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重生後被死對頭買回家》第220章 逆臣
剛入五月的天氣,貓一天狗一天似的。

 昨天還刮了整天的大風,將勉強殘存在枝頭上的花刮得滿地亂滾,今天卻是個放晴的好天。

 隻這一點就足以讓遠行的人精神抖擻起來。

 可他們再高興,也不敢在懷王爺面前表現出半分。

 一來這一趟可是前去祭祖的莊重要事,不容嬉鬧,二來,長眼楮的都能看出來,懷王爺從出發時起,就始終面沉似水,似是憂心忡忡。

 “王爺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一旁有人殷勤上前問道︰“路途還遠,王爺要不要去馬車裡歇息片刻?”

 “不……”他拒絕半聲,又改口問道︰“到十裡亭還有多遠?”

 “回王爺,出京城走了剛過兩刻多鐘,將近中午才能到十裡亭呢。”

 時間的確還早,慕景延翻身下馬,去馬車裡坐著閉目養神。

 沒多久,有人在車外通傳一聲,也跟著上了車。

 是他的一名親隨。

 不等他發問,那人已飛快開口。

 “王爺,柳重明人還在別院裡,一直沒有出門,錦繡營和北衙一切如常,城裡也沒發現什麼情況,屬下等人認為,柳重明如果有布置,應該就在十裡亭外。”

 “曲沉舟呢?”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把宮裡那個怎麼看在眼裡。

 慕景延忽然發怒起來,又呵斥一聲︰“曲沉舟呢!我臨出門前幾次囑咐讓你們盯著他,你們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王爺息怒。”那人忙低頭應著︰“屬下也著人留心過了。”

 “據說他的眼楮已經開始有好轉,這幾日朦朦朧朧地能看到個影兒,但還是無法自己行動。皇上讓他試著卜卦,還是不行。”

 慕景延問︰“我前天聽說,薄言進宮去交還四部的牌子,他還只能看個影兒,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把巡宮的差事要回去?”

 “屬下等人也去打聽了,說是曲司天身旁沒有慣用的人,又因著眼楮不方便,心中不踏實。皇上為了讓他安心養病,令薄言歸還的。”

 見他沉默不語,那人不解問道︰“曲沉舟如今人在宮裡,還瞎了眼楮,就算手裡有四部,能做什麼呢?”

 “而且就算他能卜卦了,如今王爺已經出城,他再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他之前一直在宮中休養,宮外的事更是管不到了吧。”

 “難不成他還能幫柳重明把錦繡營拿回來嗎?沒有錦繡營,柳重明也不敢輕舉妄動。”

 對於這連珠炮似的問題和猜測,慕景延卻沒有這麼樂觀。

 他沒有反駁,思忖許久,隻問道︰“還記得於德喜嗎?”

 那人忙點頭,當然會記得,於德喜的死讓宮中許多人都心驚膽寒了好久——那樣一個在皇上身邊穩如泰山站了二十年的人,都跌落得不明不白,皇上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於公公究竟是哪裡觸怒了皇上?”他小心問︰“於公公怎麼跑去回心院那裡了?”

 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慕景延許久——於德喜前腳剛勝了一籌,把曲沉舟搞進了錦繡營,轉眼間卻搭進去性命,他不能隻簡單地認為只是巧合。

 更何況,如今這問題正戳中他最在意之處,就是於德喜被殺的地方,那裡距離回心院非常近,而偏偏那天去回心院的人,還有他。

 更何況,他是跟著柳清如的傳話過去的,卻連人都沒見到。

 也就是說,他和於德喜去回心院的時間相隔並不遠,再考慮到是皇上親自動手殺了於德喜,這中間的關系幾乎呼之欲出——皇上必然是被故意引去回心院那邊,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地方,親眼看到了他們兩人先後出入。

 自己身邊的親信這樣偏幫站隊,是皇上最不能容忍的。

 這樣想的話,之後皇上為什麼忙不迭地把曲沉舟撈出來,就一切順理成章了。

 而他實際上什麼也沒做,卻犯了皇上最大的忌諱——即使皇上什麼都沒表示,心中也必然認為,於德喜是為了他才陷害曲沉舟和柳重明。

 所以這一次祭祖出行,他離開京城的每一步都走得特別不踏實。

 “曲沉舟和柳重明都自顧不暇,也不可能是柳清如,如果還有一個人……”慕景延喃喃自語。

 他忽然打了個哆嗦。

 除了柳清如,宮中肯定還有一個人舉足輕重,是站在曲沉舟那邊的,否則誰會跟柳清如的時機配合得那麼好,讓他和於德喜都不知不覺踏入陷阱。

 “什麼?”那人不解問︰“什麼人?”

