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查到十月四號那天晚上出現在曾越臨小區樓下的人,哪怕是個背影,影子,都要找出來,一遍遍給我看監控錄像,嚴副一會兒跟我再去一次現場,凶手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們必須要盡快破案,社會上所有的人都在關注這個案子,都在寄希望我們能今早抓到凶手,以上,全都動起來!”
許付吃著不知道哪個女警員給他的小餅乾,稍稍湊近段榕,小聲,“二哥,支隊長都是這麽說話的嗎?看不出來廖隊也有這一面。”
“賽前總動員。”
忙一天了,段榕餓了,捏了下許付的脖頸,“那是領導喊話。”
很有用的。
許付把吃完的餅乾袋子扔進垃圾桶裡,跟著段榕離開警局,“二哥,我們明天去美術學院?”
話音剛落下,他前面的段榕停了腳步,許付跟著視線也看過去,一樓大廳的一排鐵長椅上,坐著個年輕的男生,聽見了他說的美術學院,抬起發紅的眼睛盯著他們。
男生的身份不難猜,就是陳茗好的親生弟弟,陳凌安。
姐弟倆長得挺像的。
今天發現曾越臨屍體後,局裡就聯系他過來又做了一次筆錄,重要詢問他知不知道曾越臨的身份,得到回答是不知道,陳凌安說他從不知道姐姐有這麽一個男朋友,他們也沒見過面。
一樓一時無聲。
陳凌安動了動胳膊,聲音因久未進水而發乾,“效率真快,死了個警察,立馬抓來嫌疑人了,我姐呢,死多少天了,什麽都沒抓到。”
“真諷刺。”
段榕裹著一身煙味走到了陳凌安身前,態度隨和,拍了拍陳凌安的肩膀,“我聽說了,你跟你姐關系很好,天很晚了,早點吃個飯回去吧,別熬壞了身體。”
陳凌安有心刺段榕,但段榕一來不是警察,二來語氣肢體動作都太自然,莫名傳達出來一種,“我跟你才是一夥”的感覺。
等他回過神,段榕已經趿著拖鞋走出大門了,短袖下的胳膊肌肉很可觀,這是陳凌安第一次見段榕。
早聽聞廖清請了個偵探來,沒想到是個邋遢的肌肉男。
能破案嗎?
次日早上,烈陽。美術學院教學樓,段榕跟許付在副校長的指引下找到陳茗好的班級,他們來前就聯系了學校,沒發生攔著不讓進的局面。
副校長道:“對於陳茗好同學的遭遇我們感到惋惜,她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盡管私生活和在跟同學交流上的處理不太理想,但……”副校長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已經形式上問過了陳茗好的老師,舍友,但其實得到的信息很少,因為有副校長跟著,段榕從兜裡拿出顆糖剝開,“不管怎樣,出了命案,凶手就得被繩之以法。”點了下頭,“耽誤校長時間了,我們在學校裡參觀一下就走了。”
他說話客氣,可不容拒絕,副校長隻好讓他們自己自行“參觀”,他回辦公室了。
段榕眯起眼,他記性好,副校長領著走過的路都記得,準確從前面一個樓梯重新回到畫室。剛才有個女生,提到陳茗好的時候明顯有別的想說。
許付在後面低著頭看手機,段榕含著糖,回頭模糊罵道:“辦案玩手機?”
許付為自己辯解,“不是二哥,是嚴副找我……”
手機裡嚴副拍過來的視頻加載出來了,是從王月小區帶回來的監控,難怪那保安左攔右攔不想讓廖清拿走,原來是有貓膩啊!
這電梯裡是隔三差五就發生激情戲,不是強奸,就是……太開放。
許付一根正苗紅大好青年,表示一點也不想看見這種高清無碼戲,主要是男女演員都比較差強人意,贅肉太多。
這邊段榕還沒說什麽,偷摸摸發小視頻的嚴副先被抓到了,廖清看著他的副手傻兒子,忍了又忍,終是說:“你長點腦子行不行?”
嚴副:“?”
廖清糟心地叮囑,“別跟許付太沒大沒小,你現在還是副隊,小心一輩子當副隊。”
嚴副愣愣的,啊了聲,還是沒懂,“許老弟性格很好啊。”
還許老弟,廖清奪過嚴副的手機,把幾條小視頻撤回了,“下回見人家,把腸還回去,平時也沒少你吃的,跟八百年沒見肉一樣。”
嚴副追上去,“到底為什麽啊?”
廖清想了想,主要是嚴副太傻了,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你認為段榕為什麽在公安系統這麽暢通無阻,除了他自己的成就,真就沒點別的?他要來辦這個案,上面都沒二話,為什麽。”
“姓許的局長有幾個?”
嚴副這顆中看不中用的小腦瓜終於開竅了,倒吸口涼氣,那位許局是什麽人物,許付是他兒子?!
嚴副哆哆嗦嗦地看著手裡的聊天記錄,慎重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把備注改成了“許公子”。
是他錯了,段二哥身邊都是大人物。
不知道這位許公子對他的印象還能不能挽救了,他願意把所有的腸給他。
“給你發什麽了?”段榕皺眉拿走許付的手機,屏幕上一溜兒對方已撤回,“就這?”
