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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被死對頭買回家》第129章 博弈
地面上雖已見不到雨水存在的痕跡,但空氣中卻沒了乾旱時的燥熱。

 於德喜令人將清涼殿外的竹簾打下來,初夏燥熱的空氣更被隔在門外。

 “皇上,”他端了乳糖真雪過去,輕聲道︰“歇歇吧。”

 虞帝上了年紀,下雨天溫度突變,還害了兩天風寒,就著簾子映過來的光看了一會兒書,便有些困倦。

 於德喜躬著身,將杯盞推過去,雙手高舉,接過了書卷放在一邊,垂手而立。

 許是一場及時雨的原因,虞帝的心情始終很好,將乳糖真雪吃了幾口,才在軟塌上靠著,緩聲問道︰“怎麼有一陣子沒見廖廣明了?”

 於德喜忙答道︰“奴才說呢,怎麼這段時間好像少了點什麼,聽皇上問起,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廖統領。”

 虞帝微微睜開眼,笑罵一句︰“你這糊塗樣子,怎的還比不上朕?”

 “皇上日理萬機,條條目目都記得清楚,奴才怎麼敢比,”於德喜忙回道︰“只是奴才昨兒見到世子,皇上這麼一問,才想起來,廖統領如今該是已經去了京外,操練人馬去了。”

 虞帝又低頭舀起一杓,問︰“怎麼還扯到重明了?”

 “奴才也是聽人閑話,偶然知道的,說來給皇上逗個樂。廖統領瞧中的那塊地,還正好是世子的地方,聽說世子這次,轉手又賺了不少。”

 “這個重明,”虞帝笑起來︰“真是個腦子靈的,說不吃虧都是小瞧他,該說他所圖不小才是。”

 於德喜聽著話裡有話,仔細伺候著虞帝吃了大半碗,才斟酌著說道︰“聽說這次世子不光在銀錢上開了大口,還把潘赫也提過去了。”

 這話說完,他屏氣凝神立在一旁,等了許久,才聽到回音,卻聽不真切,究竟是贊賞還是冷笑。

 “朕說什麼來著,重明所圖不小。”

 他看著虞帝的神色,試探著接下去︰“世子聰慧過人,來日必然是棟梁之才。”

 這一次,虞帝閉了眼楮,像是已經睡過去似的,只在於德喜上前輕輕揉捏腿時,才嘆息一聲。

 “到底還是和阿正不一樣。”

 於德喜心中有了數。

 這些年來,皇上與柳侯的事,他也聽出個七七八八。

 皇上一面心中有對柳侯過意不去的地方,可更多的,則是擔憂,柳侯心如止水無欲無求,沒了根的浮萍,連帶著柳家和白家也踏實不下來。

 從前的世子柳清顏倒將柳侯的性子學了不少,好在如今穩坐那個位置的人,換成了柳重明。

 在世子報上潘赫跑船的帳目時,他就看到了皇上嘴邊的笑。

 貪婪的人好啊,世子既然拋出了系在脖子上的繩索,皇上又怎麼有不去牽的理由呢?

 飄了幾十年的白柳兩家,也終於能握牢了。

 “奴才也沒讀過書,”他笑道︰“不知道這算不算得青出於藍?”

 “油嘴滑舌,”虞帝笑著瞥他一眼︰“小家夥還算能乾,可這話不能說太早,等他有點動靜了,再誇吧——金平莊那邊怎麼樣?”

 “皇上放心,都好好的呢,都是奴才親自選的人,不會讓他們有閃失。”

 “也別做得太過了,別總讓人過去看。那地方本就偏僻,不要搞得太引人注目。”說起這個時,虞帝免不了上心多囑咐︰“嘴都嚴實著點。”

 於德喜諾諾應著,專心控制著手底下的力道,片刻後又聽頭頂問道︰“薄言後來有沒有跟你聊過,廖廣明為什麼突然想著偷襲他?”

 “薄統領正直謹慎,不說人閑話。倒是奴才多嘴多舌問過一次,薄統領隻說,恐怕只是一場誤會。”

 於德喜含糊過去。

 他跟隨皇上十多年了,知道皇上這其實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少個貼心可靠的人說說話,拿拿主意。

 如今當著他說起,不過是為了自問自答而已,他只要給個順水話頭就夠了。

 “誤會?”虞帝冷笑。

 於德喜低著頭,不敢接話。

 薄統領越是退讓,皇上越是心中有怒。

 這師兄弟兩人也不是第一天有齟齬,可像廖廣明這樣還是第一次。往小了說是廖廣明放肆,往大了說呢?