 這個簡單的問題仿佛將最敏感的弦錚地撥斷,慕景延陡然喝了一聲︰“停下!”

 “不……”他很快又否認了自己的話︰“不能停……”

 那心腹見他突然面如土色,也緊張問道︰“王爺,出了什麼事?要不要飛鴿傳書回去?”

 慕景延微微搖頭,眉心在跳。

 他終於明白過來,看似一切按照他的心意在走,至少在他離京的這幾天裡,曲柳二人都無法興風作浪。

 可如今來看,也許對方正是在順水推舟,讓他毫不設防地離開,留下暗中那人致命一擊。

 雖然不知道等著他的陷阱會是什麼,可放任這樣危險的人在皇上面前,又有曲沉舟在背後指點,也許等他回京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斷頭刀斧。

 “回京!”

 那親隨大吃一驚︰“王爺,這一趟可是要去祭祖,哪能說調頭就調頭啊!”

 如今慕景延的確陷入了兩難之地,回是一定要回,還要有個最正當的理由回去。

 “我記得……慕景昭起兵之前,皇上讓北衙駐扎在觀山亭附近。”

 那人看著他的眼色趨身向前,聽到低低的囑咐。

 “去十裡亭調兵……沒用的人殺掉……原地等一個時辰……跟奴兵一起……回京。”

 “您……”那人終於聽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北衙在追殺您……您才回京是嗎?這次隨行的一些人可是皇親國戚的……會不會……”

 他的疑惑在對面的目光裡堵回腹中,只能轉而問道︰“可是十裡亭那邊的人……恐怕不好帶,畢竟之前……”

 “能帶多少是多少!”慕景延呵斥︰“巡城的北衙一時半會也集結不了多少人,足夠護我進宮才是要緊!”

 他可不會忘記,那年孤身逃回京的廖廣明是什麼下場,能帶走幾百人也就足夠,再加上藏起來的奴兵,差不多一千人上下。

 不會有人料到他突然返程,就算是進了京城有北衙阻攔,見了皇上時,他也正好有了前後夾擊的說辭。

 等進了京,他料想柳重明也沒有膽子暗中對他動手。

 “回去!”

 這一瞬間的精妙打算如打通了任督二脈,讓他渾身都通透起來。

 “回去!這一次,我倒要看看柳重明和曲沉舟有什麼法子救白石岩!”

 慕景延忽然笑起來,無法自已似的。

 “柳重明現在一定在盯著地圖,猜測我走到哪兒了,還等著我過十裡亭。可惜讓他白等一場,他肯定想不到,我……”

 “在返程的路上?”柳重明手中的炭筆戳在地圖上,神色一凜︰“誰告訴你的!”

 知味站在書案旁,被他的疾言厲色嚇得不輕,口中的話也變得磕磕巴巴。

 “是……是您認識的……薄統領,他前幾天來找我說……懷王卯時一刻出發,大概辰時左右會停下,收攏回京人手大概需要一兩個時辰。”

 “您還有時間準備,但是時機要把握恰當,將來皇上面前要仔細說話,對得上時辰。”

 知味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麼,可那位薄統領說得無比嚴肅,他知道自己少說一句,世子爺也許就性命不保,這幾天連覺都沒敢睡,生怕夢話裡泄露出去什麼。

 “他說讓我在今天巳時一刻把話傳給您……不許提前透露……薄統領說得慎重,我我不敢不聽,世子恕罪……”

 他偷眼看柳重明逐漸鐵青的臉色,小心說道︰“薄統領還說,懷王爺就要回京,曲司天在宮中虛席以待,還請世子與白將軍一起早做打算。”

 “懷王回京……”一瞬間的慌亂後,柳重明徹底冷靜下來。

 這樣縝密的布置,對懷王多疑的無比了解,還有連自己身邊的人也調用自如的熟悉做法,布置這一切的怎麼可能是薄言?

