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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六十四章
周四的大會上,不可避免地,研發部門加入巨型隊伍模式的提案再度被提上了議程。

 今天出席會議的人數依舊很壯觀,因為開會時每個人之間需要保持一米距離,大型會議又被禁止舉行,我們分了好幾個會議室連線開會,核心人員佔據了最大的房間,略顯空曠與蕭條。

 這是我和凱文的戰場。可惜他已注定要走向勝利,折了腿的我不過是個敗北的英雄。

 像上一次討論研發部歸屬的情形一樣,大老板、COO、CTO與潘德小姐,都出席了這次會議;梁首席仍然不在,我事前跟他通過氣,委婉建議他參加,但他對於研發部門未來走哪條路,似乎漠不關心。

 CTO通過視頻會議的形式出席。他的畫面擺在大老板左手邊,讓人覺得有些格格不入。這麽多人參加的會議,他想作為一台電腦存在、並且參與其中,只怕太過困難。

 要是待會兒發言的人在左邊末尾的位置,他豈不是既看不到人,又聽不見聲音?我隨即想到離電腦最近的喬瑟琳捧著筆記本隨發言者轉圈的樣子,差些沒忍住,太危險了。

 老黃眉毛動了動。人多口雜,我不便傾身過去同他咬耳朵,便打了字。幾秒鍾後,黃修文噗嗤一聲笑出來,忍得太猛,又咳嗽了大幾秒,惹得眾人頻頻側目。

 BCG今天的態度比起之前要堅決太多了。前半段我都基本處於省電狀態,我不開口,凱文當然也就沒有大秀全場的可能。他興許是實在覺得寂寞,竟然主動拉我下場:“姚,關於這個問題,這周的你想法會有改變嗎?”

 如果空氣可以凝固,現在大會議室裡擴散中的,就是結冰的聲音。

 “我會在輪到我的時候講,”我與他對視,眼中的攻擊性想必很明顯,“你可以期待一下。”

 因為凱文給的回饋實在是太充分了。

 大老板扶著額揉了揉太陽穴。許新咳嗽了兩聲,說過抱歉後又繼續過流程。

 潘德小姐的目光在前半場和我相撞了很多次。她真該改行做政客或者演員,昨天發生過的事像小石子扔進了海洋裡,一絲波瀾也未留下。看來做上位者也是要講天賦的,有些人對於分寸的精確掌控,完美到宛若天成。

 當然也僅限於這麽多人在場的時候就是了。

 奇怪的是,她的眼神並無確切含義。由於事先有過明確的要求,在一開始,我還以為她在提醒我盡快有所動作。

 但沒有。什麽都沒有。她的眼中既無責備也不見催促,似乎只有冷靜與克制正集結成列,而她由始至終專注自如。我很願意相信這個假象,畢竟她是我半個老板,是我的工作對象,是我鬥智鬥勇死死咬住的敵人,她怎麽又可以不強大呢?假設她能力有限,豈不是顯得節節敗退的我狼狽至極?

 可如果潘德小姐真是全神貫注,我們數不勝數的對視又來得毫無理由。我與她一樣,只是這半場會議的旁觀者。

 局面無形中有了改變。許新叫了我的名字,會議進入下半場。

 我的演示文件總追求實用主義,如非是與BCG開會,恐怕我已很少能有機會寫今天這樣肉眼可見昂貴的slides。這是一個折中方案,沒從宏觀角度談任何高屋建瓴的東西,僅僅把范圍圈定在了優化框架所涉及部門的一方小天地當中,雖未開篇點明,但衝著誰來,路人皆知。

 我知道這個方案通過的可能性不大。那天潘德小姐的話已經挑得那麽明了,對於哪些部門要留、哪些部門要走,BCG應當都成竹在胸。但這事我向她應承過,未來某天我會以書面形式向她闡述我對於新公司人員架構的想法。

 假如事情已不可挽回,我也不願單單為了泄憤,去拖子公司的後腿。

 整個講述過程很順暢,沒有人打斷我或是進行提問。較之於以前和潘德小姐開會時提過的那些揮灑自如的漫想,今天正式提出的方案,要顯得中庸和現實許多。BCG方是聽得最專注的,我們這邊,則是高層比較感興趣,大老板尤甚,我感覺下了會就要被他抓過去詳細詢問。

 提問環節,凱文一連挑了好幾個刺,都無關痛癢。我該讓他的,我知道,此時我是該讓他的。但面對這個方案中提出的種種,他事前根本毫無準備,我又籌謀已久,怎麽會容許有人輕易踐踏我的勞動成果?

