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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在后宮崛起》第41章 晉江文學城晴天
高悅若是看到這一幕,估計又要感慨‘后宮皆影帝了’。他這會兒回了景陽宮,躺在床上,了無睡意。翻來覆去,想著今晚在頤和軒了解到的訊息——

 菡嬪殿裡的冰如果真是被霽和殿劫走,那霽和殿要那麽多冰做什麽用呢?這裡是古代沒錯,沒有現代社會的冰箱、製冷機等設施——等等,既然沒有現代社會的冰箱和製冷機,那后宮這些冰又是哪兒來的呢?

 為了弄清這些冰的來源,高悅把小福子叫了進來,一問之下,小福子笑道:“侍君,您真是健忘,怎麽連這個都忘了?要說咱們夏日能用上冰塊降暑,那還得多虧了陛下呀!”

 “陛下?”

 “是呀,”小福子還挺自豪,道:“在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有一次去北疆代替先帝訓獵,在乾罡山修整時,於夢中受仙人指點,說乾罡山天池下的山腹中有洞,洞內有霜石,可禦酷暑。陛下便命人去尋,果然自一處山洞裡尋得一種石頭,這種石頭放入水中即可結冰,這才有了咱們后宮源源不斷的冰塊呀!”

 “呵呵,”高悅抽了抽嘴角,對這個漏洞百出的說法不予置評。此時,他有種大膽的猜測,但才冒出頭,就被他給抽了回去!高悅上中學的時候化學課上倒是學過,硝石融於水可帶走大量熱量,令水結冰。想必那個霜石應該就是這種石頭,可要說到什麽仙人托夢也有點兒太扯了——周斐琦幹嘛要用這個說法自圓其說?他到底想掩蓋什麽?

 高悅看了眼滿殿飄搖的燭火,這一刻忽然覺得,周斐琦這個人吧,身上的秘密貌似還挺多的。

 不過,眼下與弄清周斐琦的秘密相比,高悅顯然更關注霽和殿,他認為有必要親自去霽和殿摸一摸底,這又是王鴿,又是搶冰的……

 周斐琦借蠱蟲一事徹查朝廷命官,今日終於有了進展。第一批問題官員的名單已匯總成了折子送到他手裡,設事官員竟然上達數百人!這些人中當然也包括徇私枉法的和貪汙受賄的,可即便如此,這個數目也十分驚人。因此,皇帝連夜召集重臣進宮商討處置細則,這一商量就過了午夜才散。他才回到極陽殿,龍袍才剛脫下,暗日便尋了過來,將今日高悅行蹤事無巨細匯報一遍。

 周斐琦先問了句‘太后真將鳳凰玨給了他’?

 暗日道:“是。”

 “他可有佩戴?”

 “尚未。”

 “去查一下菡嬪今日所言是否屬實。”

 “屬下已核實過,確有此事。”

 “……”

 “嗯,你下去吧。明日起,你派個人盯一下霽和殿。”周斐琦揚了揚手,又將胡公公喚了進來,道:“明日派人去查一下,霽和殿的冰都幹什麽用了。還有,”他停了好一會兒,才道:“珍異所以後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隨便進出。”

 “遵旨。”胡公公沒走,似乎還在等皇帝陛下接下來的吩咐。

 周斐琦卻靠在座椅上,揉了揉額角。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直到胡公公以為他睡著了,忍不住要出聲喚他,才聽他又道:“沽城那邊今日可有信來?”

 “今日沒有,不過,梁霄明日可抵京。”胡公公恭順地說著。

 周斐琦睜開眼,掃了過去,看到胡公公腦門頂著的一層薄汗,微勾唇角,問:“大良鎮的案子結了?”

 “梁侍衛既然回來了,想必是結了。”胡公公其實並不知道大良鎮的事,他只收到消息,梁霄明日回京。想著這位和陛下多年情誼,想必他回來,陛下心中能高興一點兒,才多嘴一說。沒想到陛下會問他案情,這他真不知道啊。

 周斐琦聽胡公公說完,又不言語了。

 胡公公躬著身,也不敢動。

 最後,周斐琦站起身,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

 胡公公這才松了一口氣兒,連忙退了出去。他出去沒一會兒,皇帝陛下又把極陽殿的張公公叫了進去。張公公也是從小陪著皇帝長大的太監,資歷雖不如胡公公久,但一直照顧皇帝起居,也算得上皇帝親信之一。

 張公公以為皇帝這會兒叫他進來,是準備就寢了,手裡還托著盛褻衣的托盤,沒想到進來後,皇帝卻問了他一句‘霽和殿搶嬪妃用冰之事,你可知情?’

