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二十五章
這天我早早就跟老大打了報備,得以提前下班。周五的最後一個會是同第三方開的,老黃義不容辭頂了我的班,盡管沒什麽必要,我事後看簡報也是一樣的;但第三方的頭頭是個麻煩人,我不在,總要有級別相近的老黃做個交待。

 利大過禮,禮大過理,哪怕在互聯網也一樣。

 我對今晚的約見極為重視,心直突突地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麽大事。自那天和潘德小姐打了羽毛球之後,這周幾次撞見她我都有些不自在,好像有無形的羽毛在撩我的鼻尖,手摸上去,才發現哪裡來的羽毛?不過是我底氣不足,又比平時額外來得敏感。她的目光偶爾掠過我,好像公事公辦並無流連,又好像那就是掌控羽毛的手,羽毛乘風,而我隨波逐流。

 做賊心虛之後,我也不免憂慮。現在局面好像都往我們期待的方向發展,但一切真能如此順利嗎?

 我玩得過她嗎?

 我換了件啞光的黑色真絲長裙,有點兒禮服的意思,掛在脖子上的綁帶可以拆開,而且還稍微露了點背,除了在婚禮晚宴上跳舞,這種裙子在新加坡還真的沒有用武之地。我當時完全是注意到重磅真絲特有的垂墜感走不動道了才買的,原本以為它只會成為衣帽間裡的擺設——又添了條極薄的紫絨原色披肩搭在肩膀上,鏡子裡的我看上去就像個不合時宜的舊時代的跑堂,我彎下腰,換上絨面的黑高跟。

 人模狗樣的。

 潘德小姐特意提醒了我穿得正式點兒,末了,又補充說“同時要休閑”。我想她是認為我平時太“商務正式”了,也許她真正的意思是說要“社交正式”一點。但這裡畢竟不屬於“正式”的老祖宗,只是正式老祖宗的前殖民地,社交正式容易打扮過度。我因此沒戴多余首飾,只是取了隻小金表連同一副很小的鑽石耳墜,備在旁邊。

 那是隻“梅花”牌女士腕表。據說當年外公攢了小兩年才攢夠錢買來送給外婆,外婆死前特別說了要留給我。我趕回去時只有表了,交待這表處置的人成了骨灰。

 也有可能其實是想留給我媽的。

 我出了會兒神,趕緊拿發卷把發尾的頭髮卷上,一邊改動眉形,換了口紅色號。在公司我一般拿尼龍的TUMI包,平常則用帆布袋。今天這打扮帆布袋子也不合適,但要照顧潘德小姐身份,我肯定不能用比她貴的包,於是仔細挑揀才找到個logo極小的手拎包。

 見到她手上的菱格紋鏈條包的時候,我松了口氣。還好我隻拿了個羅意威。

 “姚,你看起來……”潘德小姐嘴唇微動,好半天,才說,“你看起來好極了。”

 “謝謝!”我回應說,“我幾乎是勉強才能和你說話,像今天這樣的時候,你美得讓人陷入沉默。”

 潘德小姐眨了眨眼,問:“你出門前喝了蜂蜜嗎?”

 “沒有。但我喝了吐真劑。”我說。

 她的笑容讓我為自己撒的這個小謊感到不勝榮幸。

 潘德小姐絕對是最適合穿黑色天鵝絨的女人。恰到好處的黯淡的光宛如完美的包裹,在布料的簇擁下,一切與美無緣的裝飾都在裁剪中為人擯棄,只有她成為美的承載,成為美本身。

 天鵝絨太挑面料商了,低成本的天鵝絨那種迫不及待的反光和稀疏的質地,都在無聲中揭露它屬於廉價舞台的本質;天鵝絨又太挑人了。古往今來,那些紳士隻敢在切斯特大衣的後領鑲拚一小塊暗綠色天鵝絨,而天鵝絨禮服則只會出現在男裝偶像身上。走紅毯的女星也不敢貿然選擇黑色天鵝絨,閃光燈此起彼伏,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她怎麽會這麽好看?

 國家美術館裡這家餐廳我來過好幾次,主廚總是很樂於搞“糊糊”創作,把一小坨完全看不出原料的“糊糊”擠在特別製作的薯片上讓顧客嘗試。

 而且他一定要看著你送入口中。

 “怎麽樣?”主廚非常期待地望著我倆。

 不怎麽樣,我心想。如果我想吃一張皮包著一些糊糊,為什麽我不直接去吃墨西哥玉米卷呢?但我還是非常客氣地說:“我能吃到像魚肉絨一樣的東西,但幾乎沒有魚味……有火龍果,對嗎?這感覺像是加在沙拉裡的東西,但作為主食的配菜可能挺有意思的。”

 “你總是很會吃。”主廚看上去很滿意,轉而望著潘德小姐。

 潘德小姐說:“很完美的開胃菜。我對主食越來越期待了。”

 她的“開胃菜”說的是“Amuse Bouche”之類的詞。我不會法語,但這種常用詞多少還是知道一點。

 “很有啟發性。”主廚說,“祝你們用餐愉快。”

 “謝謝。”

 “謝謝。”潘德小姐一直目送他走遠,然後悄悄說,“你覺得好吃嗎?”

