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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白蓮花上色需要分幾步》第一節課是自習,江畫看了眼時間,決定先去趟醫務室問清楚。 (21)
了見面。”

 “蘇聞?”

 “嗯。”想起兩人複雜的關系,江畫尷尬道:“就是聊聊天而已,蘇聞哥從小就很照顧我。”

 如果能選,江畫其實最不想越歌和蘇聞相處不來。

 “哦。”

 越歌什麽都沒說,眉眼間的神色無聲沉寂,褪去偽裝後,連表面理解都不演了,完全一副冷淡態度。

 他越是這樣,江畫就越頭疼,隻好先轉移話題。

 “對了,今天能不能把貓帶回去,我想養。”

 有求於人,江畫不自覺放軟語調:“小貓會自己上廁所,又不亂叫,養起來不費勁,真的。”

 越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繼續沉默。

 江畫不死心:“而且我不在的時候,它也能陪你啊。”

 “用不著,不養。”

 “為什麽!”

 越歌平心靜氣,先和江畫講道理:“他活在我眼皮底下比在學校危險,我不一定忍得住。”

 江畫:“...?”

 想起方才江畫提到的人,越歌皺起眉:“養貓不費勁,養你費勁,我哪有精力管它。”

 ...養他怎麽就費勁了?

 除了不吃外面的東西,越歌做的飯他挑過麽,他有的是錢,不像越歌老爸一樣壓榨越歌,還能給越歌錢花,養他怎麽就難了!

 江畫忘了自己還欠越歌一百萬呢,此刻非常不服氣,隻想爭辯,結果越歌的手機先震了起來。

 越歌拿起手機,是條轉帳信息。

 他看著剛入帳的一百萬,挑了挑眉,眼底掠過一抹冷色。

 “可算還回來了。”

 88、養不了了 。

 有牽掛的人總是最好拿捏的一種。

 過去十幾年越歌能過的如魚得水, 很大一部分原因他沒什麽能讓人挾持的軟肋,爹娘不疼,身無長處, 想整治他只能從他本人下手, 奈何本人有心機有武力有文化,更是精通醫學法律, 想下手都得考慮被反殺的可能性。

 作為一個年齡段的同齡人,秦揚就異常的好拿捏了,他不像江畫一樣背景雄厚,又不如越歌般孑然一身,即便有過看似不良的案底,本質上都只是個處於中二莽撞的年紀, 父母健全的普通少年。

 沒背景, 年紀小, 有人牽掛, 拿回一百萬再簡單不過。

 早在第一次接到秦揚電話, 看到那串背過的熟悉號碼時,越歌就默默按下了錄音鍵,救出江畫後,他雖然沒報警, 卻轉手把這段錄音給秦揚的爸媽發了過去。

 為了秦揚能提早出獄, 秦家這半年不斷奔波各市,如今兒子剛出來就又犯了事,越歌估計著這對爹媽恐怕會氣吐血, 為了不讓秦揚‘重回故地’,要回一百萬總不是難事。

 越歌不在意最後誰買單亦或先前的一百萬便宜了誰,只要他送出去的錢收回來就行。

 一百萬到帳時, 他有些遺憾地看著那條轉帳信息。

 其實可以順勢敲詐一筆的,但現下正是不能出差錯的時間段,萬一秦家拿不出那麽多,拚的魚死網破去報警,他多要的部分就會定案為敲詐勒索了。

 得不償失。

 一個尚未少年心思卻縝密得滴水不漏,任誰都會覺得毛骨悚然,偏偏距離最近的江畫是個心大得沒邊的,越歌的自言自語只在他耳朵邊打了個轉,他隻惦記養貓的事。

 “什麽叫在你眼皮底下危險,你不會喪心病狂到跟隻無辜小貓咪過不去吧?!”