 張公公嚇得連忙跪地,道:“奴才不知情啊,陛下何有此問?”

 “起來,朕又沒說罰你,看把你嚇得!”

 張公公聽話地站起來,道:“若是霽和殿這兩天幹了這種事,奴才一定親手把小甲子的腦袋擰下來!望陛下明察!”

 “你明日,親自去問小甲子,記得這事要做到隱秘。先弄清楚有沒有搶冰一事,再弄清楚,那些冰都作何用了!”周斐琦這話說得又輕又快,張公公連連點頭。之後才伺候陛下更衣。

 一件事,交給兩個人辦,卻又一明一暗,周斐琦作為皇帝,自有他的用意。

 ……

 高悅記著太后的提醒,第二日起了個大早,趕去永壽宮請安。這次他沒遲到,不過,他進永壽宮時就聽到正殿裡已有不少歡笑聲,看來被皇帝擺設多年的嬪妃們都很清楚,在皇帝不理她們的情況下,來太后這裡刷臉就是她們在后宮生存的最後一根救命草!

 走到正殿門外,裡面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高悅聽見有一個女子大笑著問:“菡嬪姐姐,你的眼怎麽了?好重的黑眼圈呀!”

 “要你多嘴!”菡嬪隱怒地低吼。

 “嗨,又不是多大得事,我早提醒過你那個丫頭不能用,你偏不聽。”女子笑意漸淡,“這裡也沒有外人,就咱們兩個來得早,我正好帶著脂粉,幫你遮遮吧。”

 “不要你多事!”

 “哎呀,好了,來,把臉抬起來一點兒……”

 高悅忽然覺得自己這會兒進去不太合適,估計會很尷尬,腳下轉了個彎兒,往不遠處的白石橋走去。不過,他走了沒兩步,迎面就與一人遇上了——

 來人竟是多日不見的淑貴妃。

 “悅兒!”淑貴妃直接叫了高悅小名兒,臉上笑意盈盈,好似完全沒有被多日禁足影響到,心情大好的樣子。

 高悅卻因這個‘稱呼’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乾笑著應了一聲,衝淑貴妃行揖禮,被淑貴妃立刻托住手臂,道:“你跟我客氣什麽?我若讓你行了這個禮,咱們就真生分了。誒,你來了怎麽不進去?”

 看這樣子,‘原主和淑貴妃很熟’?高悅心裡存疑,抬眼向淑貴妃看去,那一瞬間他在淑貴妃眼中捕捉到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深沉,雖一閃而過,卻莫名攝人!

 淑貴妃見他愣住,不知想到了什麽,訕訕笑道:“那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就原諒姐姐吧?好不好?”美女撒嬌,一般人都會受不了,何況淑貴妃這種大美女?!

 可惜,高悅根本不知前因,就算有心原諒也總要先弄清楚是什麽程度的事情才行,因此,他遲疑著一直沒有開口,隻微微歎了一聲,道:“貴妃言重了。”

 淑貴妃好似已習慣了高悅這種冷淡,也沒再強求,隻又笑了笑,邀他一同進殿。這次,高悅同意了。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跨進殿門,裡面原本歡笑的菡嬪等人立刻禁聲,氣氛有那麽一瞬是凝固的。不過,這些高悅都沒在意,因為他很快發現,這凝滯皆因眾人吃驚於淑貴妃會出現在此,看來就算早有風聲泄露出去,謠言也抵不過事實的衝擊大。

