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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二十七章
整場演奏會下來,潘德小姐都跟沒事人一樣。

 她當然沒事,如此精通蒔繪工藝,恐怕從一開始,潘德小姐就識破了我的騙局。而她甚至還因為我精心設計的“物證”,那張作業紙,來和我搭過話——就像玩弄獵物的捕食者那樣。

 自參加工作以來,我第一次產生這麽大的工作失誤。

 我從頭到尾如坐針氈,坐在演奏廳最好的位置,耳朵裡卻只有嗡嗡聲。這會兒就是馬勒本人親自指揮柏林愛樂樂團來演奏《第二交響曲》也於事無補,因為我只剩下等待。

 身處反猶狂潮,馬勒等待他的時代;我等待我的審判。

 困獸猶鬥,我等待我的轉機。

 長達九十分鍾的煎熬終於結束了,演出者反覆謝幕,我融入人群中激烈地鼓掌。潘德小姐聽得很投入,她的掌聲讓我五味雜陳。在那數分鍾的謝幕中,我的思緒變化萬千。是我大意了嗎?還是一開始,我就只是甕中之鱉,早已入了她的彀中而不自知?

 潘德小姐起身,她的天鵝絨流露居高臨下的光彩,道:“我想你不急著回家。”

 “當然。”我也站起來,雙手握著包,貼在身前。

 “接下來還有酒會。”她將頭髮攏到耳後,“不過我不覺得你想要參加。讓我去打個招呼,好嗎?你可以找個地方等我。”

 我能說“不”嗎?我的汗就好像毒蛇的信子順脊背一路往下,反手去擒,又一無所獲:這裡溫度適中,哪裡來的汗水?不過是我的本能在發出最後的警告,讓我別在無知無覺中被鋼筋水泥的迷宮吃得渣都不剩。

 潘德小姐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她見我把披肩掛在包上,有點兒吃驚地說:“你不冷嗎?”

 我搖搖頭,晃了晃手裡的包:“你要嗎?”

 “謝謝你。”潘德小姐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在這邊散散步。”

 穿著這麽高的高跟鞋?

 當然,這正如我所願。我都特意做出丟盔棄甲的樣子了,後背這麽毫無防備地露出來,又一瘸一拐的,她總不會還時刻對我保持警惕吧?

 潘德小姐真是溫柔,連圈子也不跟我兜,徑直道:“你的禮物很漂亮。當然,也很昂貴。”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它呢?經過這幾天的使用,我想你的體驗應該更豐富才對。”我意有所指。她既然明知道這支鋼筆性質不單純,竟然沒選擇上交公司,這種事一告一個準,她倒很大膽,想必備有後招。

 潘德小姐望著我:“這是由你送的嗎?”

 “是的。”

 “很奢侈的消費。”

 “我另有所圖。”

 “什麽樣的企圖?”她停下來,“你騙了我,但到現在你都還沒有道歉。”

 我笑出了聲:“你利用了我。”

 她好像很不解:“我利用你做了什麽?”

 我坦白:“我不知道。”

 “你一直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不,”她又補充說,“你對於那些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一直避而不答。”

 “你說過,對你保持坦率不是我該做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了?”見我沉默,潘德小姐仍將她的溫文爾雅保持著,“你看,姚,你又回避了。”

 她轉而到我對面,盯著我的眼睛,再次確認:“這是由你送的嗎?”

 我怎麽可能說實話,鎮定道:“是的。”

 “我猜有別的什麽人為此買單。”

 “猜測不等於事實。”我露出笑容,“桑妮亞,你想要什麽?”

 “你看,這件事我如果告訴你們老板的話,”她避開了我的目光,望向路邊,“不論他心裡是怎麽想的,謹慎起見,立項調查的程序還是要走吧?”

 我笑得更深,說:“同樣的事我可以對BCG新加坡做。”

 她好像得到了意料之內的答案那樣笑起來,睫毛垂下,顯得十分纖長。即便這種時候我也沒辦法認為她可惡,美的事物有時能超越對錯和道德。潘德小姐眨了眨眼,說:“你知道為什麽我那麽肯定嗎?關於你的筆是剛剛買的。”

 我一言不發。

 我當然想知道,但若問出口就太露怯了。自然了,我不至於拂了潘德小姐的面子,簡單給了個探尋的眼神。

 “我買了一支一模一樣的,就在上周日。”她歪著頭看我,好像在檢驗惡作劇的成果,“現在躺在HR那裡呢。”

 我陷入沉默。

 幾秒鍾後,我明白自己恐怕輸得很徹底。潘德小姐下這樣的血本,肯定早有後續在這兒等著我了。別說謀定而後動,我就是見招拆招也很艱難,形勢比人強,保持對抗不一定能有收獲。再開口時,我的反抗心好像藏進了哪個邊邊角角,晃眼一看,是什麽也尋不著了:“我能為你做什麽?”