 越歌笑眯眯的看著他,一言不發,意思卻明確。

 ‘會。’

 江畫氣鼓鼓地站了起來:“別這麽跟我笑,不養拉倒。”

 “好,你說的。”越歌跟著起身,拿起書包:“回去了,先送我不麻煩吧。”

 “...你臉皮能再厚點麽?”

 “能,比如到了樓下,把你也綁上去。”

 江畫瞬間泄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多多少少能看清越歌的情緒,此時的他無疑心情很糟,頭髮絲都透著股煩躁,但表情管理的很好,笑不達眼底卻無比輕巧,換做周大嘴絕對看不出來。

 但江畫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能感覺得出。

 出了校門,司機先送越歌回了陽明區,一到地方,他下車時乾脆利落,快的江畫都沒反應過來。

 江畫放下車窗,鬱悶地看著越歌的背影,結果走出幾米,越歌又折回來了,俯身停在窗邊朝他勾手。

 江畫蹭向右車門,兩手扒著車窗,自下而上的視角顯得一雙眼睛更是鬱悶無辜。

 “幹什麽?”他乾巴巴地問:“先說好,我肯定得回去。”

 六點多鍾,尋常下班的時間段,陽明區地痞無賴就喜歡在這個時間點尋找肥羊,陽明區到處都能零星瞧見幾堆抽煙的混混。

 原本筒子樓下就有幾個靠牆抽煙的男女,瞧見越歌下車,當即一陣煙兒似的溜了。

 越歌一條手臂撐在車架上,另一隻手直接覆上他的手背,指節焦躁地點了幾下,等司機李石機械性地戴上眼罩耳塞才張口。

 “你知道吧,我表裡不一,不是個好人。”

 江畫眼神愈發古怪,暗想現在也沒喝酒,突然自我覺悟是怎麽回事,不過想歸想,還是配合得點了點頭。

 “知道,說這個幹什麽?”

 越歌繼續問:“你爸媽在家麽?”

 “在家啊。”

 “...艸!”

 越歌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養個江畫確實費勁,他好哄,不代表他背後的人都好哄。

 以前的他確實毫無破綻,現在處境卻比秦揚好不到哪裡去,某種程度上,甚至更好拿捏一點。

 蘇聞這趟回國,越歌不用腦子都猜得到他想幹什麽,無非是告訴江畫乃至江家實情,從而給他製造出一堆麻煩,他確實能回饋蘇聞更大的麻煩,可值不值得還有待商榷,若是江家知道他的底細,保準立馬把江畫打包送出國,強製切斷這段往來。

 江畫隻覺得越歌這會兒陰沉得讓人心慌,於是反手抓住他那根點動的手指,輕聲問:“你突然罵什麽人,我爸媽在家怎麽了?”

 “他會說我壞話。”

 “誰?”

 “蘇聞。”

 “蘇聞哥說你什麽壞話?他只知道你打架很凶,我爸媽不會在意的。”

 江畫記得很清楚,在國外時他隻說了分手,關於越歌的欺騙行徑一個字沒提。

 “不是。”越歌扯了扯衣領,煩躁之情溢於言表。

 如果是其他事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但要是讓江家父母知道他間接弄死了越天成,第一反應絕對是他這人心狠手辣,既然爹媽都下得去手,和江畫在一起後也會對他們也會下手。

 有這想法簡直太特麽順理成章了。

 但本來就不是所有事情都可操控的,如果蘇聞足夠重視江畫,會做出這個決定也並不意外。

 事已至此,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挽救辦法了。

 越歌攥緊窗沿,修長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才克制住把江畫拽下車的衝動。

 就算江畫不回去,蘇聞也會和江家提起。

 “養你真費勁。”他邊說邊將手臂伸進車窗,拽過又開始憤憤不平的江畫,狠狠咬了他嘴唇一口:“你們約的幾點?”

 “嘶...你咬我幹什麽!”

 江畫疼得嘴巴都麻了,能感覺到沒出血,也能感覺到明顯印下的牙印,當即就想咬回去。

 越歌任他不輕不重地廝磨了兩下,捏捏他的後脖頸追問:“你和蘇聞約的幾點?”