 淑貴妃按品級依舊是后宮最高,嬪妃們見到她自然還是要起身行禮的。這次,她淡笑著受了,並沒有像對待高悅那樣攙扶,這個細節落在高悅眼裡,倒是有了一絲觸動。

 之後,陸續有嬪妃和郎君哥兒進來,大家見到坐在首位的淑貴妃均免不了怔那麽一下,不過也都很快接受現實,過去給她行禮。

 林青叔還在禁閉,郎君這邊自然是高悅品級最高,但高悅卻坐在了次位,這一點眾人雖沒說,心中卻很拉好感。喬環今日見到高悅顯得異常激動,不斷探身向前,越過齊鞘去看高悅,被高悅發現後就璀璨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高悅發現這家夥的小動作,隻當他是惦記著景陽宮的夥食,不免好笑。

 大殿裡很快坐滿了人,時辰一到,太后由玉竹扶著從後面的簾子走了出來。看得出來,太后今日也是精心打扮過的,穿著盛裝,端得一派皇家風范,雍容華貴自不必提。

 隨著李公公一聲高唱:“太后駕到——”

 分列兩側的嬪妃和郎君們連忙起身,手執揖禮,齊聲唱道: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千歲!

 “平身,都坐吧。”太后甩開鳳袍端坐於大殿之上,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笑道:“今日人可真齊。”說完,還笑著特意看了高悅一眼。

 高悅回以一笑,顯得極其大方。

 太后暗自點頭,眼神透著滿意,對眾人道:“前些日子宮裡出了件事,想必你們也聽說了。這件事不能耽擱,哀家覺著后宮也該好好查點一番。今兒個趁著人齊,哀家便將它交代下去。榮兒,悅兒,如今后宮以你二人為尊,哀家就將這事兒交給你們去辦!你們要替哀家辦好,辦快,三日後,定要給哀家一個交代!”

 高悅和淑貴妃連忙起身,應道:“謹遵太后懿旨!”

 “好,便這麽定了吧!”太后邊說邊觀察在場嬪妃的反應,見多數人都垂頭不語,也就沒再多說,隻道:“時間緊迫,你們速速辦起,不要再耽擱了,今日就散了吧。”她說著已站起身來,余光卻瞥見高悅腰間空空,竟然沒有佩戴那枚鳳凰玨,便又笑了,當著已起身相送的眾人面前,說了句‘悅兒,哀家給你的鳳凰玨怎麽沒戴?戴上它,那可是好東西!’

 這下,高悅本想低調都不行了。他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而後就在眾嬪妃的嫉妒、詫異、震驚的注目禮中一路出了永壽宮。他出了門氣兒還沒來得及松一口,就聽身後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以及一人大聲呼喊:“侍君等等我!”

 這聲音高悅熟悉,是喬環。他往後望去,果然見喬環一路飛奔追上自己,在他身後還跟著滿臉憂色的齊鞘。

 嬪妃們陸續離開永壽宮,三三兩兩湊頭說著小話。李榮兒站在永壽宮大殿門口,望著前方奔跑的喬環以及他跑向的人,隱在袖中的纖纖玉指揪緊了袍袖的邊緣。而她臉上的淡然笑容並為因此消減半分。

 “侍君!!!”喬環一口氣兒衝到高悅面前,“走那麽快幹嘛?還沒向你道喜呢!”

 “有什麽可道喜的?”高悅見兩人跟了上來,就繼續加快了腳步,“福兮禍兮,現在道喜為時過早了!不過,太后命我辦的事,兩位恐怕還要搭把手,之後,高悅定有重謝!”

 “說什麽謝!”齊鞘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高悅衝他笑了笑,就聽喬環也道:“不用重謝啊,包我一月晚膳就行!”

 你還真是……什麽時候都忘不了蹭飯啊!高悅覺得自己都要被喬環打敗了,就聽喬環又問:“那你準備從哪兒開始查?”

 高悅想了想道:“我隻管郎君這邊吧,蠱惑之事既然起自青叔殿,自然是從他那邊著手最合適!不過,在此之前,各宮各殿都要徹查一遍。太后既然給了三日,今日便從北五所開始吧!”