 起初皇上也不過是對廖廣明的爭寵好鬥不滿,可最要不得的卻是寧王爺。

 據說在春日宴後,寧王爺在席間聽一些不成器的世家子開了賭盤,賭廖廣明和任瑞的勝率,這位王爺二話不說,押了廖廣明。

 可前年洛城之亂,有心人都看在眼裡呢,那洛城就是齊王和寧王的必爭之地。

 這次廖廣明過去剿匪,若是輸了,皇上也許還能看在多年鞍前馬後的情分上,從輕處理。

 若是撞贏了常年帶兵的任瑞,以皇上的心思,必然懷疑背後是不是有誰在幫手。

 從在春日宴上應下賭約,就已經注定翻不了身了。

 只是這生死懸於一念,也不知道廖廣明能不能反應得過來。

 於德喜偷眼看去,見虞帝已有昏昏欲睡之狀,忙令人送了薄衾進來,仔細蓋好,正要退出去時,見這老人眼皮又動了動,忙輕聲問道︰“皇上,要不要傳哪位娘娘來服侍著。”

 虞帝的確是倦了,閉著眼不動︰“一個時辰後,叫清如過來。”

 於德喜不意外,之前皇上風寒,貴妃娘娘衣不解帶日夜照護,皇上更念著娘娘溫柔體貼呢。

 “是。”

 他回了一聲,躡手躡腳下了台階,將出門時,又聽到吩咐。

 “於德喜,你幫朕記著,如果重明辦好這件事,朕會給他一個意外之喜。”

 於德喜輕聲應著,又在門口站了半晌,很快聽到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才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門外的小太監機靈地為他端了茶水,他輕抿一口,才吩咐下去。

 “天氣熱得快,別忘了給麗景宮裡送兩匹霄雲紗。”

 “霄雲紗麼?”

 曲沉舟抱著手臂,倚在花架旁邊,看著柳重明收拾東西。

 “倒是適合夏天,娘娘穿起來必然很好看。”

 柳重明不滿地看一眼——自己在說正事呢,小狐狸又在這裝傻充楞的。

 “皇上還真是把我看得緊,”他知道曲沉舟必然也想得到其中關節︰“我這前腳剛把山林賣給廖廣明沒多久,他就在姐姐那邊敲打出動靜來了。”

 “這不好麼?皇上以為這是他的恩賜,可是瞧這個樣子,潘赫知道的秘密,怕是對皇上重要的很,迫不及待想拉攏世子呢。”

 “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拉攏的呢?”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常常這樣互問互答,有時默契得仿佛一個人。

 “世子怎麼了?世子好著呢,”曲沉舟不跟他好好說話︰“旁的不說,這京裡的貴人,有哪個肯給下人收拾行李的?”

 柳重明把一件衣服扔在他頭上,氣道︰“別沒事找事啊,要不你自己來收拾?”

 曲沉舟把衣服拿下來,笑吟吟地不肯動手︰“世子別收拾了,我隻跟方無恙過去幾天而已,哪就要帶這麼多東西,不知道的還當是去踏青。”

 “那邊四周野地,風寒露重,萬一還要夜裡守著,回頭又要起熱風寒了。”

 柳重明手裡也沒停著,繼續問道︰“你說皇上看中我的哪裡?”

 “哪裡都有,”這次曲沉舟正經回答他︰“貪財,好色,沖動,暴躁,可即便如此,世子仍能壓廖廣明出頭,順利地將潘赫拿到手裡。”

 更別說,柳重明身後還有白柳兩家的勢力,換做是誰,都會很樂意牽起這根主動丟過來的繩子。

 人人都以為自己未雨綢繆,人人都以為自己是走在前面的那個。

 柳重明嘆了口氣︰“沉舟,你說,皇上有沒有擔心過,自己被人蒙騙?”