 若是沒聽到最後,他也想還完全想不明白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可“虛席以待”四個字為他徹底解了疑惑。

 曲沉舟居然還是這樣死性不改,甚至怕他不同意,會從中作梗,一直到懷王開始在半路集結人馬時,才讓知味告訴他。

 如果他猜的沒錯,這個時候,曲沉舟已經在去往清心居的路上,亦或是已經見到了皇上。

 曲沉舟用自己做籌碼,布下一場豪賭。

 要的不光是慕景延的性命,還有他們曾經一籌莫展的那本冊子——大虞的爛根將會被一次挖出。

 硬弓已經被張開到盡頭,所有人都沒有回頭路了。

 “小瘋子!”他隻覺得全身的血在瞬間被燒得沸騰起來︰“瘋子!”

 知味追著他,慌忙提醒︰“世子,您現在還在禁足中,不能出門……您去哪裡?”

 柳重明一步跨出門檻。

 “有個小瘋子想死,我必須把他接住!”

 曲沉舟緩緩邁進門檻,一撢衣擺,在宮人的攙扶下躬身叩拜︰“臣見過皇上。”

 虞帝正在與自己下棋,一顆黑棋正從顫顫的指間跌落棋盤。

 他剛剛有股無名悶火竄起來,又在這聲音裡呆怔片刻,嘆了一聲︰“身體好沒有?”

 曲沉舟伏地再一拜︰“已經好許多,昨日便能模模糊糊見到影子,今天可以獨自出門了。”

 “身體剛好,還跪著做什麼,起來罷,”虞帝推亂棋盤︰“先不急著卜卦,陪朕下一局。”

 一旁有人搬來椅子放在軟榻邊,他眯眼看了一會兒,才確定那宮人不是於德喜,竟忍不住又嘆一口氣。

 曲沉舟靈巧的手收拾著棋盤,小心問︰“皇上可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虞帝見他懂事地不提那場無妄之災,呵呵一笑︰“你小小年紀,哪知道什麼心事。”

 曲沉舟果然不再問,一枚棋子輕聲落在棋盤上,倒的確勾起他許多感慨和傷感。

 從前於德喜還在時,還沒覺得自己這般蒼老,可於德喜不在了,他才看到身邊的許多人事已變遷,宮中似乎比他記憶裡冷清許多。

 由不得他不感慨。

 “還是年輕好啊。”

 “皇上何出此言?”曲沉舟在指間摩挲著黑棋,耐心等待對面落子。

 “朕像你這麼大的時候……”

 虞帝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年紀大了,居然會忍不住想念叨些往事,而且不光無法一心二用地下棋,甚至回憶起從前那些事,也已經不是那麼清晰了。

 他十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太子名分無可動搖,至尊之位唾手可得,其實他也想耐心地多等幾年,可走到這一步實在是太艱難了,他不想熬做白頭太子,只能動手。

 可他沒想到,在那個位置上坐下時,並不是煩惱的終結,反倒是憂慮的開始。

 那麼多懷疑的目光,那麼多不服管教,他要去做的事還多著呢。

 而那一邊,在他還沒有喘過一口氣來時,兒子們開始漸漸褪去青澀,個個都像極了從前的他。

 兒子們跪拜的,也不知道是他這個父親,還是身下的這個位置。

 如今他回頭去看這走來的一路,竟分不清是苦多還是甜多。

 不過雖然說來這樣,可他不得不承認,將所有人掌控於手中的感覺讓人上癮,終於不用再像小時候那樣,看著別人的眼色過活。

 見他始終撚著棋子沉吟,曲沉舟招手喚宮人輕步上前,瞟了一眼窗邊的滴漏,親自端了茶盤過來,才令伺候的人都退去外面。

 虞帝斜眼看了,許是感慨良多,心事許多,也沒說什麼。

 曲沉舟為兩人斟了茶,雙手奉去,輕聲問道︰“皇上是想起於公公了嗎?”