 “八點,到底怎麽了,你好奇怪。”

 “沒事。”越歌掃了眼駕駛座的時間,又咬了江畫一口才放手:“養不了了,回去吧。”

 江畫愣了愣,沒感覺多疼,只是見越歌說完就走,拿起手機似乎在給誰打電話,當下覺得這人小心眼的沒邊,他和蘇聞見個面而已,就反覆提醒養他費勁什麽的,奇奇怪怪,沒一句好聽的。

 說話不好聽也就算了,竟然還咬人,明明喝醉時嘴巴那麽甜。

 “混蛋,誰用你養!”

 他拉上車門,賭氣推了把快睡著的李石,讓他趕緊開車,心裡暗自決定回家就去酒窖偷拿幾瓶老爸的紅酒,灌出越歌幾天的甜言蜜語。

 江畫走時,越歌正站在樓道外和陳夢榕通電話。

 不需要聽到對話內容,隻憑他那陰影都壓不住的沉鬱臉色就能判斷處通話內容絕對算不上愉快,五分鍾不到,話筒裡先是傳來東西打翻的噪音,緊接著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和開門聲。

 電話被掛斷前,越歌聽見一聲略顯尖銳的‘蘇聞’。

 放下手機,他嘴角噙起冷笑,眸底只剩下濃得化不開陰鷙。

 蘇聞能下定決心和自己正面交鋒,不知道能不能禁得住把他當了二十年親兒子照顧的繼母央求。

 要是禁得住,越歌著實該替江畫感謝一番他這份‘赤子之心’。

 他要讓蘇家身敗名裂!

 89、我認輸 。

 時隔一周後, 江畫終於再次回到了江家。

 邁進臥室,他丟下書包,先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打了幾個滾, 鼻間沒嗅到越歌身上那獨一份的香味, 隱約竟有些不自在。

 江畫默默腹誹,他在越歌家裡一共就住了兩天, 習慣培養的也太快了點。

 不過越歌比他更奇怪,聽說他要回家,反應跟神經病似的,所以江畫擅自認定越歌絕對更喜歡他一點。

 想到這,他摸出手機,自拍一張給越歌發去了。

 【話梅糖超甜:我到家了[圖片]】

 【x:不認識。】

 【話梅糖超甜:???】

 很快, 越歌打來電話, 說話的聲音有點啞:“見到蘇聞了麽?”

 “沒有啊, 約的是八點。”

 “是麽。”

 江畫抱著手機, 在床上翻了個身:“嘁, 你不是不認識我麽。”

 越歌沒說話,話筒裡傳來陣陣風聲,聽得江畫心生疑竇。

 “你還在外面?”

 “看風景。”

 江畫坐起身,兩條腿不安地晃了晃:“你到底怎麽了?有吃晚飯麽?”

 “沒胃口, 手疼, 你回來喂我?”

 “...別瞎扯了。”

 越歌吸了口氣,聲音有些疲憊:“算了,沒事了。”

 江畫問:“你到底怎麽了啊?”

 “江畫, 你好麻煩。”

 啪嘰。

 江畫把電話掛了。

 越歌果然在發瘋,江畫忿忿一摔手機,在床上又滾了幾圈, 換身衣服就下了樓。

 江父江母今天上午剛從國外回來,並不知道他外住幾天的事,江畫反覆叮囑過管家不準提起,而管家見他平安回來,一顆心落回肚子,隻當他是處於熱戀青春期,很理解地保守了秘密。

 當晚的晚餐格外豐富,小一周沒開過火,江家大廚手癢,使勁了渾身解數。

 在外面受了好幾天的苦,總算恢復錦衣玉食的少爺生活,江畫給面子地吃了不少,但他吃著吃著,不免又想起奇怪的越歌,咀嚼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盲目的熱戀期,一點小事都會聯想到對方,江小少爺現在病情很重。

 “畫畫,吃著飯想什麽呢?”

