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都擺在眼前了，薄玨還打算揣著明白裝糊塗：“啊？解釋什麽？”

　趙清閣樂得和她玩，把卡片晃了晃：“解釋一下這上面的唇印是哪裡來的呀？”

　薄玨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一會兒：“噢，你是說這個啊。”她撓了撓後腦杓，“我可能剛剛親的時候太用力了，不小心留下了口紅印，可以洗掉的，我等一下就幫你擦乾淨。”

　“洗？”

　薄玨點點頭：“嗯。”

　趙清閣慢悠悠地補上後面的話：“……就不必了。來，你過來。”

　薄玨腳在地面上磨蹭了一下，總覺得女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單純，不像是要給她點甜頭吃，倒像是想出什麽辦法來處罰她一樣，趙清閣微笑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麽？過來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薄玨磨磨蹭蹭過去了，坐到她身邊，兩隻爪子環上她的脖子，下巴擱在她隻穿著背心單薄的肩膀上，吧嗒吧嗒眨著仿佛含了一汪春水的眼睛：“我倒是想你吃了我。”

　她身上帶著剛洗完澡的水汽，皮膚有些涼，貼上來舒適得很，趙清閣情不自禁就想去摸她，手剛抬起一半，薄玨就主動地握了過去，把臉湊到她掌心裡，眯著眼來回蹭。

　趙清閣掙脫她，急急忙忙把手抽出來：“哎哎哎，又來這套，我還沒說完呢，一會再蹭。”

　薄玨：“……”

　賣乖失敗了。

　趙清閣在她嫩臉上掐了一把，一副看穿她的眼神：“別又想蒙混過關。”

　薄玨撅起嘴，咕噥道：“我又沒幹什麽，不就是留了個標記嘛，還是可以洗掉的，我會幫你洗的嘛。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肯定不愛我了，我就知道，你上次執行任務還對罪犯手下留情了呢，你鐵定是看上人家了。”

　說是嘀咕，吐字卻格外清晰，一個字都沒讓趙清閣漏掉。

　趙清閣被她這一通嘟囔得起了興致，就沒有打斷她，薄玨見狀演得更賣力了：“想當初，我在河邊洗澡，你偷了我的衣服，從此就偷走了我的心。我們女耕女織，琴瑟和鳴，一路上扛過了多少磨難，才終於相親相守。沒想到、沒想到……”

　趙清閣突然睜大了眼睛。

　薄玨食指沾了點唾沫，往兩邊眼角各點一下，啜泣著唱道：“沒想到，扛得住風刀霜劍，扛不住細水長流。罷了、罷了，你我就此拜別，從此山長水遠、各歸各路去呀……”

　好一出大戲演完，趙清閣無奈地說：“好，我已經忘記我剛才要說什麽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忘記了更好嘛，良宵苦短，快去洗澡快去洗澡。”薄玨一個勁搡她，“快去嘛！”

　趙清閣被她強推著進了浴室，薄玨順帶在浴室門口出其不意地連著親了她好幾下，把趙清閣腦子裡想不起來的事情更加趕到了九霄雲外。

　淋浴聲響起來的時候，薄玨帶著狡黠的笑溜達了回去，放松地把自己拋到了床上，背脊撞上結實的硬板床，登時樂極生悲，她低估了床的硬度，那兩層褥子薄得鋪了跟沒鋪一樣。

　她在房子裡轉悠了幾圈，拉開衣櫃，裡面空空如也——帶來的行李還沒來得及收拾進去，薄玨心說：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多墊幾層褥子，或者換張床？這麽硬的話晚上發出的聲音不用試都知道有多敗興致了。

　她立刻發信息問軍需官柴蘭旖，柴蘭旖的回答是：可以加褥子，但是要打報告，而且提供正當理由，比如要養傷，連床都可以換，如果是由於某些不可說的原因的話，基本是沒什麽希望的，可能還會被處分。

　趙清閣一出來就看到薄玨愁眉苦臉地坐在床上，長籲短歎。

　“嗯？怎麽了？”

　薄玨一個箭步衝上去，在快衝到她面前時，一個行雲流水的起跳一氣呵成，趙清閣手忙腳亂地撈住她，橫抱在懷裡：“好啦，說話，出什麽事了？”

　薄玨癟嘴道：“長官說，床不能換，也不能加褥子墊著，床好硬啊。”

　她們又不是多嬌生慣養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有地方睡就謝天謝地了，幕天席地，睡沙子裡都是常有的事。趙清閣沒明白過來，挑眉：“所以？”

　“你放我到床上，用你平時的力道。”

　趙清閣輕輕地把她放到床上。

　薄玨說：“不是這樣，就是往常我們在桌子邊‘玩’的時候，你突然抱起我，扔到床上的那種力道。”

