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看著這個劇本結局， 旁邊再搭配著張南川的講解，簡直是覺得有無盡的唏噓。

　《長公主》是個悲劇， 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最後的結局，其實劇本上的旁白也寫的明明白白：

　禮朝總共維序兩朝。

　開國皇帝天縱英明，可卻百密一疏， 驕傲自負， 最終葬送禮朝的， 也還是他自己。

　新帝登機時才不過十幾， 縱使再高明，也沒法和那些權傾朝野的老臣抗衡， 內憂外患之下， 他選擇禦駕親征，最終死在了戰場。

　禮朝最終全部滅族， 直系子孫沒有一個幸免。

　“其實這裡的結局吧……”張南川皺了皺眉， 和旁邊的李燕對視了一眼，沉吟道：“純悲劇結局，受眾並不會太廣。且如果直接悲劇結局了， 似乎並不會被已有的觀眾接受，後續的效應也不會好——我可不想全篇播放的時候一路高分， 都到完結了，豆瓣評分突然給我拉低到谷底。”

　褚妃梁抬眼看了看，說道：“說來聽聽。”

　張南川想了想，說道：“按照雙結局的模式走。”

　雙結局？

　容光一愣。

　不過後來想了想，倒也能想通。

　隨著劇情走向愈加鮮明， 觀眾對於結局的期待值，也會伴隨著劇集的播出從而更加明顯。

　而到那個時候，他們這些被困在劇組，處於‘當局者迷’的情形下的工作人員，也更加能夠從觀眾的反饋當中得知，這部片子究竟如何，而觀眾最期待的，又會是什麽。

　“倒也是可行的。”容光慎重說道。

　她整個人存在的階段其實並不算多。

　從溫眸下線之後，她就沒什麽戲份了。

　後期更多都是長公主、新老兩任皇帝，以及群臣之間的謀略大戰，間或會摻雜一些愛恨情仇，而江文謀則處於一個始終冷靜的角度，觀看著整個禮朝的氣運。

　冷靜到某些時候，她甚至顯得冷漠。

　她一直都相信她故去的父親，也就是前朝宰相江淮所說的那句話：“只有局外人，才能始終保持清醒。”

　而就是這樣的江文謀，卻在得知姬嬴身處風暴中心，甚至明知可能是一場騙局，卻遣散了全城平民，帶著她的兵，一心前往赴死的時候，而整個人方寸大亂，最終選擇重新出山。

　張南川點點頭，轉而問向了趙修齊，“趙老師覺得呢？”

　“哎，看你了。”趙修齊擺擺手，“戲份這東西我從來不在意，觀眾也並不多期待我這把老骨頭，亮點還在小輩們身上。只要不給改成個廢戲，怎麽都行。好歹你也是三金導演獲得者，這頭銜擺在那，我怎麽也得相信你啊。”

　這份誇獎和讚譽張南川坦然受了。

　他看了看褚妃梁，發現了什麽，笑著說道：“說著也是巧了，你看看咱們這幾個——褚老師三個，您三個，我三個，小譚也有個，加起來也不多，正巧湊了個整。”

　褚妃梁一愣，莞爾：“十全十美，兆頭挺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張南川摩拳擦掌，“到時候可能辛苦各位，得多配合配合了。”

　趙修齊點點頭，“正常的，理解，戲好比什麽都重要。”

　老前輩都已經這麽說了，其他人自然也什麽可說的。

　例行討論到此告一段落。

　容光抱著本子蹦到了褚妃梁那邊，發現她閉著眼睛在休息，就也沒說話。

　褚妃梁自打容光到那的時候，她就已經先一步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近幾天沒有噴香水，乍一聞到的時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好半晌才意識到。

　但小姑娘就坐在她旁邊，自始至終，連翻劇本的聲音都是克制的，恨不得完全消音。

　偶爾和化妝老師交流的那麽幾個字句，還都是用氣音——她仔細側耳聽了半天，愣是連個字眼都沒聽清楚。

　褚妃梁睜開眼睛，猛地一下有些不太適應外面刺眼的光線，被刺激的‘嘖’了一聲。

　瞬間，便有一雙溫軟的手遮擋住了她眼前的一小片天地。

　褚妃梁睜開眼睛，看著容光越過椅子，用一種十分難受的姿勢給她遮太陽，起身的動作頓了頓。

　沒多久她就適應了光線，將容光的手按了下去。

　容光和褚妃梁的手接觸到的瞬間，擔憂的說道：“眼睛還疼嗎？”