 虞帝怔了一下,知道他住在宮中這幾天,也必然聽說過這個事,面色沉了沉。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今天曲沉舟進門起,他們之間相處的氣氛似乎就有些不同於常——曲沉舟身上的謙卑姿態少了許多,以至於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死有余辜。”虞帝冷哼一聲,這一子終於落下︰“你聽到什麼說法?”

 “連於公公那樣的人都會死,哪裡還有人敢有什麼說法,”曲沉舟笑答,幾乎不假思索地落子︰“臣只是覺得,於公公恐怕一直到死,都不知道皇上究竟為了什麼殺他。”

 虞帝眸中神色一凝︰“你讀了誰的卦言?知道了什麼?!”

 對於他的疾聲厲色,曲沉舟隻莞爾一笑。

 “皇上,臣只能得知未來事,於公公已死,臣又能從哪裡讀到什麼卦言呢。臣不過是隨口說說,於公公死,自然是做了讓皇上不高興的事,就像之前的人一樣。”

 虞帝聽他話裡有話,皺眉問道︰“怎麼說?之前的什麼人?”

 兩人說著話,手中的棋倒是落得比之前要快,一聲聲脆響敲在棋盤上,仿佛有人在用力擂鼓似的。

 “我是說齊王爺。”

 曲沉舟微微低著頭,目光隻注視著棋盤,仿佛對面只是個聊家常的人。

 “齊王爺掌兵數年,若是個心思活絡的,隨便派人在邊關挑起些戰事,把白家大軍支出去,京裡京外哪還有比齊王爺更說得上話的呢?”

 “偏偏他是個死腦筋,隻盼著皇上多看他一眼,結果堂堂王爺落得客死他鄉。”

 “寧王爺就更乖了。別人都將您當皇上,獨獨他一個人將您當爹,甚至還常常跟人說起他小時候,您把他舉著坐在肩上的事。”

 “只可惜啊……他從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曲沉舟!”虞帝手中的白子啪地落下,呵斥聲起︰“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皇上,忠言逆耳,”曲沉舟聲音溫和,仿佛看著鬧脾氣的小孩子︰“能否聽微臣說完?”

 哪怕再怎麼不敢相信,虞帝也察覺到,面前的這個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你是……曲沉舟?”

 “如假包換,”曲沉舟微微頷首,縴長的手指將棋盤上的幾粒白棋撿起來,丟在一旁的棋簍裡︰“皇上大意了。”

 虞帝這才想起來去看那棋盤,果然是大意了,一時忙亂之下落錯了位置。

 他冷眼看著曲沉舟為他收攏棋子,沉聲問道︰“你想說什麼?”

 曲沉舟停了片刻,像是在回憶剛剛自己說到了哪裡。

 “寧王……”他輕聲重復︰“因為寧王爺的緣故,微臣得皇上信賴,陪同皇上去為皇后娘娘送行一程,那天夜裡的事,臣伺候反復回想,才知道原來皇后娘娘才是看得最透徹的人。”

 “一派胡言!她瘋言瘋語,透徹個屁!”虞帝勃然大怒,高聲厲喝︰“來人!”

 清心居外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

 曲沉舟輕笑一聲︰“皇上您忘了,如今宮中四部都是臣來調遣。而臣有要事與皇上回稟,自然是閑人回避,哪來什麼人呢?”

 虞帝臉色劇變,卻到底是久居上位之人,仍穩坐不動,那渾濁的目光仿佛要將人劈成兩半一般。

 “你想說什麼?難不成也想兵諫?”

 “臣怎麼敢?”曲沉舟謙遜一笑︰“臣在錦繡營大牢裡生不如死的時候,就將皇后娘娘的話反復琢磨過了。”

 “娘娘說的對,臣功勞再大,也越不過唐家從龍之功。可皇上到底還是將唐家視為肉中刺。”

 “微臣不過是小小司天官,得皇上愛寵時,便榮光無限。皇上不知因為哪句話懷疑臣,便丟臣苦苦熬刑。”

 “此前的碧紅子如此,這次的錦繡營如此。皇上知不知道,我在錦繡營受盡屈辱的時候,在想些什麼?”

