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歸搬去跟遊清微一起住,開心了大半晚上。這間主臥比遊清微之間住的房間大了不止一倍,進門的左邊是臥房,臥房旁邊是浴室,右邊則是書房,書房旁邊的書櫃後還藏了個封得嚴嚴實實的小庫房。
最讓路無歸開心的就是邊上的這個小書房。
她把堆在大書房裡的符材都搬到臥室裡的小書房中,跑到小書房畫符。她覺得她得多畫點符,免得總不夠用。
路無歸提起筆,卻總靜不下心。她總會想到遊清微要找男朋友的事,又想到遊清微告訴她不準偷親臉,不準摸衣服遮住的地方。她想到這些就覺得心裡悶悶的,然後畫符的時候不是這裡沒畫好就是那裡畫差了,連續畫廢了十幾張。
路無歸隻好放下符筆,出了小書房。她想著左嫻晚上總失眠,想去找左嫻聊天,可是當她朝左嫻的屋子看去時,發現左嫻的屋子裡居然布了法陣,她看不見也聽不到左嫻屋裡的動靜了。她知道,這肯定是遊清微弄的,防著她偷看和偷聽左嫻。
大半夜的,所有人都睡了,包括大白也睡了,就她睡不著,又靜不下心畫符和打坐,隻好自己一個人氣悶地坐在陽台上托著下巴發呆和想事。
她不時回頭看向遊清微,心裡總忍不住委屈。
遊清微晚飯時多喝了兩碗湯,睡上便起夜了。她從床上坐起身就見到路無歸趴在窗台上望著天空,那背影似乎還有點小憂鬱。她從洗手間出來,見到路無歸還趴在那。她走到陽台,探頭朝路無歸看去。
路無歸扭頭看了眼遊清微,又繼續看著夜空發呆。
遊清微心說:“這是有心事?”她在路無歸的身邊,坐下,問:“不開心麽?”很少見到路無歸這模樣。
路無歸嘟著嘴,扭頭看了眼遊清微。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讓遊清微也不開心,於是,一個想法從腦子裡一閃而過,說:“我也可以找男朋友。”
遊清微:“……”
路無歸又說:“其實我覺得洧潯很漂亮的,她的尾巴摸起來可舒服了。”
遊清微:“……”她問:“所以,你今天是故意把她尾巴拽出來的?”
路無歸眨眨眼,說:“我沒忍住,就想拽出來看看,結果摸到她的尾巴上有傷。”
遊清微:“……”她憋了好一會兒,才說:“洧潯是母狐狸,不是公的,不是男的。你沒發現她對季鎏君有興趣嗎?”
路無歸問:“季鎏君不是在追求范大師麽?”她說到這,掰著手指頭一數,說:“不對呀,范大師是女的,季鎏君是女的,洧潯是女的……”她又在遊清微和自己之間比劃比劃,恍然大悟地說:“彎人,彎妖精。”
遊清微心說:“說得你不彎一樣。”這彎著彎著就要往洧潯那彎去了?遊清微沒來由地一陣煩悶!她想到洧潯跟路無歸湊在一起,心情瞬間糟透了。她沒好氣地說:“你才多大點就想著談對象!”憤然地回屋,走了兩步,又問路無歸:“你不睡覺嗎?”
路無歸說:“我是鬼,晚上不睡覺。”
遊清微被“我是鬼”三個字弄得心頭一堵。她什麽都沒說,回床上睡覺。
然後,她悲劇地發現,自己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路無歸還不理她,居然依然趴在陽台上看風景。大晚上到處黑呼呼的,有什麽風景好看!她喊了聲:“小悶呆。”
路無歸回頭。
遊清微招手,說:“過來。”
路無歸“哦”了聲,走到床邊。
如果是以前,路無歸聽到過來,已經上床陪著她睡了,這會兒居然杵在床邊不動。
遊清微這才發現路無歸居然還有小心眼的時候。老實說,小悶呆突然的疏遠讓她挺不習慣的,她很不喜歡這樣。讓她和路無歸之間發展點什麽,她覺得別扭,但她不喜歡路無歸想洧潯或有男朋友什麽的。遊清微覺得自己有病。她暗歎口氣,說:“沒事,你睡吧。”話出口才想起路無歸不需要睡覺,改口說:“算了,我睡。”說完,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
路無歸看得出來遊清微又煩悶了,還很煩躁。她爬上床,在遊清微的身邊盤腿坐下,看著遊清微,問:“遊清微,我是不是彎鬼妖呀?”
遊清微悶悶地回了句:“大概吧。”路無歸的那句“我也可以找男朋友”讓她意識到,如果哪天她真找了男朋友或者是結了婚,很可能小悶呆也會去找喜歡的人,不會再這樣守著她,再然後就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半夜失眠的結果就是向來晚睡的遊清微起得更晚了,她睡到中午才起,喝了一杯特濃咖啡都提不起精神。
午飯剛過,晏會長便給她打電話,請她和路無歸去協會。
遊清微給金沙三姐妹派了活,讓她們去清理她管的這塊地頭上的妖靈,告訴她們,打得過的就打,打不過的通知東萊先生帶人過去。她又把東萊先生的電話號碼給了金沙三姐妹,這才叫上路無歸出門。
她和路無歸踏進協會議事的茶廳時,見到茶廳裡已聚了不少人。晏老爺子、青山道長以及各位理事都在,陳禹、江雨軒、晏聽雨、季鎏君、夏顏希都在場。
她看到季鎏君和夏顏希,略感意外。她向夏顏希點頭打了個招呼,又朝季鎏君看去,見到季鎏君的臉色微有些失血的蒼白,精神頭還算不錯。
遊清微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見到服務員都退了出去,要濃茶是沒得要了,只能將就著喝點清淡的綠茶。
她茶還沒喝完,就聽到晏老爺子問過她昨天跟白家衝突的事。
遊清微大致說了下經過,當然,大白的事隱去了。
陳老頭說:“我聽說你們對付白家的時候動用到了雷術,還聽說有蛟龍妖靈出現?”