 “行,北五所離我們頤和軒近,中午辦完事正好回頤和軒一起吃一頓,哈哈哈!”喬環擼袖子,做出一副乾勁十足之態。

 “你可真是,三句不離吃!”齊鞘都替喬環丟臉。

 高悅則是搖了搖頭。

 既然太后下旨徹查后宮,就絕沒有蒙混過關的道理。再一點,太后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點出了鳳凰玨,這份用意就像一劑催化劑,令高悅覺得調查之事,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就剛才那些嬪妃們眼紅的勁頭兒,高悅覺著拖得時間越長,他就越危險!

 因此,高悅回到景陽宮立刻開啟了點將模式。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高悅掌權,小福子和小幸子立馬氣勢都不一樣了。他倆這會兒給景陽宮的眾人訓話,那叫一個神氣活現。其實,現在的景陽宮中人,每個人都是乾勁十足,跟著一個有前途的主子,那就意味著自己也會有錢圖!日子一天天變好,人的心氣兒自然就不一樣了。這裡面有不少老人,到現在回想起之前他們蝸居在景陽宮後的良人所小院子裡,每天過著毫無盼頭的日子,都免不了一陣唏噓。

 此次徹查后宮,景陽宮是主力。高悅在回來的路上又拉到了頤和軒兩位尚人為友軍,徹查聯盟軍的人數目前已經超過五十人。高悅等齊鞘和喬環帶人來景陽宮匯合後,才把這次徹查后宮的具體方案說出來——

 首先是,所有參與此次調查的太監宮女在清查工作完成後,均可參與論功行賞!參與獎每人五兩現銀,凡有發現異常,舉報屬實者另外賞銀十兩!提供有效線索,並協助完成清查,每揪出一個可疑人員再額外賞金五兩!如此重賞之下,群情湧動!

 之後,高悅給這些人分了四隊,一隊十人,由齊鞘帶著,負責核查后宮當差人員的戶籍,挑出津州和京郊人,不可錯漏一人,若有徇私舞弊者當場杖斃!第二隊十人,由喬環帶領,負責搜檢各宮各殿,但凡發現可疑藥物或與蠱蟲相關器具當場清繳,相關人員即刻收押,聽後發落,同樣不能徇私舞弊!第三隊二十人,由小幸子和小福子分別帶領十人,負責整理后宮各殿各所近半月內當差人員行跡,務必做到詳細清晰,有跡可循。第四隊十余人,由高悅親自帶領,徹查青叔殿。

 除青叔殿外,調查工作自北五所向南施行地毯式掃宮模式,最好連一個犄角旮旯都不要錯過,務必將‘徹查’貫徹到位!

 至此,全員精神為之一震,不單是為了賞錢,更是他們從未見過這等調配分工,因聞所未聞而倍感新奇!當然,在場之人對提出這項方案的高侍君也絕對是刮目相看,紛紛在心中感歎,高侍君不愧出身江南高家,腹中溝壑非常人可比!

 高悅分派完任務,大手一揚,道了句“開動!”眾人立馬行動起來。

 景陽宮行動迅速,顯得永和宮那邊步步落後。郎君這邊都已經熱火朝天地動起來了,永和宮裡此時淑貴妃還在大殿裡和一群前來各種試口風的嬪妃們打太極。

 菡嬪語帶譏誚,酸溜溜地道:“貴妃姐姐,您就不覺得今日高侍君對您太冷淡了嗎?我都看出來了,本以為他那人就是那個性子,沒想到竟然是得了太后的鳳凰玨?!他那是目中無人,有恃無恐啊!”

 “就是,貴妃娘娘,您都沒看見,剛才他出了永壽宮,走得那叫一個趾高氣昂,那眼睛就差長到頭頂上了!”

 “貴妃娘娘,我覺得您不能這麽坐以待斃,您這樣忍讓,早晚有一天景陽宮會爬到您頭上來!”

 “就是啊,這個真得要好好打壓一下。趁著這次的事兒,好好滅滅他的威風!”