 江母這趟出差回來體態豐腴了些,結果老實在家的江畫反而瘦了,她看在眼裡,簡直心疼得不行:“你這兩天是不是闖禍了?脖子受傷不說還瘦了這麽多!”

 江畫埋頭吃飯,以此掩飾心虛:“媽,你怎麽跟喬哥似的啊,我什麽時候闖禍了,就是不小心被刮傷了。”

 “怎麽不小心?在哪不小心?你不小心你那小同學怎麽也不注意點。”

 江母話裡帶了幾分埋怨,她知道自己兒子不省心,現在江畫談戀愛了,她不舍得責怪兒子,自然會遷怒到越歌頭上。

 這種堪稱盲目的寵溺讓江父都有點無語了,放下筷子說:“刮刮碰碰有什麽,畫畫瘦了就讓他多吃點,怪什麽外人。”

 江母美眸一橫:“你別插嘴!”

 江父低頭吃飯了。

 江畫見勢不妙,轉移話題道:“對了,等會兒蘇聞哥要來。”

 “蘇聞?”聽到蘇聞要來,江母果然轉走了注意力:“他不是今天剛回國麽,這麽晚還來找你?”

 “白天我上課啊,蘇聞哥找我聊聊天。”

 想到方才越歌古怪的反應,江畫心神微動,補充了一句:“悄悄話,你們不要偷聽!”

 江母自然不會偷聽,她巴不得江畫和蘇聞多多獨處,‘回頭是岸’,發現身邊就有個現成的良配。

 說實話,越歌的身份她早就偷偷調查過,但調查方向僅限於學校和家世,越歌私底下的一面藏得實在深,如果不從小混混下手,很難調查出什麽端倪,畢竟他每次解決麻煩都會挑在人跡罕至沒有監控的角落。

 現在在江父江母眼裡,越歌只是個身世難言的窮學生罷了,雖然成績優秀,外貌也拔尖,但比起知根知底的蘇聞等人,多少還是不放心的,他們的傻白甜兒子,要騙到手簡直太容易。

 “唉...”江母幽幽歎了口氣,心想明明自家兒子這麽好哄,蘇聞和喬修遠這幾年到底在幹什麽。

 是壓根不上心,還是當畫畫是小孩子,所以不知道著急。

 江畫納悶:“媽,你歎什麽氣啊?”

 江母搖頭,看著一臉純稚的兒子,忍不住問:“你那個小同學...”

 江畫一撇嘴,不滿打斷:“他叫越歌,什麽小同學,是我男朋友。”

 江母:“...”

 江母和江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酸勁兒,江父清了清嗓子,端著一臉嚴肅接過話茬:“什麽時候有空,叫他來一起吃個飯。”

 江畫立馬警覺望著江父,看得江父眼角直抽。

 當寶貝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幾個月就忘了爹,實在讓他心裡發堵,偏偏又舍不得發火,最後默默和江母一樣全歸咎到越歌頭上。

 “我們還是學生呢,不用見家長。”江畫扒了兩口飯,一改上次要見面時的態度,含含糊糊應付了過去。

 究其原因不過是心虛罷了,以前他覺得越歌是朵純純的無死角白蓮花,一點都不擔心白蓮花不招人喜歡,現在知道了越歌的真面目,聽老爸說想見面,自然提心吊膽的。

 匆匆吃完晚飯,他不顧父母挽留的眼神,先一步跑回了臥室。

 一個人在家,寫作業是不可能寫作業的,江畫見時間還早,對著鏡子照了照傷口,非常小心的洗了個澡。

 約好是八點,蘇聞七點半就到了,他進來時,江畫正對著鏡子笨手笨腳地上藥。

 這種明顯是刀割的傷口如果被爸媽看到,肯定會戳破他的謊言,越歌不在,這種事他只能自己做,結果因為對著鏡子掌握不好方向,藥膏擦得滿脖子都是,澡都白洗了。

 就在江畫打算乾脆放棄時,蘇聞來了,他宛若找到救星,一臉可憐巴巴地看向蘇聞。

 “蘇聞哥,幫我擦個藥唄。”

 蘇聞來得很急,開門時,呼吸都是亂的,平日溫潤的臉色此刻顯得有些嚴肅,一向整齊的襯衫也凌亂狼狽,像是被人拉扯過。

 進門就聽見江畫的請求,蘇聞腳步一頓,急步走向沙發:“你受傷了?!”