 我搖了搖頭,低聲和她交換意見:“我覺得像沒有沾辣椒醬的魚肉卷餅。”

 她的眼神看上去很疑惑:“但你剛才說的……噢。你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我沒有。”我否認道,“我只是描述了自己對原料的猜測。”

 “但你說作為配菜可能很有趣。”

 “你會稱讚說一種食物吃起來有趣嗎?”我問她。英語裡評價食物或氣味“有趣”等同於說它是個壞東西。

 “所以你雖然說的都是實話,”潘德小姐若有所思,“但在表達的意圖上,交談雙方產生了理解誤差。”

 我哪裡可能承認她說的是事實,連忙說:“可你也諷刺說那是很完美的餐前小點——因為太難吃了,所以你希望盡快開始吃主食以便結束這一餐。”

 “不,我沒有。”潘德小姐抽了口氣,“那很美味啊。”

 完了。

 我低著頭:“現在我開始困惑了。你看,這家的牛排好到我吃完之後覺得死而無憾,但對於剛剛那一小口,我們的想法卻差了很多。這讓我不禁開始擔心,我支付的酬勞能否真的讓你滿意——要在這裡找到一間比這家還要好的餐廳太難了,我怕因為這個失誤,下次就無法再得到你的幫助。”

 她笑起來,我抬起頭,看見潘德小姐的肩膀輕輕顫動。她倒沒有急著說話,只是笑,不過片刻,我便也跟著笑了。

 潘德小姐說:“聽起來你的新家進展緩慢。還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我認真想了一會兒,說:“還差一個茶幾。”

 方便我在窗前加班,現在的這個太醜了,配不上我的單座沙發。

 “一個完美的茶幾?”

 “對。”我想到挑冰箱的情景,笑了笑。

 我們各要了一杯紅酒。潘德小姐請我幫她點,我不敢推辭,選了單寧感比較輕一點的酒給她。主食沒什麽好說的,牛排這個東西,一分錢一分貨,錢到位了,肉送進口中那瞬間,是真的會讓你覺得現在立刻死掉也無所謂。現在有幾家傳統牛排館也全球各地四處開分店,肉沒問題,但廚師有時很瞧不起人,肉最中間還是涼的就糊弄你說是三成熟。新加坡地兒小,容不下幾尊這樣的大神,比起牛排館,我還是更喜歡來普通西餐廳享用牛排。

 晚飯收尾,我還陶醉在飽滿的肉汁中有些難以自持。接下來還有演奏會,我的酒剩了半杯不再喝了,只是和潘德小姐閑聊。她在享用冰淇淋球,由於攝入了酒精的緣故,眼神比平時略顯散漫,配合垂下的頭髮,讓許多鄰座頻頻側目。

 我們來得早,這會兒快結束了,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我把披肩攏在身上,這時,潘德小姐伸出手幫我整理。她的手指無意間劃過我的上臂,我如受電擊,又強行穩住,胳膊陡然收縮,就好像把披肩又緊了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走吧。”

 好了。這回店裡的人肯定覺得我們是一對了。

 我們從餐廳漫步而出,這裡走去維多利亞音樂廳只有幾百米路程。四周都是充滿殖民色彩的建築,南洋的晚風,那半杯紅酒,在我們高跟鞋交替的聲音中,我們並肩而行的黑色的裙擺裡,我望著潘德小姐,忍耐我的錯覺。我從沒有哪一天像今日這樣強烈地認識到,有一位女士正伴我左右:她端正、風趣、充滿善意,她很有魄力,仿佛無所不知,她美貌與智慧並存,她是一個女人。

 我的天。

 我作為動物的部分就好像一定要跟大腦乾架似的,意識到誰是同性不好,偏偏要挑潘德小姐?我氣得臉都紅了,好死不死,潘德小姐的手背貼到了我的臉上,她擔憂地問:“你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的手即刻就離開,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只有我們忽然停下的腳步在揭示什麽。

 “可能是店裡溫度太低了。”我強自鎮定,繼續往前走,一邊說,“我不知道SSO今天還有演奏。是不公開的活動嗎?”

 “可以這麽說。我們今天聽馬勒《第二交響曲》。”潘德小姐道,“最近我常常來這邊。上周五,我還在這裡聽了韓小光的告別演出——他是SSO的首席圓號,我聽說他的家人也是圓號演奏家。”

 我點點頭:“那麽上周五晚上你一定是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了。”

 潘德小姐停也沒停,笑著說:“是那樣。這邊一結束,我立刻就趕過去見客戶。還好是步行就能到的距離。”

 說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