聽我對政事上的一些見解,若貿然離京, 怕是會引人猜疑。”
她惆悵的在心底長歎一聲,誰也摸不準太后的心思,如今雲凇身居高位,萬一做出把李銖困在宮中的事,誰也攔不住。
畢竟感情一事最容易讓人犯糊塗,多少有情人明明相愛卻因為各種原因傷害到對方,似先生那般的人,若是困於宮中,就好比被折了翅的鳥,再華麗的籠子都是在消耗生命。
“江大人又忘了,不是還有我嗎?”錢小喬收緊懷抱,語氣裡夾雜著笑意。
“夫人的意思是……?”江三言心頭微動,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有問出啦。
“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與李丞相不方便,我方便呀,剛好我也該去襄南府看一看樓上樓各分號的情況。”錢小喬繞過身來,黛眉輕挑,星眸熠熠。
江三言微微低頭,輕輕親了親她的眼角,眼底一片繾綣:“若你獨自前去,我豈不是也變成了一個人,夫人怎麽舍得。”
“怎麽?堂堂侍郎大人就離不開小女子了?這府裡這麽丫鬟仆人,你哪裡是一個人呀。”錢小喬抬手,右手食指輕輕戳著江三言的胸口,語氣調侃道。
“對呀,書生我已經離不開錢大小姐了,這府裡的人再多,沒有你在,我終歸是一個人。”江三言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錢小喬的眼睛,須臾又低下頭去,淺淺地吻下去,從眼角到鼻尖再到唇齒間。
錢小喬稍稍仰頭,睫毛輕顫閉上了眼睛,明明還沒有分開,她們卻已經開始忍不住想念,長長密密的吻落下,糾纏間是難舍難分。
幾日後,下了朝,江三言回到戶部當值,核算了一上午的稅務帳目,她身態慵懶地趴在桌子上,準備小睡一下。
昨夜似乎又有點不節製了,但想起即將分離多日,過早湧上來的思念,讓原本擅長克制的兩個人,微微失了控。
“姑爺,小姐讓我給你送午飯來。”
霜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三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脖子和胳膊毫無意外的酸麻一片。
她抬頭看向霜兒,眼神有片刻的迷茫:“霜兒?你沒跟夫人一起去嗎?”
“小姐擔心姑爺你照顧不好自己,所以特意讓我留下來。”霜兒一邊說著一遍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擺好。
她與府中的人不一樣,大家都管江三言叫大人,管錢小喬叫夫人,只有她依舊叫著從前的稱呼,是姑爺和小姐。
好在沒人去提醒她這個小錯誤,或者說是府裡的兩個主人並不認為這是錯誤的稱呼。霜兒熟知她們的過往,陪著她走到現在,無傷大雅的稱呼不僅不讓人覺得不妥,反而還會讓人愉悅,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懷念與默契。
霜兒抬頭,故意歎了一口氣道:“我道是小姐多慮了,姑爺這麽大的人了哪會不知道照顧自己,結果這才第一天,您就不回府吃午飯了,若不是奴婢留下了,您鐵定要餓肚子。”
江三言不語,默默吃完飯才掩下心虛道:“今天不太餓,明日起我就回府吃。”
昨夜折騰得久了,除了她有點乏累之外,也確實是因為錢小喬不在府中,所以才沒有回府吃飯,看著霜兒乾淨利落地收拾後碗碟離開,她嘴角上揚,想起昨夜的纏綿,無聲的笑了笑。
第二天中午,江三言便按時回府,然而途中卻進一身形壯碩的男子在當街毆打一女子,她往周圍一看,圍觀的人很多,卻無一人上前勸阻。
她正欲上前,在人群中看到幾個捕快,腳下一轉就走了過去:“幾位可是衙門的捕快?不知為何不製止此等暴·行?”
幾個捕快見她沒穿官府,便當作是尋常女子,一個捕快語氣不怎麽尊敬道:“小娘子沒怎麽出過門吧,這等閑事可不是想管就能管的。”
“就是,這漢子是在打自己的婆娘,外人如何管得,我們雖然吃著官糧,但也不能隨便去插手人家的家事,小娘子還是快些回家吧,省得嚇到你。”一旁的捕快哄笑一聲,言語調笑道。
江三言皺眉,沒有再與他們浪費口舌,她轉身輕斥:“住手!”