 “……把苗頭掐滅在萌芽裡……”

 淑貴妃聽著面前眾女嘰嘰喳喳的言語,臉上依舊是那種淡然的笑容。這會兒的她,好似是一個最稱職的聽眾,專心地坐著,任憑面前這些女人們發泄不滿。

 她臉上的笑容原本一直恬淡隨和,直到她的貼身宮女附耳和她說了幾句,終於如圓潤的白瓷,在中間浮現了一絲裂痕——

 “怎麽會這麽快?”淑貴妃低聲問那宮女。

 宮女也低聲道:“聽說是聯合的喬尚人和齊尚人……”

 淑貴妃揮了下手,宮女退後。她再望回殿中,眉間微皺,眼神中也有了嫌棄,卻還是笑道:“今日叫幾位妹妹來,是要商議一下太后交代的事情。幾位對此有什麽看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

 “這事兒太后既然交給了貴妃姐姐,便由貴妃姐姐說了算,我等配合就是!”王美人笑道。

 菡嬪卻還在說:“還是要先將那高侍君狠狠踩下才行!”

 “就是,就是……”

 沒完沒了。

 淑貴妃看著這些女子,臉上的笑容終於消散,就在眾人依舊毫無顧忌地熱聊鳳凰玨時,大殿裡突然傳出一聲瓷器碎裂的巨響,‘嘩啦啦’一陣,如暴雨拍蕉般帶出一股子盛怒來。

 眾人連忙禁聲,向主位看去。

 淑貴妃收攏好袍袖,站了起來,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臉上,道:“太后隻給三天,高侍君已帶人在徹查郎君哥兒的住所,你們若是不服他,至少要拿出比他更強的本事,那本宮也有個噱頭到太后面前為你們請功,否則,就不要看著人家得了鳳凰玨眼紅脖子粗的。你們也都是出身世家,怎得這點兒氣度都沒有?!”

 沒人說話,主要是在場的人沒想到高悅動作這麽快,她們甚至還沒商量出一個如何拉高悅下馬的計策來,人家那邊都已經開幹了!這等雷霆手段,頗有太后當年遺風,也難怪太后會將……

 “說吧,怎麽查?每人都說,不要再讓我聽見‘都聽我的’這樣的廢話!”

 淑貴妃在眾人面前轉了個身,又坐回了她的主位裡,臉上笑容依舊,好似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永和宮這邊最終商量出的結果就是仿照高悅的辦法,分工行事。淑貴妃給眾人分配好人手後,也帶人趕往青叔殿。她到的時候,高悅帶著人正被堵在門口不得進去。

 青叔殿堵門的小太監高悅沒見過,不過那小太監和之前的小本子倒是一個德行,鼻孔朝天,目下無人,張口閉口就是‘我們青叔君是奉陛下旨意待在宮裡,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出!’

 他說得理直氣壯,高悅身邊的小太監是個厚道人,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麽接這話,憋了片刻,才道:“我們是奉太后旨意徹查后宮,你敢阻攔便是疑犯!”

 “什麽疑犯?你才是疑犯!”門裡的太監翻個白眼,擺明了不把景陽宮看在眼裡。

 就在這時,高悅回頭,衝身後幾人道:“上去把他給我拿下!”

 “誒誒,你們幹什麽?!我可是奉陛——”

 “嘴堵上,給我打!”

 高悅在眾太監的拉扯間抬腳進了門。

 不遠處,淑貴妃看到這一幕,眼神輕輕凝了一下,雙眼微微一眯,側首道:“咱們也過去吧。”她身後跟著菡嬪和王美人,烏拉拉一群人,到是顯得特別人多勢眾。

 菡嬪見高悅讓人打青叔殿的人還不以為然地翻了白眼,小聲嘟囔‘切,耍什麽威風’!王美人則笑了笑,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別口無遮攔。

 菡嬪很不高興,卻也明白王美人也是好心,便又切了一聲,抬著下巴進了殿。

 高悅帶人查青叔殿,上來就將看門的小太監捆了,就地開打。這消息就像股疾風,以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席卷后宮,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中。

 彼時,周斐琦才剛下朝。

 “呵,”周斐琦聽胡公公說完,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見胡公公還等在一旁,便道:“去看看也好。”

 胡公公擦了把腦門上的汗,連忙跟上。

 青叔殿大門口上演全武行,那小太監被打得吱哇亂叫,嘴裡還在不依不饒地喊:“你們好大的膽子!陛下明令禁止任何人出入青叔殿!你們不但抗旨不遵還打人!啊啊啊~主子救我啊!!”