 “嗚,我最近特倒霉。”

 “怎麽回事?”

 如果是面對別人,江畫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隱瞞,但蘇聞是他從小到大最信賴的人,向他抱怨示弱早就成了習慣,隱瞞分手原因是因為擔心蘇聞會針對越歌,但如果是秦揚,他就一點都不擔心了。

 簡單把被秦揚報復的事說了一遍,江畫伸著脖子讓蘇聞上藥。

 “你答應我千萬別和我爸媽說,也不要報警。”

 蘇聞僵做在沙發好一會兒,才消化掉江畫寥寥幾句的內容。

 他面色由青轉白,浮現出惱怒後怕的神色:“為什麽不報警?抓不到秦揚,你下次遇到危險怎麽辦?”

 蘇聞的語氣是江畫陌生的嚴肅,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訝然看去,蘇聞這才意識到什麽,話音緩和下來,循循善誘道:“畫畫,必須要報警,不然還會出事。”

 如果是正常情況,江畫當然會報警。

 他避開蘇聞認真的注視,猶猶豫豫道:“當時越歌來救我,把人打了。”

 蘇聞愣了愣,耐心等他說下文。

 “打得特別狠,滿地都是血,胳膊...胳膊好像也斷掉了。”

 “...當著你的面?”

 江畫點頭,至今想起那副場面都心有余悸:“最後還把人鎖在了櫃子裡,不知道秦揚傷成什麽樣,萬一特別嚴重,會影響越歌吧,防衛過當什麽的...”

 除此之外,還有個原因。

 江畫對越歌的話抱有懷疑,他不確定越老爹一百萬的賠償金到底和越歌有沒有關系,萬一所謂的意外和越歌有關,如果報警,這麽巧的事,警察肯定會順勢追查。

 江畫眼神躲閃,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他把我救出來,我不想連累他,我現在還欠他一百萬呢。”

 一時間,蘇聞表情變化莫測,艱澀問:“你是說他為了救你才湊的一百萬,還給秦揚跪下了?”

 江畫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差點跪下,還好我反應快!”

 蘇聞沒再說話,細細擦掉江畫脖頸上多余的藥膏,對著開始結痂的傷口出了會兒神,動作很輕地幫他重新上藥。

 這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先入為主的偏見裡,越歌接近江畫就是抱有目的的,對於那種城府深沉的利己主義者來說,明明通知江家才是最沒有損失的選擇。

 沒等蘇聞想明白,他便已經問出了口:“他當時為什麽不通知江家?”

 說起理由,江畫頓時臉熱,紅蔓波及到正在上藥的脖頸,以至於蘇聞動作稍有定格。

 “他說賭不起,怕我出事。”對著好朋友秀恩愛,江畫把自己說不好意思了,結結巴巴解釋:“我本來也奇怪呢,不過後來想想,當時我爸媽都不在a市,知道後可能也會先報警吧,秦揚那瘋子真打算看見警察就動手的。”

 結果越歌來了,還是因為秦揚點了個外賣就找來的,別說靠江家能不能找到他,就是警察可能都沒越歌腦子轉的快。

 蘇聞沉聲問:“你們不是分手了麽?”

