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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八十一章
今天我們談得很開。老大將他的顧慮和看法都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我,我們到底立場相近,對公司的未來以及拆分重組後的前景都很悲觀。他選擇在這時離場,位置光鮮,議價能力也最強,是該祝福的事。

 我對於是否要跟他走尚在猶豫,可老大似乎篤定了我會留下似的,又給予我大量建議,並叮囑說,隨時歡迎我去找他聊聊。

 因為氣氛正好,集團與公司之間的矛盾,我也挑明了向他詢問。按說他是公司的老人了,但知道得也不比我更多,只是聽說集團主席與我們大老板,近年來確實略有齟齬,對於把新市場的拓展重心放在巴西還是國內,有些觀念之爭。

 在這方面,有一線工作經驗的人肯定都同意大老板的判斷。國內北有豺狼,杭州世居猛虎,上海還異軍突起了蟻群般蠶食下沉市場的新貴,連雨林公司那樣的全球霸主都佔不到便宜的市場,我們在國內根基尚且薄弱,實在不宜冒進。錢扔到水裡,容易,我們集團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可要是只聽了個響……怎麽跟股東交代?

 股東只會想“斷腕”。

 新加坡這個地方很有意思。多種族社會,華人為主,奉行高效、中立之道,在外交上,是小國的典范。然而經濟層面,“外”得很嚴重:具體到互聯網領域,人們能說得出名字的企業,要麽背後是國內的資本,要麽創始人乾脆就是國內出身,經由SM2一類的項目來到這兒,並基於種種考慮,選擇了深耕於此。

 我們公司就不說了,背靠集團,集團後邊兒又是千絲萬縷的,扒到最後總能看見某南方巨頭的身影,幾年前該巨頭佔股就超過百分之三十。至於隔壁公司,基本就是“某司駐東南亞前哨站”,連CEO都曾從國內空降。可惜那邊辦公室鬥爭更為激烈,統共待了不到一年,人就又回去了。

 人家本土市場都不夠分,開荒開到東南亞來,你還想殺進去?

 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不怕辦不到,就怕想不到。

 可能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集團主席早已成為億萬富豪,而我還在打工吧。

 我給資本家打了個電話。

 “下班啦?”潘德小姐語氣有些輕快,“我在金沙酒店,今天和客戶的晚餐結束得很早,但我幾乎什麽也沒吃。你在公司嗎?”

 “我在家。”我不自覺多了點兒笑意,“聽起來你的周五有了個完美的收尾。”

 她溫柔極了:“不可以打聽哦,姚。我們定了規矩。”

 “我真嫉妒。”我說,“你可以選擇什麽時候遵守規則,而什麽時候不遵守,我卻只有一種單調的立場。”

 她輕輕笑起來,轉而道:“我有什麽能為你服務的嗎?”

 “我在想,自己是否有榮幸見到這位正與我通話的女士。”我清了清嗓子,“現在請你用晚餐,會太突然了嗎?”

 我也沒想到周五和第三方的會議能結束得這麽快。幾乎是一注意到這個空隙我就開始計劃了,她明天安排很滿,要是今晚不見面,不知又得等到什麽時候。

 人生苦短,女孩兒要學會主動。

 潘德小姐的聲音慢下來些許:“你是說,像是個約會嗎?”

 “是啊。你之前想去用午餐的店已經開了門,我五分鍾前剛剛訂好今晚的最後一個露天座位。”我故意說,“早早結束工作的周五晚上再適合約會不過了,我在想是否有人賞光。”

 潘德小姐輕輕吸了口氣:“要是我不去,你打算約誰?”

 “這個嘛……”我盡量不動聲色,一邊又暗暗期待著她答應,“你會來嗎?”

 萊佛士酒店這幾年一直在翻修,畢竟也存續一百多年了,餐飲部還算拿得出手。巧克力蛋糕尤其做得好,層次豐富,口感細膩高級:價格當然也高級,但稱得上是物有所值。我們今天是在庭院用餐,遮陽傘下放著寬大的木質桌椅,沙發後的地燈已然點亮,白色的殖民地建築沐浴在黃昏中,隱約能被人窺見昔日風采。

 我今晚上有個約會。

 潘德小姐被我盯得低下了頭,小聲道:“你為什麽那樣笑?”