　趙清閣要是再沒明白過來，她就是傻子了，她坐著往後一倒，肩背撞上硬邦邦的木板，的確有些疼，她揉著肩膀坐起來，斜了薄玨一眼：“我說你怎麽淨想些這樣的事情？”

　薄玨道：“我這叫心思縝密。你知道在正常情況下——我指的是不出任務的時候，我們一天要在床上睡六個小時，其中包括那什麽最少半小時，四舍五入就是一整天啊，你要聽著這張床吱吱呀呀一整天嗎？”

　趙清閣：“……”

　薄玨：“是吧？”

　趙清閣沉吟道：“試吧。”

　她伸手一拉一拽，輕而易舉地把薄玨帶倒壓在了身下，嘴唇印上了她如雪般細膩的頸間肌膚，舌尖舔舐而過，薄玨一個激靈，推著她的肩膀：“我沒說試啊。”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牙齒叼著一小片肌膚來回碾磨，舌頭在適當的時候雙管齊下，一點一點嫣紅的“標記”出現在雪白的皮膚傷，薄玨的手被壓在枕邊，和女人的十指相扣，她仰著頭喘息。

　趙清閣伸手褪下她身上最後一層遮擋，進去了。

　床板發出一聲類似於年久失修難耐的呻吟。

　薄玨：“……”

　她還沒呻吟呢，這個床是什麽鬼？！成精了嗎？！

　趙清閣不厚道地笑了：“果然。”

　薄玨勾著她後腰的腿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腳，趙清閣忙說：“錯了錯了，嚴肅，要嚴肅。”

　說罷她“嚴肅”地稍稍動了動，床很安靜，就此保持著緩慢的勻速運動，薄玨圈過她後頸和她接吻，咬著她手指的地方泛出難耐的空虛來，薄玨忍不住抬起腰扭動起來。

　“吱呀——滋嗯——”

　趙清閣憋笑：“要停麽？”

　薄玨不信這個邪，說：“不！”

　床越叫越歡實，活似有人給它做了一場淋漓盡致的按摩似的。

　薄玨猛然睜開眼，興致盡毀，忍無可忍地說：“不做了！這床他靈魂之樹的鐵定是成精了，什麽時候該叫什麽時候不該叫摸得一清二楚。”

　趙清閣抬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細汗，安撫道：“總會有辦法的，再不濟，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我才不要習慣這麽詭異的伴奏。”

　“乖。”

　薄玨控訴道：“我對軍旅生活的期望一半都是被這張床給毀了的。”

　趙清閣摟著她，手指在她光裸的背脊上來回撫摸，自言自語道：“我倒還好。”

　“你說什麽？”

　趙清閣揚起一個笑容，低頭在她鼻尖上啄了一下：“沒什麽，我是說，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別的……都沒那麽重要。別誤會，我不是不喜歡，只是能表達喜歡的方式有很多種，簡單的擁抱也很好。”

　薄玨聞言往她懷裡鑽了鑽，手腳都抱得緊緊的，問道：“像這樣嗎？”

　“嗯。”

　薄玨緊接著在她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又輕輕地說：“像這樣嗎？”

　“嗯。”

　薄玨被大大地取悅了，同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臉仰起來瞧著她，認真地詢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膚淺？一驚一乍，流於表面，追求外在、盲目自戀，而且很多時候很幼稚。”

　趙清閣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本來就很膚淺啊。”

　薄玨：“……我受傷了。”

　趙清閣笑了笑，說：“膚淺沒什麽不好的，無非情感外露而已。再說你說的都是實話啊，你長得好、性格好、身材好，喜歡纏著我只是因為你很喜歡我，就是方式單調了一點，不過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薄玨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眼裡發著光，嘴唇動了一下。

　趙清閣了然地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怎麽這麽喜歡你！我真是太愛你了！’我準備好了，來吧，親愛的小貓貓。”

　薄玨笑著捶了她一下：“你怎麽也這麽膚淺？膚淺又浮誇。”

　“你不知道麽？膚淺是會傳染的。”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薄玨一直搖頭，還衝她吐舌頭，趙清閣飽含寵溺地瞧了她一眼，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倦意慢慢襲上來。

　薄玨看出她有點困了，乖乖地拉過她一條手臂，圈在自己頸下，臉埋進她頸間，迷迷蒙蒙地說：“我困了，我想休息，晚安。”

　趙清閣關了燈，在黑暗裡親了她的額頭一下：“晚安。”

　“荊棘特種部隊注意！”

　那不是從外面聲音進入耳朵，被感應再反射到大腦處理的，而是直接傳達到聽覺神經的聲音，耳朵裡的植入式通訊器在凌晨三點的睡夢中響了起來。

　房裡的燈啪嗒一聲打開，床上的兩個人同時彈坐了起來，抓過枕邊的衣服火速套了起來。趙清閣把最後的帽子往薄玨手裡一塞。

　任務發布完畢的那一刻，兩道人影像風一樣從房門口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