遊清微輕笑一聲,說:“這話是誰說的呀?”
陳老頭說:“這事呀,昨天晚上就傳遍了,據說是白太煥親口說的。”
白太煥,白老爺子。
蛟龍妖靈可不比其它,特別是渡過雷劫的蛟龍妖靈,這種蛟龍妖靈身上是有龍氣的,沾上一個“龍”字,這裡面的說道可就多了,打它主意的自然也多。之前遊清微一直不讓大白露面,就是擔心惹人覬覦。小悶呆陷進去,她為求保險,只能叫上大白。
這事如今想瞞也瞞不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認:“有一條,就在我家。怎麽?白老頭想用蛟龍妖靈給我拉仇恨呀?”她雖然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的模樣,可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寫著:“我心情很不好,不要來惹我”。
陳老“咳”了聲,說:“既然是妖靈,回頭找東萊先生登記一下。”
遊清微沒接陳老這話。
晏老爺子又問起昨天白家傷亡的事。
遊清微把白家的傷亡清單發給晏聽雨,讓晏聽雨報一報。
晏聽雨掃了眼遊清微。她估計白家把遊清微給惹毛了,昨天大開殺戒完不說,這會兒還很暴躁。因為,對於遊清微把她當秘書使不敢有絲毫意見,乖乖地把白家的傷亡清點給念了。說是傷亡清單,其余都是亡的。除了白太煥逃脫以外,基本上算是連窩端了。
晏老爺子的意思就是白家現在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協會應該趁機聯手清理白家。他問遊清微:“遊副會長覺得怎麽樣?”
遊清微頗為意外地“啊”了聲,一臉無奈地看向晏老爺子,喊了聲“晏爺爺”她抬指朝自己的黑眼圈一指,說:“我家連續忙了好幾天,雞飛狗跳的,求讓我歇一歇。即使協會要清理白家,我覺得我昨天的戰果能交差了。”
晏老爺子意味悠長地說了句:“打虎不死,必留禍患。”
遊清微心說:“分好處不叫我,打架就叫我?”她說:“我沒意見,不知道大家有什麽意見。”皮球踢出去,別可著我一個人禍害。她朝路無歸看去,見到路無歸非常沒形象地趴在茶桌上戳著茶杯玩,那懶洋洋的樣子比她還沒精神。她心想:“提什麽找男朋友呀!自找麻煩。”
針對清理白家的事,協會又有兩種意見。一種呢,覺得眼下妖靈猖狂,還是該先把妖靈收拾了再說;另一種呢,則提出攘外必先安內,鬼市行動就是前車之鑒,還是先把白家清理了好。最主要的是,趁著白家眼下元氣大傷,正是機會,不然,等他們緩過勁來,很難收拾。
遊清微對於白家不是沒想法。白二、白四的死得算在她頭上,白老頭鐵定要找她算帳的。不過,協會想清理白家,其他幾家還等著接手白家的生意買賣,擺明了這會兒是想讓她去打前鋒,他們好在後面撈好處。她又不傻。就人手數量上來說,她家的人是最少的,全湊起來,不足三十人。就眼下的形勢來說,她真擔心自己打了前鋒,前面跟白老頭他們對上,身後被協會的人下暗手。她家人少,可她家的人扎眼啊。一個路無歸就能讓白老頭不惜冒那麽大的風險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出手,再加一個大白,她要是鬧出點什麽事,估計一回頭,得有人聯手來清理她家了。
鬼市的事,讓協會內部之間彼此失去了信任,再加上老一輩要開始給小一輩鋪路清理障礙,使得眼下協會內部一團亂。她覺得這種聯合行動,很難統一指揮。
她心裡清楚,在場的人心裡也清楚。
不過,白老頭不是好惹的,她昨天跟白老頭交過手,知道如果沒有實力過硬的人去啃下這塊硬骨頭,誰去誰倒霉。
眾人商議過後,還是決定先清理白家。
再有,就有人提議說白老頭的實力甚至隱約比翌彌大師還要略高一籌,如果冒然前去,只怕會折損不少人手,需要一個實力相當的人去拿下白老頭才是。連翌彌大師都拿不下白老頭,那這人選自然就落到了路無歸的頭上,還說之前白老頭布陣對路無歸不利,正好給她這個機會報仇。
路無歸坐直身子,理直氣壯地說:“他雖然壞,要抓我,但是,我打死了他的兒子,讓他老來喪子。”小手一揮,豪氣地說:“我沒有吃虧,不用再報仇了。”
江老爺子“咳”了聲,說:“這是協會行動。高級顧問如今就剩下你,錦塵大師和翌彌大師都還在養傷。”
路無歸想了想,說:“不對啊。遊清微招了人,讓人乾活都給工資的,人家一來就給人家預支工資。我當了這麽久的高級顧問,幹了那麽多活,到現在一毛錢工資都沒給我,又要讓我乾活。”她猛搖頭,說:“不乾,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