 “所以說自古帝王多疑,他們怕的是什麼呢?”曲沉舟提醒他︰“他若是不怕,何必費盡心思看人捉對廝殺?年紀大了更不得了,你看看廖廣明。”

 所謂當局者迷,廖廣明現在恐怕還深陷在自己被皇上閑置的恐懼中,仍然天真地以為自己的唯一倚靠是皇上的信賴,卻不知道已經卷入兩王之爭中。

 身邊的心腹偏倚的是別人,這可是皇上最忌諱的事。

 “也幸虧寧王是那麼個愛湊熱鬧的脾氣,否則若是賭局定不下來,咱們還得另外下手,多費功夫。”

 這話本來是隨口說出來,畢竟在曲沉舟的謀劃下,就算寧王不是這個浪蕩性子,恐怕也很難逃過,可不知怎的,他想起來曲沉舟之前說的——倒覺得皇上有什麼把柄在皇后手裡。

 就在剛剛,他忽然在想,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皇上會願意攝於脅迫,將那個位子讓給寧王嗎?

 必然不會!

 理由堂而皇之——因為寧王非可造之材,文不成武不就,若不考慮嫡子身份,在兩位兄長面前黯然失色。

 除了朝中幾位堅持立嫡,不少人見到寧王這德行,也難免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可寧王又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沉舟,我之前一直也沒向你問過,你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他現在也學會了不玩命追根究底︰“從前,三位王爺最後都怎樣了,是誰登上大寶?”

 “懷王。”

 這個答案,柳重明並不意外,懷王在朝中本就頗得人心,意外的是曲沉舟接下來的話。

 “皇上舉棋不定,即使寧王去了封地,齊王已死,還是遲遲不肯封儲君。”

 “朝中有人看出皇上猶豫,暗地裡各種說法都有,沒有幾個對懷王有利的。”

 “後來宮中……有人告懷王染指后宮嬪妃,還有人說懷王在各州攢兵,皇上震怒,派人去查。”

 “結果什麼事都還沒查明白,懷王就搶先一步,逼宮篡位,做了九五之尊。”

 話說到這裡,他明白了,難怪曲沉舟之前說,有些人得了兵權,是會造反的。

 “我明白了,無論是南衙還是錦繡營,都不能落在懷王手裡。”

 他還是有些苦惱,各地節度使分散,莫說他管不到那麼遠的地方,就算管得到,怕是也很難令皇上立刻相信。

 曲沉舟也一聲不響,他不是神仙,也不能操控所有人,在絕對的皇權之下,他們都是頃刻可覆的小舟。

 “方無恙一會兒就過來,你先接他去花廳吧。”

 柳重明不想自己的煩惱讓人不愉快,出聲打岔,見人出去,才低頭整理著包袱。

 像他這樣好用又好牽的狗,心動的人不止皇上一個。

 看母親之前的動靜就知道,唐家起了什麼心思。駁了母親的面子也沒能讓人退去,他反倒收到了皇后的帖子。

 不能不去。

 柳重明悶聲不響地在八寶玲瓏盒裡摸了摸。

 親手編的紅繩快要鋪滿一盒底,最下面硬硬一點,是那枚木簪,撚在手中才發現哪裡和從前不一樣。

 在陽光下,木簪中間的“明”字已被摩挲得光滑無比。

 他怔怔看了許久,從袖中取出匕首,可刀刃還沒落下,又見木簪上有些痕跡。

 似乎是墨汁被吃進了木紋裡,反反復復,同一個地方,寫著同一個字,時間久了,便落下了那樣曖昧柔和的墨痕。

 舟。

 一面是他,一面是他的小狐狸。

 難怪上次他摸過沉舟的頭髮,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了汙黑。

 小狐狸狡黠又羞澀的心思,藏在不好意思讓他察覺的地方。

 別著刻了他們兩人名字的發簪,揣著小心思,笑吟吟地跟他鬥嘴。

 柳重明幾次想落刀刻下沉舟的名字,又舍不得毀了這墨痕,只知道傻笑著,手指一遍遍劃過那個字。

 沉舟啊。

 那些面對荊棘的恐懼和焦慮在這一筆一劃,消散殆盡。

 作者有話要說︰ 換封面了……放假了,好忙啊【抹眼淚】,一點碼字時間都沒有,但是看到封面又被吐槽了2333

 因為時間太少,草草畫了一個【捂臉】

 眾所周知,被吐槽就會換一次,請大家愛護蛇蛇為數不多的頭髮,也許完結後可以抽一整天來好好畫一個吧,現在有時間還是碼字要緊!

 看到有人擔心完結匆忙,這個肯定不會,我還擔心大家不耐煩跟了呢233,不管文什麼數據,我都一定會一個字不少地踏實寫完。

 emm還是那句話吧,盡人事聽天命,我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踏實好好寫,感謝大家不離不棄,二月應該是沒刀子,刀子都在三月下,不是有那麼首歌麼——三月裡的刀子,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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