 “你很聰明。”潘德小姐笑起來,“我喜歡這一點。”

 她的包很隨意地單手拎著,再度與我並肩。這時潘德小姐真的像是在散步了,但她每說一句話,我腳下越沉重一分。分明都戴著鐐銬,她走得越來越輕盈,我卻如踩住刀尖。

 只聽見她的高跟鞋在汽車呼嘯間一步一步刺進我耳中,她說:“對於我們為什麽來,我們最終希望達成怎樣的目標,你一定有所猜測。我到項目上的目的是多重的,其中,我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一家新公司的CEO。這個職位也可以由COO兼任,當然,他或她得有足夠的能力,並且這得是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人選。”

 所有人?我暗自考慮,這是在明示我集團參與其中嗎?

 “關於候選人的素質,也許我能提供一些參考。”潘德小姐看了看我,“他或她要有豐富的一線工作經驗,參與項目決策,思維大膽,做事細致,在經營理念上要和董事會高度統一——並且,擅長變通。”

 我感受到她的注視,不由也看過去。潘德小姐眼神中沒什麽情緒,只是問:“你覺得你符合嗎?”

 我遲遲沒有說話。她好像也不期待我表什麽態,接著說:“我們的工作推行得很緩慢。人們好像意識不到這是能提升效率的變革,僅僅簡單地抗拒改變本身。我很困惑。如果在這些人當中,我們能得到一個幫手,你說一切會不會變得順利許多?”

 CEO。

 我竭力控制著呼吸。現在跳槽,一些初創公司應該能給到我D字頭,職級水一點兒的,或是經營領域確實精深窄小的,也許我真能拿到C字頭。但是從蟹殼拆分出去的子公司的CEO……背靠集團這樣的超級巨頭,我們風頭正盛,未來十年,公司躋身行業全球前三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子公司的CEO位置倘若真擺在眼前了,我沒有拒絕的定力。

 我抬眉看她:“為什麽挑我?”

 “我還沒有決定。你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潘德小姐說,“魯德拉地位足夠高,在公司創立時就為利松工作,要說動他很難;凱文倒是有可能,但他在這一行的工作經驗有限,我覺得不會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最佳選擇。往下一級,修文不錯——”她頓了頓,才說,“嗯,但他和魯德拉情況差不多。桑傑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內。所以說……”

 “只有兩個人。”我開口,“凱文或者我。”

 “的確如此。”

 “我們的COO怎麽樣?”我問。

 “沒錯,那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她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可是,你看,我需要有人幫忙。他雖然可以幫我,但同樣可以阻礙我們的進程。”

 我沉默片刻,說:“謝謝你如此坦誠,桑妮亞。我能得到任何形式的書面承諾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告訴她我又不傻,不會為了根海市蜃樓的胡蘿卜就被牽著鼻子走。

 “恐怕不行,親愛的。”她偏過頭,“你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我。”

 我聳了聳肩:“至少你選擇提供給我這個機會。我相信消息私下放出來的話,你們會得到許多新人選。能搶跑一步是我的幸運。”

 “以你的能力,在新公司擔任總監不是難事——不管怎麽說,我期待你有更好的表現。”她說完話,好像才注意到我的不適那樣,又關切地問,“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那邊休息一下?”

 “謝謝。”我搖搖頭,稍微活動了下我的腳趾。

 “今晚很涼爽。”她伸出手,用眼神詢問了我,然後取過包上掛著的披肩,雙手越過我的頭頂。我有些驚訝,沒有閃躲。她很耐心地抖落開我的披肩,為我罩在肩頭。我低聲道了謝,將兩端攏在懷裡。

 潘德小姐又細心整理了我看不見的地方,忽然貼近道:“你會幫我嗎?”

 我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說:“我希望能花點時間考慮。”

 “當然。”她還沒離開。

 從遠處看,我們一定是在擁抱。我們之間僅有咫尺之遙,潘德小姐溫熱的皮膚偶爾蹭過我的,我的胳膊就像心情一樣冰冷。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她的眼神,她的體溫,還有她的曲線……於她而言,只怕也是彼此彼此。我的包像之前那樣緊貼在身前,而控制著包的,是我伸直的雙臂,好像在無聲拒絕,又好像是迎賓的手勢。

 她的手在做什麽呢?潘德小姐,是否也能感覺到暗流湧動呢?

 “別跟我耍花招。”她的氣息輕輕噴在我的耳垂,“我不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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