 從前西南小國,面對漢朝使者,竟鬧出“漢孰與我大”的千古笑話,這是《史記》上記載的,而且並非孤證,可以取信。

 我今天就覺得與夜郎國的古人共鳴了。

 潘德小姐親自否決了我的方案。

 “姚的提議實用又富有建設性。”她是最後一個開口的,話說出來,分量也最重,“這個方案中有許多地方都是值得深入挖掘的,給我們的資源整合工作帶來極大的幫助。謝謝你,姚,我會確保我們的團隊徹底研究其中的關鍵。

 “另一方面,凱文的幾個問題正是我也關心的。我感到確實存在這樣一種可能,即在某些角度上,你對於巨型隊伍模式的理解還是……需要挖得更深。也許某些與客觀關聯性更小的,”她故意使用了非常複雜的措辭,“經驗,阻止了你的理解。為了今後的工作,希望你能繼續努力。”

 一錘定音。

 她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留給我,輪到凱文了。

 我不是沒想過他們會拒絕。這個方案在寫草稿的時候,我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我只是想……我盡了我的這一份力。

 我是沒料到他們會當場拒絕,更沒想到代表BCG拒絕我的,竟然就是潘德小姐。

 大勢已去,我的注意力從對與會者神情的觀察中抽離出來,琢磨著稍後的建議措辭。在這兒破罐子破摔沒有意義,也不體面,有這個工夫,我還不如試著多給公司爭取一點戰略縱深。

 凱文倒是想吵,當然了,易地而處,我也想耍耍威風。今天是BCG的合夥人親自為他背書,我不入地獄為他助興,又該誰入地獄呢?然而漢初三傑,張良能忍耐戲弄、為人穿鞋,韓信曾受胯/下之辱,蕭何為打消漢高祖懷疑,甚至自汙,這等蟄伏,豈是常人能懂的?我要配合他吵,不過自取其辱。

 大老板也放棄得很徹底,我看他對這個新變動興致缺缺,但竟沒有阻攔。

 什麽叫堵不如疏,順勢而為,我今天才算明白。我還以為他消極,殊不知大老板早已看清形勢,贏面如此之小,只有順勢而為才有一線生機。

 集團那邊的意圖,公司裡沒有人會比大老板更清楚。

 研發部那邊有兩個經理像是終於跟上了節奏那般,站出來垂死掙扎。我都不忍心看,做技術的同事,這些事情上遲鈍一些,很正常。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懂得藏拙非常重要,如果實在不知變通,至少在時機上得稍加考慮。

 假設他們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幾率是隨時間平均的,那麽抽中這樣一個糟糕的時段,可能說是點太背了……我忽然理解起梁衡的回避來,我看研發部的同事們都會感覺到兔死狐悲,換了他那個位置,有心無力,是不是得氣到吐血?

 僅僅存在於電腦裡的CTO此刻是怎樣一種感覺,我則無從得知。

 會議臨近結束,我把早先做的第二手準備拿了出來。這些建議都是我站在BCG或者說集團的立場上來考慮的,總體而言還是繼承了我方案中的思路,但細節上差別極大,求的是穩定和精準,只是對目前的局面談不上什麽改變,至多算是埋下了幾顆不見天日的釘子。

 他們很感興趣,其中一條關於跨部門培訓的提議更是引起了激烈討論,連潘德小姐都讚賞了一句。她很少就我們的具體工作表態,今天應當算是最頻繁的一次了。我感到意外:她是為了給我留點兒面子嗎?也可能僅僅是隨口一提?

 後半場她還是時常看我,只是瞄得更隱蔽,時間也更短暫;我沒有回應過她,興許她還以為自己沒被發現。

 忽然,我靈光一閃:她是不是又覺得我生氣了?

 我瞥向她,潘德小姐正好望過來,神情有一瞬間幾不可查的停滯,視線隨即流向發言中的凱文。

 今天這場會開得真窩囊。老黃在我的提前知會下一聲不吭,老大隔岸觀火,小朋友們則欣賞我被潘德小姐當成肉串烤的一百種姿勢。經理級各個都是眉頭緊皺,恐怕已感覺到一絲寒意。

 局面無可挽回,巨型隊伍模式自今日起,正式轉變為了“什麽都不是”。與我的低迷不同,凱文在會議上大放異彩,他的個人秀一直持續到議程結束。

 而當人群四散,我有所意會。

 公司日暮途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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