 “世子說得對,我這個人的確很難滿足。”

 “從前在奇晟樓時,我隻盼著少挨些打、能吃飽飯就好,所以我忍著恥辱,爬上世子的床。”

 “可世子也並非善人,我只能另尋良主。幸虧蒼天眷顧,我借敬王一步,走到了皇上身邊。”

 “可是皇上……”棋子夾在他指尖,輕輕叩著棋盤,曲沉舟的聲音中有些委屈︰“你如果誠意待我,我又何必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虞帝蹭地站起身,卻被曲沉舟搶先一步攔在面前,又推回榻上坐著。

 “曲沉舟!”他放聲厲喝︰“你不怕死嗎!”

 “怕死?我好怕啊,”曲沉舟咬牙笑道︰“這次若不是王爺助我,我如今怕是已經死在錦繡營裡,皇上現在這麼問,是不是晚了?”

 虞帝眉間一蹙,嘴唇也在微微顫動︰“哪個……王爺……”

 “您說呢?”曲沉舟反問︰“王爺為助我脫困,不惜親身上陣,這份恩情,我該如何才能回報呢?”

 虞帝臉色一白,終於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你……你是說……於德喜不是……”

 “不是什麼?”

 曲沉舟撐著棋盤俯視,笑意盈眉,往日低眉順目的人此時卻像懸在頭頂的劍,鋒利得令人無法膽寒。

 “不是懷王爺的人?當然不是。王爺在宮中人手許多,要把於德喜引過去,不費吹灰之力。”

 “我剛剛說過什麼來著?於德喜直到死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皇上,其實……皇上也一樣不知情。”

 “放肆!”

 虞帝忽然將他推開,一把扯住窗邊的鈴繩。

 “來人!來人!”

 沒等那急促鈴聲在空氣中消散,便聽到門外有雜亂的腳步聲,沒等他來得及後悔,門外的聲音終於讓他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地。

 “皇上!”薄言帶人撞開大門, 地跪倒在地︰“皇上,懷王爺回京了!已經過了城門,正在奔宮城這邊來!”

 “回……回京……”虞帝驚了半晌,才勃然大怒︰“不是差他去方澤壇了嗎?他這個時候回來幹什麼……”

 一柄尖銳的鋒利忽然抵在他頸間,驚得薄言騰地跳起來。

 “曲司天!你這是在幹什麼!”

 “王爺回來幹什麼?當然是取了十裡亭的兵回來啊。”

 曲沉舟替薄言回答,拉著虞帝向後退,踢了書案在前面擋著,才冷笑一聲︰“說來還要感謝皇上殺了寧王,否則王爺怎麼拿得到十裡亭?如果不是皇上寒了臣的心,臣怎麼會轉投王爺?”

 虞帝抖得全身無法自抑,頸上青筋崩起︰“逆子……逆臣……”

 薄言見那匕首像是輕輕動了動,整個人都僵了,忙高叫︰“曲司天別沖動!萬事好商量,放開皇上!饒你一命!”

 “萬事好商量?可以啊,”曲沉舟將虞帝的後襟一提,呵斥道︰“皇上這個位置也坐得倦了吧,不用宣容九安,臣的字也差強人意,不如今天就下旨禪位如何?也免得王爺難為。”

 “你……你休想!”

 虞帝拚命掙扎著想站起來,被曲沉舟按著坐下,一時急火攻心,幾乎要暈厥過去,又被曲沉舟順手端了桌上的茶水潑得清醒過來。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皇上怎麼會想不明白呢?皇上是不清楚,不知道薄統領來時有沒有發現什麼?”

 虞帝用手肘撐在榻上的幾案上,眼楮看著薄言,捂著胸膛粗重地喘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薄言呆了片刻,才如夢初醒︰“是……是巡衛?!”

 曲沉舟莞爾︰“薄統領聰明——我來這裡之前,已經將四部都調開了,如今在宮中巡守的,不過百人。我還留了西華門和承天門,從那裡進來的話,過來得會快一點。”

 虞帝顫抖著手,想去抓那柄匕首,卻被曲沉舟搶先一步讓開,將手反擰在身後,又一次架上脖頸。

 “我勸皇上最好動作快一點,當個清閑享福的太上皇不好嗎?一道聖旨而已……”

 “不得對皇上無理!”薄言忽地起身,待要上前,又被陡然逼緊的匕首斥退,只能退了幾步。

 “皇上莫慌!懷王爺剛過城門時,白將軍就已經迅速集結北衙,臣也撥調了八部前去援助。”

 “臣進宮來報時,兩邊已經在廣恩寺處巷戰交手了!”