　“沒事。”褚妃梁說這話的時候，稍微有點愣神。轉而她笑了，說道：“你平時都這麽貼心的嗎？”

　“也沒有吧……？”容光仔細想了想，“大多時候其實都是看到了，想到了才會做。”

　“那也很好。”褚妃梁笑了笑，捏了捏容光的手，笑著說道：“過來是有事問我？”

　“不算是什麽大事。”容光考慮了一下，說道：“是關於本子的。”

　褚妃梁滴了兩滴淚液，閉著眼睛正在緩神，聞言說道：“你說。”

　“導演不是說要拍雙結局嗎？”容光托著下巴想了想，道：“您覺得可能是什麽結局？”

　“現在的本子走向，結局是悲劇。”褚妃梁睜開了眼睛，看上去舒服了不少，說道：“徹頭徹尾的悲劇，全員死亡……他大概也意識到了這會出事，所以想給改成一個正劇，甚至是喜劇。”

　容光聞言額角滴了兩滴汗，想了一下所有人的結局，語帶唏噓道：“還真是……”

　最開始的劇情高光期，是在趙修齊飾演的姬錚身上。

　也是姬錚與姬嬴兩人之間複雜至極的皇家親情。

　到中間，則是容光飾演的溫眸身上。

　她以一己之力扭轉了皇帝對於姬嬴的猜測，給姬嬴爭取了很多的時間。

　最後面，則是全員……開始逐漸下線。

　先是老皇帝，隨後是溫眸，緊接著是江文謀、新帝和姬嬴幾乎也是先後死去。

　稍微有點分量的主演就沒有一個能活到大結局的，也實在是忒慘。

　“不過具體怎麽改。”褚妃梁托腮，漫不經心的盯著容光看，說道：“還得看導演和編劇組那邊怎麽扯了，得有段時間的改。”

　容光點點頭，對於劇中的結局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她歎了口氣，看著‘文謀殺青’那幾個字就覺得有點刺眼。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和褚妃梁多拍幾個完完全全的喜劇結尾的戲。

　比如上輩子她們倆拍的那個現代電影就挺好。

　兩人從懵懂走到成熟，突破了重重阻礙，最終成功在一起——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最後那場她們領證的戲。

　而最後一個畫面，也被定格在了她們兩個人洋溢著幸福的笑臉上。

　哪怕是假的，看著也高興啊。

　看著容光表情有點落寞，褚妃梁轉移了話題，不再繼續聊結局的事兒，“我聞見你身上的味道了，今天用了？”

　容光一愣，果然注意力被完全轉移，點點頭，正襟危坐的說道：“對，其實昨晚上就用了一點……總覺得好像用完之後心思特別能沉下來，睡的也很好。”

　“嗯，正常的。”褚妃梁笑了笑，說道：“原材料裡面有些花是用的能靜心安神的品種。”

　“這麽神奇？”容光一愣，“對睡眠還有幫助嗎？”

　她昨晚上睡的一夜好眠，雖然睡眠時間不算久，可卻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很精神。

　本來以為這些東西都是傳說中才存在的，沒想到居然真的有！

　“對，特調的。”褚妃梁旋即皺了皺眉毛，說道：“先前送你的時候，手邊也沒別的了，現在總覺著這味道不太適合你。”

　容光愣愣的‘啊’了一聲，有點緊張——褚妃梁該不會是送了人後悔了，想把東西給討回去吧？

　她……她要是真的想討回去，那自己就只能耍賴皮了！

　容光有點覺得不太好，可又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和褚妃梁交換的東西了。

　褚妃梁還在想什麽味道適合容光，冷不丁的一轉頭，就看見容光滿臉充滿了戒備的模樣，像是一條被搶了小魚乾的貓。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揉了揉容光的頭，說道：“送你的就是你的，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容光吭吭哧哧，哼出了幾個字眼，欲蓋彌彰的說：“我……我沒那麽想您……”

　褚妃梁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想了想，低頭在容光身側輕輕嗅了嗅。

　兩個人相同的味道交融在一起，居然一瞬間顯得你我不分。

　可似乎是容光帶著這股香氣也太久了，甚至沒有聞到更多來自於褚妃梁身上的氣息。

　她小心又仔細的嗅了嗅，看著褚妃梁從她頸側抬頭，重新坐了回去。

　褚妃梁沒說話。

　容光這才終於緩了過來，舔舔嘴唇，說道：“您剛才……在聞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聞你身上的味道呀=w=

　都是一個味道那還有什麽借口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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