 他這麽叫,但凡不聾,全都聽得真真的。很快主殿大門口就出現了一抹粉紅色的身影——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林青叔。他畢竟還位列四君,單論品級在高悅之上。

 高悅也很清楚這點,因此見到他,禮數自然十分周全。林青叔的臉色卻極其難看。這些日子他人雖未出門,消息卻一點不少。因此該知道的自然全都聽說了——

 什麽陛下在福壽閣當眾抱大腿……

 什麽陛下把高侍君抱出了湯池……

 還有陛下深夜去赤雲觀接高侍君回宮,一路抱著不撒手……

 這些被宮裡人津津樂道之事,聽在他耳裡真如針刺般難受,又如鯁在喉,氣悶難忍。他這些日子隻恨自己寸步難行,否則——

 這會兒高悅就在眼前,林青叔瞪著他瞬間雙眼通紅,腦袋裡更是嗡地一聲,想都沒想,兩步就衝到行禮的高悅面前,揚手劈頭而下——

 ‘啪’!

 手腕被高悅一把接住,“林青叔這是做什麽?”

 “打你還需要什麽理由?”林青叔此刻腦中只有種種流言蜚語,真是一絲理智也無了。

 高悅聽了這話,忽然笑了,道:“哦?原來打人不需要理由是青叔殿的規矩?那正好,我打了你殿裡一只看門狗,看來更不需要理由了!”

 “你——”

 林青叔氣極,抽回自己的手腕揚手又要打,高悅趁機後退,他帶來的小太監們立刻衝了過來,將高悅護在身後。林青叔想要衝過人群去抓高悅,奈何擋在他身前的太監太多,他一時衝不開,氣得有些口不擇言,嚷嚷道:“你別以為趁我不在就可以霸佔皇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你……”

 跟他相比,高悅顯得淡定多了,被人罵著還能冷靜地道:“今日我是奉太后旨意徹查后宮,凡與蠱惑相關之事,一概徹查到底。林青叔若是不配合,那我也隻好按宮規辦事了。”

 “你敢動我?”林青叔忽然大叫起來,他昂面癲狂,臉上似哭似笑,指著高悅,咬牙道:“你敢動我一下,我便要你不得好死!”

 “林青叔,”高悅臉上已顯寒潮,他忽然發現自己跟一個被關禁閉關到精神失常的人好像沒必要廢話。隻最後又提醒了一句,“請你慎言。”

 其實,高悅今日所為是在為林青叔開罪,稍微有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但此刻的林青叔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竟然對著自己大放厥詞,簡直不可理喻!

 估計,對高悅這種時刻能控制自己保持冷靜的人來說,戀愛腦的羨慕嫉妒恨思維,他永遠都理解不了。

 毫無疑問,林青叔此刻正在被戀愛腦支配,因此他不但無視了高悅的提醒,還變本加厲,越說越離譜。

 話太難聽,高悅直接對身前的小太監們道:“把他的嘴也堵上!請去後殿,看好!”

 “誰敢動我?!!”

 林青叔突然回身,抄起了身後桌案上的一只花瓶,抄起來後一點猶豫都不帶,直接向高悅扔了過去。

 高悅連忙蹲下,那花瓶砸到了他身後的地下,‘嘩啦’一聲摔得稀碎。

 “你太過分了!”高悅嚴肅的聲音自太監們身後傳來。

 “我過分?”林青叔狂笑起來,眼淚也同時流了下來,他抖著手指著高悅,“你,你趁我被禁足魅惑皇上,你有臉說我過分?”

 什麽叫趁你被禁足去魅惑皇上?!我躲他還來不及呢——高悅覺得自己特別冤枉,不過也算徹底看出來林青叔情緒的爆發結症在哪兒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吃醋吧?唉,這狼多肉少的后宮啊!

 不過,真相如何高悅根本沒法跟林青叔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況且,現下還當著這麽多人,他必須為自己的面子考慮,否則,若是在這兒被林青叔下了面子,那麽,將影響他的威信,進而影響徹查后宮這整件事的推進。所以,林青叔這句話他得接上,不但得接上,還得接得漂亮——

 就聽高悅輕笑了一聲,看似不經意,又似在回味,笑道:“陛下確實很厲害!”