 “唔...剛剛和好了。”

 來之前,蘇聞不顧陳夢榕的哀求與阻攔,下定決心要告知江畫和江家伯父伯母越歌的所作所為,多年的蟄伏待發,避免親弟弟一樣看大的江畫遭人算計,現在他卻有些猶豫了。

 如果越天成之死只是越歌為了救江畫而臨時下定的決心,那是不是代表,他和江畫之間可能不只是簡單的利用關系。

 不對...那幾份保險是兩年前買下的,越歌早就有這個打算了,遲遲沒有動手而是選擇用錢捧殺越天成,不過是怕落下把柄,打算通過這種縱容的方式提高意外死亡的概率罷了。

 像現在這樣臨時動手必定是冒了風險的。

 蘇聞越是細想就越捉摸不透越歌的打算,如果越歌真打算插入蘇家,不會像養豬似的耐心養越天成兩年,臨近成年才下手,畢竟移交監護人也需要一段時間。

 最大的可能,就是越歌的確沒瞄準蘇家,一開始就只打算榨乾越天成這一頭‘豬’罷了,所以才會不緊不慢的,如今他為了江畫冒了這麽大風險,甚至來威脅自己保密...

 蘇聞不及喬修遠聰明,但思維十分縝密,排除掉一切原因,僅剩的那個不可能就是答案了。

 他停下上藥的動作,聽見自己用艱澀的聲音問。

 “畫畫,他真的喜歡你嗎?”

 幾天前江畫都是不確定的,現在他卻是一百個確定。

 “他特別喜歡我!”江畫挺直腰背,開始大言不慚:“明明從高一就暗戀我,還不承認,還偷拍我照片呢。”

 這時,系統突然冒頭:“當前進度百分之九十,宿主,酒後他否認高一暗戀你了。”

 江畫:“誰在說話?”

 系統:“...”

 蘇聞看著江畫眉飛色舞,提起越歌時格外明豔的表情,嘴唇不知不覺中抿成了一條線:“如果你以後發現被他騙了呢?”

 江畫伸手拿起桌上的紗布擺弄,不自在地嘟噥道:“他是總騙我...但喜歡我肯定是真的,不用以後,我想發現就能發現。”

 蘇聞拿回紗布和膠帶,妥帖覆上他的傷口。

 “怎麽發現?”

 江畫神秘兮兮地朝蘇聞眨眼:“秘密,蘇聞哥,你別擔心了,他雖然人...額,不算太好,但也沒那麽壞的。”

 蘇聞默了默,心想弄死親爹竟然還不算壞麽。

 江畫遲疑道:“不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知道我要和你見面後,他變得很怪,可能是吃醋了吧。”

 蘇聞冷哼,是心虛。

 如果可以,蘇聞不想事情演變成最糟糕的狀況,他清楚,一旦越歌的身份曝光大眾,蘇家會登上娛樂版塊,一向以恩愛聞名的父母一夜之間就會變作圈內笑柄,即便不會離婚,家庭氣氛也再回不到從前。

 而江家得知越歌的所作所為,必定會想方設法阻撓這份關系,到了那時,江畫不會再有這樣的笑容,被送到國外後,大概率很長一段時間會想當初那般渾渾噩噩。

 蘇聞見過江畫那副樣子,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似的,沒有多余的表情,漂亮的眼睛也黯淡無光,僅是回憶,就讓他心臟抽痛。

 但長痛不如短痛,為了江畫的未來,就算是這樣,今天他也做好準備了。

 蘇聞閉了下眼睛,輕輕做了個深呼吸:“畫畫,有一件事...”

 “蘇聞哥!”江畫突然站起身,膝蓋不小心撞到桌台,疼得五官一陣扭曲,嘴上卻接著說:“能不能不告訴我爸媽啊...”

 借由越歌奇怪的反應,縱然江畫心大,也能推測出一些東西。

 他笑得非常勉強,秀麗的小臉難掩蒼白,就像早就猜到蘇聞要說什麽,瑩潤的眸底映滿忐忑和哀求,滿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如果是越歌的事,能不能別告訴我爸媽啊。”

 蘇聞睜大雙眼,一時錯愕失言。

 知道蘇聞平時最縱容他,江畫努力調動起所有腦細胞討饒:“他有時候是挺...挺壞的,蘇聞哥,你別和他計較了,我保證讓他反思,讓他道歉也行,我們私下解決就好了吧...”