“住手!”兩道女子的聲音同時在人群中響起,然後齊齊上前擋在了正在挨打的女子身前。
江三言眸光微閃,看著仗義出手阻攔的另外兩名女子,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然後也走上前去。
“都給老子滾開。”打人的男子雖然收了手,但一看是三個女子,他眉毛一橫,滿嘴酒氣的嚷嚷起來。
“不知這位姑娘犯了何事?閣下為何要毆打她?”
江三言剛開口,身後那兩名女子就一起出了聲:“就是,她犯了什麽錯,你是她什麽人?憑什麽往死裡打,萬一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可怎麽辦?”
那漢子一聽,混不在意地笑道:“為什麽打她,老子心情不痛快,想打就打,你們問她我是什麽人。”
地上的女子聞言瑟縮了一下,卻也沒有回應什麽,隻兩眼無神地看著地面,淚水無聲地流下來,仿佛在另一個世界一般,明顯是對這種事已經麻木了。
“姑娘你們快走吧,這是她男人,混不吝的,喝了酒就打人,咱們外人也管不著啊。”一個大娘好心上前扯了扯江三言的胳膊,小聲勸道。
“因為你娶了她,便想打就打,這是什麽道理,不管你是她什麽人,都改變不了你當街施·暴的惡行,還不把他拿下!”江三言拍了拍大娘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衝那漢子輕喝兩聲,就看向一旁看熱鬧的那幾位捕快。
捕快們面面相覷,看這女子一改溫和,滿臉威嚴的氣勢不知是什麽來頭,各自推諉一番後,站出來一個說話的:“不知小娘子…不知姑娘是哪個府上的,您有所不知,這家務事並不在我等職責之內,所以……”。
“所以一句家務事就不算暴行了?我乃戶部侍郎江三言,還不速速將此人拿下。”
江三言把自己的腰牌拿出了,面上隱隱有了怒氣。
那個捕快上前來看清上面的“戶部”兩個大字,鑒別真偽之後,便跪了下去:“卑職有眼不識泰山,這就把人拿下,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不管那漢子怎麽嚷嚷,幾個捕快都沒有再手軟,這可是那位傳說中的吏部女郎中啊,扳倒三品知府,端了整個漕運司的人,再給他們七個膽子也不敢不聽啊。
周圍的百姓一聽,頓時都跪了下去,嘴裡說著什麽拜見“郎中大人”,作為百鉞第一位女官,且殺了許多貪官汙吏的吏部郎中,早已在百姓口中留下各種故事,就連酒樓裡、天橋下那些說書的都時不時會編幾個她懲惡揚善的故事出來。
江三言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這麽大的名聲,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就趕緊躬身去扶離自己近的幾位老人:“老人家快起來,大家快起來,我現在沒穿官服,私下不必如此,大家快起來。”
百姓起身後,看著面前這位傳說中的女郎中大人,見她長得清麗,又面色和善,大著膽子攀談幾句,才知人家已經升職了,現在已經是戶部侍郎了。
大家目送她與捕快離開後,又感慨幾句,清官難斷家務事,也不知這件事最後會怎麽解決,有好事者甚至直接跟在後面,一起去了衙門。
京兆府尹見是江三言,便恭維幾句,待她走後,又著人打了那漢子幾個板子,就把人放了。
入夜,江三言寫好奏折,看著霜兒搜集來的證詞,眼神微冷,她似乎該找些事做了。
次日早朝,議完政事之後,太監總管照例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百官正欲跪下謝恩,就見江三言從後面站了出來朗聲道:“臣有本奏。”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生理期,偷懶了幾天,今天起恢復更新,抱抱呀~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逸風、山河入夢、十七筆畫、陸離、麥克斯韋妖、遠阪時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做一俗人 18瓶;榭禮 6瓶;七三i 2瓶;松花釀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