段榕天然氣場強,一皺眉就怒氣重,許付也看見那撤回了,什麽都不解釋,好好道歉,“對不起二哥,辦正事我不玩手機了。”
段榕把手機拍許付懷裡,“滾去女生宿舍找陳茗好的室友,再有一次我收拾你。”
許付態度端正挨罵,收回手機去女生宿舍,至於嚴副那作死的已撤回,這梁子結沒結下暫時不提。
辦案,要認真。
段榕今天還沒抽煙,來學校,都是學生,影響不好,他敲了敲畫室的門,門開後,他低頭衝身前的小姑娘友好地笑了笑,“剛才有點問題沒問。”
非常萬萬沒想到,這幾個學美術的小姑娘,因為常年畫人體,對段榕這種幾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和肌肉十分驚喜,沒了副校長在,小姑娘都很活潑地圍著段榕。
嘰嘰喳喳,雖然小姑娘的心思可能不那麽單純,有點往那方面的意思,但奈何畫面就是“閨女跟爹”……
段榕實在比他們這些學生大太多了。
“陳茗好啊,搶了小雪的男朋友呢,大一時候的事了。”
“她跟好多男生都一起玩,大多是,怎麽形容,就是不帥,又沒錢,其實覺得她好複雜,不懂她的想法,既然要玩也玩帥的啊。”姑娘看了眼段榕的臉,捂住嘴,“我不是,我亂說的。”
段榕沒什麽反應,姑娘見狀吐了吐舌頭接著道:“她弟弟好帥的,我見過幾次。”
姑娘們的通病,說到帥哥話題就止不住了,“我們算是能跟陳茗好說幾句話的,有時候會聽到她說她弟弟。”
另一個姑娘忽然拍了拍桌子,兩眼亮起來,“誒誒,那次啊,你們還記得不?”
段榕是個很好的聽眾,大拇指無意識搓了搓,是平常搓煙蒂的動作,“什麽?”
“就是有一次,我們出去逛商場,她弟弟也在,不過去結帳了,然後我們遇到了個流氓,摸陳茗好的大腿,當時她就直接大喊了聲弟弟,你不知道有多帥!她弟弟真像神兵天降一樣,我也不知道幾秒鍾,當時特別亂,隻記得她弟弟很快就趕到我們面前,一腳把那個流氓踹飛了,帥死了我的天!”
“我有個很帥的瘋子保護神弟弟。”她經常這麽說。
這麽看來陳茗好跟陳凌安的關系確實好,姐弟倆在雲城相依為命,姐姐放縱,弟弟保護姐姐。段榕把有價值的信息放到一邊,沒價值的扔出去,起身謝過幾個學生,走到外面後還是剝了顆糖吃。
煙癮太大了。
段榕咬住糖,摸出手機想給許付打電話,問好了就走了,抬起眼往前看時忽然一眯眼,八百米一圈的操場上,坐在距離他最遠的石凳上的兩人不正是許付和俞卷。
一個被他交代了去再問一次話,一個是昨天出現在嫌疑人小區裡兢兢業業送外賣的小魚兒,他兜裡還有一個大白兔奶糖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一直沒吃,此時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還能清楚看見許付往俞卷手裡塞雪糕。
段榕給許付發微信,言簡意賅,“你給老子滾過來。”
幾分鍾後,許付跟段榕在校門口匯合,段榕總算抽上了煙,叼在嘴邊,許付那白兮兮的手上還有一塊褐色的巧克力雪糕。
許付先匯報工作,段榕嗯了聲,沒什麽有用的,等許付說完了,段榕吐出口煙,眉眼冷峻的很。
“我沒告訴過你只有保持足夠的距離才能理智地看到真相?”
短短一個小時,許付挨了兩頓罵,眨眨眼,“二哥,俞卷請我吃的,我又請了一根回去,我看他就給我買了一個,自己都沒舍得買。”
段榕抽了煙喉嚨舒服多了,但還擰著眉,“讓你去調查,你去吃雪糕,腦子塞肚子裡了?”
許付看向段榕身後,“那什麽,二哥,俞卷來找咱們了。”
俞卷是跑過來的,手裡握著兩瓶水,方才坐著,段榕也沒看仔細,這時才注意到今天俞卷穿了個背帶褲,褲子上有幾塊彩色,估計剛在畫畫,小的不得了,比那幾個姑娘還要嫩。
俞卷聞到了段榕身上的煙味,沒後退,還往前走了走,“段二哥,給你喝水。”
段榕粗魯地擦掉俞卷臉上的水彩,接過了其中一瓶水,讓許付先拿著,然後又擦了擦俞卷的汗,“張嘴。”
俞卷乖乖張嘴,太陽光下臉上皮膚好的沒有丁點兒瑕疵,透著淡粉,段榕沒表情地把大白兔奶糖塞到他嘴裡,一抬下巴,沉聲,“行了,沒事別瞎跑。”
俞卷就一身奶香地抱著手裡剩下的一瓶水暈乎乎地兩步三回頭走了。
許付擰開瓶蓋,主動遞給段榕,眼神中強烈傳達出:二哥,足夠的距離呢?理智呢?
他段二哥甩都沒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