 林青叔:“你——”

 他隻來得及說出這麽一個字,突然捂住胸口,晃了一下,噴出一口血來!

 沒人想到林青叔竟會氣到噴血,小太監們嚇了一跳,離得近的幾人甚至‘啊’了一聲,就連一直站在院子裡看戲的淑貴妃等女子也嚇得驚呼連連。

 眾人慌亂,唯有高悅依舊鎮定得如一棵不懼風雨的松柏。他連忙指揮眾人將林青叔扶進去,又回身衝一直擠在大殿門口進退不知的那些青叔殿的小太監道:“太醫們可還在偏殿?”

 就在這個回身間,高悅的視野內猛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明黃色的袍服映在他的瞳仁上,眼含戲謔,腳步如風。隨著胡公公一聲‘皇上駕到’——眾人連忙回過身去,跪地的跪地,行禮的行禮,菡嬪和王美人控制不住驚喜,望向皇帝的眼神熱切而仰慕。

 皇帝還是一如既往地那句‘平身吧’根本連個眼神都不舍得給。

 他此刻的眼瞳中隻映著一個人,那人站在一地碎瓷片中正乖巧地向他低頭行禮。皇帝陛下走到他面前,抬手輕輕挑起他的下頜,附身上前,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朕都聽見了,你剛才說朕很厲害?那你倒是說說朕哪裡厲害了?”

 高悅這會兒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要是他提前知道這家夥會來得這麽巧,就算被林青叔噴上天他也不會說那句話!!!

 “陛下,林青叔情況不妙,需要盡快看太醫。”高悅顧左右而言他,企圖繞過這個話題。

 皇帝顯然又只是逗逗他,沒有為難,松了手,幾步走進殿裡,坐上主位,衝胡公公揮了下手,“帶林青叔去偏殿,讓太醫們盡快醫治。”

 皇上發話,沒人再敢造次,全部立刻規規矩矩,手腳麻利,將林青叔扶進了偏殿。林青叔吐了那口血,人就昏了過去,若是讓他知道他剛昏過去,皇帝就來了,指不定又要嘔出幾口血呢!

 皇帝坐下後,高悅和淑貴妃也走到他身前。高悅依舊站得規規矩矩,落後一步立於淑貴妃身後。他微微垂著眼瞼,聽著淑貴妃向皇帝稟道:“太后命臣妾和高侍君徹查后宮蠱惑案,查到青叔殿時,林青叔突然吐血,若非陛下來得及時,臣妾恐怕就要闖禍了。”

 高悅心想,什麽叫說話的藝術?看看淑貴妃就行了,這可真是位高手呢。他不免又多看了淑貴妃兩眼。

 “那你就帶人查吧,此事事關重大,務必詳盡細致。”皇帝說。

 “臣妾遵命。”淑貴妃行了一禮,轉而往外走去。高悅也行了一禮,跟著往外走,可他才邁出一步,就聽皇帝緩緩開口道:“悅兒留下,隨朕來。”

 他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就連淑貴妃都駐足回望,更不要提在場的其他嬪妃了。菡嬪簡直無法忍受般狠狠咬住了後牙,王美人也一瞬間花容失色,兩人腦海裡不約而同回想起了不久前在太后宮裡宴聚上那一幕——若是今日再被當眾塞一口狗糧,兩人恐怕也會控制不住像林青叔一樣發狂!

 好在皇帝今日出門是帶著‘下限’的——只見,他站起來,沒等高悅已向後殿走去。

 高悅回頭看了一眼眾人臉色,什麽也沒說,連忙快走幾步,尾巴一樣墜在皇帝後頭,跟了進去。

 青叔殿不愧是四君規格,大殿之後有閣,這會兒門開著,閣後面竟還連著一處園子。

 皇帝回頭見高悅跟了上來,什麽也沒說,隻向後方伸出了手,人就扭回頭繼續往前走去。只是,高悅盯著皇帝背在身後的那隻手,見那修長的手指並攏著還往回勾了勾——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皇帝想要牽手!

 高悅:我現在也有一口血,不知當吐不當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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