 “白將軍還說,他派人通知了侯爺和世子,世子正快馬加鞭趕去錦繡營調人,務必攔住懷王爺的大軍。”

 “臣請皇上恕世子抗命之罪。”

 “好,好,無罪!無罪!”虞帝壓抑不住的驚恐裡都是歡喜︰“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螳臂當車,不知死活!”曲沉舟的聲音也忽然狠厲起來,手中用了力氣︰“快宣容九安進來!給我寫下旨禪位!”

 “曲司天!不要輕舉妄動!”薄言也高聲叫起來︰“若是皇上沒了!懷王爺就算是繼位登基,也是個弒君犯上的罪名!留的也是千古罵名!曲司天慎重!”

 屋內氣氛徹底僵持住,只能聽到幾人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曲沉舟手中的匕首幾次壓下,又不得不放開,薄言不敢向前也不敢後退,只有虞帝始終撐著手肘半匍匐在幾案上,將滿腔的咳嗽忍了又忍。

 這沉寂並沒有維持太久,起初只是極細微的聲音,小得令人以為不過是耳中生了幻聽。

 可沒過多久便聽得真切了——是許多人在一起的喊殺聲。

 “皇上!”有人在門外高聲回稟︰“懷王已經帶人進了承天門!正與南北衙和錦繡營廝殺在一起!請皇上盡快離開這裡!”

 虞帝臉色蒼白,瞟了一眼頸間的雪亮。

 “皇上在此,你們死守承天門!不得後退一步!”薄言替他開口,又抽出腰刀︰“皇上,臣願做皇上身前最後一道盾牆!”

 “想得美!你是不是忘了還有我?”曲沉舟忽然一腳踢開面前擋的幾案,推搡著虞帝,慢慢地向外挪︰“走!”

 虞帝面如土色,一把攥住了門框。

 曲沉舟逼著他去的方向必然是承天門,在那裡喝令眾人住手。

 而以慕景延的狠厲,到時候若是只靠著犧牲一個曲沉舟就換了他的性命,慕景延便可以將所有罪過推給曲沉舟,堂而皇之地登基。

 “不……”

 他的拒絕被慘叫聲打斷,血淋淋的匕首洞穿了掌心,硬是將他的手從門框上扒了下來。

 可只是這匕首離開脖頸的一個瞬間,薄言的腰刀已經飛快向兩人之間落下,在曲沉舟不得不松手後退時,薄言閃身上前,將虞帝攔在了身後。

 “都不要追!保護皇上!”

 也的確沒有了繼續追擊的必要。

 幾乎就在曲沉舟抽身而退的同時,清心居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柳重明一身血汙,提著長劍跨進門內,揚聲高喝︰“臣柳重明救駕來遲!懷王慕景延帶兵叛亂!已在承天門束手就擒!”

 “重明!重明!”虞帝顫抖的聲音裡甚至帶了哭音︰“來得正好!快給我把他……”

 站在他身後的薄言飛快地瞟一眼柳重明,一手扶上虞帝的腰後,在腎俞穴上隻輕輕一壓,便將陡然昏迷過去的老人接在手臂中。

 在左右護衛的簇擁下,薄言背著虞帝飛快出門,隻留下對峙中的兩人。

 “曲沉舟!”

 柳重明的余光甚至沒有去看薄言,隻盯著曲沉舟向前一步,恨不能踏碎腳下磚石,讓面前的人知道自己的恨意。

 他是真的恨,恨小狐狸又枉顧性命自作主張,又要狠心地丟下他一個人獨活。

 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眼見曲沉舟躲開他的目光,雙手合攏一沉,竟是妄圖以小擒拿來製住他,他不躲不閃地直接送出一隻手給人拿住。

 對方到底是沒有舍得折斷他的手腕,他的長劍卻已橫在了曲沉舟的頸間。

 “曲沉舟,”柳重明竭盡所能地控制自己聲音中的哽咽︰“你這次想死,可沒那麼容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文看,不要說沉舟沒必要或者看不明白沉舟要做什麼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