 “...”

 其實江母猜測的沒錯。

 他和江畫親密相處十幾年,卻從來沒表明過心意,不止是因為誤會了江畫對喬修遠的感情,更多的是因為覺得江畫還小,時間還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先把自己變得更優秀,在各方面都能成為江畫的依靠,再把重心放回江畫身上。

 江畫特別好哄,蘇聞知道的,卻不知道有朝一日,江畫會為了別人來哄他。

 蘇聞張了張嘴,想說你不知道他做得多過分,此時時針正好指向八點,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蘇聞無聲看向來電顯示,又看了眼站立不安的江畫,終是先按下了接聽鍵。

 話筒那端響起一陣簌簌晚風。

 天台邊緣,越歌按滅煙頭星星點點的火光,極為生硬地垂了頭。

 “說吧,你想怎麽樣。”

 他低啞虛弱的嗓音裹挾在晚風中。

 “我認輸。”

 90、江畫的灌酒方法 。

 江畫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越歌, 但接起電話後,蘇聞便去了屋外。

 不知道兩人到底交涉了什麽,過了大概十分鍾, 蘇聞回到臥室, 叮囑他傷口不要碰水後便離開了江家,臨走前也沒去打擾書房的江父江母。

 至此, 江畫才算松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越歌做了什麽壞事,又怎麽改變了蘇聞的打算,但起碼他不用剛剛複合,就糊裡糊塗又交往危機了。

 蘇聞走後,他立馬給越歌打去電話。

 “你老實說,你到底做什麽壞事了?蘇聞哥為什麽那麽嚴肅!”

 電話那端一陣靜默, 好半天才傳來淡淡的回應, 答得毫不相關。

 “畫畫, 我想你了。”

 “你是想我還是不想說?”

 “一半一半。”

 江畫聽得直磨牙, 越歌心虛不肯說, 在電話裡終是撬不開他的嘴。

 沒辦法,江畫只能等明天見面再逼問。

 第二天一早,也不知道是一個人睡不習慣還是心裡裝著事,江畫醒的很早, 七點半, 多數學生還在上學的路上,他就已經到學校了。

 結果呢,好像早猜到早上會被堵截似的, 越歌卡著上課的點進的教室,在門口對上江畫幽怨陰鬱的眼神,還很是白蓮花地朝他溫軟一笑。

 笑完回到座位, 越歌就發現微信被江畫拉黑了。

 越歌:“...”

 看來小傻子也沒有那麽好惹。

 早戀一事曝光,恆安人氣第一的校花學霸形象可謂一夜顛覆。

 周二整整一天,越歌都處於熱議的暴風口,各科老師輪流召喚他談心,都想勸說掌心寶懸崖勒馬,立刻回歸學習的懷抱。

 但談心一場都沒談成,越歌全程微笑傾聽,收尾時才會輕飄飄落下句‘老師,我會兼顧學習的’。

 這話聽得各科老師當時就一陣胸悶氣短,差點噴出口老血。

 敢情現在早戀成主業了唄?!

 直到放學,江畫都沒能堵住他。

 在周大嘴等圍觀學生嘴裡,越歌屬於壓抑許久後遲來的叛逆,以前多聽老師的話,現在就有多叛逆,但本質還是那朵人見人愛的白蓮花。

 早戀一事不止沒影響越歌的評價,反而讓以前看不上他的乖張分子都對他有了好感。

 年級第一早戀,牛逼!表率!

 這下父母家長再拿他們和學霸比,立馬端出早戀比個痛快!