 “我喜歡看你坐在風景很好的地方。”我感覺自己笑得有點兒傻,“你真好看。”

 “別鬧。”潘德小姐一手托住下巴,正好掩住嘴,好像這樣我就看不出來她也在笑一般,“這會兒天氣不錯,很涼爽,還有一點點太陽光。中午我出來時還在下小雨。”

 “嗯,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大雨。你要出門談事情的話最好不要穿這麽稱你的衣服。”我道,“再好的西裝也禁不住暴雨衝刷。你真的好適合穿棕色,是小時候跟什麽大地色的精靈簽過合作協議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她終於忍不住笑了,“算了,我根本就不該試著反駁。”

 我的心神隨潘德小姐而動。她無疑是美的,任何人都不能質疑這一點,然而在那流暢的輪廓下,在那深邃的眼神中,我卻發現了更為迷人的東西。

 不論工作還是生活,她都顯得遊刃有余。這需要強大的底氣和魄力,需要智慧,還需要對手。潘德小姐沉著、狡猾,像深夜的火焰,又比火要熱烈,比火要深刻,更趨近於永恆。仿佛這世上的每一種造物對她都滿懷愛意,不曾欠缺過分毫,仿佛她典當了好運,為自己的美支付高昂代價。

 而她又被好運眷顧,像寵兒的范本。

 潘德小姐遠勝過范本。

 她更生動。我回想起每一次交鋒,她的得勝,她的憤怒,她的螳螂在後……時間與運勢都在她那一邊,而我——她對我到底算是手下留情了嗎?

 不。

 她拿我沒有辦法。

 潘德小姐還是更像水。水更溫柔,更細膩,也更有力量。我心中早已乾涸的河床竟然又複蘇了,最開始只有小雨,是名副其實的無根之水,不知從何處來。

 尚未留意的時候,已有了小溪。而當水流撫過空洞,撫過傷痕,撫平對立的溝壑,它就勢不可擋。它終於是朝我襲來了,前兆的水霧密得像利劍,危險的氣味已充斥我的鼻間。水霧貼合又凝在我的臉頰,我的耳根,我的皮膚,像死前的吻。

 但我竟又膽大起來。

 讓我小心她?

 她該小心我。

 黃昏頃刻之間被烏雲吞噬,遠處灰蒙蒙中已有了濃濃的黑意。雨幾乎是一瞬間就下來了,夜晚將夕陽最後的溫存驅逐到天際,無聲無息中,匆匆地絞殺殆盡,嗅不到一分溫柔。雨聲將我們隔絕在傘下,她臉的明暗取決於我:只要我一動,擋住光,她就湮沒於傍晚的豪雨。

 如果我想的話……

 我將地燈的光源全讓出來,幾乎是側著身子在吃飯了。切開又老又綿的薯餅,我問:“你能看清楚食物嗎?”

 “我在想,”潘德小姐故弄玄虛,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看不清的話,也許會更好吃一點。”

 “再好吃也好吃不到哪兒去。這裡的東西差到像是從早上的自助餐剩下來的,我敢說有些酒店的員工餐都高於這個水平。”我與她說著玩笑話,“餐飲部的人該好好反思一下。”

 “你也要反思。”她塞了一塊什麽到嘴裡,“我用過最差的第二次約會的菜品。”

 我掩住嘴,清了清嗓子:“你選的店,雖然是幾周之前了。責任不在我。”

 潘德小姐明顯不同意,吸了口氣,抬起頭來,望著我卻又一副不曉得如何反駁的樣子。就在我以為她已快放棄的時候,潘德小姐開了口:“我會給四星。”

 “滿分五星的四星?”見她肯定,我幾乎是瞠目結舌,“你太慷慨了。如果是我,我只能給環境一顆星,食物最多負兩顆星——這已經是額外留情了,連擺盤都毫不用心的主食,甚至比不上便利店的飯團。讓我請你吃第三頓飯來作為彌補。我保證,我會找到一家值得打出十顆星的店。”

 她忽然低著頭笑起來。雨勢太大了,潘德小姐的笑聲已被白噪音吞沒,唯有她不住顫動的肩頭,和那連連勾起的嘴角,將她的心意泄露。潘德小姐似乎真的很開心,連我也不由被感染,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只是看著她。

 如果這世上沒有神,沒有因果,那我一定是非常走運。

 怎麽會有這樣可愛的女人啊?

 我的心怦怦跳著,像是暫由她接管了,一起一伏都由她掌握。

 而我心甘情願。

 “嗯,對不起。”她稍微清了一下嗓子,臉上笑意猶在,“我會告訴你我的評分標準。在那之前——當然,即便你找不到任何理由,我也願意和你吃第三頓飯。”

 她望著我:“不管這第二餐是多麽乏味,天氣又如何糟糕,我還是覺得享受。”

 好大的雨。侍應生反覆來回的奔走,挪去室內的客人們略顯匆忙的腳步,一切都被七月三號傍晚市中心的暴雨衝刷到了遠方。水簾將我們困在原地,將我們隔絕,讓我們連結。

 我的耳朵一下子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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