 聽了一天類似的議論,江畫漸漸麻木了。

 事實證明,現在的人就是這麽膚淺,只要長了張白蓮花臉,別說早戀,就算打架鬥毆都有人幫著洗白。

 而他這種長相,就是天生背鍋。

 和越歌預測的一模一樣,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給越歌下的桃色陷阱,他成了勾引白蓮花的小妖精,有理說不清。

 但...這些都是小事。

 幾句八卦而已,沒人敢來找江小少爺的不痛快。

 放學後,校門口熙熙攘攘,以前是偷拍,如今卻拍的越發明目張膽,甚至還有一些懷水的小混混大老遠跑來圍觀。

 一眾刺眼的注視下,江小少爺一臉烏雲密布,快步鑽進了自家轎車。

 圍觀人群看到這一幕,交頭接耳猜測起來。

 “怎麽回事?江畫今天頂著張被欠了八百萬的臉。”

 “靠,不會轉眼就鬧分手吧。”

 “講真,我覺得越歌好受氣,江畫是不是仗著家裡有錢欺負人呢!”

 “哈哈哈你想說包養?不至於吧,我倒感覺江畫總生氣,越歌那老好人的性格做朋友挺好,談戀愛多氣人啊。”

 “...好像也是。”

 事實證明,就算本性和老好人不沾邊,越歌還是很氣人。

 車門一關,屏蔽掉校門口的噪雜喧鬧,江畫轉向車窗,嘴巴撅的能掛上個油瓶,用行動來表示不滿。

 是非常不滿!

 越歌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幾眼,手指戳了戳氣鼓鼓的臉頰:“在生氣?”

 廢話!

 江畫撥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依舊沒回頭。

 越歌端詳著說:“畫畫,你現在像個河豚。”

 “別和我說話!”

 “好。”越歌挪近,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正色道:“好友申請通過一下,我打字。”

 江畫:“...”

 白蓮花長相在江畫這裡已經不具任何欺詐性了,但越歌仍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沒脾氣。

 他扭頭怒視,越歌卻像看不見似的捏了捏他的臉,轉開了話題:“晚上想吃什麽?”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吃。”

 “急什麽,回去慢慢說。”

 江畫一頓,狐疑道:“...你真的會說實話?”

 越歌放下手,坐回原處看起手機上的英文資料,窗外景色飛變,霓虹燈在俊秀的側臉掠過道道光影。

 “嗯,你問什麽都說。”

 “這還差不多...”

 十分鍾後,車子停在筒子樓下,越歌率先下車,江畫抱起車座後放置一路的紅酒盒子,跟著就要下車。

 他那側車門太靠近牆,只能改走越歌這一側的,結果一看到他懷裡的紅酒,越歌臉色驟變,趕在他下車前啪嘰把車門甩上了。

 “明天見。”

 江畫:“???”

 越歌轉身就走,江畫開門跳下車,氣呼呼地跑到他跟前:“你心虛!”

 越歌一臉無辜:“未成年不能飲酒。”

 “你還狡辯,掙扎也沒用,必須喝。”

 江畫懷抱歪歪斜斜的長盒子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危險,越歌拿他沒辦法,歎氣接過盒子:“你可真纏人。”

 “你這大騙子還好意思說!”

 走進黑暗的樓道前,江畫就跟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似的控訴,然而邁進樓道,和陌生的住戶擦肩而過,他瞬間老實,一邊警惕著那些衣衫不整的住戶,一邊緊抓越歌的手臂不放。

 好不容易爬上天台,越歌隨意把紅酒放到一邊,就換衣服去準備晚餐了。

 考慮到江畫挑食,即便只有兩個人,他也會做的豐盛一點,半個小時做好飯端上桌,江畫正抱著紅酒瓶子像模像樣的研究。

 “怎麽辦...”他坐在椅子上,仰頭求助:“我不會開。”

 越歌還是那句話:“未成年不能飲酒。”

 “呵呵。”

 江畫也不求他,就抱著個酒瓶看著他,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直到越歌妥協,面無表情地開了紅酒。

 “先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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